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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不想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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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不想她活

夜間,薄枝屋內燃了香。

松夏與她同睡一塌,熟睡的很,薄枝卻依舊淺眠。

周圍一切靜謐,人睡物靜。

直至窸窣的聲響從二樓的窗戶響起,敏銳的感官迫使薄枝的生存本能警覺,猛地睜開眼來。

旁邊的松夏還在熟睡,打著輕微的鼾聲。

而殺機卻一瞬間襲來,窗口被人破開,三名殺手相繼跳了進來,直奔薄枝。

薄枝飛快將被子扯過,將松夏隱住,自己一人與這三人纏鬥。

殺手身手極好,刀刃堪堪劃過薄枝臉頰,若非她躲閃及時,便頃刻毀容。三人配合著聯合絞殺薄枝,他們的目的似乎便是取她性命。

琥珀的鳳眸於黑色中緊緊盯著這三人身影,薄枝已經抽出腰間的佩刀,招招閃躲,彈跳力驚人。有人要殺她,且還派了三個高手來。

難不成她身份已經暴露了?薄枝邊躲避殺招,邊暗自想著。

可除了瓊山的師父與師兄們,這世上已經沒有人知曉她到底是誰了。且這些殺手目的如此明確,不得不讓她起疑。

打鬥聲在黑夜中十分明顯,薄枝一招不敵,巨大的推力襲來,使她後背抵上了客棧的房門,那三個殺手見狀,知她已是強弩之末,相互看了一眼,以一敵三,她絲毫沒有勝算。

薄枝看了眼床榻中松夏一動不動的身影,這丫頭心也是真大,回頭她得給她扔暗衛營裏好好調教調教。

她的手骨方才在躲閃中被刀劍相撞時震的有些顫抖,只能更用力地攥緊手中佩刀,作出搏殺姿態。薄枝此刻已經有些後悔當初沒有聽師父的勸阻,訓練力量這一難關。

她慣以巧致勝,於體力方面與男人有天然的溝壑,一旦遇到多人圍剿,便很容易被擒。

當初城破那日如此,今日也還是如此。

薄枝此刻後背冷汗頻出,那三人暗器在手,正欲襲來了結她的性命,薄枝後背的門被人“唰”的一聲打開,她整個人向後栽去,一只手及時提住她的衣領,帶著她向後躲去。

暗器以十足的勁道擦破了薄枝的衣衫,深深刺進了距離她眼睛三厘的二樓木制欄桿上。薄枝回頭,還有一只暗器被裴懷瑾徒手接住,而後他將暗器甩了回去,刺進其中一人的胸膛。

頃刻,小六聽聞風聲趕來,連帶熊訥與那個帶刀的小生。

人一多,另外兩人見計劃失敗,當即決定跳窗逃走,小六反應極快,緊跟隨著跳窗追人去了。

薄枝此刻衣衫後領還被人勒著,裴懷瑾手中力道大,快要把她提起來了,她使勁拍了拍這狗男人的手臂,示意他快放開。

她快喘不過氣了。

裴懷瑾見狀猛地松手,看著薄枝漲紅的臉,臉色訕訕。

“咳~咳~”薄枝雙腳終於落了地,眼中被滋出了水花,琉璃般的眼睛多了幾分脆弱。

而地上那名被打傷的刺客被傷了要害,見跑不掉便索性咬了口中毒藥自盡,薄枝想阻止都來不及。

屋內窗戶的冷氣也終於吹醒了某位唯一還能睡得下去的人,松夏感覺臉頰涼颼颼地,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卻被近在咫尺地一張大臉給嚇的一跳。

“啊啊啊!!!”松夏驚為天人的女子聲音來不及偽裝,渾身抽搐著大叫了起來。

薄枝將臉後退了些,耳朵被震的天響:“別嚎了!”

