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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什麽,這只是開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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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什麽,這只是開胃菜。

夕陽晚照, 金燦燦的落日餘暉灑滿了洛京城的大街小巷。

“吱扭”一聲,

東榆街附近的一處小巷,劉二柱腳步輕快地推門進院。

“爹爹回來了。”

“結、結回來了。”

才一進院門,一大一小倆個娃子撲了上來, 抱住劉二蛋的大腿, 小的那個才剛滿兩歲, 嘴裏還流著哈喇子呢, 努力仰著頭滿臉期待地看著他爹。

劉二蛋樂呵呵從懷裏摸出兩顆麥芽糖,一個娃嘴裏塞了一顆。

屋裏婆娘聽見動靜迎出來,見他給孩子買糖吃不由埋怨:“買這些做甚。”

劉二蛋嘿嘿傻笑, 又把手伸進懷裏摸索,摸半天, 摸出一塊藍底碎花包頭巾,往婆娘手上一塞。

那婆娘先是一楞,隨即就要朝丈夫發火,劉二蛋卻道:“你這兩天在宋府幫忙, 戴上能體面些。”

聽到這話, 婆娘不吭聲了, 抿了抿唇道:“飯好了。”

“有肉。”她又補充一句。

劉二柱一聽說有肉,不由瞪大了眼睛, 心下就是一疼——今天白幹了。

劉二柱原本是在瓦舍裏配合人家傀儡戲表演口技的,平時也能混口飯吃, 國喪期間幾個月沒收入, 他又是家裏唯一的收入來源,若不是鄰裏親戚幫襯, 差點兒就淪落到要飯去。

還好,現下他的收入穩定, 在最近鬧得動靜最大的蠟坊裏熬蠟。

關於蠟坊的東家,外面傳的沸沸揚揚,不管怎外面怎麽說,蠟坊裏做事的人包括他在內,平生從未見過如此好的東家。

工錢比之前其他蠟坊給得高,中途竟然還給燒甜水喝,還可依照自家的選擇工錢高些,還是包吃包住工錢拿的少一些。

最令人羨慕的還是那些對制蠟熟悉的老匠人,聽說不光包吃包住還不扣工錢,就是似乎怕手藝被人學了去還是怎麽回事,這些人與他們不在一處,外人也不準進那院子裏去。

他正想著,就聽身邊婆娘道:“宋家晚上的飯食管得多了,剩下不老少,給大活兒分了分,讓端回來了。

那飯食可香著哩,裏面還有咱吃都沒吃過的,那叫啥肉來著,酸酸甜甜的,咱也不懂。”

說到宋家,婆娘的話不由多了起來,眼睛亮亮的,滿是向往道:“主家心善,若是能一直在宋家當幫工就好了。”

劉二柱在瓦子裏見多識廣,道:“人家是心善哩,那等的大戶人家,人家豈能不知道來多少人做多少飯?”

“甜、甜,結結還要。”沒牙的娃子歡快地跑過來,劉二柱一把舉起扔到肩膀上,歡聲笑語灑滿小院……

這樣平凡的生活,宋景辰亦經歷過,因為經歷,所以他懂。

他的身份、地位以及能力,註定他是一只扇動一下翅膀,便可影響千千萬萬個人的蝴蝶,扇一下又何妨呢?

又累不死人,也不會少塊肉。

——宋府。

後日便是春日宴,這幾日全家都忙活起來,尤其是景辰、景茂以及何氏。

景辰同景茂需要把控全場,何氏則要配合他們哥倆做好後勤。

忙活一天,景茂同何氏正要躺下休息,王氏在外面敲門,“靜秋啊,你們睡下沒?”

靜秋是何氏的閨名。

何氏正要開口,景茂朝外面喊了一聲,“娘,有事麽?”

一聽兒子這話,王氏便曉得裏面不方便,她的事情自然比不上兒子的事情重要,笑呵呵道:

“沒,沒什麽事,我就是提醒靜秋一聲,明天讓竈上少做些飯食,今天做太多了。”

何氏忙在裏面應道:“我知道了娘。”

王氏的腳步聲走遠,宋景茂無奈揉了揉眉心,“我娘的眼皮子淺,不似夫人有大局觀,明日還照辰哥兒說的做,不差這些飯食。”

何氏忙道:“別這般說,我亦有不足之處,待人不誠,好耍心計,還總喜歡把人往壞處想,這點娘比我要好太多。”

宋景茂笑了笑,道:“如此說來,茂亦有不足,夫人好耍心計,至少敢做敢當,茂不如婦人。”

