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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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回去的路上，蘇心韻神態抑郁，情緒低落，解東洋心裏壞笑著，暗中思尋道：“這你總死心了吧，看你還迷戀端木永逸不！”
“寶貝，去哪玩？”
“我要回家！”
“別這樣，你那破出租屋有啥好住的，搬到我家去吧！”解東洋靜靜望著她，等待她的回答。
“我不去，哪裏都不去，送我回家！你不是什麽好人，比誰都壞！”
“我咋了嗎？”解東洋問。
蘇心韻扭過頭，她用手擦了擦眼角，解東洋一笑，開著車送她回去了。走到門口正想下車，突然她媽何秋琴打來電話。
“小韻，愁死我和你爸了，整天讓這癟犢子惹得雞飛狗跳！”
“咋了媽？”
“志昂又打架了，把人打成重傷，那邊要求賠六萬。要是不給錢，派出所就拘留，學校開除。我和你爸不想讓他上學了，你說他不上學能幹啥？還怕他下了學走邪路，跟人學壞。這都高三了，還屁事不懂，什麽時候長大？我痛風犯了，手指頭腫得老高，也沒法幹活了。你爸高血壓也幹不了重活，給人開車拉點貨……”
何秋琴一邊說一邊唉聲嘆氣，嘮叨著家裏的生活艱難。
蘇心韻又氣又惱，她弟弟蘇志昂就是個禍害。
“他都多大了，整天給家裏惹麻煩，掐死他算了！志昂成這個樣子，還不都是你慣的！”
“你說這話有啥用？我和你爸沒文化，你當姐姐的上出學了好好管管他！你要是不管，我和你爸也沒本事，讓人家砸死扔臭水溝裏餵狗吧！”
蘇心韻嘆口氣說：“好吧，我回趟家！我給單位請假去，你們也別急，和被打傷的孩子家長溝通好，等我回去處理吧！”
她掛斷電話，解東洋詢問了情況，決定利用這個機會和她一起回去，如果能見到對方父母，那這感情又進一步了。
“你打算怎麽回去？”
“坐火車！”蘇心韻推開車門往樓上走。
解東洋邁步過去拉住她說：“傻了吧，你家離這裏三千多裏，坐火車得走幾天啊？我馬上訂機票，陪你飛回去！”
蘇心韻停住腳，想了想他說得有道理。
解東洋過來說：“後續賠錢找關系什麽的，也不是你一個人能解決的，我跟你一塊去吧，弄不好你弟弟要拘留開除的，留下案底子就麻煩了。”
蘇心韻知道自己的家庭情況，清貧之家沒有任何對抗風險的本錢。她也清楚解東洋陪她回去的目的，如果答應了，就不是欠錢這麽簡單了，以後就是欠他巨大的人情了。
可是弟弟不能不管，她是家裏唯一挑大梁的人了。
“好吧，那就麻煩你了！”她說道。
解東洋一笑，他知道蘇心韻已經默認做他女朋友了。
他徑直跟著蘇心韻進屋了，一進去就後悔了，發黴的氣味撲鼻而來，老鼠從窗臺上直接鉆入地洞裏。雖然屋裏打掃得幹幹凈凈，但是脫落的墻皮、堵塞的馬桶、破舊的地板都顯示這裏是個窩棚。
蘇心韻拿了衣服進入狹小的衛生間，掩上門換了，然後洗了洗手。衛生間裏有個尿痛，那是楊悅琦買的。
解東洋一陣心疼，蘇心韻這麽講究的人怎麽在這種環境下生存的？
她出來了，將衣服、充電器、鑰匙全部放好，換了休閑鞋，對著鏡子簡單整理了下頭發。
“你怎麽住在這麽臟亂差的地方？看看這房子，還沒有大街上的公共場所好呢！”
蘇心韻平靜地說：“我本來就是鄉下孩子，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住在這裏也符合我的身份！”
