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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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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讓諸位久等了!”

正當前廳眾人或竊竊私語看熱鬧, 或興致勃勃下賭註之時,一道清亮的嗓音在二樓大廳響起。

大廳中央高臺處,宋景辰長身而立。

眾人不由收聲側目,就見他含笑朝著四下裏一抱拳, 朗聲道:“方才上善樓出了些紕漏。景辰在這裏代上善樓向諸位賠個不是。”說罷便躬身下去深深一揖。

宋景辰身份貴重, 自打回京城後所做出的事情又一件更比一件囂張狂傲, 冷不丁見他這般謙謙下士, 眾人只覺渾身不適應,畢竟人家可是連施國公都敢懟的主兒。

不適應歸不適應,就還挺受寵若驚。

就聽臺上宋景辰又道:“諸位俱都是上善樓的衣食父母, 若無諸位捧場便無今日之上善樓,為答謝諸位對上善樓之厚愛, 亦為今日之故向諸位賠禮,景辰便開個特例——”

說到此,宋景辰頓了頓,笑道:“今晚不止各位飯費全免, 上善樓還要送諸位一張五折, 三張七折、六張九折的削價餐券, 認券不認人,一個月內均可使用。”

“好!”

宋景辰話音未落地, 一聲響亮的吆喝,郭午人胖中氣足, 咧著大嘴撫掌叫好, 韓駿緊隨其後,瞬時酒樓裏叫好聲一片——

“上善樓大氣!”

“景辰公子仁義!”

“這還因禍得福了, 今兒沒白來。”

……

能不好嘛,來看個熱鬧, 白吃一頓上善樓的飯食不說,還白得了十張上善樓的削價券。

“乖乖,五折!這要是請人吃上一頓大餐,不得省個五百兩?”

“說得不錯,上善樓的飯菜貴,吃得越貴省下得越多,若是只進來花個十兩銀子,白白浪費了這削價券。”

……

眾人掰著手指頭算帳,三樓靠窗位置,宋景睿與大哥坐一處,也在替弟弟算帳,他撓撓頭朝景茂道:“大哥,我怎覺得辰哥兒如此處理,非但客人們沒有吃虧,咱們酒樓亦賺了,不止賺了口碑,還賺了更多的銀子。”

宋景茂輕輕一笑,“不止。”

宋景睿驚奇:“不止?”

“嗯,不止。”宋景茂肯定地點點頭,笑道:“睿哥兒你想想他為何規定這些削價餐券只能在一個月內使用?”

宋景睿先是怔楞,隨即恍然大悟,脫口而出道:“還有人氣!”

宋景茂讚許道:“不錯,還有人氣,上善樓剛一到景辰手上就有如此高的人氣,你說這叫某些人情何以堪?”

宋景睿自然知道大哥口中的某些人是指哪個,抿著嘴兒樂。

正這時,樓下傳來一疊聲的報菜名:“三鮮魚翅、佛手海參、冷片羊尾、羊唇龍須、松花小肚兒蟲草雞、什錦豆腐醬瓜絲兒來了——!”

聽見跑堂的報菜名,又見滿臉帶笑的夥計端著餐盤魚貫而出,韓駿拍著桌子哈哈大笑,“賺翻了,賺翻了,小爺我賺翻了!給錢給錢,快給錢,你們誰都不許賴賬!”

——剛才下賭註他贏麻了。

郭午在旁邊看熱鬧咯咯樂,其實不管他對景辰有沒有信心都會買景辰贏,與輸贏無關,這是對兄弟的支持。不過他卻沒有參與到這幫王孫貴族的賭註當中去,以他的身份贏了這幫公子哥兒得罪人。”

一幫人正熱鬧著,樓裏又響起吆喝——

“諸位,咱們酒樓新釀的醉雲邊,不售不賣只贈有緣人,今日讓各位久等,咱們東家特請諸位喝上一杯。”馬良吆喝著,抱了一大壇酒出來。

“醉雲邊?這名字起得妙……”

某位客人嘴裏念叨著,一個“妙”字還沒等說出口,就聽得耳邊“撲通——嘩啦!”