何氏也笑,笑罷她又輕輕嘆口氣,道:“我想的是經營宋家在外仁善的名聲,夫君想的是樹立積善之家的門風,娘想的是居安思危不要鋪張浪費,只有辰哥兒,

他想得最簡單不過,只是想讓這些人吃上一口肉罷了。

宋景茂內心:“是的,我弟弟他單純得很。”

……

明日便要舉辦春日宴,宋府上上下下一片忙碌。

王氏同姜氏以及竹姐兒指揮著眾人灑掃院落、擦洗門框,務必要一塵不染,包括茅廁在內不能有一點死角。

老太太、秀娘同何氏一起商量著如何安排明日貴客的座次排位,宴席安排,這除了考慮身份地位,還得考慮各家之間的關系。

那些彼此之間有過節的,盡量得給隔開。

張夫人、薛夫人、高夫人、劉夫人等亦都幫著一起參謀。

另外,這些人家亦都調派過來家裏能幹的丫鬟、小廝幫忙,人手是足足夠用的。

郭大有夫婦幫著聯系各酒樓茶館的廚子以及茶博士,屆時需要調過來幫忙。

前院,宋景辰則指揮著一眾匠人做最後的布景搭臺,務必要求做好防火,做好防火!保證安全第一。

大郎、二郎以及宋景睿從旁協助。

到了晚上,一家人又核對了一遍明日的流程,一切準備就緒。

另外,皇帝趙鴻煊要親自過來的事情事關機密,只有宋景茂與趙敬淵知道。

趙敬淵一早就對宋府周邊的街道進行了布置,同宋景茂兩人又查漏補缺一番,確保萬無一失。

這註定是個難眠之夜,宋家人都激動地有些睡不著,這畢竟是宋家在圈子裏的第一次亮相。

蠟燭的事情,除了景茂同何氏,家裏其他人並不知道。

秀娘也不知道,倒不是景辰有意瞞著自家娘親,主要他娘總小瞧他,他要給他娘開個大的。

大家都睡不著,宋景辰睡不醒。

不就是高端局的大型產品發布會嘛,他又不是沒開過。

這些日子累夠嗆,可算是準備妥當就等魚兒上鉤,人家不光睡得著,還能睡得香。

平瑞服氣自家少爺的心大,今天這般重要的日子,一家子天不亮就都起來梳洗打扮,就只有少爺屋裏一片靜悄悄。

知夏怕誤事兒,只得把帳子拉開,又扯開窗簾讓陽光照進來,窗戶也推開了條縫隙。

清新又略帶濕潤的空氣連同清脆的鳥鳴聲一同鉆進屋來,床上的人眼睫毛動了動,可算是睜眼了。

烏黑墨發散於身下,淩亂地鋪於枕上,惺忪睡眼泛著水汽,迷迷糊糊問知夏:“眼下什麽時辰了?”

知夏有些心疼,辰哥兒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操過這麽多心,她笑著端了水盆過來,“少爺,辰時一刻了,咱們先洗把臉醒醒盹。”

宋景辰點頭,還有那些花沒有處理呢,確實不可貪睡。

起來一番洗漱收拾,另有兩名丫鬟端了飯食過來,宋景辰簡單吃了兩口,叫人把今兒早上才剛剛送來,還帶著露水鮮花全都搬進來。

平瑞就見自家少爺手持鋒利的剪刀,手起刀落,刷!刷!刷!一道道利索的白光在他眼前閃過。

平瑞只覺眼前花葉亂飛,等他再回過神兒來時,一把剪刀遞到他手上,“好了,收起來吧,叫人過來打掃一下。”

平瑞:“!!!”

他就納悶:這一把把論捆來的鮮花,被少爺這麽一頓嘁哩喀喳,它怎麽就變得這麽高不可攀了呢?

這還真是一門手藝活兒!

弄完這些花束,景辰凈了手,便由知夏伺候著他換上今日要穿的衣裳。

——辰時開始。

外面陸陸續續有貴客上門,宋家門前變得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打從收到那叫人眼前一亮的請帖起,眾人就對這場春日宴充滿期待,果然這剛一進門就讓他們感受到了稀奇。

儀門外左右兩側擺了長長的幾案,幾案上擺著筆墨紙硯,男左女右分列上前,說是叫在那紙上任意寫幾個字,隨便什麽都行,想寫什麽便寫什麽。

若是不會寫字的孩童,那就隨便胡畫幾筆即可,說是後面會有驚喜。

會有什麽驚喜?