“搬出去，不願去我那，也得再找個房子，這裏實在不是人住的地方。這麽潮濕，容易得病的！”
蘇心韻點點頭說：“確實需要搬了，我已經在找房子了！”
“我給你安排！”
“不用，餘錦諾幫我找呢！”
隨後，兩人坐飛機、轉高鐵、打出租、坐公交，經過一番折騰終於來到蘇心韻的老家風嘯縣。
這裏是個山清水秀的小城，雖然風光不錯，可是偏遠難行。
蘇心韻家在鎮上，早年間她爸蘇頌養豬販豬生活還是不錯的，只是後來生意越來越難做，飼料變貴了、罰款變多了、銷量變小了，最終無法維持了。他只能關了養豬場，連豬肉買賣也不做了，一把年紀了又去做苦力。
他倆從公交車上下來，提著東西又走了二裏路，來到一座灰墻綠大門的宅院。院子前面是條水泥路，旁邊是綠油油的麥田。
蘇心韻咣咣拍門，裏面有個高嗓門女聲喊道：“來了！”
很快，一個穿著碎花外套和黑色褲子的婦女出來，她個子很高，圓臉大眼，留著短頭發，端莊而豐滿。這婦人叫何秋琴，是蘇心韻的媽媽，雖然已經快五十了，可風韻猶存。
顯然蘇心韻繼承了母親良好的底子，才出脫的亭亭玉立。
何秋琴看見蘇心韻後面跟著個一米九的男孩，穿的非常洋氣，臉白如雪，貌美如畫，便無比震驚。
“這是誰家的孩子，長這麽好看！”
“我是她男朋友，叫解東洋！”
蘇心韻料到他肯定會這麽說，一聲不吭邁步進去，不回應、不否認。解東洋自然看穿她的心思了，也提著大包小包進去了。
何秋琴很高興，忙跑到外面去商店買瓜子花生去了。
蘇心韻扭頭看看，她媽怎麽跑了。
“咦，媽……”她望了望解東洋說：“坐吧，農村家庭比不上你家，別嫌棄就好！”
“怎麽會呢！這種農村大院我很喜歡，幹幹凈凈的！”解東洋坐在堂屋裏，正中墻上掛著松鶴延年的匾額，紅色木方桌擺在下面，家裏收拾得極其整潔。這院子放到農村算是不錯的了，沒個家底也裝點不起來，可見小富由勤的老話還是正確的。
裏面屋裏傳來罵聲：“操，打呀，打呀，團滅你……”
蘇心韻一聽來氣了，這個不爭氣的弟弟在家呢。
她風風火火一腳踹開門，只見蘇志昂對著電腦瘋狂地打著游戲，桌子上還放著碳酸飲料。
她上前揪住耳朵說：“滾出來！”
“啊……我揍你了！”蘇志昂說。
“你敢，看爸不打死你！”蘇心韻吼著，將他弄到堂屋裏來。
蘇志昂揉揉耳朵站在那裏，看見解東洋打量了下，他笑著站起來。只見蘇志昂長得也不錯，小圓臉，雙眼皮，剃了個近乎光頭的發型。他還打著耳環，穿著黑色衛衣，典型街頭小混混的模樣。
“日！這個哥太帥了，怪不得能泡到我姐！”他嗖跑過來，踮起腳尖，只到他肩膀上，用手比劃了下說：“你得一米九！”
“是的！”
“給我根煙！”他伸手就要。
解東洋掏出香煙，蘇心韻喝道：“不要給他！”
“又沒吸你的！”
解東洋笑了笑，還是遞給他一支。
“說了不要給他！”
“我不給他，他以後就不吸了嗎？行了，我倆初次見面，你就別管那麽多了！”
“就是！都畢業工作了，也不往家裏打錢，白養你了！”蘇志昂教訓他姐。
蘇心韻眼睛睜得老大，她一把抓住蘇志昂的衣服拉過來說：“白養我了，你沒數嗎？你每年學費兩萬八，不好好學習，還整天打架。現在把人打傷了，人家那邊要六萬，你怎麽不自己解決？”
“那他罵我，我不揍！”蘇志昂甩了下胳膊，推開蘇心韻的手，坐在沙發上抽著煙高興地說：“哥，這煙不錯，啥牌子的！”
“英國萬寶路，我爸買來給安監局長的，我自己留了幾盒！”
“哇，哥，有錢啊！”蘇志昂興奮地叫道，然後對蘇心韻說：“姐，你趕快嫁了吧，我也好收點彩禮！”