一聲脆響,馬良一個“不小心”沒抱住,酒壇子摔碎一地,酒液橫流,瞬間一股濃郁的酒香席卷整個酒樓大廳。

韻味之深厚,令人聞之欲醉,韓駿顧不上收銀子,鼻尖動了動,細細辨別氣味。

他老子好酒,他自己亦是個能喝的,什麽好酒他沒喝過,瓊酥酒、瀛玉酒、蘭芷酒、玉瀝酒、金波酒、香泉酒,就連神仙醉他也不是沒喝過,但凡有名氣的,就沒有他韓駿沒喝過的。

“好濃好香的酒氣,駿哥兒你最懂酒,可聞出這是何美酒?”

韓駿蹙眉道:“這酒味初聞同留春酒有一點點像,卻遠比留春酒醇香濃郁百倍。”

“怎麽可能是留春酒?!留春是什麽品級的,勉強稱得上中上品,如何會有此等濃郁酒香?”

真叫韓駿說對了,這酒還真就是留春酒,正是之前宋景辰吩咐馬良高價收購的兩個酒坊之一。

話說這提純酒精同釀酒完全是兩碼事,不是說你來瓶四十三度茅臺,蒸餾提純一番秒變五十三度飛天。

這制曲、蒸煮、發酵、取酒等多道工序,整個過程需要至少三五年時間的沈澱,各種微生物的微妙平衡才能發酵出獨特的酒香,宋景辰不過是買下留春酒坊,利用蒸餾法改進了留春坊的取酒工藝。

馬良臉色一白,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宋景辰“適時”上前。

“東家,我……”馬良一臉苦相,欲言又止。

宋景辰一擡手,“先下去吧。”言罷,他轉身朝眾人解釋道:“諸位,今日樓裏的夥計們太忙,馬管事好心幫忙,不成想出了這檔子事。

無妨,這醉雲邊釀造不易,說是可遇不可求也不為過,不過好歹這次總共成功了五壇,送人兩壇,摔壞兩壇,還有兩壇的存貨。

景辰親自取來一壇與諸位品嘗。”

宋景辰一波三折吊足了眾人胃口,待眾人親自品嘗到這“醉雲邊”的真味,恨不能將馬良碎屍萬段!

暴殄天物,簡直是暴殄天物,抱不動你逞得那門子能,這下好,如此美酒就剩下一壇了、一壇了!!!

馬良心裏“苦”,他也舍不得摔呀,這不是沒辦法奉命行事麽。

以韓駿為首的眾公子哥兒呼啦啦蜂擁而上將宋景辰團團圍住……

馬良瞧見一隊衙差進樓,悄然退下,是該處理那幾桌帶頭鬧事的了,這幫子人只要進了衙門,哪個身上查不出點事來,治一個聚眾鬧事還不容易得很?

還想免費吃喝?做他的春秋大夢去。

樓裏人人都有酒菜吃喝,唯有這幾桌人無酒無菜不說,更被幾個彪形大漢暗戳戳擋住不讓走,明眼人誰還看不出這是怎麽回事兒來。

上善樓不惹事,亦不怕事。

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虎豹的來了,也絕不客氣!

——與此同時,施國公府。

“蠢貨!我要你暗地裏尋他麻煩,沒讓你做得如此明目張膽,你只怕全京城的人不知道事情是我們國公府做的!”

施崇信怒火中燒,手中茶盞用力砸向小兒子,施志平嚇得忙躲閃到一旁,心裏委屈至極,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也並非他所願,誰能想到宋景辰這廝狡猾至此。

聞訊趕來的楊志勸阻:“岳父先消消火氣,此事亦不能全怪志平,宋景辰在經商一道確是奇才,我等用己之短攻他人之長,本就非明智之舉……”

……

京城裏的飯局應酬多,韓駿幾個都是身經百戰之輩,是真能喝,也是真狠人,上來自己咣咣咣先幹三杯,給你倒一杯,就問你喝還是不喝?

