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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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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謝子夕本來是回盛光找宋連還車鑰匙順帶蹭車的,付佳佳把車開回來就直接走人整理調查結果去了,因此身邊只剩下奧迪主人宋連。

特別見鬼的是,謝子夕剛下樓就被一只貓纏上了,而這只布偶貓還該死地眼熟,眼熟到她不假思索就能叫出它的名字。

“木耳?”謝子夕把貓抱了起來,叫了它一聲。

木耳立刻回應似的喵喵兩聲,還伸出舌頭舔著謝子夕的臉頰。

宋連一臉驚奇,不僅僅因為意外謝子夕竟然認識這只貓,還因為謝子夕從早到晚繃著的臉居然難得露出了一絲絲溫柔:“你知道這是誰的貓?”

不知情的人有個好處就是,雖然自己都沒意識到踩了對方的雷,但永遠能因為無傷大雅的無知被原諒,對方責怪他的時候,他只要大大方方回一句“不知道”就能萬事大吉。

謝子夕不想自討沒趣,直接忽略了提問人,轉而把目光對準了追過來的人,違心地稍微提了提嘴角:“晚上好。”

岑林並不覺得他哪裏好了,找到了工作卻丟了住處,自己的貓還一反常態地黏住了謝子夕。雖然這貓的確是謝子夕撿來還餵了一段時間的,但這麽胳膊肘往外拐還是太過分了點吧。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上帝為你開了一扇窗,一定會為你關上很多門。

相較於謝子夕強行和諧的舉動,岑林倒是沒什麽好臉色:“不怎麽好。”

宋連見這人對小師妹甩臉色,向前踏出一步,眼看就要出離憤怒,被謝子夕果斷按下。

岑林這才看見謝子夕身邊還有一個人,暗地裏把對方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

頭發齊整,相貌堂堂,西服得體,氣質可能比較沈穩,也可能這種沈穩只是假象……總之,像個衣冠楚楚的人販子。

謝子夕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岑林當做被拐賣人口了,她想把木耳遞還給岑林,小貓卻扒住了她的衣袖不肯松爪,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謝子夕只好嘆氣道:“你住的地方在哪?我直接送去你家吧。”

平白被插了一刀的岑林頓時被噎住,說不出話來。他總不能告訴謝子夕自己過兩天說不定要去睡橋洞了吧?

偏偏宋連還要在旁邊補刀,頂著一臉無辜問:“咦,你不會是還沒住的地方吧?”

岑林:“……”

謝子夕拿手肘拐了宋連一下,對岑林說:“不好意思,他這個職業病,有時候敏銳過頭了。”

看這一點不意外的表情,岑林相信自己剛剛回來無家可歸的實情可能早就被更加敏銳的謝子夕看透了,之前那句只是為了讓他在陌生人面前留點面子,故意問上一嘴。

這樣就顯得宋連十分沒眼力見了。

“職業病?那他是幹什麽的?”岑林暫時忘記自己跟謝子夕還有矛盾,指著宋連問謝子夕。

謝子夕又指著身後的不是很高卻有點逼格的寫字樓說:“我們都在這裏工作。”

岑林擡頭一看。

盛光律師事務所。

就跟韓勳住的小區隔了兩條街。

自己這幾天離她真他媽的近。

看來兩人是同事,岑林莫名其妙感覺放松了一點,轉頭看向謝子夕懷裏的木耳:“要送我那裏也行,就是我現在住的房子有點小……”

宋連聽出來這人根本不想讓他跟著,而謝子夕又跟這人顯然是老熟人。他之前問那一句倒也不是不知趣,而是感覺到了對方沒道理的火藥味。

打從看見岑林的第一眼起,宋連就從他有些舊的衛衣和板鞋,以及不算好的面部狀態判斷出了對方的基本情況,多那句嘴也只是下意識的舉動而已。

謝子夕當然也知道岑林這是什麽意思,略有頭疼地嘆了口氣,對宋連說:“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處理一下。”

宋連:“你又打車回去?”

“不然呢?”

宋連看了岑林一眼,又看了看一臉毋庸置疑的謝子夕,料那人也不能把他師妹怎麽樣,於是勉強答應,去停車場取車。

看著宋連走遠了,謝子夕才抱著貓轉向岑林:“走吧,你帶路。”

不認識的人走了,岑林連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開口道:“你不是已經看出來了嗎,我沒住的地方。”

謝子夕沒想到岑林會回答得這麽幹脆,楞了一下,低頭看木耳:“你短時間內找工作還挺困難的,就算有了工作也肯定沒時間找地方住或者找人照顧木耳,你打算怎麽辦?”