“放屁！你現在高三了不好好學習，為啥打架？我剛才問你呢！”蘇心韻平時很溫柔，但是一面對她弟弟就變成河東獅吼了。
蘇志昂翻個白眼說：“你知道我揍的誰嗎？我揍的侯濤！”
解東洋重新坐下，他情商很高，肯定不會參與蘇家的事，這次來就是討未來岳父岳母高興的。
蘇心韻有些納悶，她道：“侯濤不是和你關系很好嗎，初中就一塊玩，你倆還一起打臺球呢！”
“他嘴賤！我警告過他了，他還說，我就揍他了！”
“你也太沖動了，君子動口不動手，男孩子鬧著玩不能這麽極端！何況他和你是同學，多年的好朋友了！”
“你知道他說啥嗎？”蘇志昂扭著腦袋，熟練地夾著煙問。
“他說啥你也不能揍他，聽媽說揍得不輕，那邊要六萬，你有嗎？整天給家裏惹禍，你就是個廢物！自己好朋友都打架，你這種人無情無義！高三的學生了，不好好學習，整天裝什麽？為了幾句口頭之爭，你也太粗魯了……”蘇心韻一連串批評，把他徹底惹毛了。
他站起來生氣地說：“我是為了維護你才揍他的！他讓我喊他姐夫，還說‘日你姐’，我不揍他嗎？他不嘴賤嗎？”
蘇心韻楞了，解東洋一怔，然後笑了笑。
“你要是喜歡聽這些話，我給他道歉，你要是不喜歡聽，說明我揍他活該！”
蘇心韻無語了，侯濤這個孩子看著很乖，沒想到這麽不老實。她腦海裏出現回憶，有次侯濤來家裏玩，她在睡午覺，迷迷糊糊好像有人摸她，睜開眼看見一個男的跑出去了，那身影特別像他。
正在思考著，何秋琴進來了，手裏提著瓜子花生，忙招呼解東洋說：“家裏沒啥好東西，嗑瓜子玩吧！”
“謝謝阿姨，您太客氣了！”
何秋琴右手指頭腫得老高，手背上還掉了皮。
“媽，你手又嚴重了？”
“痛風，天天早上睡著覺就疼醒。這幾年給人家刷盤子，手也泡得脫皮了。我和你爸還想再賺點錢，等你結婚陪嫁輛車，現在啥都幹不了了。年頭忙到年尾，錢都砸這個敗家子身上了！”何秋琴指著蘇志昂說。
蘇志昂冷笑說：“我現在就是在上學，要是不上學了自己當老板，一年賺個百來萬你就不這樣說了！”
“整天牛逼吹上天，還滿口瞎話，一家人沒有你這樣的，不知道你隨誰？要不你爸說你是來要債的！”
蘇志昂哼一聲，抓起來瓜子花生滿天吐著皮。
蘇心韻嘆口氣，她說：“我去見見侯濤，看看他父母咋說？”
“能咋說？就要六萬，要不沒完！派出所現在調解，讓我們過幾天把錢送去。再不送就把你弟抓起來。你要是不來，我和你爸真不管，把他抓起來算了。現在整天在家玩游戲，到學校就惹事！”
解東洋插嘴說：“阿姨，還是讓弟弟繼續上學吧，畢竟高三了，起碼拿個畢業證。還有您的手，去醫院看看，要吃藥才行！”
“我在早餐店從淩晨三點幹到上午九點，才給四十塊錢，買個藥就沒了！也是不舍得，和以前不一樣了，那時候錢好賺，這幾年錢難賺了，能不花就不花！”
蘇心韻道：“媽，有病還是得治，我現在上班了，也算有錢了！”她說這話非常沒底氣，聲音慢慢變小，什麽叫“算有錢”啊，想想那破出租屋就知道她在城市裏基本屬於流民。
“你一個月五千，再加上租房，怎麽夠啊！”何秋琴嘆氣說。
解東洋看了看蘇心韻，她分明月工資兩千八百塊錢，怎麽給家裏說五千啊。蘇心韻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用哀求的眼光制止他不要揭穿自己。
解東洋心裏一陣憐憫，他說：“阿姨，錢不是問題，我出就行了。我和心韻現在關系進展得很好，這次來就是拜訪家長的！”
何秋琴大喜，她說：“行，只要韻韻喜歡就行，我和她爸啥都不管！”
