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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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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這麽拽當然就有人看他不爽,這條評論剛發出來下面就多了一堆黑子,而且現在還在增加。

[不會說話勸你回去好好回爐重造,我們憑什麽退出這個評論區?這微博號你家的啊?]

[樓上別跟他廢話了,純屬一傻逼。”]

[吵的就是你怎麽了?你嫌吵你別看呀,又不是發給你的私信。”]

省略號非常淡定,既不急也不惱,過了一會才不緊不慢地發了句:[私信倒不必,我離你家還有一條街。]

[你是要笑死誰?這玩意已經不流行了,您搞搞清楚好不好。]

省略號這次回覆得很快:[你家住在××市××小區×單元,門牌號我私發給你,你看對不對,我快到你家門口了。]

那個噴子瞬間就安靜了,看得出來這不是他認識的人,而他的沈默也側面證明了省略號的話句句屬實,有沒有給他看門牌號不知道,反正那人肯定是被嚇住了。

岑林看了眼窗外,他看了一天的電視,天色早就黑了,怪不得省略號能嚇到那人。

然而真正終結糾紛的還是省略號的最後一句:[我還有一分鐘到你家門口。]

這下,整個評論區都安靜了。

岑林本身不怎麽怕這個,省略號一看就是嚇人的,這個世界上打聽人的住址方式太多了,如果省略號真的要對這位噴子做什麽,大可不必發到網上,最多跟他聯系一下。

看見這一波操作忍不住又笑了,突然就很想知道這個神人是何方神聖,太有才了。

手機又頻繁響了起來,這回是編輯社的微信群。

[XIAO:笑死我了,林哥你看見微博下面的評論沒有?]

[文璐萱:這也就是暫時的,噴子發現自己被耍了肯定又要作妖,不過應該就是單純地去罵省略號君了。]

[老段:不過這波操作真挺秀的,幫我們把戰火引開了,一看就是小岑的死忠粉。就是他後面要自己面對噴子,也挺不容易的。]

[XIAO:這個不用擔心,這位仁兄嘴皮子這麽溜,也吃不了什麽虧。@涼薄梁博懷,看見沒有啊?]

[涼薄:滾。]

[文璐萱:俞驍你就別引戰了,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這才是第一期期刊就這個樣子了,以後怎麽辦啊?]

[林:沒事,這點言論對我沒什麽影響。]

[老段:車到山前必有路嘛,再說了,小岑自己都不怕,我們就不要瞎操心了。]

[俞驍:@段盛陽老段,我們第一期期刊好歹是發行了,你是不是要對大夥有所表示啊?]

[老段:你小子早就憋著這壞水了吧?行了,等著。]

過了幾秒種,一個大紅色的紅包出現在了群聊界面中。

[XIAO:老段你好摳啊,我才十塊錢[哭泣]]

[林:我二十二。]

[老段:本來也只有五十塊好嗎?]

在俞驍的軟磨硬泡下,段盛陽又發了幾個小面值的紅包,後來發紅包和搶紅包的人越來越多。岑林手氣今晚不行,就只有第一把搶的二十二多一點,後面簡直都沒心情跟他們搶了,就靜靜看著他們鬧。看著群裏鬧哄哄的,難得有了點快樂的感覺。

木耳看著手機屏幕上一波快過一波的紅包,眼睛裏全是紅影,從來沒見鏟屎官的手機有這樣的動靜,好奇地伸出爪子點了一個,打開居然有三十,群裏一下炸了鍋。

[XIAO:我靠林哥,我總共就發了五十塊,你這也太離譜了。]

[老段:喲,小岑手氣回來了啊?早說嘛,下回打麻將你來給我摸牌。]

岑了呢嘴角一抽,回了個行。

他總不能說這一下是木耳這只貓點的吧?難道讓一只貓給他摸牌?希望老段不要哭出來。

這也不能怪他運氣不行,只能說謝子夕這個倒黴體質堪比病毒,傳染性真的防不勝防。

[XIAO:林哥今晚手氣這麽好,快點發一個。]

[林:我就搶到這麽一個大面值的,不發。]

