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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詐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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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詐屍了?

薄枝晃晃腦袋,迅速地將腦中突然出現的人給晃出去,裴懷瑾出現在她腦中根本是毫無緣由的事情,左右有幾分荒謬之感,心道真是撞邪了。

此刻她仍在心底認為那男人已經魂歸地底了,除了他在她心底惹下的那些塵埃,她與裴懷瑾已沒有了任何的幹系。

她緩緩搖了搖頭,在松夏算賬的碎碎念中,重新從果盤中那個梨啃了起來。

而次日天色微亮,松夏一把拉開薄枝床榻旁遮蔽的床幔,露出了床上正摟著薄被縮成一團,頭發披散著撲了滿床,身子縮在最裏面正睡覺的小人兒。

她伸手趕緊晃晃被子裏那緊緊的一團,著急道:“主子,快醒醒,你早朝快遲到了!天都快要亮了,再晚一點你就趕不上開朝啦!”

被搖晃的頭暈目眩,迷迷糊糊的薄枝渾然不顧松夏的念叨,一把將頭埋進了被子中,“再......再睡一會兒~”黏黏糊糊混著撒嬌的聲音出來,薄枝迷蒙著懇求道。

終於,在松夏不懈的堅持之下,於卯時一刻,薄枝才慢吞吞地給自己裹上束胸,穿好中衣和朝服,拿著笏板踢著鞋沒精打采地走出了屋門。

“松夏,你每日可不可以不要這麽早的喊我,這樣會折你主子的壽的。”薄枝長籲短嘆,蔫著臉試圖勸說一下自家這個小侍女。

奈何松夏也無辜睜大著眼睛,看向薄枝,說起話來頭頭是道:“主子,一日之計在於晨,早起能夠讓您頭腦清醒,有益身心健康,二來您好好想一想您上早朝的時間,再晚您就要遲到了,主子您本就在外名聲不好,若是被那些禦史逮住回頭再參您一本可如何是好?”

薄枝雖然覺得她後半句話很有道理,但她此刻一片渾濁的腦子已經自動反駁了松夏的前半句話,她此刻睜不開的眼睛真實的告訴她,頭腦清醒?身心健康?哪位老者放出來的狗屁,荼毒了她侍女清奇的腦袋!

她對此也只能“呵呵”兩聲,苦哈哈坐上馬車,駛入正街去上早朝。

薄枝的馬車還未靠近宮門,便與街上其他大人的馬車轆轆擦肩而過,車內她還在補覺,根本未曾註意外面發生了什麽,只之外面似乎發生了什麽喧鬧,不過片刻便已經消弭,她連眼睛都未曾睜開,只等到了宮門口有曹叔負責把她叫醒。

而街上發生了什麽,她根本未曾註意。

此刻街道內的馬車之中,不知何時已經橫插進了一輛寬大的玄黑色馬車,行走在眾車馬前列,車前駕馭的是毛發烏黑發亮的戰馬,“噠噠”的蹄聲沈穩而有力,車底的輪轂不同於其他車馬的轆轆聲,儼然氣勢雄渾。

而方才發生的事,也是在拐彎處,這輛通體玄色的馬車與另一輛馬車相見,因誰讓路而引發的爭執。伊始無人認識這馬車,不知裏面坐的是何人,待雙方亮明了身份,那輛普通的馬車便自動的灰溜溜讓路,讓其先行。

讓路之時,裴懷瑾坐於馬車之中,車窗半開,平靜的面容掃向窗外,餘光在馬車駛入街道時,精準的尋到那輛眼熟的馬車,恰時那輛車旁微風乍起,吹開了半張窗口,露出了裏面正斜著腦袋倚在窗旁,熟睡的半張毫無防備的安然眉眼。

轉瞬即逝。

男人輕“呵”一聲,清脆的冷色音質毫無雜感,淡色冷蔑的臉上毫無波動,無人知曉他突生的暴虐,被他慢慢按在底下,等著和人秋後算賬。

而後,他冷冷合上了窗。

宮門前一段距離,一眾馬車緩緩駛停,官員們紛紛下車,左右寒暄,隊伍稀稀拉拉的結伴走進宮門。

薄枝也被曹叔從車外喊醒,睜開眼睛緩了一會兒,才緩緩彎腰站起來,下車。

她邁了下來,正想垂頭整理整理朝服的褶皺,不遠處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裴將軍,您的傷養的怎麽樣了?我府上有一根極為養身的百年老參,回頭送到您府上給您補補身體,您是咱們中洲的戰神,咱們中洲的土地和百姓,往後還是要仰仗您的保護啊。”

“王侍郎說的對啊,裴將軍,您可要好好保重身體啊!”

不遠處幾人說說笑笑,聲音極為刺耳地落在的已經彎腰的薄枝耳中,她神色恍惚了一瞬,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同時,心中驚天駭浪般的襲來,她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怎麽可能呢?她不敢相信。

她整理朝服褶皺的手指輕輕攥緊,又松開,動作一下凝滯下來。

直到她耳邊傳來男人的輕笑聲以及他的冷調的音色。

“兩位大人謬讚,小傷而已,不足掛齒。”

這聲音落在薄枝腦中如遭雷劈,她猛地直起身子擡頭,便見不遠處身材高達的男人身著朝服,側身站著與二位同朝官員交談,薄枝定定看著那個男人,眼中驚愕,美目錯然。

明明已經該死掉的人突然出現在了眼前,她甚至那一瞬想的是,他詐屍了?

