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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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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皇帝寢殿內鴉雀無聲, 禦榻上,趙鴻煊面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幾名禦醫戰戰兢兢跪在床前, 其中一人正小心翼翼為趙鴻煊把脈。

方才皇帝急火攻心, 暈厥過去了。

宋三郎匆匆趕到宮中, 在宮門外與同樣著急趕來的左相吳正碰上, 倆人不及多說,跟隨傳旨太監快步往皇帝的養和殿走。

等到他們進殿時趙鴻煊已經緩過些精神,此時正倚靠在軟枕上休息。

見皇帝無事, 宋三郎同吳正心中略定了定,上前拱手行禮。

“臣等見過陛下。”

趙鴻煊看了二人一眼, 微微擡了下手,“都免禮吧。”

皇帝說話的聲音虛軟無力,顯然是在強撐精神。

二人退至左右兩側,就聽趙鴻煊又道:“急著找你們過來, 是因為昨晚大皇子沒能撐過去……”

與其說悲傷, 皇帝陰沈沈的目光裏更多是憤怒和不甘。

宋三郎與吳正對視一眼, 其實是意料中的事,甚至他們在來的路上隱隱就已經有了猜測。

宋三郎懷疑, 恐怕不僅僅是大皇子夭折,方才皇帝自己的情形怕也是不太好, 否則不會急著召自己與吳正進宮。

宋三郎與吳正齊齊跪下請皇帝節哀, 除了節哀他們還能說什麽,說“陛下您春秋鼎盛不愁以後沒有子嗣”?

滿朝文武誰不知道皇帝發愁子嗣, 說這話不是往皇帝痛處戳嗎?

趙鴻煊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忽然朝二人道:“倆位卿家, 若朕命中註定便是無子,朕當如何?”

這是妥妥的送命題,宋三郎與吳正都清楚回答稍有不慎便可招致禍患。一時間兩人誰也不想接口。

趙鴻煊點了點宋三郎,“宋卿家,你來說說朕該怎麽辦?”

宋三郎上前一步:“雖天命不可測,但臣相信陛下定然福澤深厚,臣以為——”

頓了頓,宋三郎道:“臣以為以陛下的年紀,現在考慮是否無嗣之事為時尚早。”

“若真發展到那一步呢?”趙鴻煊顯然對宋三郎轉移重點不滿意,偏要繼續逼問。

其實這就是趙鴻煊明知故問,他若無子嗣那便只能在宗室近親中選人,事實歸事實,但若宋三郎實事求是,趙鴻煊必然不喜。

是以,三郎回道:“倘若真到那一步,臣相信陛下定能擇賢而立,使我大夏江山穩固,社稷昌盛。”

無論趙鴻煊如何追問,宋三郎始終把決定權放在趙鴻煊手上。

果不其然,宋三郎說完後,趙鴻煊的臉色稍緩,他悠悠道:“大皇子夭折,朕又子嗣艱難,實是憂心眾宗親為爭皇位,禍亂朝綱。 ”

說到“禍亂朝綱”幾個字,趙鴻煊的臉色又陰沈下來。

……

大皇子夭折,失去最後的希望,施皇後跟著兒子自絕身亡。她處心積慮算計了所有後院中的女人,卻不想她自己也是其中被算計的一個。

一開始她也不想殺死那麽多無辜,只是先帝在太子與靖王之間游移不定,她在身為太子妃的日子裏深刻體會到太子的戰戰兢兢,所以她不想讓自己的兒子重蹈覆轍。

允許她為她的兒子著想,就得允許人家為人家的兒子報仇,就如先皇貴妃算計了趙鴻煊,趙鴻煊便要叫她們娘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都是高手過招,誰怕誰?

之前不動施皇後是給唯一的兒子臉面,如今大皇子一死,趙鴻煊對她滔天的恨意便不加掩飾的宣洩出來,沒有謚號,沒有供奉,更不準其葬入皇陵。

大皇子與施皇後的死讓楊志後背出了一身冷汗,慶幸自家兒子提早布局,早早就站到了趙敬淵的陣營裏。

楊志問兒子為何要與宋家關系走得如此之近。

楊睿笑道:“父親,我們楊家與宋家並不是第一次打交道,您覺得宋三郎人此人如何?”

楊志不假思索道:“這只老奸巨猾的狐貍,最擅長玩弄扮豬吃虎那一套。”

楊睿搖搖頭,“不,父親您錯了,宋三郎其實最信奉狡兔三窟,他的底牌永遠不會只有一張!”

楊志:“此話怎講。”

楊睿笑笑:“因為很幸運,因緣際會,我們楊家這次被他抽中,成為了他的下一張底牌。”

楊志挑眉。

楊睿:“我們楊家與宋家隔著如此多的恩怨,可宋家老太太的六十六大壽那日,我們卻收到了宋家的請帖。

這是宋三郎第一次同他們示好。

後面我與辰哥兒走得近,並且成為宋家商隊最大的股東之一,這些宋三郎能不知道嗎?

可他卻縱容了,為什麽會縱容?

