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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豨之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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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豨之叛

漢七年冬,韓信夥同匈奴殘兵騷擾代國,代王劉喜棄國而逃,劉邦震怒,貶他為合陽侯,並封劉如意為代王,陳豨為代相,命其前往代地抵禦匈奴。

陳豨是功臣,卻不屬於劉邦的豐沛集團,韓信,也是朝中的邊緣人。此番皇帝派他前往代地,不知何時能回歸中原,故而陳豨向淮陰侯韓信辭行。

韓信從一國之王被降為小小列侯,此時還沒有從巨大的心裏落差中走出來。適逢皇帝遷都,宮人拜高踩低,給他的府邸也不是最好的,韓信怨氣沖天,朝臣們也不待見他。

這時陳豨來訪,韓信熱情地抓著陳豨的手,在庭院裏一圈又一圈地轉,還不住唉聲嘆氣。

轉到第三圈時,陳豨忍不住了,問道:“將軍,您可是身體不適?”

韓信看向左右,說道:“此處耳目眾多,信有幾句體己話,不知能不能和閣下說?”

陳豨:“但憑將軍吩咐。”

於是韓信說道:“古人雲,三人成虎。將軍此去代地,是天下兵馬精銳之處。朝中諸將垂涎已久而不可得,必然會向陛下進讒言。若是再三有人告發將軍反叛,陛下必然震怒,親自帶兵圍剿您。將軍,此行兇險啊!”

陳豨本就不願去代地,聽了韓信的一番話,內心更是打起了退堂鼓。於是說道:“我這稟明陛下,不去代地。”韓信原本只是想挑撥離間,並不想捅婁子。陳豨前腳出了淮陰侯府,後腳就要辭官,皇帝追究下來他吃不了兜著走。

思量及此,韓信心中有了謀劃,他扯住陳豨衣袖,問道:“將軍善使劍乎?”

韓信耍劍的手段在漢軍將領中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陳豨連忙移樽就教,他以為韓信要傳他兵器,誰知韓信講的是另一種劍法。

韓信道:“夫劍有雙刃,事有兩面。將軍此行前往代地,可厲兵秣馬,緩緩圖之。”

陳豨苦笑:“稱王稱霸,何其難也?”

韓信說:“不難,我為將軍在朝中接應。如今狼煙四起,皇帝忙著平叛,長安無人鎮守。將軍只消與匈奴聯手,驅虎吞狼,攔住老皇帝,屆時我會放出長安監牢中的囚徒,直奔未央宮。呵呵,到時候莫說是老皇帝性命不保,就連小皇後也得改嫁。”

韓信素來沈默寡言,一開口險些嚇死陳豨,陳豨暗想:淮陰侯一天天腦子裏都在盤算些什麽?此時韓信已經逼近了他:“事成之後,信與將軍平分天下。”

“好,”陳豨眼冒精光,“陳豨謹遵教誨,唯大王馬首是瞻!”

此時劉邦正在攻打韓王信和匈奴殘黨,陳豨懷揣著野心前往代地赴任,與他同行的是劉如意和戚姬母子。

漢八年初,劉邦率軍東進,在東垣徹底擊退韓王信,凱旋途中前往襄國看望女兒。漢九年正月,趙王張敖坐謀反事,被押解長安,後被降為宣平侯,於是劉邦遷代王劉如意為趙王。趙代一地為漢國邊陲重鎮,更兼民風彪悍,為避免諸侯割據,危害社稷,劉邦以代相陳豨統管趙代軍事,又遷禦史大夫周昌為趙相,統管趙代的政務,使二人互相頡頏。同時,將趙王劉如意扣押在長安,遷戚姬於洛陽南宮。如此,邊陲再生異動,可防患於未然。

漢十年(前197年)中,陳豨休假,帶著他的門客們浩浩蕩蕩前往趙國,趙相周昌熱情接待。陳豨賓朋眾多,裝這些門客的馬車就有一千餘輛,趙國的驛館都住不下這麽多人,於是將王宮和臣子的府邸都拿出來安置這群門客,才勉強住下這麽多。

這些人個個年富力強,佩著劍,騎著馬,每餐必要飲酒、食肉,是很大的一筆開支。陳豨對此熟視無睹,周昌見陳豨眾門客個個身懷絕技,又見陳豨和眾人同吃同住,儼然是兄弟一般。周昌看著陳豨這幫人,想到了信陵君和他的三千門客,心想:陳豨身為臣子,卻養著數目眾多的閑漢子,他在謀劃什麽呢?

待陳豨一群人離去後,周昌坐著驛車前往長安,向劉邦密報:“陳豨豢養三千門客,且獨掌趙代軍事,臣恐其生變,求吾皇明察。”

三千門客,一國之力,對付強大的漢國,無異於癡人說夢。倘若陳豨效法韓信,與匈奴勾連呢?彼時的匈奴,也是一個強大的帝國,劉邦不敢掉以輕心。

當時漢匈邊貿雖開放,然而只能在雙方官府劃定的時間和地點,由指定的人員進行武器、馬匹和銅鐵金銀的交易,其餘官吏百姓不得染指。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陳豨麾下門客半數是商賈出身,他們從事邊貿走私,在代郡、雁門郡、常山郡等地,以武犯禁,與朝廷奪利。

