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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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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對趙敬淵來說, 趙鴻煊唯恐拿不到他的錯處,他是絕不可能傻到明目張膽斂財,甚至他都不能讓韓家替他斂財,兩家的姻親關系太過敏感。

所以, 他需得另外物色人選。

如此, 李琮便入了他眼。

一來, 李琮本來就與韓駿、景辰交好。

二來, 他自有法子讓李家效忠自己。

光李家自然是遠遠不夠,他還需要籠統更多的人為他做事。

李琮渾然不知他自己以及他身後的李家已經成為趙敬淵棋盤上的棋子。他眉眼間控制不住喜色,為他能搭上宋景辰這樣的財神爺, 也為他能搭上忠親王這般的權貴而歡喜自得。

雪花紛紛揚揚,眼瞅著越下越大, 趙敬淵擔心幾人著涼,令人撤了鍋子,帶幾人回屋去。

宋景辰的油紙傘在撐開時不小心掛到觀景亭一側的樹枝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來, 景辰尷尬地抖了抖手中的紙傘, 朝趙敬淵抱怨道:

“趙敬淵, 你家這樹長得可有點犯規啊,枝杈都伸到亭子裏來了, 調皮。”

“我的錯。”趙敬淵笑著撐開自己手中的傘,穩穩地罩在倆人頭頂上方:“走吧。”

觀景亭到趙敬淵的住處有一段距離, 趙敬淵同景辰走在前面, 韓駿同李琮落後兩步,韓駿就見表哥的傘一大半都罩在了景辰頭頂上方。

過了會兒, 景辰似是覺察到,又給他推了回去, 如此反覆幾次後,倆人都樂了。

宋景辰道:“趙敬淵,請問你這是在收買人心麽?”

趙敬淵:“是啊,他們都說你是財神爺,財神爺誰不想巴結。”

宋景辰樂。

韓駿插嘴道:“說真的,表哥,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若你也入股景辰的生意吧,你這家大業大的,用銀子的地方多著呢。”

趙敬淵擺手笑道:“我就不摻和你們的熱鬧了,王府雖說不富裕,倒也夠一家子花用。”

韓駿:“表哥,難不成你還嫌銀子燙手麽。”

趙敬淵無奈笑笑,朝韓駿做了個不必再問的手勢。

進到屋裏,趙敬淵才發現自己同景辰身上穿得都是狐皮裘衣,便是再大的風雪又能奈何?

顯然宋景辰也意識到了,倆人又是一陣笑。

……

一直到傍晚,雪仍未有要停的意思,地上的積雪已經沒腳深了,趙敬淵邀幾人暫在園子裏住一夜,明日雪停再走,晚上四人正好湊一桌麻將。

宋景辰見大家興致都很高,不好拒絕,令阿福自己駕車回去,順便同家裏人說明緣由。

年輕人精力旺盛,幾人一直打牌到深夜,麻將是景辰在南州府時根據後世的記憶搗鼓出來的好東西,才傳到京城時間不久,除了景辰幾人水平都很菜。

宋景辰不愛贏比自己弱的,這讓他沒成就感。所以他雨露均沾,看誰輸得慘了便給誰放放水,到最後幾人再菜也看出貓膩來了——

這還怎麽打?

散了場,趙敬淵送景辰回屋休息,這會兒沒外人,景辰道:“依照陛下的性子,你後面的日子必然不會好過,我聽駿哥兒說陛下連你下頭人的軍餉都克扣,我別的本事沒有,唯獨不缺賺錢的本事,你若用銀子只管開口就是。”

沈默片刻,趙敬淵紅了眼圈兒,“景辰,我……”

宋景辰顯然是有備而來,豪氣地從懷中掏出一沓子銀票來,塞到趙敬淵手上:“不夠花,你再同我要。”

趙敬淵呆住了。

趙敬淵風中淩亂。

宋景辰見他發呆,朝他一擡下巴,“楞著幹嘛,還不給我寫欠條去。”

趙敬淵:“!!!”

宋景辰:“都是自家兄弟,利息你看著給就行了,別讓兄弟做虧本買賣就行。”

趙敬淵臉通紅,他為自己的卑鄙而臉紅。

他明白景辰根本就不在乎他還不還,景辰只是用這種方式讓他不那麽窘迫難堪。

宋景辰以為他臉紅是因為自尊心的緣故,開解道:“你要覺得欠了我什麽,以後加倍償還就行了,我不介意的。”

趙敬淵紅著眼睛,悶笑出聲。

宋景辰:“紅口白牙比不上白紙黑字,你快去給我寫欠條。”

趙敬淵鄭重地寫下他下人生中第一張欠條——欠條上面寫明年月日,並且鄭重地寫上自己大名。

待到字跡幹透,宋景辰寶貝似地把那欠條折疊好,小心地收起來。

趙敬淵被他模樣逗樂,笑道:“便是欠條丟了我也認帳。”

宋景辰:“你不懂。”

趙敬淵:“我不懂什麽?”

