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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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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來人身姿高大挺拔,一身墨黑鬥篷罩住周身,嚴絲合縫,不給旁人留一絲窺視之機。

洛朝露被腕上的手不輕不重地穩穩控著,不由自主向後退去。

此刻萬籟闃靜。與他側身交錯之際,她低垂的眸光只看到鬥篷下露出一角雪色蹙金的袍邊,被疾風吹起,在眼底一晃而過。

彈指間,幽幽的香息消弭而去,腕間的力道一觸即散。

兩道墨黑鬥篷的人影已立在她身前,朝榻上之人探身。

其中稍矮的一人俯下身,依次按了頸脈和腕脈,查看血漬發黑的傷口,搖搖頭:

“傷勢嚴重,再不處理,恐危及性命。”

聞言,帳中站在她身後的侍衛面露憂色,紛紛圍了上來,將她擠到了帳子後面。

逆著人潮,朝露緩步移至帳簾前,始終垂下的頭在此時壯著膽子擡起,遙遙朝床榻望去。

人影綽綽間,病榻上男人的臉全然露了出來。

劍眉星目,英武沈毅。哪怕中了毒神容慘白,唇色發青,利落的下頷線如鋒刃出鞘,襯得人冷厲如昨,雄渾貴胄之氣。

她的預感真的一點都沒錯。果真是李曜。

他方才全然嘶啞的嗓音命令她露出真容,她已隱約辨認出了他的聲音。此刻,他似是重傷昏沈,並未再留意到她。

她差一點就要與他再度面對面了。

若非那商隊之人及時趕到,他怕是已經將她擒在手中。

雖然她十分好奇這兩人是何身份,身上為何會有淡淡的檀香,但一想到李曜就在她面前幾步之遙,她便不敢再多待一刻。

趁人不備,朝露撩開帳布,疾步走了出去。

帳外,朗月疏星,蟲鳴啛啛。風陣陣,林間疏影搖曳不止。

朝露吸一口新鮮的氣,清醒了一下紛亂的思緒。

鄒雲和親衛已急切地圍了過來,望著她發白的面色,問道:

“沒事吧?”

朝露搖搖頭,手指圈起來被那人握過的腕骨,秀眉一蹙,問道:

“那個商隊是個什麽名堂?”

“我派人去探過了,看起來只是普通的商隊。不過應是富商,馱馬上盡是金器玉石,綢緞絲帛,而且光是護衛就有百餘人,一個個都是練家子。”鄒雲見她神色有異,追問道,“怎麽了?可是不妥?”

朝露神色游蕩,低低道:

“我總覺得,那個人,他認識我。”

那個不露面的男人,似是知道她面對李曜的懼怕,輕而易舉就將她摘除在外,不必她近身。

若說是巧合,那也未免太巧了一些。

加之那股極淡極淡的旃檀香……朝露搖了搖頭,松開了手腕。

許是她想多了。

她所想的那個人遠在千裏之外閉關,不會出現在這裏。

朝露收回心緒,向鄒雲問道:

“北匈人還會不會再來突襲?”

她關心這一路向烏茲的安危。

鄒雲將她引至一處僻靜角落,隨手折下一根長長的枯枝在沙地上比劃起來:

“北匈人的主力目前在高昌國,與高昌軍隊交戰多年,始終不能盡數吞並,每每攻下,又會死灰覆燃,所以常年在附近盤桓。我們自莎車往烏茲一路向北,有一段會落入北匈勢力範圍,或許會遭遇游兵。”

朝露踢了踢腳邊的石子,沈吟道:

“高昌國位於大梁通往西域的咽喉,向西是烏茲,向南是莎車,向北就是北匈大本營單於的王庭,進可攻,退可守,地理位置優越,無怪乎是兵家必爭之地。”

她記得前世,李曜橫掃整個西域之後,才將高昌國這塊肥肉吞下。

“其實,烏茲與大梁交好,此番有梁軍護送,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鄒雲道。

“確不是一件壞事。”朝露沈眉斂目,淡淡道,“但是一旦被他們認出我來,就不妙了。”