岑林剛想說怎麽辦都輪不到你來管。但是看見黏著謝子夕不放的木耳,那架勢像是謝子夕去哪它就要去哪,那麽謝子夕今晚的動向就決定了木耳該何去何從。

他無奈道:“木耳現在找著你了,找誰照顧都是一團亂,不頂用。”

“放我那也不是不行,就是怕你不接受。”謝子夕冷靜地說,“而且這幾天我也很忙,不一定能照顧好它。”

岑林咬牙。謝子夕根本不用特意照顧貓,以前只要有沾了謝子夕味道的衣服或者坐墊什麽的,木耳能抱著睡一整天,餓了渴了會自己到早已準備好的貓糧盆裏找東西吃,好養程度簡直跟岑林獨自帶貓不是一個幾何級的。

可以不情願地承認,謝子夕那裏的確是最好的地兒了。

見岑林認命般地沒說話,謝子夕知道他是默認把木耳放在她那裏了,於是帶著岑林到街口攔車。

街邊的燈光流淌下來,順著謝子夕肩頭流瀉到衣擺,給她整個人蒙上了一層若隱若現的白光,好像隨時都能融化在並不暗沈的城市夜色裏。

岑林到現在還有點不真實的感覺,明明心裏的憤怒、委屈,甚至想念都那麽真實,明明活生生的人也那麽真實。

可是謝子夕變了很多,從寥寥幾句話裏岑林就能感覺到,謝子夕不會對他多熟絡,卻也在很多方面顧及著他的感受,甚至顧及得過了頭,完全不在乎別人會不會把她看得很卑微。

謝子夕從來都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岑林清楚,她對一切的不在意都是基於自己超越眾人的能力。可謝子夕在他面前的表現完全可以說是小心翼翼,盡管岑林有理由享受對方這種態度,但卻不喜歡這樣的謝子夕。

及至謝子夕家門口,岑林確定了謝子夕過去七年都在騙他,這家夥明明一直住在這兒,因為她連房子都沒換,還是老城一角的舊樓,還是那扇素白到沒朋友的門。門正對的那樓道欄桿倒是換過了,明顯跟旁邊的不太一樣。

“你不是說你不會留在這,也不會再出現在這了麽?”站在這扇門前,岑林還是忍不住問道。

“我這裏沒有成套的貓類用品,你要是沒帶的話一會還得下樓買。”謝子夕掏出鑰匙開了門,並不回答岑林的問題。

這話題轉得太生硬了,這種心虛的表現岑林已經見過不知道多少次了,有時候會生氣,有時候又忍不住想逗她。而這次他的老毛病又不合時宜地犯了,他拖著行李箱跟著謝子夕進了門,左顧右盼:“連屋子裏的擺設都沒變,客廳還是花裏胡哨的,你這些年根本連窩都沒挪嘛。”

謝子夕沒說話,只是靜靜看了他一陣,然後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女士西裝,轉身進了自己房間:“我去換身衣服,一會下樓去寵物店。”

明顯是更加心虛直接遁地逃了。

岑林心情慢慢好了起來,但臉上還是要保持高冷,一副還在鬧情緒的虛偽樣。

他轉頭看著屋裏的擺設。如他所說,至少客廳是花裏胡哨的,而且岑林敢打包票,謝子夕她哥謝子晟的房間也是花裏胡哨的。

客廳的底色倒是很清新的淡藍色,但謝子晟逼著謝子夕給電視墻畫上了大朵大朵的繡球花。

電視正對的沙發上方的墻上也被畫成了壯美的夕陽,這也是謝子夕被迫畫的。

連接各個房間的走廊的墻上也被掛了幾幅臨摹的向日葵,這也是謝子夕被迫畫的。

謝子晟拉過大提琴,謝子夕彼時也是畫壇大佬,因此整間屋子的純手工裝修雖然看著鬧騰了點,由於畫手本身功底紮實,畫技一流,配色也沒得說,整體來說審美還不錯,不會有很混亂的感覺。

整套房子最簡潔的地方大概就是客廳旁邊的小陽臺了,黑色的鐵藝欄桿前放了一套白色的小桌椅,桌子上放了幾本書,椅子旁邊放了一盞黑色的落地燈。這大概是謝子夕平常看書的地方。

岑林這才發現,整套房子基本都充斥著另一個人的痕跡,謝子夕自己的喜好倒像是全部被圈禁在了那小小的陽臺上,從未改變。

同時岑林還註意到,他進門的時候謝子夕從鞋櫃裏給他翻拖鞋,鞋櫃裏看不見任何男士鞋,再加上他了解謝子夕跟謝子晟住的內情,也就是說,這裏現在只有謝子夕一個人住。

謝子夕在努力維持她哥哥還在這裏的感覺。

那麽謝子晟在哪裏?