叫人忍不住期待。

男賓客在前廳招待,女賓客在後院招待,一眾賓客在丫鬟小廝的引導下入席。

每一桌上都擺放有茶水以及精致的糕點,桌子中央還擺放著一束別致的插花。

有那懂行的一眼就瞧出這插花的水平極高,這些花束千姿百態或是虛實結合、或是動靜相宜、或是巧趣昂然,或是亂中有序,放眼望去,數十枝花束竟無一重覆的。

在座的都是高門貴婦,雖插花水平有高低,但欣賞眼光是有的,忍不住對著這花束議論起來,詢問是宋家那個高手修剪出來的。

秀娘想說:我,我兒子!

她又有點不好意思,顯得自賣自誇式的。

何氏笑盈盈朝眾人解釋道:“那些請帖還有這插花都是我家三弟景辰弄出來的玩意兒,讓諸位見笑了。”

眾人不由齊齊驚嘆,其中一位急性子的夫人不由開口問道:“令弟可有考取功名?”

話一出口,她身邊的姑娘鬧了個大紅臉,忙用手拉她娘的袖子,那位夫人自知失言,忙訕笑著找補道:

“我的意思是如此聰穎靈秀的孩子,想必讀書也定然不差的。”

旁邊倒也沒人笑話她,因為她問的也正是眾人都感興趣的。

一說到讀書,秀娘就有點洩氣,自家兒子除了四書五經不愛看,啥書都看得下去,就連她看的話本子,兒子都覺得甚是有趣。

何氏沒有正面回答這問題,她笑道:“我家三弟幼時跟隨宴安先生以及陸淮之先生讀書,後面在涼州由蕭衍宗先生親自帶在身邊教導。”

頓了頓,她又道:“如今在南州書院讀書,師從吳行秋吳大儒。”

何氏口中這一連串的頭銜把眾人都砸暈了,這是什麽神仙好命,這幾個大儒得到任何其中之人都夠叫人艷羨了,他自己一個人全占了。

不過不用懷疑人家吹牛,這都是隨便一打聽便能知道的。

何氏堅信以辰哥兒的腦子好好讀書考個狀元不在話下,便是來個六元及第那也是極有可能的!

宋景辰不知道皇帝前腳給他挖個坑,他大嫂後腳又給他挖一坑,左右要把他往科舉這條路上攆。

他這會兒正忙著招呼陳宴安、陸淮之兩位老師,以及李逸山李伯伯。

十年光陰對小孩來說不算什麽,對年輕人來說亦不算什麽,唯有對老年人是極其殘酷的。

景辰看著陳宴安已經全白的須發,有些心疼,這麽多年過去,老師的夢想依然還只是夢想,他傾註了那麽多的心血,理工書院依然沒有開花結果,甚至連發芽的也極少。

可他仍舊執拗的堅持著,說是不需多,便有一人如那位先賢般,就足可改變大夏。

宋景辰不好跟他說你口中的那位先賢大概率同我一樣是穿來的,而且估計還是個文科生。

陳宴安對景辰只有四個字——怒氣不爭!

幼時有多驚艷,長大了便叫他多失望,失望歸失望,可他還是對景辰氣不起來,這小子從小就有這種本事。

陳宴安翹著胡子,朝案幾上的花束擡了擡下巴,沒好氣道:“這些年蕭衍宗那老匹夫就教你這些玩意了?”

宋景辰眨了眨眼,“還有別的。”

“別的什麽?”

“琴棋書畫什麽的。”

“他也就這點吃喝玩樂的本事拿來誤人子弟。”陳宴安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

陸淮之老頭兒卻並不讚同,從旁開口道:“宴安兄此言差已,人生一世,不過吃喝玩樂是真,其他皆為虛妄。”

陳宴安氣得瞪他:“那你怎麽不吃喝玩樂去!”

陸淮之:“這不是老夫年輕時不懂事,悟得太晚了嘛。”

“這麽說你是覺得辰哥兒還玩得不夠?”

“我可沒這麽說,我只是說蕭衍宗教他的那一套沒錯。”

“有錯沒錯是你說了算?”

“我說了不算,難道你說了就算?” 陸淮之毫不示弱!

眼看倆老頭有了劍拔弩張的架勢,老好人李逸山忙從旁邊勸架:“宴安兄,淮之兄,依小弟看兩位誰都沒錯,所占立場不同而已。”

“那你是何立場?”倆老頭異口同聲齊齊把茅頭對準李逸山!

李逸山無語問蒼天。

宋景辰看得咯咯樂,於是仨老頭異口同聲一致對外:“臭小子你還笑!”

