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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親國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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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親國戚

一連月餘,劉邦不再前往韓信府邸。韓信困在家中無聊,於是在洛陽城中四處游蕩。

一日,樊噲正在庭中射箭,忽而有家丁來報:“門口站著一個怪人,穿著布衣,卻腰飾玉帶錦囊,佩著龍泉寶劍。我們向他問好,他不答。請他入室,他不依。只是呆呆站著。”

洛陽雖非皇都,卻也是天子腳下。樊噲不敢怠慢,慌忙披上外袍,急急向前廳趕去,門口站著的赫然正是韓信。

樊噲跪地而拜:“大王乃敢臨臣!”

韓信拍了拍手,閃出兩個小廝,一人提著雙鯉,一人提著雙雁,尾隨著他進了舞陽侯府。

樊噲見此情景,心裏猜中了幾分。於是吩咐家丁,將自己在軍中的下屬都喊來,設宴請客。

樊噲命庖丁切下一只雁髀,去骨生濯與夫人加餐,餘者燉做肉羹,分食眾人。將鯉魚做了魚生,以鹽梅調和。

家丁打掃庭除,樊噲請韓信入上座,笑道:“大王攜雁鯉而來,可是臣年輕,並無女兒嫁給閣下。”語畢,樊噲哈哈大笑,眾將士亦哈哈大笑,韓信並不言語。

眾人推杯換盞,開懷大笑,唯有韓信郁郁不樂。他頻頻看向樊噲,心想:這個傻小子哪點比得過我?韓信越想越氣,雖有美味佳肴,卻味同嚼蠟。雖有美姬作陪,卻如墮冰窖。

宴畢,樊噲禮送韓信出門。

韓信走出舞陽侯大門,憤恨說道:“生與噲為伍!”

樊大將軍俊美、勇武,堪稱年少有為。可是就因為韓信這句牢騷,背了幾千年的罵名!

樊噲可是皇帝身邊的紅人,眾將士又都是樊噲的親信,哪裏能忍?於是他們蜂擁前往皇宮,七嘴八舌地向皇帝諫言。

劉邦正惱怒間,聽見人說“生與噲為伍”,拍案而起:“樊噲,此話當真?”

樊噲一臉釋然:“唉,淮陰侯看不起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沒關系的,臣能夠理解他的心情。”

眾人看著劉邦,欲言又止:樊噲是皇帝的連襟,天底下真正和樊噲為伍的正是皇帝陛下!

眾人知道皇帝是老夫少妻,最忌諱旁人揶揄,不由讚嘆韓信的言語精妙、犀利,明裏罵了樊噲,暗裏罵了皇帝,堪稱一箭雙雕。

劉邦怒不可遏:“樊噲,你且說他是什麽意思,他在罵誰?”

樊噲想借陛下的手除去韓信,於是做出一副息事寧人的表情:“自然是罵臣,陛下千萬不要多想。”劉邦憋出內傷。

韓信來了洛陽,偌大的荊楚大地無人管轄。於是劉邦決定效周朝故事,大封同姓諸侯。

劉肥,是劉邦長子,在楚漢戰爭中頗有戰功,故受封齊王,都臨淄,以平陽侯曹參為相。皇帝有言:凡齊言者皆為齊王之民。是以齊國一躍成為漢代最大的諸侯國,治下有七十三座城池。

劉肥受寵若驚:“臣謝恩。”

劉邦:“帶著你的母親同行吧。”

劉肥聞言,走上前來:“臣鬥膽向陛下求一個恩典。”

劉邦皺眉:“你且說是什麽恩典。”劉肥湊到劉邦跟前:“母親日夜思念著您,能不能……”

劉邦頓覺頭皮發麻,顧不得天子威儀:“我發過毒誓,與她恩斷義絕,此生不覆再見。”

劉肥跪在他的腳下,扯住他的袍裾苦苦哀求:“陛下,父親,您貴為天子,四海九州皆臣服於您。”

劉邦振振有詞:“朕為天子,自然要信守承諾,你走吧,朕不願見你。”

劉肥抱住劉邦的膝蓋,把臉埋在他的膝上,試圖撒嬌:“父親,不要這麽絕情,嚶嚶嚶。”

劉邦掰開他的手,壓低聲音:“朕不見她是為了你好。”

劉肥偷偷瞥了皇後一眼,皇後正襟危坐、面無表情,白眼已經翻到天上去了。

劉邦擺了擺手:“你走吧,無詔不得進京。”