[XIAO:林哥,別這樣嘛,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你生日我再給你弄個大的。]

看見這句話,岑林才想起來他今年的生日又快到了,下個月就要過年了。

不過要是過去的岑林當然是不在乎這點錢的,但是現在他經濟儲備捉襟見肘,每一分錢都精打細算,就只發了二十塊錢。

俞驍跟偶像混得熟了,也開始放飛自我肆無忌憚了。

[XIAO:林哥你別這麽小氣嘛,發這麽點不夠搶的啊。]

岑林看著俞驍這死皮賴臉的樣子,突然有一種可怕的熟悉感。

像極了他當初習慣了謝子夕是莫歡這件事後就開始不要臉地搜刮她繪畫秘訣的樣子。

但是俞驍比起他的偶像有過之而無不及,纏人的功夫顯然更勝一籌,岑林拗不過他,打算速戰速決,跟俞驍私聊說單獨發一個給他。

岑林把紅包塞錢數額設定為三十,心想得了,這都倒貼錢了。

這位摳門的畫手看清楚了自己的零錢餘額,卻沒看清楚對話框上面的頭像和備註不對勁,正準備發的時候才發現。

他心裏一緊,趕緊住手,手指懸停在發送按鈕上,而後他長舒了一口氣。

木耳在旁邊一邊看一邊歪著頭動了動耳朵,看鏟屎的動作一點都不幹脆,又一次伸出爪子,在鏟屎官手背上按了一下。

三十塊的紅包就這麽發出去了。

岑林黑著臉看了看屏幕上的紅包,又看了看旁邊這只壞事的貓,磨了磨牙,也不想管會不會被抓傷了,快速伸手抓住了木耳的後頸肉,把貓爺丟進了貓籠子裏,狠狠關上了籠門。

木耳沒有想到素來忍氣吞聲的鏟屎官居然如此大膽,被抓住命運的後頸肉的一瞬間還沒反應過來,等眼睛眨夠了,智商回到大腦了才意識到自己被鏟屎官粗暴對待了,頓時炸了毛,撲到籠門上一邊撓一邊叫。

那邊俞驍一直等不到岑林的紅包,以為被大佬放鴿子了,忍不住催。

[XIAO:林哥,說好的紅包呢[哭臉][哭臉]]

[林:沒有,別想了。]

[XIAO:?]

他能感覺到大佬心情很不好,具體為了什麽不知道,但是莫名其妙紅包沒了,還是挺委屈的。

岑林倒也不是心疼區區三十塊錢,只是這麽沒頭沒尾的發個小面額紅包過去,一來他還沒想好該用什麽由頭,二來謝子夕現在好歹也是個大律師了,他怕對方瞧不起,盡管他知道謝子夕不是那樣的人。

木耳還在那邊一個勁撓籠子,那咯吱咯吱的聲音聽得岑林頭疼,他忍不住沖木耳吼道:“你給我安靜點!”

貓爺沒想到鏟屎官今天晚上膽子大到這個地步,先是把它丟進籠子,現在居然還敢對它大吼大叫,反了天了,於是抓撓地更來勁了。

岑林直接往沙發上一躺,用力按了一下電視遙控器換了個臺。

……

謝子夕一開始沒想來看杜雲,她本來是要去醫院的。昨天舒錦心又打電話來催了,之前她已經借口沒時間躲了好幾次了,現在舒錦心已經錘死了她閑下來了,躲也躲不掉,就順便去看看謝子晟。

想到謝子晟,她就想到了杜雲。同樣有哥哥,命運也不同,可是誰也沒比誰好到哪去,謝子夕突然就想去看看她了。

臨近年關,街上的人少了很多,雲城有一大半人口都是外地移民,現在很多都回家去準備過年了。

算算日子,這案子花了她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不出意外短期內不會再有案子找上她了,她身體有些吃不消。這意味著她要過一個閑得發慌的年,並且要直接面對岑林的時間也增多了,這多少讓她有些頭疼。

監獄這些年剛翻新,環境比起以前好了不少,就是配色在謝子夕看來太死板了,灰得像是從煤灰裏刨出來的,沒什麽動靜,整個建築透出一種沈重的安靜,偶爾能聽見罪犯們放風時的說話聲和笑聲,只是在偌大的建築裏,這樣的聲音註定不會持續太久。