若是李曜發現,她為莎車聯合烏茲抗擊北匈,本可作收漁翁之利的他必不會讓她如願。

可確如鄒雲所言,她此時需要依賴李曜的精兵,躲過北匈人的突襲。

……

中軍帳中,燭火燃燒。

數件厚重的長袍懸掛在當中,作為屏風,將床榻隔開,看不清內裏虛實。

氈毯上跪著幾個戎甲未卸的騎兵,額頭抵地,哀聲道:

“射箭之人逃入深山,沒抓到。那人騎射遠在我等之上,實在追不上……”

立在一旁的親衛怒道:

“混賬。”

屏風後,一支纏了紗布的勁臂微微一擡,親衛即刻噤了聲,讓人全部退下,繞至後頭聽命。

李曜上身赤裸,胸間纏滿紗布,喉中溢滿苦澀的血,忍了多時才輕咳一聲,啞聲道:

“北匈軍有何動向?”

“主力尚在高昌以北,已探到有一支往莎車去了。我們是否?……”親衛等他示下。

李曜淡淡道:

“不急。”

親衛思索片刻,笑道:

“殿下英明。我們靜觀龍虎相鬥,勢必各自耗盡,再不費吹灰之力一舉奪下莎車。”

“西域越是混亂,便越容易為我所制。”李曜垂眸,徒手扯開身上烏血浸透的紗布,箭傷處,血肉模糊。親衛見狀想要上前幫忙,李曜只皺了皺眉,親衛便收手退去一側。

李曜面無表情,看一眼傷口上新滲出的鮮血。毒素在慢慢消退。

他咽下一絲不甘,聲色冷漠:

“我受傷之事,不要任何人知曉。方才是何人入帳為我療傷?”

親衛回道:

“商隊之中有兩名高僧略通岐黃之術,相助解毒,否則此毒還不能那麽快清除。”

李曜空茫的雙眸隱伏殺機,道:

“西域佛門,勢力龐雜,終有一日,是我心頭大患。”

親衛見他紗布散開來,身上尚有其餘刀傷,想著再去請那高僧又會引得主子不快。

他速速出了帳子後,便徑直尋上正在遠處休憩的洛朝露。

“胡女,你來為大人包紮。”

朝露沒想他會再找上她,雙手在兩側絞緊了衣袍,被迫站了起來。她怕她的聲音被認出來,擺了擺手想要向他解釋自己不是醫女,不通醫術。

見她一聲不吭,親衛問道:

“你是啞巴?”

朝露眨了眨無辜的眼,朝他點點頭,開始胡亂地作手勢。

“甚好,你跟我過來。”親衛一想到主子不想有人知道他的傷勢,找個啞巴來照料豈不正好。

“你不必怕。大人治軍嚴明,我們不是強搶民女的軍隊。你將大人照顧好了,重重有賞。”親衛將一小錠碎金拋給她,並且示意跟過來的鄒玉等人,“諸位放心,我們不會傷害她。”

朝露只得接過金錠,心中苦笑,面上卻要裝作喜笑顏開的模樣,硬著頭皮跟著他再進入帳中。

說來奇怪,這一回帳外甲兵密布,嚴陣以待。

她暗自腹誹,李曜這次受得傷定是不輕,希望他這時候還在重傷昏迷。

帳幕撩開,一陣風隨之入內,懸著的衣袍拂動翻湧。

血腥氣沒有方才那麽重了。

朝露垂頭小步入內,被引入屏風後的床榻前。

李曜平坐榻上,正閉目養神,如同一只半睡半醒的雄獅,周身散發著迫人的威壓。兩名親衛在為他血肉模糊的傷口處理紗布。

朝露瞥見他肩頭那道極深的箭傷,血塊已泛著濃黑之色,而他不過鬢邊微汗,面容無波。

她只看了一眼,走過去的時候把頭埋得更低。

其中一親衛低聲道:

“主子,不如服一些藥散止痛。”