“姐，你終於有人要了！”蘇志昂一邊剝著花生，一邊嘎嘣嘎嘣嚼著說。
蘇心韻一楞，她說：“不會說話就閉嘴，我咋沒人要？”
“你喜歡那個端木永逸也沒追上啊！你倆不是同學嘛，人家甩你嗎？”
蘇心韻駭然，她弟弟怎麽知道她的心事的。
她瞅了瞅解東洋，解東洋一臉嘲諷地看著她。
蘇心韻臉色發燙，她道：“你別亂說，誰說我喜歡他了？”
“你以前寫的日記我都看過了，每次放假都盼著開學，就是為了能見到你同桌！冬天還給他買了一副手套，撒謊說商場搞促銷送的！”
蘇心韻眼睛瞪得老大，一把抓住他頭發，將他按在地上拼命打他。
何秋琴也不拉，好像見怪不怪，站在一邊不停數落：“見了面就打，多大了，又不是小孩了！人家兄弟姊妹們都親，你倆從小像狗咬架一樣，沒有消停過！”
“他偷看我日記，真是人品太差了，我要宰了他！”
“人品差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日記咋不藏好？我給你說過，自己東西拿到學校去，非得放家裏！”何秋琴嘟囔著。
蘇志昂被揍得惱了，一把將蘇心韻推開，站起來吼道：“我鼻子流血了，我給你兩拳！”
“你狗日的，要是敢打你姐，我和你爸按水井裏淹死你！”何秋琴攔住他，瞪著眼罵他。
解東洋拉住蘇心韻說：“行了，你幹嘛呀！”
蘇心韻抓起桌子上杯子，咣當砸在地上，甩手出去了。
何秋琴站在那裏，皺著眉頭說：“一個比一個脾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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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蘇心韻神態抑郁，情緒低落，解東洋心裏壞笑著，暗中思尋道：“這你總死心了吧，看你還迷戀端木永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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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家！”
“別這樣，你那破出租屋有啥好住的，搬到我家去吧！”解東洋靜靜望著她，等待她的回答。
“我不去，哪裏都不去，送我回家！你不是什麽好人，比誰都壞！”
“我咋了嗎？”解東洋問。
蘇心韻扭過頭，她用手擦了擦眼角，解東洋一笑，開著車送她回去了。走到門口正想下車，突然她媽何秋琴打來電話。
“小韻，愁死我和你爸了，整天讓這癟犢子惹得雞飛狗跳！”
“咋了媽？”
“志昂又打架了，把人打成重傷，那邊要求賠六萬。要是不給錢，派出所就拘留，學校開除。我和你爸不想讓他上學了，你說他不上學能幹啥？還怕他下了學走邪路，跟人學壞。這都高三了，還屁事不懂，什麽時候長大？我痛風犯了，手指頭腫得老高，也沒法幹活了。你爸高血壓也幹不了重活，給人開車拉點貨……”
何秋琴一邊說一邊唉聲嘆氣，嘮叨著家裏的生活艱難。
蘇心韻又氣又惱，她弟弟蘇志昂就是個禍害。
“他都多大了，整天給家裏惹麻煩，掐死他算了！志昂成這個樣子，還不都是你慣的！”
“你說這話有啥用？我和你爸沒文化，你當姐姐的上出學了好好管管他！你要是不管，我和你爸也沒本事，讓人家砸死扔臭水溝裏餵狗吧！”