此案牽扯甚廣,陳豨脫不了幹系。正是陳豨利用自己的軍權,使這群法外狂徒能夠自有出入漢匈邊境,如入無人之境。而這些人也投桃報李,為陳豨豢養門客和私兵提供了經濟支持。

劉邦與朝臣商議,眾人皆震驚:“此人不除,社稷難安。”

漢十年(前197年)七月,太上皇病逝。劉邦召陳豨進京,陳豨稱病不朝。韓王信得知陳豨與劉邦產生了隔閡,遂派自己的下屬王黃前往代地密會陳豨。

漢十一年(前197年)九月,陳豨與王黃一同反叛,自立為代王,在趙代一地燒殺搶掠。

劉邦向趙代兩國發布口諭:“陳豨為反,而趙代百姓無辜,朕此行為討逆賊耳,餘者皆赦!”皇帝口諭傳來,一部分跟隨陳豨劫掠的官吏和士兵都放下了武器,翹首等待皇帝的到來。

劉邦率朝中所有將領,前往征討陳豨,務必將其和韓王信的黨羽盡數剿滅。朝中武將們傾巢出動,唯有淮陰侯韓信稱病不行。

韓信寫信給陳豨:“大王盡管起兵,信會在長安接應您的。”

韓信不知道的是自從離開了楚國,他的一舉一動都在皇帝的監視之下。他和家臣密謀,偽造皇帝的詔書,黃昏時發給各官府,命令他們放出全部服刑的犯人和服役的奴隸,然後趁夜襲擊未央宮,捉拿呂後和太子。如此,若陳豨勝,則取天下如探囊取物。若陳豨敗了,也可以二人要挾皇帝。

韓信躊躇滿志:“這長安要變天了!”

眾家臣曰:“是。”

韓信勝券在握:“這龍座得換個人來坐。”

家臣們連連點頭,盛讚韓信的機智。待到夜幕降臨,眾人帶著韓信偽造的聖旨,結伴前往未央宮,求見皇後。

眾家臣將韓信與陳豨暗通款曲的時間、地點一一口述,呂雉不敢怠慢,忙令宮中秉筆侍郎一一記錄。眾家臣又拿出韓信與陳豨暗中來往的書信,並其時間,宮中人亦一一存檔。眾家臣取出韓信偽造的聖旨,又口述了韓信的計劃。

侍郎秉筆疾書,呂雉破口大罵:“兩韓信,俱當殺!宣蕭相國進宮。”

蕭何一進未央宮,呂雉將韓信和陳豨勾連的筆錄摔在他的腳下:“是相國引薦的好人,看看他做了什麽?”

蕭何一目十行、冷汗直流,心中暗罵韓信糊塗,兩腿已不自覺打彎,磕頭如搗蒜:“臣願將功補過,請皇後娘娘開恩。”

呂雉業已冷靜下來了,指著淮陰侯府眾家臣道:“多虧了諸位相助,我們才看清了韓信的真面目。諸位遲遲不歸,恐淮陰生疑。”

蕭何:“不如明火執仗,前去捉拿韓信,待陛下歸來之日,再定他的罪。”

呂雉冷笑:“此等逆賊,不可久留。且京中空虛,若走漏了消息,朝中恐生二心。”

蕭何無奈:“如此,臣無計可施。”

呂雉切中肯綮:“韓信此舉,是在呼應陳豨,若陳豨戰敗,則韓信方寸大亂。來人,擺駕長樂宮,就說陳豨已死,陛下命眾臣子前往長樂宮慶賀。”

蕭何仍有顧慮:“陳豨沒有死,陛下也沒有回來。如此豈不是假傳聖旨,使朝臣質疑天家的威信。”

呂雉:“此事只消韓信一人知耳。”遂命自己的心腹前往淮陰府邸,邀韓信入宮。

韓信在家中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天色已晚,派出去的家臣一個都沒有回來。這時,宮中來了人,告訴他陳豨死了,陛下在長樂宮大宴群臣,請他赴宴。

韓信心想:“好端端的人,怎麽說死就死了。況且我前腳剛派人去辦事,後腳陛下就凱旋回朝,哪有這麽巧的事。”於是韓信對宮人說自己病了,需要早些休息,改日再向陛下道賀。

宮人無功而返,蕭何自告奮勇:“韓信,是臣舉薦的,他和我的關系非比尋常。如今韓信闖下禍事,是臣識人不明。請允許我帶他回來。”

呂雉同意了,在長樂宮布下了埋伏,專等韓信赴死。

蕭何對韓信說:“雖疾,僵入賀。”韓信依言,騎著馬跟隨蕭何一起前往長樂宮。夜深時宮門未開,兩人轉至一處耳門,下了馬,蕭何給守門的侍衛看了自己的印綬,侍衛揮揮手放兩人進宮。

行至一處大殿時,執戟衛士喝道:“收繳武器。”蕭何解下佩劍,韓信也解下了佩劍。蕭何先行,韓信亦步亦趨,跟著他前往。

不遠處有絲竹繞耳、熏香陣陣,想來是皇帝在大宴群臣。

蕭何掀簾而入,韓信緊隨其後。只見呂雉端坐在丹陛之上,身著描金黑袍,半披著發,頭上只簪了一枝玉簪。蕭何拾階而上,默默站在呂雉身側。

韓信見勢不妙,拔腿而逃,卻被兩個力士一左一右扯住他的胳膊,一群宮人拿麻繩套了韓信,把他捆個嚴嚴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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