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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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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誇完宋景辰, 趙鴻煊嘆了口氣,苦笑道:“皇帝亦有窮親戚,此事倒叫你為難了。”

潛臺詞:此事為難你也得辦,否則就是沒把窮親戚身後的皇帝我放在心上, 你不想讓我這個皇帝為難吧?

……

已是月上中天, 月光灑落在地面上像是鋪了一層銀霜, 宮墻角門處一陣燈影晃動, 伴隨著切切低語,蘇公公親自將景辰送到了宮門外。

“眼下情形,公子還是忍讓一二為好。”

“多謝您提醒, 公公且留步吧。”

宋景辰與蘇公公別過,轉身大踏步朝著自家馬車走來, 阿福忙迎上前,“公子您可算是出來了。”

景辰“嗯”了一聲,道:“在外面餓一天了吧。”

阿福:“我不餓,公子可用過飯食?”

宋景辰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道:“直接去上善樓吧。”

阿福應了一聲, 替景辰落下車簾, 隨後輕拍了一下馬屁股,馬車轔轔而動, 景辰倚靠在車壁上,微微閉了眼, 仔細回想著今日趙鴻煊說過的每一句話。

趙鴻煊的意思很明顯, 要他疏遠忠親王府結盟高家。由此景辰腦中閃過父親曾對自己說過的話,上位者要懂平衡之道, 中位者要懂結盟之道,底層則要學會站隊。

相對於皇帝這樣的高位來說, 宋家便是中位,父親的官職聽上去很氣派,實則亦只是一個花架子而已,做官之人只有頭銜而無自己真正的勢力,很容易就被人架空。

朝中最有勢力之人其實是吳家同楊家,一個是在京城官場深耕多年清流一派的代表人物,一個則是身後站著強大的江南士紳集團,朝中黨羽甚眾。

名利場本就是競爭激烈殘酷的地方,只有積極才會有活路,消極躺平早被啃得渣滓不剩。

這種地方哪有什麽歲月靜好,不過是父兄在替自己負重前行罷了……

“公子,到了。”阿福拽住韁繩,從車轅上躍下,替景辰掀開車簾。

已經是巳時許,上善樓仍舊燈火通明,食客熙攘,這樣的熱鬧要持續到半夜才會散去,上善樓的吸金能力可見一斑。

景辰下車,攏了攏鬥篷的衣領往樓裏走,他的出現在樓裏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

有人竊竊低語道:“看見沒,這位就是上善樓的東家,全京城最會賺錢之人,不光自己賺錢,還能帶著身邊人一起賺錢,這誰要能跟他搭上關系,那可真就財源滾滾了。”

“這竟然就是上善樓的東家嗎,怎會這般年輕?”另一人不由捂嘴驚呼。

“是呢,我聽人家說才十六歲。”

……

宋景辰顯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情形,不緊不慢往樓上走,遇到有人朝他打招呼,他便也回以點頭一笑,少年人唇角的小梨渦淺淺蕩起,整個世界都明亮了,春風般的美好。

就算是趙鴻煊這等冷血殘忍之人,給他的下馬威也不過是在外面罰站,換做別人怎麽也得是罰跪起步的。

趙鴻煊見識過宋景辰的嬌氣,他要當真罰跪,君臣關系怕是沒有扭轉的餘地了。

嬌氣不是毛病,沒有資本嬌氣才是病,宋景辰就有這樣的資本,他只需要往哪裏一站,旁人便自發自覺地明白該用什麽樣的態度對待這位小祖宗。

景辰走到三樓樓梯口時,楊睿為首的幾人正走出雅間來,與景辰走個頂頭。都認識,幾人過來與景辰打過招呼,完了景辰招呼楊睿道:“楊兄著急回嗎,不急一塊兒坐坐。”

平日裏都是楊睿主動湊宋景辰,難得今日宋景辰主動邀請楊睿,楊睿頗有點受寵若驚,忙道“不急,回去也無甚事。”

景辰笑了笑,做了個請的動作,倆人一道往裏走,三樓有宋景辰的專屬雅間,平日裏不招待其他客人,景辰帶人來時才開放,裏面的布置都是照著景辰的喜好來。

推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道六扇檀木架子做框,半透明絲綢做面的屏風,絲綢上繡的是一副濃淡相宜的山水圖,燈光下絲絲光澤流動,半雲半霧,詩意朦朧。

屏風透光不透景,將雅間巧妙分割,既顯層次又保證隱私。

繞過屏風,房間的中央擺放著花梨木餐桌,靠窗處是一張古雅的石桌,桌上擺著茶具香爐等物,石桌兩旁擺放著兩張逍遙藤椅,

精美的宮燈自天花板上懸垂下來,溫暖柔和的光線暈出一室雅靜。

宋景辰中午沒有吃一點東西,晚上趙鴻煊良心發現,卻也拉不下臉來賜宴,倒是令人上了幾盤點心,宋景辰也沒心情吃,只是意思性的捏了一小塊敷衍皇帝,免得讓皇帝懷疑他故意慪氣什麽的。