李曜睜開眼,目光寒凜鋒銳,道:

“藥散久之成癮,不可再三。區區小痛,何足畏懼。”

朝露心念一動。

上回在仙樂閣她算計他,用藥散差點將他毒殺,雖劑量未到,必也使他飽受了一番五石散成癮的折磨。

她心下冷笑,不愧是一代平定西域的帝王,不僅戒了散,此時竟然能強忍疼痛不願服食可以止痛的藥散。

可見那一回,她傷他之深。

朝露心中頓生一股快意。

此時領著她入帳的親衛冒然引人入內,心中忐忑,仍是苦口婆心地勸道:

“主子,再包紮下傷口吧。”

“這是個啞女,這幾日可以照顧您。”他又補充道。

朝露故意站在親衛的身後,擋住他的視線,低垂的目光仍能感到榻那一頭的李曜擡起頭來,朝她望了過來。

指尖幾乎要將掌心掐破,她死死咬著唇,極力抑制住呼之欲出的心跳。

絕望之際,她做好了被李曜認出來的準備,心底已冒出無數個應對之策。

他卻只淡淡瞥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沒有作聲。

親衛朝她揮揮手示意,朝露只得緩緩移步過去,跪坐在榻邊。她拾起一段幹凈的紗布,將瓷罐中的藥膏抹上紗布,先是處理他手臂上的刀傷。

觸目驚心,每一道傷都是真刀真槍,兵器都是寸寸入了血肉,毫不留情的。

李曜的天下,從來不是靠作壁上觀得來的。

朝露忍下心間戰栗,又繞至他身後,替他包紮前胸那道箭傷。她掠過他的肩頭,一眼看到那處離心口不過幾寸的箭傷。

她一驚,眉頭一點一點蹙起。

李曜是馬上奪的天下,騎射工夫了得。要傷他一下,都無異於虎口拔牙。

能在李曜眼皮子底下,給他如此一擊致命傷的,當今西域,有此箭術之人……

朝露只能想到一個人。

她周身的血開始沸騰起來,耳邊忽聞“咣當——”一聲。

什麽東西碎了。

朝露驚醒回神,看到好好放著的藥罐摔裂在地,濃稠的藥汁漫了開來。

她身前的李曜張開五指,在摸索著什麽摸不到,緊握成拳,猛地砸了一下榻沿。

朝露的面色霎時變了。她顫抖的手指將最後一圈紗布打成結,心中漸漸湧起了一個猜想。

她下榻的時候,暗地裏故意將一片碎瓷拂在他的面前。

李曜看不到近在眼前的瓷片似的,起身之時,瓷片瞬時紮進手裏,劃出一道血痕。

“大人中了毒,眼睛不方便,你若敢說出去一個字……”親衛目光頓時兇狠起來,朝她作了一個引頸的動作。

李曜的行為和親衛的警告,已印證了她的猜想。

箭上的毒已使得他的視力暫時受損,所以才一直沒註意到她。

怪不得,以李曜之敏銳,在她頭一回入帳的那一刻應該立即發現她,更不可能到了跟前,如此近的距離,都還沒認出她來。

親衛離開去取新的傷藥,命她留在此帳中照料行動不便的李曜。

燭火慢慢燒盡,她和李曜都浸沒在夜色之中。

她跪坐在床榻一步開外,目光一直定在榻沿那把金刀上。

李曜平臥榻上,一動不動,似是睡了過去。如果要殺他,現在是個絕佳的時機。就算他醒來,以她的武力,要對付一個瞎子也是綽綽有餘。

可此一時彼一時,此行李曜不能死。

鄒雲方才告訴她,北匈人和大梁人就像是兩群狼相鬥,一直在互相試探,佯攻不斷。

現在北匈人似乎知道知道大梁這群狼的頭狼受了傷,於是一直在附近盤桓,想要伺機吞並。

所以,中軍帳外才突然兵力大增,是防止有人窺伺他的傷情,封鎖消息。

李曜若是死在這裏,沒了主帥,群龍無首,她這一隊莎車使臣便會被北匈人擒住,不僅去不了烏茲,怕是連性命都兇多吉少。

她此時不僅不能動手殺他,還要避免他重傷死去。

朝露閉了閉眼。

她頭一回相信,這或許就是天意。三番五次,她分明占盡先機,卻始終都殺不了李曜。