因為他知道趙敬淵有招一日真的坐上那個位置,他就不可能還是今日的“趙敬淵”。

到那時,若是宋家勢力過大,必為趙敬淵所忌憚,權勢滔天的宋家便如過去的蕭家、施家、甚至是半今日的他一般,成為皇權的攔路虎、眼中釘,一日不拔除,一日疑心重重。

所以三足鼎立才是最穩固的形式,我們宋、楊兩家聯合起來,與皇權三足鼎立,共治天下!”

“嘶——!”

楊志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看向兒子的目光中既有讚賞又有恐懼。

兒子如此年紀,竟然能摸透了宋三郎的心思,這是何等的縝密靈敏的心思!

其實他還真高看他家兒子了。

楊睿自然是極為聰明,但還真沒到楊志想象的那個份兒上,否則他早就在南州時候顯現出來了。

至於為何在宋、楊兩家的事情上如此人間清醒,那是因為他從始至終不願意同宋景辰站到對立面。

他對他自己的陰暗太過了解,所以他不自信再次站到明暗之間,他的腳會邁向哪一邊。

他真的不想再傷害“弟弟”一次。

他一直在尋找與宋家合作的可能,所以他對宋、楊兩家的關系極為敏感,從宋三郎暧昧的態度裏,讓他尋到了蛛絲馬跡。

聽完兒子的解釋,楊志忽然開口問楊睿:“明顯宋家與左相吳正關系更好些,那麽宋三郎為何不選擇與吳家合作?”

楊睿抿了抿嘴角:“父親,吳正人如其名,他忠於的是皇權,忠於的是正統,宋家選擇與他聯手才是自掘墳墓。

而我們楊家才是與宋家有共同追求之人。”

……

大皇子與施皇後的死猶如在水中砸下一塊重石,朝堂中原本平靜的湖面又震蕩起來,宮中的是是非非更是讓人唏噓不已。

不過這些都妨礙不到宋景辰將南城建成大夏物流倉儲中心的進度。

大把的銀子到位,南城那片地已經開始規整,不止是土地開始規整,幾條排水渠亦準備動工開挖,這是個極大的工程,又因為要趕進度,需要大量的雇工,幾乎解決了整個南城青壯的就業!

最重要一點,宋景辰特意囑托:這些雇工的工錢必須日結!

遠不止如此,南城的房價幾乎是一夜之間就飆升了,且飆升的速度驚人。

南城的老百姓們沸騰了!

這潑天的富貴呦,它怎麽就來得這般猝不及防。

盡管他們這也不懂,那也不懂,不懂為何突然之間房價暴漲,也不懂南城為何一夜之間就變了天,但就算南城的三歲娃娃都知道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因為景辰公子。

宋景辰就是南城老百姓的財神爺!

至於宮中夭折了一位可憐的小皇子,死了一位郁郁而終的皇後,那都不是他們想關心的,反正跟他們一天能不能吃上飯,吃幾碗飯又沒有一文錢的關系。

他們只想宋景辰長命百歲,活得長長久久,甚至有人真的請人塑了景辰的神像供奉在家裏。

就在景辰的名聲快要被人吹捧上天時,天降大瓜,啪唧把景辰重新打入凡塵——

景辰公子生活奢靡無度,他的衣裳都是金絲銀線織就,光衣裳上面的一粒扣子就價值千金。他就連洗腳都用珍珠磨成的粉,吃得就更不消多說,五百年的人參隨便泡水喝,燕窩必須得是雪燕的,魚翅那是天九翅……

各種有的沒的,靠譜的不靠譜的,懂行的聽完一笑置之,不懂行的哇哇驚奇,邊驚奇邊津津有味說道。

說著說著,五百年的人參都成一千年的人參了。

這種謠言,真正的同道中人一聽就知道真假,不知道真假的是普通老百姓,老百姓不要說吃,見都沒見過,因為沒見過就沒有辨別能力,人雲亦雲。

謠言正是宋景辰親爹宋三郎令人散播出來的,任其發酵。

正是因為是親爹,所以宋三郎不想景辰被人架上神壇,他只想自家兒子活得肆意灑脫,一切追隨本心,不接受任何人道德綁架。

捧成個神有什麽好呢?

秀娘聽著關於自家兒子那些不靠譜的謠言心裏氣不忿,都什麽跟什麽!

那珍珠粉泡腳的是老娘,不是兒子。

價值千金的衣裳不就那兩件嘛,還什麽千年人參,那玩意兒是藥材!藥材!誰沒事兒泡水喝著玩兒。

再說了,三百年的人參都是鳳毛麟角,還一千年的人參?這不是胡說八道嘛。

秀娘不忿歸不忿,她倒也沒太往心裏去,人參鹿茸珍珠粉這都算得上什麽毛毛雨,完全低估了她們家大兒子敗家的本事!

這日,上善樓研究出幾道新菜式,景辰邀請郭午、韓駿、馮侖等人一塊來品嘗,順便說些生意的事情。

自然,楊睿也在被邀請之列,誰叫楊睿是如今宋家商隊的大股東之一呢,楊睿與韓駿各持十股,都是除景辰外最大的股東。

至於韓駿帶人排擠楊睿,楊睿根本不在意,除了宋景辰其他任何人都不配做的朋友,自然也沒資格做他的對手。

馮侖不過是他曾經的家犬,韓駿做他家犬他都嫌棄不懂事。

楊睿下來馬車,正要進酒樓大門的時候,好巧不巧,與趕來赴宴的馮侖、謝旭走個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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