正如皇帝自己所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讓你吃罰酒你就得毫無怨言吃罰酒,同樣讓你吃敬酒時你也得乖乖吃敬酒。

不管宋景辰心裏多膩歪,面兒上卻不能表現出來一絲一毫。

跟楊睿在一塊兒吃飯就無所謂了,宋景辰不會委屈自己,吩咐人上了幾盤自己喜歡的飯菜,楊睿想吃就吃,若是剛才已經同人吃飽了,那便看著他吃好了。

宋景辰是真餓了,他這個年齡正是新陳代謝旺盛之時,兩頓不吃飯真挺難受的,因此他吃得有些快,但卻一點不狼狽,他的禮儀可是大名鼎鼎的陸淮之帶出來的。

楊睿坐他對面兒,張了張口,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你這是尚未用過晚飯。”

“一天沒吃飯了。”宋景辰低頭喝著粥。

楊睿:“……”

宋景辰擡起頭來,“今日陛下召我進宮了。”

楊睿眉心一動:“可是因為高家之事。”

“嗯,他們應該是同宮裏的高貴妃告了我的狀。”

楊睿輕一吸一口氣,問道:“陛下他動了怒?”

宋景辰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慢條斯理放下手中調羹,拿起一旁帕子擦了擦嘴角兒道:“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那日你特意跑來提醒我,我就應當意識到這點。”

楊睿安慰他道:“這完全不能怪你,是高家人吃相太難看,便是換到我身上,我亦不能忍耐。”

景辰輕笑了一聲,自嘲道:“是我自視過高,目中無人小瞧了高家,他們很會告狀,拿我與忠親王的關系挑撥,當真是一挑撥一個準兒,若非我拒絕高家的理由足夠讓陛下信服,我今日就不是餓肚子罰站這樣簡單了……”

景辰端起旁邊的酒壺給自己斟滿,又給楊睿斟上遞了過去,道:“不管怎麽說,多謝你那日的提醒。”

楊睿接過酒杯,“你何需這般客氣,辰弟如今是我的財神爺,提醒你亦是為我自己。”

宋景辰知道楊睿這是客氣話,楊家可不缺銀子用,如今想來楊家能在施家倒臺後仍舊屹立不倒,可不僅僅是楊家人及時站隊的關系,楊家背後的江南士紳集團才是真正讓皇帝忌憚的。

想到此,宋景辰忽然想到當初在南州府時父親從未真正針對過楊家,甚至即使中間隔了宋家與施家的恩怨,父親仍舊交好了楊家。

還有吳家,自己當初在吳家住了那麽長時間,父親竟然沒有插手管自己……

景辰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朝中最有勢力的兩派,一個清流,一個實力派,全都被爹劃為了宋家的盟友,再加上一個趙敬淵。

爹啊爹,您還真是多方下註呀。

“怎麽了?”楊睿見景辰發呆,不由關切道。

宋景辰定了定神,道:“沒什麽,我就是有點發愁,陛下說是要我交好高家,也不知道他們家的胃口到底有多大,不要是無底洞才好……”

楊睿聽著宋景辰的聲音低下去,眸子也低斂著,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由開口道:“景辰,你亦不用太過擔心,高家是高家,貴妃是貴妃,皇子是皇子,這一點皇帝分得很清。

你只需忍耐八個月,若貴妃誕下公主是最好,若是誕下皇子你亦不用怕,高家的籌碼也就是貴妃的肚子了,這肚子一旦癟下去,高家囂張不起來的。”

聽著楊睿口中足可以稱得上是“大逆不道”的話,宋景辰擡起頭來,瞳孔瞪大。

楊睿笑了笑,道:“你肯同我說這些難道不是因為把我當成自己人麽。”

宋景辰:“……”

宋景辰低頭摸了摸鼻尖:實在不好意思,我還真不是把你當自己人,我真就隨手拉攏你一下,好讓咱們倆家的關系能更牢固一些。

景辰知道這都是拜楊睿那位夭折的親弟弟所賜,誰叫自己跟他弟弟有那麽多相似之處呢。

唉,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環。

宋景辰,認命吧,誰叫你命好呢。

倆人邊吃邊聊,主要是宋景辰吃,楊睿一直在喝茶陪吃。一直吃到了半夜時分,倆人才從樓裏出來,各回各家。

回到家時,景辰見父親書房裏的燈仍然亮著,皺了皺眉:“都這個時辰了,怎地還不睡?”

怕家裏人擔心,他剛一到上善樓就令人回來告之他在樓裏與朋友說話,晚些時候回來,所以父親不可能是在等他,估計是在處理什麽公務。

不管忙什麽,宋景辰看不得自己爹這般辛苦,在廊下折了身朝書房走過來,敲了敲門,“爹,您怎麽還沒去睡。”

宋三郎從書案後擡起頭來,“大半宿的,又跟哪個去喝酒了,喝到這個時候才回來?”

宋三郎語氣略帶不悅,宋景辰如今已經是訂親的人,主意越來越大,三郎已經一再克制自己能不幹涉兒子的事就不加幹涉,可這不代表他對兒子大半宿才回家一點意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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