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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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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幽幽

當淩波一出現在山間宅邸前的空地,蘇寐三人幾乎就猜到了淩波的來意。淩波赤紅如血的雙眸告訴了他們,她身後有一根無形的線緊緊拽著她。

蘇寐依舊沒有多想,迅速出手。但她和淩波交手不過兩個回合,蘇寐忽然就瞥見凈瞳迅速對她眨了眨眼,臉上露出了一抹略顯邪惡的笑,接著,凈瞳就將淩波的註意力引到了他身上,又過了不過片刻,淩波“不負所望”地扛起凈瞳,飛快往山間宅邸內去了。

這場打鬥起得迅速,結束得也迅速。

旁觀了整場打鬥的青軼內心卻有些酸,這樣的結果分明是蘇寐和凈瞳有意為之。而他雖然人在場,卻幾乎被徹底忽視了。青軼內心忽然又開始後悔,若早知道如此,他一定不會那麽容易讓凈瞳離開流風城!

青軼想了片刻,心境慢慢平覆,“他為什麽這樣做?”

“我想,大概是為了讓我們不再繼續被動吧。“凈瞳雖然愛惹事,卻也從不怕事,更沒有妖都欺負到眼前了,還繼續縮著的道理。所以,淩波出現的時候,她一出手,凈瞳就明白了她想做什麽。

“那我們呢?“青軼決定暫時大度地不去計較凈瞳與蘇寐之間的默契,反正現在和蘇寐待在一起的人是他。

蘇寐楞楞地看了青軼一會兒,然後堅定地說道:“我們,去救人。“

“好。“

青軼言笑晏晏,神情一片寧和,就像夏夜星空裏最耀眼的繁星。

兩人正準備去尋方相,不料,容耀和皇城捉妖司的人竟突然來到了山間宅邸前。容耀立刻上前向青軼稟明,“我們遇到了慈悲先生,他為我們開了結界。“

也就是說,風定池的確已經離開野棠山了。

這個匆匆而來,匆匆離開的人,到底來野棠山有什麽目的呢?

蘇寐想了想,便放下了。她沖著青軼點點頭,先行一步。

青軼目光不離蘇寐的背影,聽著容耀說著槐城中打聽到的事,“據陳宅主人說,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也是聽家中長輩所說,王宅一夜之間被滅門,場景非常慘烈,當時人都說,那是一個小男孩所為,人們認為那個小男孩是妖,那天晚上,有人看到有一個女子的身影出現在了王宅的圍墻上,槐城中都認為,女子帶走了小男孩,他們覺得那個女子應該就是綠妖拂羽,那個男孩應該是蓮光。因為王宅被滅門之事震驚槐城,所以,從那時候起,很多人紛紛從槐城遷走了。“

眼見蘇寐的背影從視線中漸漸消失,青軼收回目光,示意容耀繼續,“然而,意想不到的是,之後,拂羽和蓮光卻幾乎再也沒有踏進過槐城。野棠山有結界,槐城中人平時出行,會刻意避開這裏。因此,雙方都相安無事,互不幹擾。但由於王宅被滅門的事實在過於驚悚,槐城中人很害怕有朝一日事情會重演。陳宅主人沒想到,這一天還是被他遇到了……十天前,他的書房中不知何時突然多了一封信。“