宋景辰:“你不懂我的良苦用心,總有一天我宋家的後世子孫會以我為榮,遙想當年,他們的老祖宗曾經讓……”

後面的話宋景辰沒說,但趙敬淵聽懂了,世上有幾人能讓“皇帝”寫欠條,假如他能夠有那麽一天的話。

景辰這是在告訴他,他是支持他的。

不過景辰才十六歲就稱他自己為老祖宗……

趙敬淵憋不住又想笑。

宋景辰自然是支持趙敬淵的,無論是對宋家,還是對天下,趙敬淵做皇帝遠比趙鴻煊做皇帝合適,且趙鴻煊真的沒有長壽之象。

支持歸支持,但他不可能將自己以及全族的性命全都交到趙敬淵手上,用全族幾千口男女老少的性命去賭趙敬淵的良心,去賭趙敬淵與自己這些年的兄弟情分。

所以,他可以資助趙敬淵銀子,卻絕不可能將賺錢的法子分享給他。

正如父親所說,世上人皆是半人半魔,接受他人的陰暗,直面自己的陰暗,窺見深淵,止步深淵。

趙敬淵如今身處黑暗,他不希望趙敬淵被深淵誘惑,他希望自己是令趙敬淵窺見深淵的那道光,而非深淵中誘惑他入魔的誘餌。

……

這一晚,趙敬淵同宋景辰說了許多話,都是一些他們倆幼時雞毛蒜皮的小事,好多事宋景辰都忘記了,趙敬淵卻越說越來勁兒。

一開始宋景辰還聽他嘮叨,後面實在困得不行,便靠在床榻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著眼睛聽,再後面,趙敬淵的聲音自動變成了助眠的背景音,宋景辰睡得很踏實。

宋景辰睡著了,趙敬淵的聲音卻仍在繼續。

“景辰,你知道嗎?我這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便是那個時候了。”

“後面我姐姐和親,我被送入宮中伴讀,人人都羨慕我能陪在太子身邊,便是我父王和母親也是,他們要我好好珍惜這樣的好機會,說是這是用我姐姐的幸福換來的。”

“我就像自由自在的鳥兒一下子被關進牢籠之中,冰冷森嚴的皇宮中處處都是規矩,太子的規矩比誰都大,我在他面前每一句話都要斟酌再三,小心翼翼。

可就算我做到如此卑微,仍避免不了被太子責罰,他從靖王那裏受了氣,回來便拿我發脾氣。

我能怎麽樣呢?呵呵,你肯定想象不到昔日京中小霸王毫無尊嚴地跪在他腳下,一邊被他踹著罵著,一邊苦苦哀求他息怒,求他不要傷了自個兒的身子。

那些惡心的話你不知道我練習了多少次才能從嘴裏吐出來。

記得有一次也不知是先皇心血來潮還是恰好路過太子住處,我正想要提醒,被先皇擡手制止。

而先皇進屋時,太子也是因為靖王之事大發脾氣,桌上器物被他摔得一片狼藉,先皇自然是對他厲聲訓斥,責他無一國太子風範。

當我看到太子陰鷙的目光看向我,我就知道我肯定要倒黴了,你知道我當時的唯一欣慰的事情是什麽嗎?

我慶幸自己的身份尚算高貴,他不能像對待其他宮人那樣對我。

我被罰跪了一天,若非親身體驗,我決計想不到罰跪竟是一種酷刑。

趙鴻煊沒有體驗過,所以他覺得我應該對他感恩戴德,感激他對我從輕發落。

景辰,你知道嗎?

你知道我對著鏡子練習了多少次才能掩蓋住我對他的厭惡嗎?

不光掩蓋住對他的厭惡,我還必須要演出對他的忠心耿耿。

……

皇宮真的不是個快樂的地方,除非你能成為他的主人。

如今,外面所有人都在觀望,也只有景辰你毫不猶豫地選擇站在我這邊。

只有你不是因為想要榮華富貴才站到我身邊。

……

翌日一大早,韓駿,李琮兩人早早就起床了,只有宋景辰睡得踏實。

趙敬淵一早就打過招呼了,不準人過去打擾,說是什麽時候醒了什麽時候起。

宋府裏,秀娘同三郎吃著早飯道:“你兒越來越出息了,夜不歸宿打麻將,等會兒回來了可得問問他,贏了多少銀子。”

宋三郎放下手中碗筷,站起身來:“叫阿福備車,我去接他。”

秀娘:“……”

秀娘:“宋三郎,你想把你兒子當成祖宗供著不成?你還親自去接他,你兒子打麻將立大功了唄。”

宋三郎:“左右我今日不上衙。”

秀娘一推碗筷:“你想幹嘛幹嘛,你堂堂的二品大員,誰能比你更懂理,可叫京城裏的人都看看,你兒在人家打一宿麻將,你巴巴跑去接。

呵呵,要我我也不敢把閨女嫁給你兒,你就看著他打光棍去吧。”

宋三郎無意跟秀娘解釋太多,他不是要去接宋景辰,他之所以親自過去,是要警告趙敬淵——

少來玩弄皇家那一套陰險的玩意兒,把我兒當成是你趙敬淵可以利用的工具!

裝什麽裝,別當我宋三郎不知道韓家與宋家聯姻是你一手促成,皇帝選妃的消息為什麽單單就韓家人先知道了,當誰是傻子麽。

宋三郎滿腔怒火,以最大的惡意去揣度趙敬淵心思,但凡自家兒子有一丁點兒對權力的渴望,他都想單幹算了!

算了,兒子就是享福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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