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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急得要替他們想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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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急得要替他們想辦法了。

宋景辰前面一通騷操作的唯一目的便是造勢。

表面上看是要全城權貴無蠟可買, 實際上則是賺足這些人的註意力與討論度。

開春日宴的目的則是重新定義“蠟燭”,賦予蠟燭除照明以外更多值錢的意義,比如浪漫,比如情調。

後面所做的那些小創新以及變態加工要求甚至不是為了標榜搖光蠟坊的蠟燭是最好的, 他是要向京城的貴族們傳輸一種其他所有蠟坊都不具備的東西——

浪費。

搖光蠟坊是最能浪費的。

什麽樣的人最怕浪費?

窮人。

所以搖光蠟坊只有衣食無憂到一定程度的人方有資格購買, 他們用的, 普通人用不起。

搖光蠟坊賣的不是蠟燭, 也不是搬運浪漫,賣的是身份地位的證明,賣的是貴族社交圈的通行證。

景辰一開始以為自己是成功的, 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卻不想出了馬良這個意外, 直叫他驚出一身冷汗。

今兒一大早馬良滿臉激動地來找自己,一開始他還以為是搖光蠟坊大賣的事情,不成想馬良卻是興奮不已道:

“少爺,您真是做買賣的奇才, 我跟著您算是長見識了, 這幾日我興奮得睡不著, 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好法子。”

後面馬良原話是這樣講的,“少爺, 大相國寺附近最繁華的四條街道,總共綢緞鋪子二十一家, 包括我們在內最知名的綢緞鋪子共計八家。

即日起, 我們便以低於其它八家一成的價錢開始售賣布匹。

如此,客人必會大量湧入我們店鋪, 其他七家店鋪只能跟著一起降價。

我們則繼續下一輪降價,對方不得不跟。

我們有整個通達商行做支撐, 虧得起。對方卻早晚有撐不住的一天,等他們撐不住,便是我們低價收割之時。

若有人死抗,那也沒有關系,我們還可高價收購布匹原料,兩頭夾擊就不信他們不服軟。

即便他們不服軟,我們此時已經有了與布匹原料商談判的資格,只需對他們提一個簡單的要求——若供貨給我們就不能給他們,若給他們,則默認與我們停止合作。

如此一來,就如咱們的搖光蠟坊一般,整個大相國寺綢緞的定價權便掌握在我們一家手裏。

以此手法,便是整個洛京城甚至全大夏的綢緞莊都能盡歸我們所有!!!”

……

馬良越說越興奮,恨不能手舞足蹈。

宋景辰卻是越聽越恐怖,後脊背一陣陣的發涼。

馬良這都不是舉一反三,這簡直就是觸類旁通!

景辰只覺得自己太自以為是了,以為就自己是聰明人,實際上正如父親所說,天下最不缺的便是聰明人。

若這大夏朝人人均效仿馬良此法,在沒有什麽經濟法約束,且官員不禁止經商的大夏朝,整個國家的財富將更加集中在極少數人手裏,甚至那些商人可以通過控制國家的經濟命脈,進而影響到一整個國家!

他原本只是單純想解決洛京城一部分可憐百姓的就業問題,卻不成想竟然有可能砸掉全天下老百姓的吃飯碗。

景辰只覺得無比後怕,如馬良這樣的效仿者決不能縱容,包括自己在內!

