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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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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從老太太處出來, 宋景辰被自家爹拉進書房

宋三郎的書房就倆字兒——務實,非必要的一律摒棄,書案上除了必要的筆墨紙硯 ,其他一概都是占地方的玩意兒, 精簡得不能再精簡。

三郎招呼兒子在對面羅漢塌坐下, 宋景辰道:“就知道您有話說。”

宋三郎瞥:“你知道得挺多, 那你說說爹有何話說?”

宋景辰:“恩多成怨, 愛多成仇唄。爹只是說笑間表達了下不滿,便弄得全家人尬尷,一家子歡歡喜喜的氣氛就這般被爹破壞掉。

您做錯了什麽嗎?您什麽也沒做錯。”

宋三郎:“爹沒有錯, 那便是你祖母他們的錯了?”

宋景辰道:“也不能這麽說,就比如爹您一直疼愛我, 若那日突然收回您的疼愛,我也會受不了。”

宋三郎挑了挑眉,笑道:“豈止是受不了,甚至再極端一些, 你還會怨你爹。”

宋景辰癟了癟嘴巴:“我哪敢, 我不怨您, 我只會恨你,給不起別給, 半路收回去,您道德嗎?

所以爹您千萬得長命百歲, 別讓兒子恨您。”

宋三郎被兒子逗笑。

宋景辰道:“爹, 兒子是您自己慣出來的毛病,祖母伯伯們的毛病又何嘗不是, 這樣說來,爹也非一點過錯沒有。

所以, 爹沒有錯,祖母伯伯們方才的反應也沒有錯,可若因為爹表達了不滿,祖母伯伯們從此便對爹心生不滿,那便是他們的不該了。”

宋三郎道:“你既是想得如此明白,又為何總喜歡各種為你的哥哥們著想,甚至是犧牲自己的利益。”

宋景辰:“因為值得啊,爹若不愛自己的家人會這般幫補家裏嗎?您若真的討厭大伯二伯,您會如此嗎?

以爹的性子,您不想做的事情除了兒子以外,誰還有本事逼迫您?

您今日那些話不是因為您自己心生不滿,您手指頭縫裏的東西就夠補貼家裏了,你根本就不在乎那點東西。

您是借題發揮,既敲打二伯,也敲打我呢。”

宋三郎:“……”

宋三郎拍了拍兒子肩膀,“不,辰哥兒你並不明白。”

“你若明白你就不會分不清你與他人間的界限,你祖母壽宴那日,你故意回避景睿,不叫人拿你們兄弟的相貌做對比,你覺得你是在幫你二哥麽?”

“並不是,你是在害他。”

“若你們兄弟站在一處,對方仍能看見你二哥的可取之處,那才是你二哥真正的良配。

反之,若對方只是看重樣貌的膚淺之輩,那麽成親之後,叫她見到如你這般樣貌之人,你猜她會作何感想?

她若對你暗生傾慕,你能控制得了人家麽?

若不能,那才叫熱鬧了。

退一萬步,你需知你二哥並非你二伯那般性子,他絕不會想要這樣的“讓”與“施舍”。

換做是你自己,你想要一個見過千山唯你是青山之人,還是想要一個因為沒見識才會視你做青山之人?”

宋景辰的小臉兒不大好看。

宋三郎又道:“還有你出銀子修京城水道之事。

銀子爹不在乎,左右咱家的家產到最後都是你一人的,只要爹還能掙,由著你造。

可你爹不是純粹的商人,辰哥兒要坑爹也不用這般上桿子。

若非爹對皇帝有用,你真以為只要查明爹未曾貪腐,爹就沒事了?

還是你以為宋家的生意做這麽大,全是靠著你的那些奇思妙想?

信不信若非爹在這兒鎮著,你早都被人吃得骨頭不剩,便如你那香水,若非宋家勢大,你當人家真會與你合作?

哦,對了,我兒挺能耐,敢與皇帝做生意,讓皇帝給你做後臺。

出生牛犢不怕虎,上來就是與虎謀皮,景辰,你可真是爹的好大兒。”

宋三郎咣咣一頓輸出,快把宋景辰說哭了,他一舉三得的得意之作,對得起皇帝,對得起京城萬民,對得起二哥,唯獨對不起自己親爹。

天啊,傳說中的坑爹兒子竟然是他宋景辰自己!!!

宋三郎:“我兒需知好意不一定帶來好結果,萬勿過度介入他人因果,你得分得清什麽忙該幫,什麽忙不該幫。”

言畢,宋三郎起身拍了拍兒子肩膀:“好了,人不輕狂枉少年,不做幾件蠢事如何敢言年少過?