蘇心韻嘆口氣說：“好吧，我回趟家！我給單位請假去，你們也別急，和被打傷的孩子家長溝通好，等我回去處理吧！”
她掛斷電話，解東洋詢問了情況，決定利用這個機會和她一起回去，如果能見到對方父母，那這感情又進一步了。
“你打算怎麽回去？”
“坐火車！”蘇心韻推開車門往樓上走。
解東洋邁步過去拉住她說：“傻了吧，你家離這裏三千多裏，坐火車得走幾天啊？我馬上訂機票，陪你飛回去！”
蘇心韻停住腳，想了想他說得有道理。
解東洋過來說：“後續賠錢找關系什麽的，也不是你一個人能解決的，我跟你一塊去吧，弄不好你弟弟要拘留開除的，留下案底子就麻煩了。”
蘇心韻知道自己的家庭情況，清貧之家沒有任何對抗風險的本錢。她也清楚解東洋陪她回去的目的，如果答應了，就不是欠錢這麽簡單了，以後就是欠他巨大的人情了。
可是弟弟不能不管，她是家裏唯一挑大梁的人了。
“好吧，那就麻煩你了！”她說道。
解東洋一笑，他知道蘇心韻已經默認做他女朋友了。
他徑直跟著蘇心韻進屋了，一進去就後悔了，發黴的氣味撲鼻而來，老鼠從窗臺上直接鉆入地洞裏。雖然屋裏打掃得幹幹凈凈，但是脫落的墻皮、堵塞的馬桶、破舊的地板都顯示這裏是個窩棚。
蘇心韻拿了衣服進入狹小的衛生間，掩上門換了，然後洗了洗手。衛生間裏有個尿痛，那是楊悅琦買的。
解東洋一陣心疼，蘇心韻這麽講究的人怎麽在這種環境下生存的？
她出來了，將衣服、充電器、鑰匙全部放好，換了休閑鞋，對著鏡子簡單整理了下頭發。
“你怎麽住在這麽臟亂差的地方？看看這房子，還沒有大街上的公共場所好呢！”
蘇心韻平靜地說：“我本來就是鄉下孩子，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住在這裏也符合我的身份！”
“搬出去，不願去我那，也得再找個房子，這裏實在不是人住的地方。這麽潮濕，容易得病的！”
蘇心韻點點頭說：“確實需要搬了，我已經在找房子了！”
“我給你安排！”
“不用，餘錦諾幫我找呢！”
隨後，兩人坐飛機、轉高鐵、打出租、坐公交，經過一番折騰終於來到蘇心韻的老家風嘯縣。
這裏是個山清水秀的小城，雖然風光不錯，可是偏遠難行。
蘇心韻家在鎮上，早年間她爸蘇頌養豬販豬生活還是不錯的，只是後來生意越來越難做，飼料變貴了、罰款變多了、銷量變小了，最終無法維持了。他只能關了養豬場，連豬肉買賣也不做了，一把年紀了又去做苦力。
他倆從公交車上下來，提著東西又走了二裏路，來到一座灰墻綠大門的宅院。院子前面是條水泥路，旁邊是綠油油的麥田。
蘇心韻咣咣拍門，裏面有個高嗓門女聲喊道：“來了！”
很快，一個穿著碎花外套和黑色褲子的婦女出來，她個子很高，圓臉大眼，留著短頭發，端莊而豐滿。這婦人叫何秋琴，是蘇心韻的媽媽，雖然已經快五十了，可風韻猶存。
顯然蘇心韻繼承了母親良好的底子，才出脫的亭亭玉立。
何秋琴看見蘇心韻後面跟著個一米九的男孩，穿的非常洋氣，臉白如雪，貌美如畫，便無比震驚。
“這是誰家的孩子，長這麽好看！”
“我是她男朋友，叫解東洋！”
蘇心韻料到他肯定會這麽說，一聲不吭邁步進去，不回應、不否認。解東洋自然看穿她的心思了，也提著大包小包進去了。
何秋琴很高興，忙跑到外面去商店買瓜子花生去了。
蘇心韻扭頭看看，她媽怎麽跑了。
“咦，媽……”她望了望解東洋說：“坐吧，農村家庭比不上你家，別嫌棄就好！”