謝子夕因為工作性質來過這裏不少次,這裏是全省管理最嚴,也是條件最好的監獄,杜雲在這裏也不會太受罪。

除了心裏的痛苦。

杜雲被帶過來見謝子夕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呆滯了很久。學生證的照片上這女孩的眼睛還是清透明亮的,嘴角在拍照的時候揚得不情不願,反而散發出少年人的青春朝氣。可是現在,她的劉海長長了一截,遮住了臉龐些許的輪廓,嘴唇有些泛白,更顯得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無神又幹枯,像被雕刻出來的木頭娃娃,空有人形,沒有靈魂。

謝子夕猜到了杜雲會是這個樣子,倒是沒有驚訝於她的變化,而是看著對方麻木地拿起電話,自己沖著話筒輕聲說:“回魂吧,你哥哥肯定會怪你這麽不顧後果,但是更不想你變得比現在更糟。”

杜雲聞言,稍稍擡起了一點眼瞼,黑色的眼珠看向謝子夕,眼神清明了一點。她抿了下唇瓣,讓唇色紅潤了些,看著像是木頭娃娃要碎了,又堪堪撐住了沒有散架:“我沒想到你會來看我,我媽都沒來。”

“你媽媽之前就因為家暴問題身體有恙,你出事後已經很勉強了,現在還在醫院。”謝子夕說。

杜雲瞳孔收縮了一下,微微低下頭,擡起一只手遮住了半邊臉:“那就怪不得了……也好,我也不想讓她看見我現在的樣子。”

從謝子夕的角度看不見她的表情,只是聽著杜雲的聲音,感覺得到她既像是松了口氣,又像快要哭出來了。她眼圈周圍除了因為睡不好留下的青痕,倒是沒有紅腫的痕跡,估計在這裏一直忍著沒哭。

可到底是個只有十四歲的小姑娘,隔著玻璃,謝子夕看見有什麽東西從她臉上滴落到覆蓋在膝蓋處的手背上,留下一道水痕。通過話筒,謝子夕聽見了輕輕的抽泣聲。

面對這樣的杜雲,謝子夕一時間有點恍惚。她曾經也是這樣的,一開始死死咬住唇瓣,堅信只要自己不掉眼淚,就不會被現實擊垮,卻忽略了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是金剛不壞之身,總是在一些很微小的地方,突然之間就控制不住了。

好在這麽多年她也已經習慣了。

謝子夕嘆了口氣,語氣放軟了一點:“你媽媽現在還需要在醫院輸幾天營養液,我委托了醫院裏認識的人幫忙留意著,很快就沒事了。”

杜雲肩膀抖得越來越厲害,改用雙手捂住臉,眼淚從掌縫間滲了出來,連同她的話一起模糊了:“是我拖累了我媽,害了哥哥!要不是因為我,我媽早就跟那老混蛋離婚了,她自己沒什麽積蓄,怕離了婚讓我們兄妹倆過不好受欺負,是我沒用……”

謝子夕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她,靜靜聽她說,她知道很多事就是要說給一個沒什麽聯系的人聽,發洩完了,對方也就忘光了,心事就這樣慢慢消失了。

“那個老混蛋不僅打我們、對媽媽拳打腳踢,他還在外面玩女人,拿我媽的錢去養野女人啊!我媽的陪嫁就是這樣被他敗光的!長大後每次老混蛋發瘋,都是我哥護著我們,他還藏著掖著不讓我們看傷口,進醫院了都還怕我們沒人保護……”杜雲抓著話筒,像是抓住了一味續命的藥,抽噎著不停地說,每一個字都摻著淚水,“談了戀愛也不敢讓對方看見自己身上的傷,每一次難得有時間跟小雪姐姐出去玩,笑過後就又懸著一顆心,他以為我和小雪姐姐都看不出來嗎?小雪姐姐那麽喜歡他,她該有多難受啊……媽媽還在醫院呢,好想吃她做的菜啊……”