青軼表情漸漸變得沈凝起來。另一旁,皇城捉妖司的人心中不由都一凜,沒想到這位名聲卓著的流風城主氣場竟這麽強大。

“然後,就有了蘇姑娘到達槐城當日,所謂夜半送嫁之事。陳宅主人說,他不過按要求辦事。其他內情,他一概不知。“

“一概不知,你信嗎?“

容耀毫不猶疑地搖頭。

青軼目光微瞟向周柑,周柑見青軼終於註意到他了,立刻殷勤地笑了笑,正準備上前向青軼表決心,他們一定捉到妖。誰知,容耀想了片刻,再次開口了,“城主,還有一事。“

周柑只好訕訕然退了回去。

容耀眉目間漸漸多了幾分肅色,“這件事,據陳宅主人說,既帶著幾分蹊蹺,又透著幾分古怪。兩年前,有一外地商人來槐城跑業務,因為趕路太晚,錯過了城門關閉的時間,結果不知怎麽在夜間就繞到了野棠山,他在野棠山腳燃了篝火,看了會星星,就睡著了。古怪的事,正發生在那個商人睡著後。那個商人後來告訴陳宅主人,那晚,他睡著後不久,有個和尚突然出現,叫醒了他,和尚問商人為什麽要在野棠山腳睡覺?商人回答說錯過了城門關閉的時間。和尚又問商人難道不怕嗎?商人不明白和尚的意思,沒有回答。接著,和尚沈默了一會兒,忽然就笑了,並對商人說,既然是過路人,那麽今夜,我就為你護法吧。商人問和尚,為什麽要為他護法?和尚笑而不語,然後就轉了話題。那晚,和尚一直在給商人講經,商人也覺得和尚是個很好的講經人,便問和尚到底是哪位得道高僧?哪知和尚笑了笑,卻說,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游方僧人,名叫千覺。和尚說完他的名字後,便從商人面前憑空消失了。接著,商人悠悠醒來,發現天已大亮,朝陽如火,他才察覺到那不過是黃粱一夢。待他進槐城後,意識到前一晚的驚險,他更是慶幸地說,高僧救了他!自此之後,決定在家修行,做個佛家居士。”

周柑沒想到,容耀竟將故事講得這麽入迷,以致於他聽完後久久沒有回過神,明明他已經和容耀一起聽陳宅主人說過這個故事了……直到容耀竟然沖他咧嘴一笑,周柑才恍然回過神來,他立刻用手肘捅了捅身旁還未清醒的人,周柑覺得,真丟臉。

容耀見皇城捉妖司的人都回過了神,立刻笑盈盈道:“周司中,城主問你們為什麽要來野棠山呢?”

“捉妖啊。”周柑下意識答道。

“哦,捉妖啊……”容耀說得格外意味深長,“你們打算捉誰?”

周柑看了看青軼望向山間宅邸的背影,“當然是……都捉。這不是我們皇城捉妖司存在的意義嗎?”

容耀語氣悠悠,暗示道:“離開槐城前,周司中似乎跟陳宅主人說了很多話,不知是不是陳宅主人特意拜托……”

“怎麽可能?你可別想歪了!”周柑狀似憤然地打斷了容耀的話,“陳宅主人沒有跟我說什麽,我也沒拿陳宅主人什麽。我們皇城捉妖司來槐城的目的,只有捉妖。”

容耀笑意加深,“那麽,周司中,就將你們的計劃說說吧,畢竟城主現在也在野棠山,我既要配合你們的計劃,也必須保證城主的安全。”

“那是,那是……”周柑陪笑道:“我們都得保證城主的安全。”畢竟眼前這位流風城主,可是皇帝十分看重的義弟,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坐擁一城。據他老爹的官場處世學,這種人,萬萬不能得罪。

“說吧。”容耀覺得青軼可沒有一直聽人費話的耐性。如果不是周柑之前暗示過他,關於王宅滅門之事,皇城捉妖司內部檔案記載得更詳細,恐怕城主現在早就去找蘇姑娘了。

周柑連聲應是,很快對著青軼背影回道:“稟城主,槐城王宅滅門之事發生在二十年前,槐城隸屬當時皇城捉妖司成州分司管轄,成州分司實地調查過後,發現王宅當晚其實有一個幸存的人。那人應該是察覺到不對,早早就逃了。那人察覺到成州分司的人在找他,躲了近七年。七年後,那人主動找上了成州分司的人,尋求庇護,據說就是因為蓮光似乎在追殺他。成州分司的人布下陷阱,以那人為誘餌,試圖收了蓮光,但那人在蓮光出現前,再次逃了,最後害得成州分司的人在那一晚全喪了命。這是捉妖司和蓮光之間的宿仇。我們當然要報!“