只要我兒肯總結教訓,肯接受他人意見,肯對自身反思,我兒便是天下無雙。”

宋景辰委屈地擡起頭來,“可見鬼的天下無雙去吧。”

宋三郎哈哈大笑,“行了,自己洗把臉下去吧。”

“我哪兒都不去,沒臉見人,跟您這兒閉門思過。”

……

上午辰時剛過,韓府的人便到了,是韓夫人親自上門過來說明情況,明裏暗裏同宋府表明態度——實在是情況特殊,不得不早做打算。

宋二郎一聽這消息就懵了,什麽意思?這豈不是要從皇帝嘴裏奪食?那睿哥兒以後還能有好果子吃?

不要說睿哥兒受牽連,便是整個宋家也要受牽連呀!

韓夫人瞧見宋二郎神色面露不喜,若是往日對方是這種沒有擔當的態度,她扭頭便走!

只是如今她不想女兒入宮,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韓夫人強顏歡笑朝老太太道:

“陛下選秀女入宮,只會選適齡且未曾訂親之人,斷不會強人所難,且老太太壽宴那日,眾人都瞧得清楚咱們倆家的意思,便是真到了太後、陛下那裏也斷不能說咱們是為了躲避入宮才著急定親。”

老太太雖然心下有些忐忑做難,到底是經歷的事多,不可能如宋二郎一般寫在臉上。

老太太笑道:“幼琳這孩子是頂頂好的,我老太太自是想要高攀,只是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以後過日子的卻是小倆口。

便是再倉促也是還要問一下小的是個什麽想法,夫人且稍等片刻,我叫他們喚我那孫兒過來。”

韓夫人一聽這話心裏就是一涼,你那孫兒能有什麽意見,最終還不是看你們叫他如何說。

可老太太這般說了,她也無法,只得勉強笑笑,此事確實牽扯到了皇帝,人家有顧慮也是人之常情。

老太太打了個眼色,令宋二郎去叫景睿過來。

宋二郎又不傻,他沒有去找宋景睿,這種大事景睿能拿什麽主意,匆匆跑三郎院裏來。

宋三郎書房中,三郎處理公務,宋景辰臨摹字帖,他心情糟糕之時便喜歡寫上一寫,那些不高興不知不覺便在筆走龍蛇間消散了。

書房之中一片歲月靜好,宋二郎氣喘籲籲闖進來,“三郎,快,你快給哥拿個主意,那韓家跑上門來提親了!”

宋三郎擡眼看他,笑道:“二哥,這是喜事呀,你不一直都中意韓家丫頭,如今得償所願不是正好。”

“哎喲餵,好什麽好,那韓家是為躲避選秀女才如此著急找上門的,睿哥兒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同皇帝爭女人呀,娘讓我來找你,看看怎麽把人給回絕了。”

宋三郎瞅他:“二哥,把人給回絕是你的意思吧,娘若要有此意思,當場就回絕人家了,何必還要繞我這裏一圈。

二哥想讓我做這壞人就直說,別打著娘的旗號渾說。”

宋二郎被三郎拆穿心思,老臉一紅,但人家從小就臉皮厚,當初沒考上秀才卻能混到工部下面混個閑職,也正是靠著臉皮厚會來事兒。

反正是自家兄弟,丟人也丟不到外邊兒去,宋二郎嬉皮笑臉道:“三弟,你得幫哥哥拿個主意,睿哥兒是你親侄兒,你不能不操心,你是咱家頂梁柱,大事兒哥得聽你的。”

好家夥,宋景睿成了宋三郎的責任,不光宋景睿是宋三郎的責任,他宋二郎也是宋三郎的責任。

宋三郎揉了揉眉心。

他有時候真挺佩服宋二郎的,人家活得忒自我。人能從來不委屈自己,也是一種本事,一般人學不來。

不過,就如宋二郎所說,這事他不能不管,背後牽扯的東西多著呢,絕非表面聯姻這般簡單。

宋三郎道:“你把睿哥兒叫過來,我有話問他。”

宋二郎:“辰哥兒,快,把你二哥叫過來,你二伯剛才跑一身汗。”

不等宋景辰開口,宋三郎掃了宋二郎一眼:“宋二郎,我都沒舍得使喚我兒,你使喚得倒順手。”

宋二郎沖外面嚷:“來人!”

宋景辰:“……”

廊下宋三郎的隨從聞聲進來,宋三郎朝他擺擺手,“去,喚二少爺過來。”

很快,宋景睿被領過來,宋三郎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睿哥兒,現下韓府的人上門來提親,你可中意那韓家姑娘,可否願與韓家訂親?”

宋景睿聽倒說韓家人來上門提親,有一瞬間的怔楞,怎麽會如此突然?

宋景睿有些不確定道:“三叔,您是說,韓家……主動來上門提親?”