當真如爹爹所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犯錯的代價便也越大。

打發走馬良,景辰一刻也不能等,他要進宮面聖。

他本是先皇親封四品愛民使,手裏有先皇親自賜予的進宮腰牌,不用勞煩別人,他自己就可向宮中遞牌子。

皇帝趙鴻煊同忠親王趙敬淵兩人一上午的功夫都在商討京城西郊軍營改造之事,不知不覺已是接近晌午,正準備留趙敬淵下來一塊用飯,內侍跑進來稟告,說是宋景辰有要事求見。

趙鴻煊聞言不由一笑,同趙敬淵道:“說曹操,曹操便到,正說他這次幫了朕的大忙呢,便不禁念叨來了。”

趙敬淵也笑,“陛下金口玉言。”

“快宣他進來。”趙鴻煊笑道。

宮中的人最會見風使舵,傳話的內侍一見皇帝的表情便知外面這位是受皇帝待見的,且不是一般的待見。

很少見誰來求見能讓皇帝滿臉帶笑的,便是趙親王與宋大學士也沒這種面子。

不敢耽擱,那內侍快步出來,朝著宋景辰一弓腰,臉上帶了恭敬的笑,“宋公子快請,陛下等著您呢。”

宋景辰微微還禮,略一思索,將身上的玉佩摘了下來,又指了指不遠處佝僂著腰灑掃院落的老太監道:“還望公公費心多照顧些。”

“宋公子與他……?”

宋景辰點點頭:“景辰幼時跟隨先帝修習書法,曾得這位高公公照顧。”

那內侍忙道:“既是公子的故舊,老奴自是不會虧待,這玉佩卻是太貴重了,萬萬收不得,還請公子快快收回。”

宋景辰笑了笑,“不過是些身外之物,公公若不肯收,以後景辰再不敢向公公張口了。”

“呦,那我這還不收不行了。”內侍笑呵呵把玉佩揣進懷裏。

上好的和田玉,他是識貨的,便是宮中的娘娘都不見得有幾塊這等好玉,呵呵,他一個太監卻有了。

蘇公公只覺曾經失去的東西得到了一些補償,對著宋景辰的笑意實在了許多,道:“陛下這會兒看著心情不錯,您快進去吧,別讓陛下等急了。“

宋景辰朝他拱了拱手,快步入內。

不要小瞧太監,尤其是皇帝身邊的太監。

皇帝對他們的信任甚至遠超文武大臣。

這是宋景辰幼時在宮中跟隨先帝修習書法那段時間最大的體悟。

待到宋景辰入內,蘇公公瞅了不遠處的老太監一眼,踱步過去,尖著嗓子道:“行了,這活兒以後不用你幹了,回頭兒派個人給你,以後便好好呆在自個兒院子裏養老吧,記住別出來惹事。”

曾經先皇身邊最得寵也是後宮最有權勢的大太監高公公,如今已經老得不成樣子,茍延殘喘著,他有些茫然的擡起頭來——

蘇公公道:“算你命好,給自個兒結了個善緣,景辰公子為你說話。”

高公公渾濁的老眼裏泛出一滴濕意,樹倒猢猻散,房倒眾人推,他這一輩子自打進了宮就開始算計。

從灑掃的小太監一步步算計成皇帝身邊最得寵的大太監,最後又回到了原點。

高公公擦了擦眼角,躬身道:“多謝蘇公公。”

蘇公公不耐煩揮了袖子,“走吧,走吧。”

高公公揖手一禮退下,叱咤一時的大太監就此落幕。

他一輩子算計來算計去,唯一的一次沒算計,便是對著景辰,因為他當時想若是自己沒有進宮,是否也會有自己的孩子,就如景辰這般可愛的孩子,一家子其樂融融。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他得勢時欺壓他人,如今被他人欺壓也沒什麽好抱怨。

只是不曾想當初一點小小的善意,竟在此時開花結果,讓落魄至此的他能安穩老去……

這邊宋景辰進到禦書房,一擡頭見趙敬淵也在,忙向二人依次見禮,“景辰給陛下請安,問忠親王安。”

趙鴻煊笑呵呵道:“這裏沒有外人,辰哥兒不必如此拘禮,快到朕這邊來坐。

來人,上茶,就泡今年才進貢的松針銀葉。”