周柑剛一說完,容耀就急忙追問道:“那個人是誰?“

“那個人……哼,說起來也實在可惡,不知道倒賣了多少生得漂亮的孩子,他將那些孩子賣給那些有…那種癖好的富戶,任那些人毫不吝惜地折磨那些孩子,那些孩子的命運可想而知,蓮光只是其中比較特殊的一個,怪不得蓮光那麽恨他,如果我抓到他,我也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容耀也面露怒色,然而他還得提醒道:“周司中,說重點。那個人到底是誰?蓮光到底將他怎麽了?“

“那個人逃了,然後就再也沒出現過了。“周柑心中既憤怒,又遺憾。

“也就是說,蓮光並沒有將他怎麽樣。“容耀覺得,這或許是周柑今晚說得最有價值的一句話了。

容耀走到青軼身旁,靜等青軼吩咐。

誰知青軼突然臉色一變,一個閃身,人已經到了山間宅邸內。

周柑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一切,“這……這怎麽可能……“他從來沒聽人說,流風城主原來也修行術法啊!而且,看樣子比他見過的所有捉妖師都厲害!身為皇城捉妖司司中的周柑一下子驚訝得不知所以!

容耀遠遠望向宅邸東邊,發現天際隱隱反射出結印的光線,心中頓時也有了猜測,故意語聲一沈,“周司中,你不是說要保護城主的嗎?隨我一道去吧。”

“現在,去捉妖?”周柑似乎突然多了一絲膽怯。

容耀心中已有計較,見周柑這樣子,也不再理他,直接朝山間宅邸走去。他就不信,周柑現在敢轉身逃跑!

周柑的確不敢,然而他卻控制不了身邊人心浮動,他們雖然都拿著皇城捉妖司的官餉,可他們沒有一個人真正捉過妖,當然遲疑著,就是不想走。

“頭兒,要不我們……”

“說什麽?今晚,我們必須為成州分司的人報仇。”周柑其實也裏也害怕得不了,捉妖什麽的,他哪有這本事。然而,他又想了他老爹的官場處世學,機遇在前,不冒險去抓住,那就一輩子只能仰人鼻息過活。周柑覺得今晚就是個機會,或許他能撿漏也說不定。

“可是,我們今晚不一定會遇到那只妖啊……”

“好了,我們今晚必須去!“

周柑最終一錘定音。

容耀聽著眾人跟上來的聲音,不由一笑。既然跟來了,待會兒,你們就得發揮作用。容耀覺得,城主一定會讚成他這麽做。

此時,山間宅邸東邊。

當青軼匆匆趕到時,蘇寐正在與蓮光酣戰。

青軼見蘇寐結印迅速,出手利落,法力比之前似乎提高了,臉上立刻露出了一抹引以為豪的笑,但當他的視線轉向蓮光後,那抹笑意迅速在他臉上凝住了。

這時,容耀飛快趕到,走到了青軼身邊。緊接著,跟隨容耀而來的皇城捉妖司的人則聲勢更大,他們整齊劃一地叫嚷著:“卑鄙惡妖,速速現身!難道你忘了二十年前的王宅滅門案嗎?難道你也忘了十三年前,我又一次成功從你面前逃走了嗎?“

聽到最後一句,容耀不由在心中暗嘆,莫不是周柑的腦回路真的與所有人都不同嗎?他不過同周柑說,若想收了蓮光,那等先引出蓮光,吸引他的註意力。周柑這出,這是把自己整成了將蓮光販賣到王宅的那個人的語氣?他怕不是還沒有見識到過妖族的嗜殺,竟然將自己當成靶子!