說到後面,杜雲的話已經變得混亂無比了,謝子夕只能聽到零星的短語,,到最後,所有的話已經被淹沒在哭聲裏了。

那哭聲通過話筒傳到謝子夕的耳朵裏,像是傳進了她的心裏,連著她的份一起哭了,只是這哭聲只在胸膛裏回蕩,已經幹枯的眼睛流不出任何東西,因此在杜雲看來,此刻的謝子夕並沒有因為她的哭訴有任何動容,依然是冷冷清清地坐在那裏,腰背挺直,坐得端正無比。

這樣反而讓杜雲更加沒有心理負擔了,只是一個勁地哭,緊緊抓著話筒。這一刻,她才覺得自己活得像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家庭帶來的各種壓力已經永遠壓住了她的嘴角,每一個笑都分外用力。而哭,更是一種奢侈,怕哥哥操心,怕媽媽難受,怕同學多心,怕自己一哭就再也沒勇氣站起來了。

而現在面對著這樣冷靜的謝子夕,她本能地感覺到這個人像個樹洞,說話不怎麽委婉,但卻有聽完她所有話的耐心,讓她覺得在這個人面前什麽都可以說,也不用擔心會被說矯情,更不用擔心有第三個人知道。

不知道哭了多久,杜雲覺得手腳都麻了,空腹感逐漸襲來,覺得一顆心隨著眼淚的流逝終於空了,沒那麽難受了。她擦幹凈臉,理了理頭發,做了幾個深呼吸,總算是平靜了下來。

“哭完了?”謝子夕問。說真的,在別人哭得稀裏嘩啦的時候這麽冷情,要是換個人她絕對要被打的。

然而杜雲心裏是知道謝子夕的個性的,哭過以後看見謝子夕那張撲克臉,莫名覺得有些喜感,心情又好了一點:“你這個人,平時肯定不受待見。”

謝子夕:“還成,目前還沒人想殺我,比起你說的老混蛋還算比較好相處。”

杜雲:“我還沒問,你為什麽會想到來看我?”

“快要過年了,聽說沒什麽人來見你,想著有一個算一個。你見到我哭得那麽兇,我還有點擔心你是討厭我才這樣。”

“不是,”杜雲吸了一下鼻子,眸子裏的光亮稍微明顯了一些,“就是感覺……我可以跟你說很多話,會嚇到別人的那種話。”

“關於殺了自己的親爹?”謝子夕輕飄飄地說道,滿不在乎地用食指敲了敲桌面,“不是每個人都有一副好心腸,我也不是聖母,何況你攤上的是這樣的爹。”

杜雲看著謝子夕偏了偏腦袋:“我以為你會覺得我罪大惡極,認為我做錯了。”

“我並不讚同你的做法,這種賠上自己和家人的方法可謂是最爛的主意。”謝子夕的一雙眼睛牢牢盯著杜雲,給人一種坦率的錯覺,可又不能透過這樣一種坦率看出點別的什麽,仿佛她這一刻的開門見山只是為了完成某項任務,“不過如果我是你,也不一定能想出什麽好點子。”

“那如果是你,你也會這麽做?”

“我要是成熟一點,就會搜集好足夠的證據,讓自己變得越強越好,爭取給他一次性來個有期徒刑大禮包。”謝子夕面無表情地說,“也就是想想罷了,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是被哥哥寵著的,暫時還沒有做掉他的打算。”

“是因為對方還沒那麽過分?”

“不,”這一次,謝子夕垂下了眼簾,臉上木然的表情一瞬間土崩瓦解,“是因為他暫時還沒碰到我的底線。”

“聽你這麽說,他還是做了什麽過火的事了?”

謝子夕突然就不接著往下說了,眼睛快速擡起,杜雲瞬間就明白自己是踩雷了,也明白了她們是同道中人。

她嗤笑一聲,看啊,世界就是這麽諷刺,明明都是這樣走過來的人,現在隔著一堵玻璃墻,卻是完全不同的命運。

杜雲上下打量著謝子夕,了然地點點頭:“那你現在能混成這樣,多半也是你哥哥把你保護得很好的緣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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