宋景辰謝過,心說果然銀錢是開路先鋒,皇帝陛下見到我跟見著金元寶似的。

趙鴻煊上下打量宋景辰,景辰今日穿的是一身藏青色的廣袖袍服,按理說進宮見皇帝當換上正經的官服。

問題是他這四品愛民使就跟過家家鬧著玩兒似的,且他獲封時才幾歲,壓根兒就沒人想起給他做套官服。

是以,他便選了件顏色深一些的衣裳。

趙鴻煊想起那晚燭光中一身白衣飄飄,立於蓮花中央吹簫的景辰……

那模樣簡直要把在場小姑娘們的魂兒都勾了去,他不由揶揄道:“還是穿白衣更仙氣些。”

說完,他似是想起什麽,疑惑道:“對了,朕記得那日晚上僅僅只是有一點點微風,連衣袍都吹不起來,可朕為什麽看到你的頭發和衣裳都在迎風飛舞,仿若即將乘風而去……”

趙鴻煊仔細回憶著當時細節。

旁邊趙敬淵也一臉好奇地看向景辰,等他老實交代,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

這話問的。

如景辰這般臉皮厚的,也不由得臉紅,支支吾吾道:“回陛下,其實……其實也容易,就是……就是找幾個人藏在臣的對面,用力朝臣人工送風。”

說完宋景辰完全不給對面倆人反應過來的機會,咚!就跪地上了,“陛下,臣有罪。”

“不不不,你沒罪。”趙鴻煊笑呵呵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你這不算欺君,朕恕你無罪。”

“忠親王,你說呢。”

趙敬淵憋住笑,肯定道:“臣覺得沒罪,反倒有功,臣的母妃說只有搖光坊的蠟燭才有仙味兒,其它不過是不值得她多看兩眼的俗物。”

宋景辰嚴肅道:“陛下,臣真的有罪。”

趙鴻煊哈哈笑:“那朕便恕你無罪。”

宋景辰急眼了,往前膝行幾步,“陛下你決不能饒恕臣,要罰,要重罰臣才是!”

這下給趙鴻煊整不會了,與趙敬淵對視一眼,心說這是要鬧哪出?

莫不是犯了什麽噫癥?

景辰道:“陛下容我細說。”

趙鴻煊也不計較他一會兒臣一會兒我的,一急眼規矩就給忘了,難得這麽個讓他感到輕松且沒有戒備的人,對宋景辰他格外寬容了些。

宋景辰挑能說的,把囤積居奇搞壟斷的壞處說了一下,像什麽控制經濟命脈呀之類的定然是不能說的,不然以趙鴻煊的性子,必然走向另一個極端——讓天下無商。

他就抓住兩點,一是在糧食上囤積居奇的危害,二是這種為了一己私利擾亂經營秩序,擾亂物價的行為絕對不值得提倡。

後面他又說自己年幼無知,想問題太過片面,沒有考慮周全。

如今這蠟坊越是成功,後面想要學自己蠢蠢欲動之人越多,還請皇帝陛下殺雞儆猴,拿他開刀,及時扼制住這股歪風邪氣!

唯天下之至誠,勝天下之至偽。

景辰這番誠摯的肺腑之言,便是多疑如趙鴻煊也不由得被他感動了。

不管是開蠟坊也好,還是進宮來請罪也好,從始至終宋景辰從來沒有把他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考慮過,始終想的是百姓的利益,朝廷的利益。

不過誠如景辰所說,此事由他開始,亦由他來結束確是最好的辦法。

話雖如此,可這怎麽罰景辰,他還真有些說不出口來,人家前腳才剛給了他銀子,後腳就治人家罪。

合著好處他全要,壞處全讓景辰背?

心冷如趙鴻煊難得有幾分愧疚之心,他問旁邊趙敬淵,“忠親王怎麽看?”

趙敬淵遲疑了一下,斟酌道:“依臣看,這商人所為不過一利字,可若是查抄這搖光坊,景辰前面付出的一切便全都浪費了。

若無銀錢,軍營改造這邊的大好局面勢必會受到影響,不若將這搖光坊收歸朝廷所有,陛下以為如何?”