“這是你教他們的?“青軼一面註意著蘇寐和蓮光交手的戰況,一邊低聲問。

“不是,絕對不是!“容耀立刻反駁道。他才沒那麽傻。

“我覺得你也不至於。“

青軼聽著耳邊的叫嚷,第一次覺得皇城捉妖司總算發揮了那麽點作用。

容耀見青軼心中顯然已有計較,立刻退回到護衛的位置,不再開口了。

周柑等人叫得越發起勁,一時間,山間宅邸的這片角落,除了蘇寐和蓮光交手的聲音,好像突然來了一群聒噪的鳥雀。

鳥雀的聒噪像聲波般持續不斷攻向蓮光,蘇寐隱約似乎明白了青軼的打算。她趁著蓮光收勢的空檔,不由遠遠看向了青軼——你真的能夠應付得了蓮光嗎?

青軼微笑點頭,接著向蘇寐指了指身邊的容耀,還有周柑等人。周柑叫嚷的聲音立時又提高了幾分。

蘇寐見狀,不再猶疑,果斷收回了望向青軼的目光,飛身離開。既然你上次能從滔天巨浪中逃生,那麽,這一次,請你無論如何也要保全自己。

青軼仿佛聽到了蘇寐離開時的心聲,內心不由一陣驚喜。直到蘇寐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了宅邸的檐角,青軼嘴角的笑意收起,他才將目光轉向了正憤怒盯著周柑等人的蓮光。

“他呢?“

只兩個字,周柑等人不由一陣瑟縮,然後不由自主開始後退。原來妖族這麽可怕的嗎?這只妖不會真的要吃了他們吧?

但周柑好歹記得他還有任務在身,“誰……誰啊?“

“他在哪?“

如果可以,蓮光希望他能永遠忘記那掉記憶,現在偏偏有人竟然當面揭他傷疤,他怎麽能忍?

“我……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周柑求助似的看向容耀,容耀示意他稍安勿躁。可周柑心裏卻幾乎快要哭出來了,早知道,他剛才無論如何也不會進來這間宅邸的。

“那你們……也應該付出代價!”

說時遲那時快,蓮光話音剛落,周柑等人竟一個接一個地倒向了地上。

容耀一驚,正想上前查前,卻被青軼輕輕地攔下了,“沒事,他們只不過昏了過去,沒死。”

“是,城主。“

既然青軼這麽說了,容耀知道青軼已經不打算繼續旁觀了。容耀覺得,或許,從青軼讓蘇寐離開這裏的那一刻起,青軼已經打算親自處理蓮光了。

蓮光初見青軼時,曾經以為青軼不過是個長得美的病弱青年。不過,他並不欣賞也並不需要青軼的那種美。此刻,隨著容耀再度退向青軼身後,蓮光忽然發現,青軼周身的氣勢竟然在一瞬間徹底變了,而且變得無比囂張和霸道。

“你是誰?“蓮光不知為何心中突然升起了某種不好的預感,那種預感告訴他,他現在應該立刻回到那間竹林小院,否則他很有可能再也見不到拂羽了。

“我是誰?想必你應該能察覺到。“

蓮光靜靜看了青軼一會兒,隨即臉上露出了不甘心、不願服輸的笑,帶著幾分的陰晴不定與陰鷙扭曲,“你竟然……來了野棠山……你想要收了我們?“

青軼一臉沈凝,語氣也不容質疑,“我來了,你們的命運當然就註定了。“

“好一個註定!但我偏偏不服輸!“蓮光憤怒吼道。

青軼冷面肅顏,早已不同於蘇寐所見的那位溫潤的青衣城主,他修眉微挑,話裏話外,也盡是囂張和霸道,“不服輸,又如何?不過是茍延殘喘一段時間罷了,你以為我會讓你去見拂羽最後一面嗎?“

蓮光臉色迅速變得灰敗絕望,可他的眼依然陰鷙無比地看著青軼。

青軼冷聲繼續,“畢竟你也應該知道,我是流風城主,也是這世上最厭惡妖族的人。而且,不巧的是,我也是能夠決定你生死命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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