“怎麽會呢！這種農村大院我很喜歡，幹幹凈凈的！”解東洋坐在堂屋裏，正中墻上掛著松鶴延年的匾額，紅色木方桌擺在下面，家裏收拾得極其整潔。這院子放到農村算是不錯的了，沒個家底也裝點不起來，可見小富由勤的老話還是正確的。
裏面屋裏傳來罵聲：“操，打呀，打呀，團滅你……”
蘇心韻一聽來氣了，這個不爭氣的弟弟在家呢。
她風風火火一腳踹開門，只見蘇志昂對著電腦瘋狂地打著游戲，桌子上還放著碳酸飲料。
她上前揪住耳朵說：“滾出來！”
“啊……我揍你了！”蘇志昂說。
“你敢，看爸不打死你！”蘇心韻吼著，將他弄到堂屋裏來。
蘇志昂揉揉耳朵站在那裏，看見解東洋打量了下，他笑著站起來。只見蘇志昂長得也不錯，小圓臉，雙眼皮，剃了個近乎光頭的發型。他還打著耳環，穿著黑色衛衣，典型街頭小混混的模樣。
“日！這個哥太帥了，怪不得能泡到我姐！”他嗖跑過來，踮起腳尖，只到他肩膀上，用手比劃了下說：“你得一米九！”
“是的！”
“給我根煙！”他伸手就要。
解東洋掏出香煙，蘇心韻喝道：“不要給他！”
“又沒吸你的！”
解東洋笑了笑，還是遞給他一支。
“說了不要給他！”
“我不給他，他以後就不吸了嗎？行了，我倆初次見面，你就別管那麽多了！”
“就是！都畢業工作了，也不往家裏打錢，白養你了！”蘇志昂教訓他姐。
蘇心韻眼睛睜得老大，她一把抓住蘇志昂的衣服拉過來說：“白養我了，你沒數嗎？你每年學費兩萬八，不好好學習，還整天打架。現在把人打傷了，人家那邊要六萬，你怎麽不自己解決？”
“那他罵我，我不揍！”蘇志昂甩了下胳膊，推開蘇心韻的手，坐在沙發上抽著煙高興地說：“哥，這煙不錯，啥牌子的！”
“英國萬寶路，我爸買來給安監局長的，我自己留了幾盒！”
“哇，哥，有錢啊！”蘇志昂興奮地叫道，然後對蘇心韻說：“姐，你趕快嫁了吧，我也好收點彩禮！”
“放屁！你現在高三了不好好學習，為啥打架？我剛才問你呢！”蘇心韻平時很溫柔，但是一面對她弟弟就變成河東獅吼了。
蘇志昂翻個白眼說：“你知道我揍的誰嗎？我揍的侯濤！”
解東洋重新坐下，他情商很高，肯定不會參與蘇家的事，這次來就是討未來岳父岳母高興的。
蘇心韻有些納悶，她道：“侯濤不是和你關系很好嗎，初中就一塊玩，你倆還一起打臺球呢！”
“他嘴賤！我警告過他了，他還說，我就揍他了！”
“你也太沖動了，君子動口不動手，男孩子鬧著玩不能這麽極端！何況他和你是同學，多年的好朋友了！”
“你知道他說啥嗎？”蘇志昂扭著腦袋，熟練地夾著煙問。
“他說啥你也不能揍他，聽媽說揍得不輕，那邊要六萬，你有嗎？整天給家裏惹禍，你就是個廢物！自己好朋友都打架，你這種人無情無義！高三的學生了，不好好學習，整天裝什麽？為了幾句口頭之爭，你也太粗魯了……”蘇心韻一連串批評，把他徹底惹毛了。
他站起來生氣地說：“我是為了維護你才揍他的！他讓我喊他姐夫，還說‘日你姐’，我不揍他嗎？他不嘴賤嗎？”
蘇心韻楞了，解東洋一怔，然後笑了笑。
“你要是喜歡聽這些話，我給他道歉，你要是不喜歡聽，說明我揍他活該！”
蘇心韻無語了，侯濤這個孩子看著很乖，沒想到這麽不老實。她腦海裏出現回憶，有次侯濤來家裏玩，她在睡午覺，迷迷糊糊好像有人摸她，睜開眼看見一個男的跑出去了，那身影特別像他。
正在思考著，何秋琴進來了，手裏提著瓜子花生，忙招呼解東洋說：“家裏沒啥好東西，嗑瓜子玩吧！”
“謝謝阿姨，您太客氣了！”
何秋琴右手指頭腫得老高，手背上還掉了皮。
“媽，你手又嚴重了？”
