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闖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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闖宮

紙張飄落在地,燭光影下裴懷瑾的臉色難看至極。

他問巫馬思:“是誰把我從牢中帶出來的?”

巫馬思“呃”了一聲道:“二皇子啊~欸,你去哪兒啊?”

裴懷瑾當即動身走出了屋門,巫馬思攔截不住也在後面跟著跑。

“你看看是什麽時辰了?現在是晚上,你大半夜的出去不會是找二皇子吧?街上還有宵禁呢你忘了?更何況你是戴罪之身,那宮裏你根本進不去!”

裴懷瑾在前面走,巫馬思在後頭嚷嚷著勸說,似乎也起了效果,他果然停了下來。

而後轉過頭對巫馬思說:“我不進宮,是回府。”

說完裴懷瑾便走了,巫馬思楞了一下,站在原地,“啊?”

薄枝幫他頂了罪名,所以查封將軍府的人已經走了,眼下的將軍府,冷清地和原來一模一樣。

裴懷瑾剛回府,江容和熊訥便來見他。

“將軍。”他們二人喊了一聲。

裴懷瑾回頭看他們二人,他看了眼江容,江容卻將頭垂的更低。

原因無它,將軍派他護送薄枝,最後卻將人給護送進了大牢,是他的過錯。

不過當初薄枝說她有辦法救將軍,江容也沒想到她竟會如此做。

可當下裴懷瑾無心去懲戒他,滿腦子都是救人。

一想到薄枝一人還在牢中,他心中便如入荒蕪,她是為了他才要被處死的,可是那莫須有的罪名不該落到她身上。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薄枝赴死。

深秋夜的涼風吹進了書房,裴懷瑾一手撐在額頭上,腦中想到的卻是牢中薄枝道的那句“我甘願以命救你”,他幾近紅了眼,終於想通了她為何說這種話。

言語中的赴死之意如此明顯,為何當時他沒有發現?

為何心口的傷處已經上了藥,它還是如此的痛?

薄枝她似乎是真的不想活了。

裴懷瑾想著。

這中洲對她來說是一個從來沒有歸屬的地方,她終於報了仇,也弄明白了真相,所以心中的那口氣散了。

他此時此刻已經後悔告訴薄枝真相,若是他不告訴她褚淮序的死因,至少,她還能在刺殺他和恨他中活下去。

他不願她死。

裴懷瑾想到他第一次見到薄枝時,烈烈紅纓下,是她奮力支撐在地上,即使身上染了臟汙,可她依舊不服輸的眼神觸動了他。

他知道,世上再沒有一個女子能像薄枝一樣,能讓他心跳如鼓動,能讓他覺得忍受著漫長而煎熬的疾病中還能感受到一絲甘甜。

昭雲的覆滅是薄枝心頭的無底洞,而這個無底洞,與他有關......

次日,宮門前。

“......將軍,要不......您先回去吧?”守衛一臉為難地看著站在面前的裴懷瑾。

只見男人面容略有憔悴,卻仍舊俊逸的很,淡著張臉看著守衛,“我入宮見太後,你為何阻攔?”

守衛臉上更為難了,“將軍,太後懿旨......說是裴將軍非詔不得入宮半步。”

即使守衛姿態放的很低,卻依舊被他此刻身上的駭人氣勢給嚇到,他就是個新來的,全然不知眼下究竟是個怎麽情況。

男人臉上沈了沈,心中了然太後這麽做是為了什麽,可是,他偏偏不能讓她如願。

這時,不遠處的雲邵看到了裴懷瑾,作勢要躲,剛轉身要跑,身後便傳來陰森森的聲音:“雲邵。”

雲邵腳步一頓,僵硬的扭過身子,邁著四肢不協調的步伐,走了過來,“將、將軍。”他支支吾吾喊道。

看雲邵的樣子,便知道懿旨是真的。

裴懷瑾看著敞開的宮門和重重守衛,“既然如此,我便硬闖了。”

只見他空手一劈便劈暈了雲邵,其他守衛看到裴懷瑾闖宮,霎時間不知所措。

誰都知道裴懷瑾的武力不是他們能比的,但他們是宮門守衛,若是不加以阻攔的話,便被視作同夥。

男人身手淩厲,多了了他們刺過來的長槍,將他們全都踢飛出去,有的直接劈暈或者讓他們倒傷在地,無意傷及無辜。

與此同時,二皇子與太後那幾乎同時收到了消息,說裴懷瑾闖宮。

蕭景逸正在與自己對弈,聞言頓時手中的棋子掉落在了棋盤上,臉上錯愕。

而太後寢宮內,郎太後聽聞裴懷瑾闖宮,頓時冷笑了聲,她好心留他一命,他卻不知好歹!

“走,我倒要看看他多大能耐。”

皇宮中兵力出動,幾乎全都集中在了金殿前,蕭景逸率先趕到這裏時,裴懷瑾已經一步步廝殺到了高聳的臺階下,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數不清,沒怎麽好的身體已是雪上加霜。

蕭景逸不禁扶額跳起,“裴懷瑾,你到底要做什麽?”

他若是惹惱了皇祖母,剛把他從牢獄中撈出來又得給送進去!

