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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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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韓駿不喜楊睿, 更不喜歡楊睿加入到他們的小團體中來,樂呵呵招呼郭午、馮侖兩人:“咱們哥兒幾個去大相國寺那邊逛逛去?”

馮侖目光閃了閃,韓駿平日裏對自己同郭午兩個不過是點頭之誼,大面上過得去而已, 今日怎麽突然熱絡起來了。

馮侖視線落在正與景辰交談的楊睿身上, 目光閃了閃, 心中了然。韓駿與他們幾個捆綁成鐵板一塊, 便是景辰想要與楊睿交好,楊睿也融不到景辰的圈子裏來。

馮侖暗想:京城中的世家子弟,尤其是被當作接班人來培養的世家子弟, 果然沒一個是簡單的。

不過,韓駿所想, 也正是馮侖所想,他亦不希望楊睿加入到景辰的圈子裏來,欣然應允。

楊睿說有一處茶樓還不錯,可去坐坐, 景辰點點頭。

楊睿所說茶樓離著上善樓並不算太遠, 倆人步行過去, 晌午過後外面便起了風,不算太大, 但吹得人幹冷幹冷,景辰緊了緊鬥篷領口的系帶, 道:“南州府便是最冷的時候也及不上洛京的冬天。”

楊睿側頭朝他笑了笑, 道:“還好,其實我三歲之前的時光都是在京城裏度過的, 後面我父親考中進士到外地就任,我們一家才跟隨父親離開京城。

我還記得我幼時夏日最愛吃薛三娘家的冰酪, 這冬日裏則最喜侯羅鍋家的松子糖,一晃快二十年的時間過去了,亦不知這侯羅鍋還做不做糖了,否則定要買些嘗嘗幼時的味道。”

聽楊睿這般說,景辰不由笑道:“巧了,你說這些也正是我幼時好吃之物,你說那薛三娘是不是大相國寺後墻外面那條街道走到頭拐角那家?”

楊睿認真回想一番,攤手笑道:“時間太久遠了,我只記得是在大相國寺附近,我每次同母親過來上香,必要嚷著吃,我還記得那薛三娘的左臉上似乎是……”

“有一塊銅錢大小的胎記?”景辰接口道。

“對,沒錯!”楊睿撫掌道:“就是她家,她家的冰酪最是香甜美味,又很實惠,我記得每次都有好多人在她家店門口排隊。”

景辰心說哪裏實惠了,貴得咋舌,每次都是爹發了工錢,偷偷給他開葷,都不敢讓娘親知道一點。

不過轉念一想,自家那時候還沒發達起來呢,不能跟人家楊睿比,楊睿說實惠倒也沒錯。

景辰沒多想,或許是因為有著共同的童年喜好,他對楊睿的戒備無形中小了一些,景辰笑道:“那薛三娘歲數大了,如今是她家兒子兒媳繼承了她的手藝,雖說是真傳,到底少了點味道,不過侯羅鍋家的松子糖味道還同從前一模一樣,只不過鋪子越做越大,搬了家,店名亦改了。

以前叫羅鍋糖鋪——酥香齋,不止賣松子糖,還有各式小點心賣。”

說罷,景辰招呼身後阿福,“阿福,你去那酥香齋買些松子糖回來,順便買一盒他家的福八寶。”

阿福看了對面楊睿一眼,為難道:“公子,老爺吩咐小的要寸步不離跟著您。”

不等景辰開口,楊睿率先開口道:“不如這樣,等到了茶樓,咱們給些跑腿費,叫那茶樓夥計去買就是。”

宋景辰笑笑:“可憐天下父母心,我爹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楊睿垂眸,抿了抿唇,他擡起頭道:“景辰,我是我,我外公是我外公,我從未有過害你之心。

我外公之死亦與你無關,是陛下要殺他,有沒有你的事情,他都難逃一死。”

景辰看他。

楊睿苦笑道:“楊家只是外公手裏的棋子,隨時可以被他犧牲掉的棋子,我母親也好,還是宮裏的姨母也好,在他眼裏亦都是工具而已。

越是高門大族越是親情淡漠,就如那皇家一般無父無子,無兄無弟,一切皆為各自利益。

我不想也沒必要讓我爹我娘,我們整個楊家為他送葬。”

楊睿這是在解釋楊家能在那場危機中完好無損的原因,因為楊家看清了形勢,所以順勢而為。

景辰聽他說完,亦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楊睿無奈地笑了笑,“不說這些,便是你對我再多看法,今日只當我腆著臉子想要與你交好。

如今,不求你像南州時那般待我,你能給我幾分薄面,不讓我太過難堪,我已是心存感激。”

楊睿言辭切切,說得卑微誠懇,與他在南州府時的倨傲截然不同。

宋景辰吃軟不吃硬,趙敬淵清楚,楊睿也看得分明。

說著話的功夫,茶樓到了,鬧中取靜的地方都是好去處,楊睿上前掀起厚厚地棉布簾子,請景辰入內。

景辰不由詫異看他,他感覺來到京城之後,楊睿變了許多,像是替人掀門簾這活兒楊睿就絕無可能做的,馮侖還差不多。

楊睿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笑道:“別人自然不成,替財神爺掀門簾是我的福氣。”