他垂下視線,還看見客廳茶幾上還有幾個藥瓶,他認識這些藥,治胃病的,謝子夕上學的時候就有胃病。

沒等岑林想出個所以然,謝子夕已經換好了衣服準備出門了。

看她穿著白色羊絨外套和毛呢直筒褲,岑林覺得,比穿著正式的西裝要順眼多了,因為他沒見過謝子夕穿工作裝的樣子。

鑒於木耳一到寵物店就要跟別的寵物對嗆的毛病,兩人默契地沒有帶上它,熟門熟路地找到了對面那家以前常去的寵物店。

岑林看著寵物店的招牌,有些恍惚:“這店居然還在這。”

“附近都是老居民區,年輕人比較少,養寵物的老年人多些,市場前景廣闊,一直沒搬。”謝子夕說。

“哦。”岑林象征性地應了一聲,推門進了寵物店,把門上方的鈴鐺撥得叮當響。

裴新源還沒下班,正在給一只京巴狗餵狗糧,聽見鈴鐺響,擡頭看向來人,楞了楞,隨機笑了起來:“喲,稀客。你倆好久都沒來了吧?尤其是你。”

他指著岑林說道。

岑林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半晌憋出一句:“離得太遠,沒辦法啊。”

謝子夕想著還有正事要辦,上前一步收住話頭:“小裴哥,我們是來買貓籠的,先讓我們看看吧。”

“行。”裴新源站起身來,看了岑林一眼,“岑林這是剛回來吧?住的地方搞不好還沒著落呢吧?”

岑林:“……”

謝子夕問:“你看出來了啊。”

“我猜的,畢竟你們連貓籠這種基礎用品都要買。”裴新源聳了聳肩,從倉庫拿了幾個貓籠讓他們挑。

岑林站在櫃子面前挑著貓籠,裴新源把謝子夕拉到了一邊悄悄咬耳朵:“餵,他怎麽突然回來了?”

實際上知道一切的謝子夕毫不猶豫撒謊:“不知道。”

“你可別裝了,我跟你哥是鐵哥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能瞞住我什麽。”裴新源一點不客氣地拆穿她,也沒多說什麽,“還需要點別的吧?”

“是啊,畢竟我們連貓籠這種基礎用品都要買。”

“……”

裴新源放棄跟謝子夕交談,默默去拿別的東西,有經驗地避開了岑林,爭取離兩個嘴炮都遠點。

岑林難得在寵物店沒跟老板打嘴炮,安安靜靜買完了要買的東西,拎著兩個大包走出寵物店,把東西放在謝子夕家以後,他又開始犯愁了。

因為謝子夕告訴他她這幾天白天沒時間回家,沒法按時餵木耳。

岑林打算了一下,他現在還沒找著落腳處,可鑫華在市區,離老城也挺遠的,如果他住的地方再遠些,這一天天的不得累死?

謝子夕靠著沙發背,幾經猶豫後給出了另一個選項:“其實,你也可以直接住過來,我是無所謂,就看你願不願意。”

“什麽?”岑林不可置信地看著謝子夕,感嘆這女人的膽量。以他現在的怨氣值,被激發出來她就不怕他晚上下殺手?

謝子夕沒說話,讓他自己考慮。其實說完以後自己也覺得有些地方欠妥,但是說出去的話來不及收回去了。

木耳輕輕喵了一聲,伸出爪子扒了扒謝子夕放在茶幾上的手機,直接摁亮了屏幕,有個未接來電,顯示的是宋連。

岑林隨意看了一眼,隨意問道:“這誰啊?”

“哦,就是回來之前跟我一起的那個人。”謝子夕拿起手機解鎖,想打回去。

那人叫宋連?

那個衣冠楚楚的人販子叫宋連?

那笑得十分討打的人叫宋連?

那邊謝子夕已經打通了宋連的電話:“嗯,我到家了……沒事,能把我怎麽著啊……案子還行,進展還算順利……”

岑林聽了一耳朵,突然熱血上頭地大聲說:“那我就住這裏了!”

謝子夕沒反應過來,舉著手機,呆楞地看著岑林:“可以是可以……你也用不著這麽大聲啊。”

那麽大聲,當然是說給宋連聽的,而宋連也清清楚楚地聽見了。

面對一個毛頭小子不明所以的針對,作為一個還算事業有成的法界精英,宋連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氣,聲音平靜地問謝子夕:“子夕,怎麽了?”

“呃……沒什麽,我這裏挺正常的,你早點休息。”謝子夕幹脆地掛了電話,看向岑林的眼睛裏還有沒褪幹凈的驚訝。

吼出了那一句,熱血平覆下來,岑林才後知後覺地認為自己幹了件蠢事,想捂臉也來不及,收回剛才的話更是掉面,索性板著臉站在那裏:“這麽看著我幹什麽,你自己說行的。我也不用睡房間,我知道你家裏就你和你哥的臥室,我睡沙發就可以。”

“那我去給你拿被子。”謝子夕以最快的時間恢覆常態,開始著手安排。

其實他們家還有一間房間是謝子夕她爸以前的臥室,只是她爸死了以後就變成了儲物間,現在要收拾出來也得費不少功夫。既然當事人都這麽說了,她也就從善如流一點好了。

直至躺在了謝子夕家睡個人也不算很窄的沙發上,岑林也弄不明白,事情怎麽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說好的住酒店呢?說好的老死不相往來呢?

他用手背捂住眼睛,心想,說不定是謝子夕把她的黴運傳染給自己了。

他這輩子,可能真的是沒法跟謝子夕劃清界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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