宋景辰忙作揖求繞,道:“老師們說的都對,學生受教了,那什麽,前幾日皇帝陛下賞了我些字畫,不知幾位老師可感興趣?”

“誰的?”仨老頭眼睛冒光。

“是歐陽先生臨摹的蘭亭序。”

“什麽,竟然是歐陽先生?”陸淮之驚呼出口。

“嗯,還有顏公的一副真跡。”宋景辰淡定道。

“此話當真?”這回換陳宴安激動起來。

“當真。”宋景辰瞅了旁邊眼巴巴的李逸山一眼,道:“我這裏還有一副《萬壑松風圖 》”

李逸山直接炸胡子了,“現在何處?”

宋景辰正要說話,一陣嘎嘎嘎的鵝叫聲傳來,幾人循聲望去——

就見有人竟然趕著一只大白鵝進場了,這只鵝也稀罕,不但身上白白凈凈,脖子裏還拴著個紅綢帶,似是訓練有素,那趕鵝的人一個口令“上來!”

那只大白鵝撲棱撲棱翅膀,縱身一躍,上了場地中央的高臺,昂首挺胸,藐視眾生,毫不怯場,唯鵝獨尊!

底下賓客笑聲一片,不由竊竊私語,心說這宋家到底不是那等有底蘊的大家族,不搞詩詞歌賦、流水曲觴,莫不是要叫這鵝表演才藝?

正議論著,負責這場春日宴的司禮,一身利落的青色稠衫,不慌不忙走到前面,未言先笑,他朗聲道:

“諸位貴客,春日宴開場前的小玩樂,咱們府上準備了一些小小的禮物奉送,不過前提是要將我手中的套圈套入這只鵝的脖子中。”

說著話,他舉了舉手中比大白鵝腦袋大好幾圈的套環。

下面人哄笑,心說這有何難度?

司禮見沒人上來,也不著急,笑盈盈道:“有那位願意敢為人先試一試嗎?”

郭午自知自家地位無法與這些人比,不好出頭,但見此時冷場,哪能不幫兄弟一把,正要站起來,不成想有人先他一步站起來了。

“我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從人群中走出,頗感興趣地從司禮手中接過套環。

司禮朝不遠處一道墨線指了指,道:“還請貴客站在墨線以外投擲。”

少年掃了一眼也不過是七八米的距離,這可難不倒他,閉著眼睛也能套上,投壺可比這有難度多了。

眾人就見那少年信心滿滿,站到墨線外,幾乎都沒怎麽瞄準的,輕輕松松將套圈拋了出去。

下面有經驗之人瞧著這拋出的弧度,暗自點頭,心說“這把穩了。”

只是他念頭才起,就聽叫旁邊人一聲驚呼,我的個天——他看到了什麽?

這鵝,這鵝它,它竟然會歪頭躲避!

驚訝過後,眾人不由都覺這鵝還真有兩下子,隨後他們又被那鵝躲避之後的覆位動作逗得捧腹。

鵝雖能耐,到底能耐不過人,總有那技術好的能將套圈套中,但因難度增加,獲勝者更有成就感,且這宋家給的小禮物還真是稀罕。

稀罕到他們竟然看不出給的是個什麽東西,隱約覺得像鐵皮子做成的花骨朵,但好像又掰不開的樣子。

見有人用蠻力去掰,發放禮物之人忙制止,道:“這稀罕物另有妙用,不可用蠻力打開,至於如何打開,且耐心等待,還不到公布答案的時候。”

後面,在男女司儀的安排下,男賓客同女賓客這邊分別進行了不同的節目。

這些節目無一不叫眾人大開眼界,長這麽大沒玩兒過,宋家這位三少爺,可太會玩了。

全京城都沒他會玩。

那什麽一個站著比劃,一個猜成語,可真真要叫人笑死,年紀大的放不開,那些年齡小的可沒那麽多顧忌,飛揚肆意的模樣不由讓人覺得年輕真好,這樣的場合偶爾放肆這麽一回,似乎也無傷大雅。

一眾賓客,吃得好,玩得暢快開懷,似乎一切的煩惱都叫人暫時放下,眾人只覺今日不虛此行。

金烏西墜,餘霞成綺 ,如此快活的一天就要過去,難免心中升起不舍,可天下無不散之宴席,終歸是要散場的。

司禮又一次走上前臺,就在眾人都以為他是要致退場辭時,就見他神秘一笑,朗聲道:

“春日宴正式開始,請眾貴客游園!”

什麽?

春日宴才正式開始?

那剛才玩的這些是什麽?

所以,他們剛才玩的不過是開胃菜,現下才是重頭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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