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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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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老太太壽辰將至, 家裏人忙碌起來,布置廳堂、確定壽宴菜式、邀請戲班確定戲目,以及安排好各個環節的負責人員等等,都是細節, 出了差錯要惹人笑話。

有了上次辦“春日宴”經驗, 加上隨著宋家地位水漲船高, 家裏眾人出入的大場合也多了, 到是有條不紊。

老太太過壽,不光是宋家的大事,也是全京城的大事, 除了涉及到人情往來,更涉及到“強強聯合”。

宋家那兩個適齡的小孫子可都還沒定親呢。

家世好, 家風好,本人還爭氣,倆個都是京城裏首屈一指的青年才俊,誰不想把女兒嫁到這樣的人家呢。

是以, 但凡是有能量, 覺得能夠得上的, 心思俱都活絡起來。

韓尚書府上也不例外。

按照韓駿的意思,他可太想讓景辰做自己好妹夫了, 不過他想沒用,這事歸家裏長輩做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這當哥的沒有話語權。

他倒是私下裏試探過妹妹的意思,韓小妹守口如瓶, 就如傳聞中那樣極有教養,絕不會舉止輕浮, 便是親哥哥同她私底下說話,她亦不會說出有失體面的話。

她實在太了解這個哥哥,今日她說了什麽,明日他哥就能將她賣了。

所以她只說:哥哥的朋友,自然都是極好的。

韓小妹肯定見過宋景辰的,且不止一次。

你要說喜歡嗎?

沒有人不喜歡美好的事物。

就如同皇宮禦花園裏的魏紫、姚黃,她自然覺得很美,但並未升起過占為己有的念頭,越是過分罕見、過分美麗,就越難侍弄。

還是有能者居之,她接不住的。

韓尚書倒是同兒子一樣,極為中意宋景辰,覺得自家能攀上,妥妥都是高攀了。

不過近水樓臺先得月,就沖韓駿同宋景辰的關系,再加上趙敬淵同宋景辰的關系,再加上自家閨女在京城裏的好名聲,三管齊下,可能性還是很大滴。

韓尚書把自己的意思同韓夫人一說,本以為韓夫人會舉雙手讚成,不成想韓夫人十個手指頭沒一個是點頭的。

韓夫人的原話是這樣的:“景辰很好,可景辰的爹娘不好對付。”說完韓夫人還滿含幽怨又意有所指地瞟了韓尚書一眼。

韓尚書就是老太太最為疼愛的幼子,所以……韓夫人深切領教了什麽叫來自“婆母大人的妒忌心”

何況宋景辰的情況可不止是娘寵著,他爹都寵出圈了,滿朝文武就沒有不知道這爹有多護犢子的。

自家姑娘嫁過去就是一對三,這能幹得過人家嗎?

韓尚書辯解道:“不能吧,景辰這孩子心地善良,品行端正,能培養出這樣的兒子,爹娘不能是那等胡攪蠻纏的無理之輩。

再者,我雖與文遠交涉不多,可看得出其絕非刻薄之人。”

韓夫人:“呵呵。”

韓夫人:“即便如此,倆人亦不合適,景辰這孩子就是匹放蕩不羈的野馬,咱們家女兒卻是個循規蹈矩的。

這就好比景辰想要放煙火,他想要有人陪他一起欣賞,若能適時給他遞上火折子就更好。

咱們女兒非但不會給他遞火折子,還要告訴他放煙火有可能被傷到,死活拉著不讓點。

老爺,你說景辰他是會感激咱們女兒呢,還是會喜歡咱們女兒呢?”

韓尚書竟然無言以對。

……

曲高和寡,京中同韓夫人有相同想法的不在少數,宋景辰雖好,但卻讓人有點望而卻步。

眾人紛紛把目光投在了宋景睿身上。

十九歲的進士,才貌雙全,品行端正,越琢磨優點越多,堪為良配。

且沒有宋景辰那般高不可攀,可行性極高。

親娘眼的親娘許秀娘,她是決計不會想到自家兒子竟然是被人最早放棄的那個。

她發愁辰哥兒的婚事,她還有點兒操心若是自家兒子太受歡迎,睿哥兒會不會受到打擊。

二嫂那邊會不會臉上掛不住?

夜裏,躺進被窩,秀娘睡不著。她碰了碰宋三郎胳膊:“誒,三郎,你說咱兒他腦袋裏有那根弦嗎?”

“哪根弦?”宋三郎手裏捧著本書卷,有些心不在焉的答道。

“你先別看書呢,我跟你說正事兒。”秀娘劈手奪了宋三郎手裏的書卷扔到旁邊床頭櫃上去。

宋三郎無奈,只好轉過身與秀娘面對面,作出洗耳恭聽狀。

秀娘神秘兮兮道:“我的意思是……你說咱兒開竅了嗎?”

“開什麽竅?”

“你說開什麽竅,我的意思是他懂不懂男女之情什麽的?”

宋三郎:“呵呵。”

秀娘瞪他:“你笑什麽?”

宋三郎:“沒笑什麽,我是覺得這種事情不用教,該懂的時候他自然就懂了。”

秀娘不讚同:“那可不一定,我瞅他啥也不懂,今兒晚上在老太太那,說起親事,睿哥兒臉都紅了,你兒臉就沒紅。”

宋三郎:“這能說明什麽?”