洛襄在仙樂閣勸她之言沒有說錯。就算殺了李曜,也消磨不了她前世的恨意。她前世慘烈的命運,本就不止是李曜一人造成的。

外頭茂密的枝椏投在帳布上,樹影婆娑,浮光微動。朝露靜坐良久,身姿宛若泥胎一般凝固。

一片死寂中,她似乎聽到榻上之人的呼吸急促了幾分。

朝露睜開眼,默不作聲地望了過去。

男人濃黑的劍眉緊皺,青白的薄唇一張一合,低低喚了一聲:

“朝露……”

朝露差點跌坐下來,渾身毛骨悚然,電光火石之間已伸出手去要握住那榻沿斜倚的金刀。嘴唇已被她不知不覺中咬破,一絲腥甜的血喚回了她一絲殘存的理智。

她僵直著身子沒有動,靜靜看到榻上的李曜始終閉著眼,長腿擡起再滑落,又睡了過去。

他傷得很重,方才不過夢魘。

黑暗中,朝露在心底長長地輕嘆一聲。

她看到李曜這個樣子,莫名地想起了前世。

年輕的帝王也被北匈人的毒箭射中過。那一回,卻是因為她。

……

彼時,她被汙蔑通敵北匈之後,還得知李曜一直在追殺洛梟。哪怕國師後來洗清了她的嫌疑,她與李曜自此生了嫌隙。

她拒絕承寵,在李曜試圖與她和好之時,她當著內侍的面,撕裂他送來的蜀錦,砸碎他贈予的官瓷。

李曜趕來的時候,一把鉗制她握著瓷瓶的手,不許她再砸。

“當心傷了手。”

她冷笑一聲,手一松,猛烈地將手中精美的瓷器擲在地上。

四散的裂瓷割破了帝王的掌心,鮮血直流。宮人嚇得齊齊跪倒在地。李曜面無表情,望著她冷冷道:

“你這顆心,朕從來捂不熱。”

後來,李曜再也沒來過她的明霞宮。

闔宮上下都當她失了聖心,譏笑有之,打壓有之。

這一年帝王冬狩,她卻仍在名單之上。

朝露困在宮中多時,難得出來,又是她最愛的獵場騎射,自是分毫不讓。

她一身紅衣獵裝,颯颯如風,弓馬驃騎,與男子同場競技,跑贏了貴族青年,甚至不輸朝中武將,依舊是全場焦點。

其間,她感到臺上最高處的鑾駕之上,一道灼然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

當夜,李曜來到她的帳中。

她聽到他的腳步聲,在皮毛軟榻上翻了個身,背朝他,身子用衾被捂得死死的。

“半年了,氣還不肯消?”

一雙勁臂伸入衾被之下,不容拒絕地環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掰了過來,扣入懷中。

她想要掙紮,忽見李曜迅速吹滅了燭火,柔和的面色在剎那間變得陰沈可怖。

“有刺客。待在此處,不要出來。”他聲音低沈,每一字都敲打在她心頭。

直到他提刀大步離去,她才從茫然中回過神來。

宮中都以為她已失寵,將她的帳篷安排得離皇帝的中軍帳很遠,又極為偏僻,大批援兵沒那麽快到。

而且,李曜是屏退眾人前來找她,沒帶多少親衛。

這兩點,給了北匈刺客可乘之機。

她瑟縮在衾被中發抖,聽到外頭傳來嘈雜的兵戟聲、慘叫聲。時有火杖明光一閃而過,飛舞的火星子落下,照出外頭湧動的道道黑影,雪白的帳幕上很快潑上了一層又一層的血跡。

直到一個頭顱滾到她的腳下,她再也忍不住,尖叫著沖出了帳篷。

外面兵荒馬亂,地動山搖。她才一出帳子,被腳下親衛的屍體絆了一跤,跌倒在地。

那一刻,血肉橫飛之中,她匍匐在地,以為自己被拋下了,身上的血水混著眼淚,滲入體膚。

面前有一大片明亮至極的光暈,那裏是中軍帳,她想著只要朝那處爬去,就能脫離這片煉獄。

有一道縱馬的人影在眼前飛逝,越來越遠,化為一個黑點之時,那人影倏然勒馬,調轉馬頭,朝她飛奔而來。

“上來!”