劉交,是劉邦的異母弟,自劉邦為沛公時,劉交與蕭何,曹參等從軍灞上,受封文信君。

楚漢戰爭期間,劉交多次出入劉邦臥室,傳達漢王密旨。

劉賈,是劉邦的族兄,自劉邦為沛公時,劉賈就變賣家資,追隨劉邦,自漢元年還定三秦時,更是屢立戰功,為剿滅項籍立下汗馬功勞。

劉邦以淮河為界,將荊楚大地分為兩半,淮西為楚,淮東為荊。封劉交為楚王,封劉賈為荊王,淮河以東五十二座城池悉為劉賈封地。

餘者劉氏宗族中,凡追隨劉邦起兵或者在征戰天下過程中立功者,悉數為侯爵,以功勞大小劃分封地。

冊封典禮後,就是盛大的宴會。劉氏一族男女老少皆受邀出席,除了齊王劉肥母子(劉肥是外婦所出,在宗法上不屬於這個家族)。

呂雉除了見到劉肥時有輕微的不滿,對餘下眾人均是笑臉相迎,禮數極其周到,眾人無比感動,內心對皇後更加尊敬了。

劉邦的族弟劉澤,漢三年拜為郎中,時年19歲,皇帝正要重用他,特地留他在京為官。

劉澤長身玉立,風度翩翩,一雙桃花眼四處放電。

呂雉看了劉澤的模樣,內心懊悔不已:若是早點見了這號人物,何必把妹妹嫁給樊噲?

於是她命宮人去請呂媭赴宴,劉邦皺眉,心想:為何單單請她前來?呂雉並不是藏得住話的,向劉邦低聲抱怨道:“陛下也真是的,眼前就有合適的人選,卻把妹妹嫁給樊噲。”

劉邦更是一頭霧水:“樊噲怎麽了?”樊噲風評再次被害。呂雉扯住劉邦袖子,掃了劉澤一眼,壓低聲音:“那個青袍子的,他是誰,可曾婚配?”

劉邦:“是我的堂弟劉澤,不曾婚配。”

呂雉擰了他一下:“這就是陛下的可惡之處!”

劉邦:“姻緣是天定的,非人力也。”

呂雉:“哦!是誰來我家,不請自來,又是賀錢萬,又是狎辱眾人,宴會結束了,他還不肯走。”

劉邦驚呼:“天吶,是誰?”,呂雉白了他一眼:“陛下當日在鴻門宴上若是能演這麽多的戲,項籍就把關中乖乖吐出來了,又何必再打呢!”

劉邦低頭,咳嗽幾聲:“咳咳,妹妹過來也好。千裏姻緣一線牽,說不定他們倆一見鐘情,也不失為一件美事。只是,只是……”

呂雉看著他,他終於把剩下的話說完:“只是樊噲那邊不好交待。”

呂雉:“這有何難?陛下賞他一個漂亮宮女,意思意思得了。一個不夠就給兩個,兩個不夠就給五個。”

這時,呂媭來了:“姐姐。”

呂雉看了她一眼,驚掉下巴:“你懷孕了!”

呂媭否認:“沒有的事,最近吃太多,臉有一點圓。”

呂雉忙命人傳禦醫過來為她診脈,果然是喜脈,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死了。

劉邦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上天保佑!”見呂雉又瞪著他,忙不疊圓話:“保佑妹妹平安生產。”

呂雉命人叫來劉澤,對呂媭說道:“這是陛下的堂弟劉澤,在禦前為郎中。陛下有心擡愛,封侯封王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劉邦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慶幸族中老幼都離去了,不患寡而患不均啊!只聽呂雉繼續說道:“姐姐心中好是懊悔,若是早些註意到這號人物,如何會把你嫁給樊噲你也不至於嫁給那個樊噲!”

呂媭哈哈大笑:“姐姐的眼光從來沒有變過。”

劉邦被呂雉揶揄了半天,絲毫沒有脾氣。聽了這話,也毫無怒色,只不過是換上一副很好奇的表情:“你倒是說說看,你姐姐的眼光是什麽樣子的。”

姐姐喜歡的向來是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兒,這話呂媭可不敢當著皇帝的面講,於是信口開河:“姐姐自然是屬意於您啊,當日陛下來我家,姐姐躲在帷幕後面含情脈脈地註視著您,她對您一見傾心,聲稱非卿不嫁。她相思入骨,寢食難安,就連說夢話都念叨著您的名字。”

她說的荒謬、肉麻,卻正合了皇帝的意,只見皇帝皺緊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呂媭趁機說道:“陛下的容貌氣度,和郎中大人卻有幾分相似,姐姐深愛著陛下,所以看見大人會有親切之感。”

呂媭是家中幼女,一張小嘴比蜜還要甜,哄得皇帝龍顏大悅。

呂雉沒有忘記正事,指著呂媭的肚子說道:“若為女孩,請陛下指婚,將她嫁給郎中大人。”

劉邦小聲嘟囔:“這年齡差太多了,很不妥當。”劉澤已經跪在地上,稽首而拜:“臣領旨謝恩。”

呂媭十月懷胎,誕下一個漂亮的男嬰,為樊伉,後又誕下一名女嬰,長大後嫁給了劉澤。隨著劉澤加官進爵,樊氏的地位也水漲船高,她先後為營陵侯夫人,瑯琊王後,燕王後,生劉嘉,繼任燕王爵位。

劉呂聯姻至此展開,呂氏一族,女嫁王侯,男娶皇女,整整二十二年皆是如此,時人謂之皇親國戚,一時並重。

然而,劉邦死後不過十五年,強盛的呂氏外戚就隨之垮臺,令人唏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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