松夏回了神,抱著被子,小臉上全是茫然,她的主子正站在床邊,而不遠處,是裴將軍還他帶的隨從,被這麽多人圍觀睡覺,松夏還是頭一遭。

再加上松夏方才的女聲,任誰都看出松夏是個女子。

薄枝不禁閉了閉眼,不禁扶額。這下好了,她的一世英名......

身後的裴懷瑾眼光異色,挑眉看著薄枝,“沒想到薄大人出門在外還要帶著名......女子?”

那異色的眼神讓薄枝想原地打洞鉆進去,消失在眾人眼前。可地上沒有洞,薄枝也逃不了。

“咳咳——這是我的侍女,平日照顧我起居,出門在外,一切自當從簡嘛。”她指著這張偌大的床塌,足夠睡三個人了。

薄枝平滑的聲調與男子無異,甚至清淺好聽。可松夏的易容比較低級,再者松夏的聲音因為訓練不過關,一直漏洞百出的,等到今日才暴露,薄枝一直是將緣由歸結於松夏運氣不錯。

裴懷瑾身旁的熊訥聞言嘴角輕輕抽搐,他們主仆三人望著薄枝與松夏,對薄枝的說辭表示:鬼才信!

有誰見主仆,還是一男一女同睡一塌的?

況且熊訥心道,之前是他小瞧了小薄大人,如今望著薄枝的小身板,又不禁懷疑想著,他行嗎?

這番心理活動熊訥自然不敢說出來,以裴懷瑾守禮的性子,他若說出來了,回去就得軍棍伺候。

裴懷瑾也並未再多言,無非是薄枝的風流事而已,他不放在心上,他看中的,是薄枝的才能。

是以,當小六手中拎著個屍首回來時,屋內一片寂靜。

松夏已經下了床榻,給薄枝泡茶,真是罪過罪過,主子被刺殺,她卻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松夏心中已經欲哭無淚。

小六從窗戶中跳了回來,手中還拎著另一名刺客的屍首,扔在了屋內的地板上。

“這些人是死士。”他對薄枝說道。

而裴懷瑾坐在桌旁,看了眼地上的兩具屍首,讓熊訥和江容帶下去查驗,小六也隨著去。

“這些人為什麽來殺你?”裴懷瑾問薄枝。

薄枝卻不能將之前的猜測說出來,遂回道:“我怎麽知道?雖說我得罪了一些朝中官員,但遠遠還未及殺身之禍。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是我首次出來辦案......”

她話越說越慢,仿佛抓到了什麽要緊之處,最後卻住了嘴,陷入深思。

“沒錯,有人不想讓你活。準確來說,是不想讓你查這個案子。”裴懷瑾分析道。

可是這查案的又不止她一人。

“那他們殺你豈不是更好,薄某一不是高官,二不在機要部門,殺我做什麽?”

薄枝眼睛上下看著裴懷瑾通身貴氣,還位列將軍,這不是行走的靶子嗎?

她不加掩飾地打量讓裴懷瑾有種扒光衣服被人看的羞恥,不由得收攏了下兩腿,遂薄枝聽他淡淡道:“也許那人只是想殺你給我一個警告,讓我知難而退。”

這就是地位的差距,上位者可以輕飄飄取人性命,下位者不明不白赴死,權力的博弈就是人皆棋子,唯卒子隨手可棄。

薄枝對此不屑。

旁邊松夏默默聽著,莫名為自己主子鳴不平,一堆話憋在肚子裏,不得而出。

小六與熊訥這邊也扒光了這二人上下,無半分傷疤也無任何標記,就連所中的毒也是頃刻斃命的尋常毒藥,無法尋求來源。

而裴懷瑾也早就料到會是如此結果,在聽完匯報時沒有絲毫意外。

這一夜的不太平也便是說接下來他們這一路查案不會順利。屋內燃起的蠟燭已經接近尾端,燈油也即將消耗殆盡,窗外雞鳴聲起,絲縷肚白映在雕花窗上。

一屋人聚在一處,薄枝也早沒了睡意。

她看向靜坐養神的裴懷瑾,此前她雖費勁心力殺他,也實屬個人恩怨,但現在辦案,為的是民眾百姓,即使她不是中洲人,可昭雲百姓也早與中洲融為一家,且路途艱險,為了保命,她也暫時不能動他。