裴懷瑾又一腳踢飛了最近的一層包圍,上前兩步道:“自是來認罪。”

蕭景逸一聽,便走下了臺階,雖有內侍阻止,但他執意要走下去,讓兵力退開了些,走到裴懷瑾身前。

“你不要命了?你認什麽罪!你這樣做,是否對得起薄枝?”

裴懷瑾看著前方的眼睛一動,定到了他臉上,“是你讓她這麽做的?”

蕭景逸直呼冤枉,“當然是薄枝自己提出來的。”

“就是因為如此,我來認罪,你們想讓她死,我偏要她活。”

男人黑色的眸子定定看著他,蕭景逸楞住了。

他本以為,裴懷瑾與薄枝之間沒什麽情誼才對,更何況,薄枝曾經是昭雲的公主,當初可是裴懷瑾他帶兵......

蕭景逸啞然看著他,腦子混亂地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就在這個間隙,太後的儀仗匆匆趕到,郎太後走到了金殿前,看著立在下面的裴懷瑾,冷聲道:“裴懷瑾,你是想造反嗎?”

裴懷瑾擡眼看著太後,她臉上怒氣勃然,帶著威壓施向他。

他咬著牙,看著這個以勿須有的罪名來打擊權臣的太後,屈膝跪了下去。

“臣懇請太後能放薄枝一馬,饒她一命,無虎符調兵的罪責,由臣來承擔。”男人跪在地上,目光直視著殿前的臺階,求道。

太後陰沈著臉,掃過裴懷瑾,“你拿什麽承擔?”

裴懷瑾眼睛未眨,手上青筋突起,垂在兩側握成拳,“臣願以命承擔。”

郎太後垂眼看著這個年輕人,被他的話給氣笑了,下一刻她又收斂了笑意,面無表情著說:“恐怕你承擔不起。”

“既然他願意跪,那就讓他跪著吧。”

太後轉身甩袖,帶著人便走了。

蕭景逸為難的看了裴懷瑾兩眼,屏退了他身後的守衛,待人都散了,蕭景逸擡手拍了拍他的肩,“何苦呢?”

裴懷瑾未答。

行刑前三日,薄枝在牢中吃吃睡睡喝喝,除了環境潦草一些,冷了一些,這幾日受蕭景逸的照顧,她過得倒還行。

就是偶爾會感慨一下,經常想到當初在山陰縣的獄牢,裴懷瑾帶著她走出去的感受。

抑或是,裴懷瑾他身上的傷怎麽樣了?

再就是她總覺得有些對不起師父,當初她一意孤行地下山,肯定讓他老人家傷心了,希望她死後的消息能傳的慢一些,最好他不知道他的小徒弟已經不在人世。

薄枝擡手,看向了手腕間,原本被仔細包裹的手腕上的錦布已經被磨出了絲,眼下裴懷瑾與她之間,他不欠她,反倒是她欠了他良多。

她遮了下眼眸,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

牢外深秋席卷了華京都城,無數枯黃的落葉被風吹動,似是被敲響的編鐘,倒數著她為數不多的日子。

皇宮裏,金殿前的人已經不知道暈過去了幾次,每每被人擡走之後恢覆了些體力,便又回來跪著。

守衛們已經不敢阻攔,任由人出入。

那日裴懷瑾硬闖皇宮的內幕已經被蕭景逸下令禁止言論,故而其他人都以為裴懷瑾是惹怒了太後,被罰跪在此。

早朝時,群臣從旁邊路過,也只能遠遠看上一眼,便是有人上書求情,也被太後給打了回去。

眼見距離薄枝被執刑的日子越來越近,太後的態度卻絲毫沒有軟下來。

跪在金殿前的人撐著身體,看著金碧輝煌的宮閣殿宇,心中越來越涼。

裴懷瑾忠於中洲百姓,所以他不願走上謀反的路,蕭肅忌憚他,防著他,卻也信任他,而太後卻只有打壓。

天下與薄枝,他都放在了心上,但若是要用薄枝的命來維持他手中的權力,裴懷瑾寧願不要。

.

郎卿月等了許多日,都未曾等到薄枝出獄,整日呆在宅中,總覺得自己要長菌菇。

蕭景逸派了兩名侍衛守在宅外,說是要保護她安全,她卻覺得有些小題大做。

這兩日她總覺得身體有些著涼,所以想去買些過冬的衣物,郎卿月終於推開了宅門,打算出去一遭。

門剛打開,侍衛便從暗處跳了出口攔住她,道:“郎姑娘,您是去做什麽?”

郎卿月未察覺什麽不對,“哦,我準備去成衣鋪子買幾件衣物,你們不用跟著我。”

她上前走了兩步,卻見那侍衛攔著她的手臂動也不動。

“郎姑娘,二皇子吩咐了,說您有什麽需求讓我們去做就是,您還是回去吧。”

郎卿月看著他們,皺起了眉,心下猶疑。

“行,那你去,幫我挑幾件過冬的衣物,若是買回來不合我心意,到時候我可要治你們的罪。”

她隨手指了一個侍衛,讓他去。

而後回到了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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