秀娘肯定道:“說明睿哥兒懂得多,所以他臉紅,你兒根本就不懂成親代表什麽,所以他不知道臉紅。”

宋三郎:“……”

宋三郎:“也可能你兒單純就是臉皮厚。”

秀娘:“!!!”

……

九月十二日,難得是一個大好晴天,最近這雨下得是忒不正常了。

秀娘天不亮就爬起來,先往臉上塗了個美美的面膏,面膏名為七香玉容散,她覺得效果好極了,叫著宋三郎跟自己一起敷,宋三郎不肯。

誰知道她那面膏裏究竟放了些什麽匪夷所思的奇葩草藥,再說他自己常年修煉內功心法,倒也覺不出自己有什麽變老的跡象。

宋三郎不用,宋二郎卻大大方方用,沒辦法,歲月不饒人,男人也不喜歡自己變得老態。

並且宋二郎堅信他們家老三一定偷偷用了,否則沒法解釋他和大哥全都歲月催人老,偏偏老三原地不動。

至於宋大郎有沒有偷偷用就不得而知了,王氏在維護自己男人臉面方面向來嘴巴嚴。

敷完面膜,秀娘梳洗打扮半個時辰,換衣裳又小半個時辰。

宋三郎替她累得慌,但他不說話。

秀娘問他這支步搖好看嗎?

他答:“你戴什麽都好看。”

秀娘又問她穿杏粉色的襦裙會不會太鮮嫩。

他答:“你比同齡人都顯年輕,穿老氣的衣裳反倒突兀,這件杏粉色很稱你。”

秀娘美滋滋轉了個圈兒,渾身上下都是銀子味道的女人大抵都過得錯不了,沒什麽比“有錢花,隨便花”更好的滋養品了。

秀娘的確比同齡人顯得年輕許多。

秀娘問身邊的大丫鬟知春:“辰哥兒還沒起來麽?”

知春瞄了眼外面天色:“夫人,天才剛剛亮呢。”

秀娘朝三郎擡擡下巴:“你過去叫你兒起來,另外今兒可是老太太壽辰呢,叫他穿喜興些,別穿一些有的沒的招人嫌。”

宋三郎知道秀娘想說什麽,秀娘喜歡鮮亮的衣裳,兒子同他娘親相反,喜歡穿素凈的衣裳,尤其喜歡白色。

這可真是娘親唯恐自己顯老,兒子唯恐自己顯嫩。

接了秀娘指示,宋三郎轉到景辰屋裏來,外間平瑞見到他忙彎腰行禮。

“辰哥兒可起了?”宋三郎指指裏屋。

“少爺昨夜睡得有些晚,小的尋思老太太過壽大抵也用不著少爺什麽,便沒喚他起來,小的這就進去喚少爺起來。”

宋三郎豈能聽不出平瑞這是在為兒子開脫,擡了擡手,示意不必進去叫醒,他自己踱步進屋來。

正如平瑞所說,老太太壽辰用不著辰哥兒操心什麽,主要天色確實還早,秀娘是太過興奮,不能說是半宿就爬起來折騰,也差不多了。

宋三郎坐到靠窗的書桌前,掃了一眼兒子書桌上的東西,紫檀案幾上擺的全是不務正業的東西。

《茶經》、《茶譜》、《茶疏》、《煎茶水記》幾本茶書疊成一摞置於案幾一側,旁邊還放了一本《琴學雜記》,一本《大雅嗣音》。

案幾正中擺著一副臨摹一半的字貼,兒子的書法造詣是越發精進了。

宋三郎微微後仰,放松地靠住椅背,隨手拽過離手邊最近的那本《大雅嗣音》翻看起來。

一時間屋裏靜悄悄的,唯有指尖滑動帶起沙沙的書頁聲響。

南州的鹽務是頑疾不好處理,朝廷這邊也熱鬧得很,辰哥兒又出了落馬之事,他好久沒有這般放松,且有閑情逸致的去看這些“不務正業”的東西了。

他這算不算偷得浮生片刻閑?

宋三郎無聲地勾起一側嘴角來,便是從側臉也能看出眸光洩出的暖意。

嗯,有子萬事足。

三郎正看得入神,聽見有人叫“爹”。

宋景辰才剛剛睡醒,盤腿兒坐在扯開的帷帳裏,正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

因是剛醒過來,他聲音啞啞的軟懶,懶到張大嘴巴他都嫌棄費力氣,聲音是從口腔裏不情不願拖出來的——

像極了他幼時喊“爹爹”時的奶腔奶調,帶著孺慕,帶著甜甜的歡喜。

老人家為何疼愛孫子,只因他從孫子身上看到了幼年時的兒子。

沒有一個父親能抵擋住關於自家幼崽的回憶殺。

便是兒子把天捅個窟窿,只要一想到咧著兩顆小奶牙乖乖叫爹爹的小娃,什麽怨言都沒有了,老老實實補天去。

宋三郎忍不住想:兒子不就是喜歡折騰嗎?讓他折騰又怎樣嘛,不然他努力的意義是什麽呢?

榮華富貴,大權在握,上輩子早就享受過了,再重新體驗一遍也沒什麽新鮮。

無非是風水輪流轉,你方唱罷我登場一出鬧劇而已。

所以,上天將秀娘同辰哥兒送到自己的身邊,唯一的意義便是給他一個家。

讓他感受真正家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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