“痛風，天天早上睡著覺就疼醒。這幾年給人家刷盤子，手也泡得脫皮了。我和你爸還想再賺點錢，等你結婚陪嫁輛車，現在啥都幹不了了。年頭忙到年尾，錢都砸這個敗家子身上了！”何秋琴指著蘇志昂說。
蘇志昂冷笑說：“我現在就是在上學，要是不上學了自己當老板，一年賺個百來萬你就不這樣說了！”
“整天牛逼吹上天，還滿口瞎話，一家人沒有你這樣的，不知道你隨誰？要不你爸說你是來要債的！”
蘇志昂哼一聲，抓起來瓜子花生滿天吐著皮。
蘇心韻嘆口氣，她說：“我去見見侯濤，看看他父母咋說？”
“能咋說？就要六萬，要不沒完！派出所現在調解，讓我們過幾天把錢送去。再不送就把你弟抓起來。你要是不來，我和你爸真不管，把他抓起來算了。現在整天在家玩游戲，到學校就惹事！”
解東洋插嘴說：“阿姨，還是讓弟弟繼續上學吧，畢竟高三了，起碼拿個畢業證。還有您的手，去醫院看看，要吃藥才行！”
“我在早餐店從淩晨三點幹到上午九點，才給四十塊錢，買個藥就沒了！也是不舍得，和以前不一樣了，那時候錢好賺，這幾年錢難賺了，能不花就不花！”
蘇心韻道：“媽，有病還是得治，我現在上班了，也算有錢了！”她說這話非常沒底氣，聲音慢慢變小，什麽叫“算有錢”啊，想想那破出租屋就知道她在城市裏基本屬於流民。
“你一個月五千，再加上租房，怎麽夠啊！”何秋琴嘆氣說。
解東洋看了看蘇心韻，她分明月工資兩千八百塊錢，怎麽給家裏說五千啊。蘇心韻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用哀求的眼光制止他不要揭穿自己。
解東洋心裏一陣憐憫，他說：“阿姨，錢不是問題，我出就行了。我和心韻現在關系進展得很好，這次來就是拜訪家長的！”
何秋琴大喜，她說：“行，只要韻韻喜歡就行，我和她爸啥都不管！”
“姐，你終於有人要了！”蘇志昂一邊剝著花生，一邊嘎嘣嘎嘣嚼著說。
蘇心韻一楞，她說：“不會說話就閉嘴，我咋沒人要？”
“你喜歡那個端木永逸也沒追上啊！你倆不是同學嘛，人家甩你嗎？”
蘇心韻駭然，她弟弟怎麽知道她的心事的。
她瞅了瞅解東洋，解東洋一臉嘲諷地看著她。
蘇心韻臉色發燙，她道：“你別亂說，誰說我喜歡他了？”
“你以前寫的日記我都看過了，每次放假都盼著開學，就是為了能見到你同桌！冬天還給他買了一副手套，撒謊說商場搞促銷送的！”
蘇心韻眼睛瞪得老大，一把抓住他頭發，將他按在地上拼命打他。
何秋琴也不拉，好像見怪不怪，站在一邊不停數落：“見了面就打，多大了，又不是小孩了！人家兄弟姊妹們都親，你倆從小像狗咬架一樣，沒有消停過！”
“他偷看我日記，真是人品太差了，我要宰了他！”
“人品差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日記咋不藏好？我給你說過，自己東西拿到學校去，非得放家裏！”何秋琴嘟囔著。
蘇志昂被揍得惱了，一把將蘇心韻推開，站起來吼道：“我鼻子流血了，我給你兩拳！”
“你狗日的，要是敢打你姐，我和你爸按水井裏淹死你！”何秋琴攔住他，瞪著眼罵他。
解東洋拉住蘇心韻說：“行了，你幹嘛呀！”
蘇心韻抓起桌子上杯子，咣當砸在地上，甩手出去了。
何秋琴站在那裏，皺著眉頭說：“一個比一個脾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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