宋三郎點點頭。

宋景睿有一瞬間的迷茫。

他亦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喜歡韓家姑娘,那日匆匆一瞥,他什麽都沒看清,只是因為父親在他耳邊嘮叨過多次,所以那日不由自主多留意了一下,其實只來得及看見一道背影。

他真的無法通過一個背影就確定對一個人是否喜歡,但他知道家裏人都希望他娶韓家姑娘。

韓姑娘也是京城裏頂頂好的姑娘,他應該知足的,他沒有什麽不知足的,是他高攀人家的,他還有什麽不知足呢……

不及他多想,宋三郎又將韓家急於成親的原因說與他聽。

宋景睿腦子是懵的,他不確定自己是否喜歡韓家姑娘,可想到因為他的決定就會毀了一個好姑娘的一生,他又於心不忍,且此事是自家先表明了意思在先,人家才會上門來提親。

不娶韓姑娘,他還想要什麽樣的呢?

韓姑娘已經足夠好了。

算了,既然命裏該娶她,就是命中註定,那便娶吧!

宋景睿堅定道:“三叔,我娶。”

“你娶個錘子!”宋二郎氣得跳腳。

宋景睿道:“人不可背信棄義,當初是爹堅持要我與人訂親,現在對方有難,又怎可棄之如履?

男兒大丈夫,這點擔當都沒有,我宋景睿當如何立足天地間。”

“滾蛋的你,小小年紀你懂個屁!”宋二郎氣得口不擇言。

宋景睿不理他,道:“三叔,我娶她可會坑害宋家?”

宋三郎搖了搖頭:“那倒不至於,不過不娶她,三叔亦能幫你回絕掉,終身大事,你且不可義氣行事。”

宋景睿:“三叔,人生哪裏有那麽多確定,誰又能完全掌控自己的人生,景睿十年寒窗苦讀得來的也非想象中的結果。

婚姻亦是如此,便是倆人一見鐘情又能保證此後餘生一直和和美美?

左右都是要賭一賭的,至少景睿可以確定並不討厭那姑娘。”

宋三郎伸手拍了拍景睿肩膀:“好孩子,你長大了。”

宋二郎還要說話,三郎道:“皇帝至於同景睿搶女人?他若真想要,訂親又如何,訂親還可退親,你能阻止得了?

宋二郎忙道:“你的意思是不會得罪皇帝?”

宋三郎沒好氣道:“你有資格得罪他麽?”

一聽沒事兒,宋二郎又轉憂為喜了,高高興興帶著兒子往老太太處去。

韓夫人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宋家不成,她就去找別家,左右不能讓閨女進宮,哪怕是讓閨女嫁個普通人家,也絕不進宮。

正憂心仲仲之際,宋景睿腳步從容地進屋來,先向老太太施禮,又向韓夫人施禮,他朗聲道:

“韓姑娘慧質蘭心,品貌雙全,景睿仰慕已久,願結秦晉之好……當珍之重之。”

韓夫人萬萬沒想到的是宋二郎不靠譜,宋景睿小小年紀卻如此有擔當,聽完他這番話當真是激動地熱淚盈眶,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暗道:

以後她定要傾韓家全族之力助景睿青雲直上,這個女婿她認定了!

……

趙敬淵得知韓宋兩府趕在皇帝下旨前順利訂親,大大松了一口氣。

與之相反,皇宮中的趙鴻煊得知韓宋兩家在他下旨前一天訂親則大怒,認為這是趙敬淵一手操作,更懷疑宮中有趙敬淵的親信奸細。

可再如何暴怒,他亦不得不忍下這口氣。

才剛處置了助他登基的施國公,馬上又處置在他奪嫡過程中立下汗馬功勞的趙敬淵,豈不朝中人人自危?

以後誰人還敢為他這個皇帝賣命?所以處理趙敬淵只能是慢慢來,一步一步卸他兵權,急不得半分。

趙鴻煊不激進,趙敬淵也不招惹他,謹言慎行。

低調歸低調,京營以及禦林軍的兵馬卻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

宋三郎這樞密使說是掌著兵權,可與趙敬淵完全無法相提並論,趙敬淵手中有兵符,可以直接調動手下兵馬。

趙鴻煊提拔宋三郎,也提防宋三郎,宋三郎有管理之權,可若要調動兵馬必須得有皇帝的手諭。

宋景睿的突然訂親亦讓宋景辰對自己未來的另一半感到迷茫。

換位思考,若二哥的難題擺在他面前,他又該如何抉擇,正如二哥所說,許多事情是無法控制的,生活更不會一切遵照自己所想。

初冬的第一場雪飄下,景辰同時收到了兩份邀約,一份來自趙敬淵,一份來自楊睿。

他那都不想去,他太累了,他終於品嘗到了自己種下的苦果,正如父親所說,與虎謀皮沒那麽容易,皇帝的胃口真得很大,香水的利潤已經不能滿足他,他想要更多。

皇帝真得把他當成了搖錢樹,沒錢了就想晃一晃。

宋景辰想哭,這就是裝逼的可怕下場!

做兒子一定要多聽老子的話,他吃過的鹽真得比兒子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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