可旋即她快速否定了這個念頭,有誰見詐屍的人還能與人談笑風生呢?

他沒有死!薄枝臉色白了一層。

而那邊與人寒暄完的兩個官員走了,裴懷瑾則若有所感的扭頭回望,黑色的眼眸定定看向馬車之間的小道之中,站著的薄枝,平靜地如死水般可怕。

薄枝對上了男人黑色的眸子,銳利的似乎要刺破她的頭顱,她下意識後撤了一步,紅潤的唇色褪盡,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他沒死。這清晰的實感再一次籠罩了她,隨之而來的,是她如同陷入野獸包圍的隨時的警惕心和危險感。

她又清晰地認識到,他知道了,是她刺殺的他!

薄枝手掌在袖中緊緊攥起,可這不足以抵消她心底油然而生的拔涼感。

她看著裴懷瑾,一如他平靜看著她,誰都沒有動作。

直到有了宮門護衛的提醒,男人才收回目光,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宮門。

而薄枝在看著他走進宮門的那一瞬間,才如崩塌下來般深吸口氣喘息,頭皮發麻的感受還未消退,她扶著馬車一邊,看著朱紅色的宮門,第一次有了逃走的念頭。

裴懷瑾很可能知道了她的女身,那她扮作男子做官便是欺君之罪,趁現在逃走她便還有機會離開,可是,她還可以賭他不告密,這樣她便還能繼續做她的禮部郎中。

薄枝深吸口氣,目光看向宮門,她能信他嗎?

她直覺不能。

可下一瞬,薄枝整理好了身上的朝服,走進了宮門,在她進去的瞬間,身後的朱紅色大門緩緩的閉合,早朝快要開始了。

整個早朝,薄枝都心不在焉,她眼睛透過前面的人,看向左前方的首位,被賜座的裴懷瑾。男人端坐著,專註於上朝,只露出耳側的輪廓和下顎的鋒利。

薄枝收回目光,垂頭。她知道她還不能走,小六和十一杳無音訊,既然裴懷瑾沒死,那麽人大概是落在了他的手上。

她至今不明白裴懷瑾為何還能活,可她不得不承認,她還是被嚇到了。

如今看到人死而覆活,她懷疑是否她那天心底發願太過強烈,以至於把他從鬼門關中給拉出來,想到此她心中不禁後悔,拜托老天下次讓他死的透一點。

她這該死的心願吶!

她便不應該因為裴懷瑾之前做的事起什麽漣漪,死了她可能還會念一點他的好,活著她卻只想他死。

薄枝不禁暗自扶額。

一場早朝下來,她的心理路程已經七個彎八個繞,認知被沖刷,本應死了的人活了,而她,卻覺得自己離死期也不遠了。

下朝後,薄枝快步離開,這種時候她不能再與男人碰上,否則她怕被他給抽筋扒皮。

她走著,肩頭卻突然被一只手掌覆住,薄枝步子猛然頓住,發根瞬間豎了起來,身體僵硬的一動不動。

直到身後一聲溫潤語調傳來,“薄兄,你怎麽了?”

薄枝才意識到來人,扭頭對上紀煜的臉。

不是裴懷瑾,意識到此的她暗自松了口氣,“啊,沒事啊?”她裝作輕松回道。

紀煜卻覺得薄枝哪裏怪怪的,皺起眉道:“那我方才喊你幾聲你都沒回頭?”

薄枝方才只顧著緊張了,哪裏還能聽到,她道歉:“啊,可能是想事情想的入神了,抱歉啊。”

而金殿臺階之上,剛出殿門的裴懷瑾站在臺上,男人方才剛走出來便覺心口處的傷突發疼痛,他皺了皺眉,手捂上心口,喉嚨中溢出一抹血腥氣,他忍著痛將喉嚨裏的血咽回去,方擡頭便見金殿與宮門之間的廣闊長地之下,那兩人的動作。

他看著紀煜十分熟人的拍上薄枝的肩膀,兩個人正說說笑笑,臉色更加不好看了。

男人冷著眼緩緩走下了臺階。

薄枝被紀煜叫住,商量月後朝會上的事宜,屆時各地大臣和宗室都會進京,而朝會期間那些宗室的住處安排,吃穿用度,都需要與紀煜協調,他知曉薄枝是禮部的,便逮著人問些問題。

“你覺得如此是否可行?”紀煜問道。

薄枝這會兒已經心急如焚,她急著走,卻被人逮住在這問事情,她道:“可行可行,我還有事,晚一些我再找你啊。”

她說完這會,欲走,卻又被紀煜給拽了回來,拉扯不及,她被拽的差點撲進人懷裏,鼻尖一痛。

等她退開再緩過來睜眼時,已然一切都來不及了。

薄枝看到紀煜身後不遠處,男人漸漸靠近的身影。

她一瞬睜大了眼睛,盯著他越走越近。

而裴懷瑾目視前方,黑色的眸子如有寒冰,眼睛都不帶挪一下的,走近,再走近。

薄枝眼睛越瞪越大,活像只受驚嚇的貓。

直到他路過紀煜身側,步伐卻始終不停,視他們二人如無物般跨了過去,漸漸走遠。

而薄枝的眼睛卻始終跟隨著他,渾身戒備,貓兒一樣的瞳眸註視著,像是豎起了身上所有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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