這一路她不妨平和一點,待案件了結再下殺招。

一時看他忘了回神,薄枝暗自思索,旁邊松夏坐著頭已經一垂一垂,困意徹底席卷的時候,她已經把頭歪在了薄枝肩上。

薄枝眼睛一凜,恰與裴懷瑾眼眸對上,屋內小六等三人皆抱臂依靠在墻邊,閉目養神。

只有她與裴懷瑾睜開了眼看著對方。

薄枝收回視線,肩頭的松夏睡得倒是香,讓她胳膊動彈不得,這沒心沒肺的樣子,她也不知該說什麽好。

一夜過去,他們也該重新啟程。

薄枝吩咐小六出去市集中買些食物,以便路上吃。再次啟程時,薄枝經過昨晚一場搏鬥,精力不濟,晨起時眼下的青影已經十分濃重。

如此,她也只好厚著臉皮去蹭裴懷瑾的馬車。

幸而裴懷瑾說過的話還作數,沒有為難與她。

這次馬車內燃著與上次如出一轍的松香,薄枝因睡眠不好已常年與香打交道,當初為了尋一味能安然入睡的香她也嘗試許多品種。

唯裴懷瑾這香她辨不出來其中所屬香料,只是氣味獨特了些,讓人聞之舒坦。

兩個“男人”同處一車,地位“懸殊”,薄枝坐的自是離他遠些。

裴懷瑾車中虎皮為毯松香為伴,一手執書,一手扶茶,薄枝看來真是好一副愜意景樣。自來了華京,她私下對這人多有調查,除卻平日裏一副矜貴清冷的公子哥模樣,他渾身也並未透露出半分武將氣息。

也只有在真正與他對決上時,薄枝才知此人武力深厚,非她能及。

坊間傳聞,裴懷瑾因謀害幼弟之名被逐出裴家,族譜除名,了無族親,再無仕途,於是他棄筆從戎,出戰蒼溟一舉奪將,所以當初中洲皇帝蕭肅才會又派他出兵昭雲。

若她非昭雲公主,若他非敵國元帥,她或許會欣賞他這跌落谷底又爬起來的勇氣與毅力,或許也想與他好好切磋一番一較高下。

只是如今身隔仇恨,她不可能與他真正相交。

薄枝微微楞神,木雕窗外,一片繁華春景,車馬路過,也能從中聞來淡淡草香,與車內松香混合著,漸漸她竟也睡了過去。

裴懷瑾從書中擡頭之時,見到的便是一副好光景,少年郎已然靠著窗邊熟睡,紅潤的唇瓣甚至比姑娘家的口脂還要嬌艷幾分,長而卷翹的睫毛撲朔下來,給眼下蒙上一層陰影。

交疊的雙臂隨意搭在腰間,雙腿敞開懶散地蹬在柔軟的地毯上,紅衣勝火,這不禁讓他想到在蒼溟征戰時,於茫茫白色雪原中,見過的一只紅狐。

彼時他身體力竭,滿身傷處,經三日鏖戰,方才於雪原脫困。那只紅狐也成了他在雪原見過的唯一色彩。

薄枝此刻懶散睡著的模樣,與它還真是像極了。

而此刻睡著的薄枝也十分慶幸的逃過一劫,因為她面容的絕色,是個人看了也許都會懷疑她是否是個女郎。

而裴懷瑾此刻卻毫不懷疑,究其原因,也十分簡單。

因為沒有一個女子的姿態會睡得如此放蕩不羈。

殊不知當他今後得知她真實性別之時,是否會後悔今日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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