趙鴻煊點了點頭,軍營改造是他最關心的問題,絕不能停,

他道:“便如此吧。”

不等趙敬淵說話,宋景辰卻急聲道:“陛下,萬萬不能如此輕易饒過我,請陛下將我收監!”

“不可!”趙敬淵忙道:“陛下,辰哥兒不懂事,牢獄絕非他能想象,他亦吃不了那樣的苦,且一旦入了牢獄,辰哥兒這輩子便有了汙名。”

宋景辰心說有了汙名不更好,小爺正不想考你那科舉,他嘴上卻是義正詞嚴得很,他朗聲道:

“陛下,錯就是錯了!男兒大丈夫豈無擔責之能?

陛下不妨想想,似我這等搞囤積之人在乎一個蠟坊嗎,陛下收了我一個,同樣的手段我還能搞出千千個,隨便有幾條漏網之魚便夠本了。”

趙敬淵氣得瞪他。

趙鴻煊卻不由得陷入沈思。

宋景辰大義凜然道:“請陛下判我十年牢獄!”

“你說什麽?!”

這下連趙鴻煊也坐不住了,猛得站起身來,開什麽玩笑!

十年,不是十天,你小孩子知不知道十年意味著什麽。

到底是小孩子氣性。

趙鴻煊一撫額:好吧,十六歲了,也不小了,只管宋文遠把這兒子養得太過天真不知世事。

趙鴻煊肅了臉道:“你這會子沖勁上頭,義薄雲天大義凜然的,真到了牢裏有你哭的。”

宋景辰一臉無所畏懼:“臣罪有應得,請陛下不必憐惜臣。”

趙敬淵聽得想揍死他!

趙鴻煊也動氣了,心說你還來勁了,你爹慣著你,朕可沒那耐心,還非治治你不可。

不挨打不知道棍子敲身上疼是吧。

趙鴻煊臉一拉,冷聲道:“既如此,朕就如你所願,也別回家準備了,待會兒朕叫大理寺卿親自來壓人。”

“陛下——” 趙敬淵想要說話被趙鴻煊一個眼神制止。

他才是這大夏的皇帝,能把人弄進去,亦有理由把人撈出來,實在不行找理由弄個“大赦”完事兒。

……

今日休沐,這邊大理寺卿吳正在自家搗鼓搖光坊買來那香薰蠟燭。

他都研究一下午了,就是想不明白為何點上這蠟燭之後,不一會兒那燭臺上方的蓮花瓣便能自己轉動,這也太神奇了些。

尋著機會當向那宋家小少爺討教一番。

正這時,宮裏來人了,皇帝宣召速速進宮。

吳正心下一凜,急匆匆換上官服跟著傳旨太監往宮裏趕,邊趕邊打聽,“公公可知陛下急詔,可是出了何事?”

“奴才亦不太清楚內情,只聽說是跟宋家那位少爺有關。”

“哦——”一聽不是自己的事,吳正心下一松。

“等等,你說那個宋家的少爺。”

“就是您想的那個。”

吳正深吸一口氣,不再多言,加快了腳步往禦書房趕。

禦書房中,趙鴻煊一怒之下把大理寺卿給招來了,他又後悔。

尋思著牢獄那等汙穢之地,這孩子真去了,怕是一天也忍受不了,再著文遠同景茂那邊也不好交代。

自己能順利登基,文遠同景茂功不可沒,眼下亦正是仰仗之時,實在不宜做得太過。

能有什麽辦法不入大理寺呢?

他正跟這兒犯愁呢,趙敬淵撲通一聲跪地上了——

“陛下,臣懇請陛下讓辰哥兒戴罪立功!”

趙鴻煊聞聽此言,眼睛一亮:對啊,戴罪立功好主意!

宋景辰在下面長出一口氣,都快急死他了,這倆人再想不出辦法來,他都急得要替他們想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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