宋景辰盡管悠著喝,也抵擋不住人家敬酒的熱情,多飲了幾杯,從酒樓回來後倒頭就睡,宋景茂同宋景睿沒見過他喝酒,更沒見他喝醉過,不放心,景茂讓景睿回去睡,他宿在辰哥兒臥房外間照應著。

宋景睿亦不放心,道:“大哥,咱們三兄弟還沒在一屋睡過覺呢,我也一起陪著吧,大哥睡不著,我還能陪大哥說說話呢。”

宋景茂笑道:“也好,那我先回房告訴你嫂子一聲,免得她等。”

“好。”

宋景茂回房同何氏說明情況,何氏問醉得要不要緊,是否要請郎中過來看看。

景茂笑道:“沒什麽大礙,不過若我三叔在這兒,景辰醉了,他必是要整宿陪著的,如今三叔三嬸都不在他身邊,半宿若是醒來,孤孤單單的,他心裏定不好受。”

“辰哥兒當真是被嬌養大的孩子,卻難得能這般懂事這般為他人著想。”

“嗯,亦不是什麽事都慣著他。時候不早,你早些休息,我去換身衣裳。”

宋景茂回到景辰院子時,宋景睿正坐在茶幾旁飲茶,他睡不著。

“大哥,你回來了。”

“嗯。”

“大哥你與大嫂的感情可真好,若我以後有了娘子似大哥大嫂這般就好了。”

……

夜已深,一艘艘畫舫彩船三三倆倆散落在玉帶河面上,流水被船上富麗的燈光映得拖出長長的暧昧光影。

畫舫內,金杯盈滿,紅燭交映,錦幄飄垂,紅粉凝面。

極端的厭惡與極端的禁忌將男人焚燒,趙鴻煊殘存的色、欲竟以這種極端而又刺激的方式喚醒。

想他堂堂九五至尊,吃了那麽多丹藥無濟於事,竟在如此風月場所,在如此卑賤之人身上重新找回男人應有的尊嚴。

沒有快感,只有恨意,趙鴻煊極端屈辱,他心裏燃著一把火,他能有今日全是拜靖王母子所賜,皇後亦罪不可恕,害死了他那未出世的孩兒。

不對,也許不止一個……。

他要施家同靖王一般下場,凡害他者,罪不可恕!

喬裝打扮的蘇公公帶著大內侍衛站在外面船頭,他亦不清楚自己給皇帝出了這麽個法子是對還是錯,是不是有用他亦不清楚。

可大皇子最近的病犯得越發頻繁了,太醫言語間總是支支吾吾說一些沒用的屁話,大皇子這樣的身子骨怕是活不長久,若大皇子的真出了問題,難保趙敬淵不會多想。

皇帝太需要一個太子,皇帝他必須得行,他亦是不得不出此下策。

裏面之人會得多,興許會挑起皇帝興致……

不久後趙鴻煊喚人進來,只冷冷地丟下一句:“處理幹凈。”

蘇公公不由喉頭一梗,不敢看那才剛剛與皇帝交頸而臥的美人,只低聲說了句:“是。”

翌日,京城教司坊第一美人急癥身亡的消息傳出來,蘇公公做得幹凈,該料理的全都料理幹凈,便是第一美人,也不過是個官妓,死便死了,掀不起多大波瀾。

即便有人心存疑惑,亦不會多管閑事,不想想這第一美人招待的客人都是什麽來頭,樓裏不深究,誰想惹事上身,想著多半是哪個客人下手狠出了意外。

宋景辰二氣施國公,再一次成為京城熱議話題,這次施國公的老臉不止丟在上層貴族之間,就連京城裏的平頭小白姓都知道施國公用下三濫的手段欺負小輩。

趙鴻煊用早膳的時間,聽蘇公公說了此事,陰沈的臉上露出些許笑意,慢條斯理道:“如此一說,朕昨晚倒是錯過一場好戲。”

說完,他忽地開口問蘇公公:“你說宋景辰對朕忠誠麽?”

蘇公公忙陪著笑道:“小宋大人為國為民,對朝廷對陛下您自然都是極忠誠的。”

“是麽?”趙鴻煊半撩起眼皮道:“那你猜猜他將唯二的兩壇子酒都送給誰了?”

蘇公公聽得一噎,忙替宋景辰找補道:“興許是小宋大人覺得陛下您身體不宜飲酒——”

趙鴻煊自嘲一笑,“你看見了吧,便是他亦認為朕的身子骨不行,你倒說說這滿朝文武之中有多人盼著朕早死呢。”

自知犯了皇帝的忌諱,蘇公公嚇得慌忙跪倒在地,一邊用力扇自己嘴巴子一邊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惹陛下不高興。”

趙鴻煊不理會他,徑自擡手輕輕揉了揉眉弓,嘆氣道:“趙敬淵不可信,宋景茂亦不完全可信,宋文遠讓朕琢磨不透,至於景辰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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