她擡頭,看到疾馳而來的李曜,一張俊面血跡斑斑,已是殺得人鬼莫辨,正俯身要將她拉上馬。

就在他放慢馬速之時,一支利箭從暗處射來,直直刺中了他朝她伸出的右臂。

萬般驚懼之下,她待在原地,不敢動彈。

“還楞著,想死?”李曜悶哼一聲,罵了一句,換了一只手一把攬過她的腰扶上馬。

見她在馬上抖如篩糠,馬鐙都踏不住,李曜反倒輕笑一聲道:

“獵場上騎射那般厲害。現在知道怕了?”

他竟然還有心思調笑。

她感到他無力地抵在她的頸窩,大片呼出的熱氣拂過她滾燙的頰邊,呼吸其實已有幾分虛弱。二人身後仍有刺客窮追不舍,一道道利箭如疾雨般在馬側穿梭不停。

她肩頭忽地一重,是李曜的下顎失了力壓在上面。她微微偏過頭,看到他那支的箭貫穿了大臂,尚在嗡鳴。他已握不住韁繩,喘著粗氣道:

“不想死的話,朝那片光跑。”

她知道,那片光,就是中軍帳。到了那裏,他們就安全了。可剛才她分明記得,李曜就是從那片光跑回來,撈她上馬的。

“為什麽?……”她面色煞白,忍不住問。

為什麽都脫離危險了,還要回來救她。

“閉,嘴……”他的聲音沈了下去,嗚咽而過的風帶走了他的氣息。

後來,這支毒箭差點廢了李曜的右臂。若非國師在朝力挽狂瀾,大梁的天就要變了。

直至重活一世的今時今日,朝露心中仍是難言的覆雜。

鐵血帝王,竟也有如此犯傻的時候。

……

長夜寂寥,月色溶溶。

朝露靜坐在中軍帳裏頭,許久未動。她姣然的身姿投影在雪白的帳布上,隨風微微拂動,悠悠搖曳。

帳外百步開外,重重樹影之中,一身墨黑鬥篷的男人立在月下。

他緩緩朝遠處中軍帳伸出手去,好似隔著這百步,也能觸摸到她投在帳布上的影子。

點點柔和的光暈之下,起伏的輪廓,秀美的側臉,纖細的腰肢。他可以用指尖一一描摹。

這一刻,哪怕只是個影子,她就在他一掌之中,可以握住,可以占有。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身長玉立的男人收回了撫摸影子的手,藏於袖中慢慢握緊。

“主子,查清楚了。王女此行是以莎車王妃之名,表面是去烏茲尋求援兵,實際埋伏兵力近萬,恐是要為三王子洛梟報仇,奪烏茲王位。”身旁戴著鬥笠,化裝成商人的僧侶小步走來,朝他稟告道。

洛襄微微頷首,僧侶退下。

他贈她金銀,送她軍隊,早已猜到了她此行的目的,卻始終猜不透她的心思。

她並非真心喜歡戾英才要嫁他,想要的不過是莎車王妃之名,回烏茲報仇奪位。

洛襄仰頭,望向夜空中那一輪明昧不定的殘月。

當日,切切實實親眼看到她身上紅痣的那一刻,終於確認的釋然壓過了面對劫難的恐懼。

有那麽一瞬,他甚至覺得,幸好是她,不是別人。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文每個人物都有作用。李曜對朝露和洛襄的感情用至關重要的作用/反作用,是男主的鏡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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