景辰笑道:“你們楊家可不缺銀子。”

楊睿眨眨眼:“銀子還有人嫌多不成,看在我這般殷勤的份兒上,我那十成股份可說定了。”

景辰樂了。

大夏的棉花金貴,茶樓門口能用得起棉布簾子遮擋風寒,足見其身價。

果然一踏入樓內,便聞一陣清幽的茶香飄來,木頭和藤蔓搭成的樓梯直通二層包間,樓梯兩側的墻壁上掛著幾副頗具趣味的小畫。

兩名長相機靈的茶小二在樓梯口笑臉相迎,彎腰問候:“貴客樓上請。”

能在這等高檔茶樓謀生計的,不光機靈,還得有眼力價,景辰身上的沒有一絲雜色的狐皮大氅足以說明問題,楊睿自也是身價不凡,頭上金冠非尋常公子可戴。

不用問,這都是要往二樓、三樓請的貴客。

宋景辰同楊睿一道上樓的功夫,道:“瞧著像是才開不久的茶樓。”

楊睿點頭:“月前才開張,來過幾次,這裏的茶博士還不錯,點茶頗有本事。”

景辰是個好茶的,會品更會玩兒,只不過輕易不外露而已。

倆人說著話往樓上走,樓上走下一行三人來,為首之人正是宋景茂。

景辰沒想到這般湊巧,在此處看到自家大哥,笑呵呵叫了聲“大哥”。

宋景茂見自家弟弟同楊睿在一處,微微怔了下,隨即笑著步下臺階來,同弟弟打過招呼,輕掃了對面楊睿一眼。

楊睿朝他拱手:“見過宋學士。”

宋景茂之微微點頭,朝著景辰道:“天寒地凍,日頭落下去的早,莫要回家太晚,叫三叔三嬸擔心。”

景辰點頭,“大哥,我曉得。”

景茂身後倆人笑著上前同景辰打招呼,“見過小宋大人。”

他們都是景茂的下屬,韓林院的學士,年齡比宋景辰大上許多,見過景辰公子不大合適,索性便叫小宋大人,怎麽說都是皇帝親封的二品,他們這也不算獻殷勤。

景辰一一拱手還禮。

待到兩波人擦肩而過,宋景茂回頭瞧著楊睿背影,若有所思。

宋景茂出了茶樓,與兩位同僚分開後,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繞路去了柳條胡同,那是當初楊志安排的美人計。

後面施國公倒臺後,楊志一直留著這根線,有些棋子暫時用不上,關鍵時候可能會有大用,能在宋家這頭兒留一個眼線也不是什麽壞事。

楊志舍不得放棄這顆棋子,宋景茂亦是同樣的想法,便也一直將計就計。

只要那位柔娘聽話,宋景茂倒也不為難她,好吃好喝的供養著,只是他自己輕易不會過來,除非有事要問柔娘。

只是令宋景茂想不到的是,那位柔娘在對他的懼怕中竟然慢慢產生了讓人無非理解的依賴心。

宋景茂心細如發,柔娘看他的眼光發生變化,他自然明白那是什麽意思。

男人哪有什麽不懂的,除非是故意裝糊塗。

宋景茂懂,但他卻故意放縱柔娘對他的愛慕,甚至偶爾會給個好臉色誇獎一兩句做得不錯,柔娘對他死心塌地,利用起來才能更放心。

至於柔娘可不可憐,那不是他要考慮的事情,他也考慮不了那麽多,楊志送來個工具,他順手把對方的工具為自己所用而已。

太多心軟做不成事情,宋景茂也曾是無比心軟單純之人,他如今成熟了,可以駕輕就熟地自我催眠,就比如把利用他人解釋成必要手段。

不說景茂,卻說宋景辰與楊睿倆人邊喝茶,邊閑聊,順道兒嗑著才剛剛買回來的松子糖。

楊睿凈了雙手,擦拭幹凈,自然而然撿起一顆盤子中的松子糖剝開,放到另一幹凈的白色瓷盤中,他一連剝了好幾粒,笑著將盤子推到景辰眼前。

宋景辰瞅他:“你怎麽不吃?幹嘛全都剝給我吃。”

楊睿笑了笑:“你就當我討好巴結你吧。”

宋景辰:“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你今日這般殷勤示好,到底對我有什麽不情之請?”

鋪墊這麽多,你這難言之隱,讓我有點好奇。

楊睿目光閃了閃,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緩聲道:“景辰你相信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嗎?”

宋景辰:“……”

楊睿自失一笑:“其實我並非楊家的獨子,我還有一個弟弟,名喚辰哥兒,因為是清晨辰正時分出生,所以家裏便取名楊辰。

我弟弟很好看,也很聰明,就同你一樣,舉世無雙的那種聰明,七個月能言,三歲認字,六歲作詩,父母都很疼愛他,視若珍寶。

唯獨我……”

說到此處,楊睿頓了頓,聲音低下去,“我以為我很討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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