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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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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範家雖惱恨宋家膽敢同自家作對, 卻也深知宋三郎父子此時聖寵正隆,不得不避其鋒芒,暫做隱忍。

說起來兩家的矛盾皆因自家那不爭氣的嫡子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範盛氣得劈頭蓋臉將兒子痛斥一頓, 要對其動用家法。

他倒不是氣兒子仗勢欺人, 他是氣兒子愚不可及, 像極了他那槌母親, 全無他的一點真傳。

李氏一如既往哭天抹淚兒護住兒子,道:“老爺要打就把我們娘倆一起打死算了,省得礙你的眼, 我算看出來了,自打我哥哥失了勢, 你就越發看我們娘倆不順眼。”

這都哪跟哪兒?

你哥哥失勢,你不還有個皇後姐姐,太子外甥,如今蘭姐兒入宮, 不然你憑什麽在範家後院作威作福?

範盛看見這娘倆就頭疼, 幹脆眼不見心不煩, 怒瞪倆人一眼,恨恨撂下句“朽木不可雕也!”霍然起身, 拂袖而去。

看見範盛出去,範慶陽才敢喘氣兒, 哭著朝李氏訴委屈, “娘,都怪那個宋景辰, 我真想把他扔池子裏餵魚。”

李氏沒好氣道:“小小年紀,打打殺殺的像什麽話, 頂多揍他一頓給你出出氣就得了,真要闖出禍事來,看你爹能饒了你!”

“有娘護著我,他能耐我何?”

“混小子,你再胡鬧,娘也護不了你。”

“娘護不了我,還有我姐呢,她現在可是皇帝的女人。”

“你當皇帝好伺候呢,娘可告訴你,不準給你姐姐惹事,你姐姐不容易著呢。”

“她有什麽不容易,宮裏面榮華富貴,難道天底下還比皇宮更好的地方嗎?娘你就會替她說話,都不心疼我。”

“行了行了,跟你說不清楚。”

……

宋三郎去張府拜謝張璟,他可不相信什麽文昭帝頭腦一熱沖動之下給他封個官。

當年再是忌憚蕭家,只要有蕭太後活著一天,可曾見文昭帝沖動過一次?

其能成為奪嫡中的最後勝利者,固然有很大的運氣成分,亦不能否認其本人絕非泛泛之輩。

自家辰哥兒討皇帝喜歡只是個契機,真正起作用的還是平時張璟的鋪墊做到位了,時不時會在奏折中提上自己幾句,如此方有今日的水到渠成。

三郎升任為戶部郎中,擱現代那就是財政部裏的司長,正廳級幹部,絕非是小官了,李把式與有榮焉,對著宋三郎比以往更加殷勤。

“三爺,您上車。” 李把式套好了馬車,轉過身挑開車簾沖不遠處的爺倆道。

不遠處,宋景辰正抱著他爹的腰唧唧歪,他約了要與同窗打錘丸去,宋三郎不同意他一個人出去,宋景辰不幹,非要去。

宋三郎拉下臉來,“宋景辰,你像話嗎?”

宋景辰仰起頭,誠實道:“不像話。”

“不像話還不趕緊站好。”

“爹答應讓我出去,我就站好。”

宋三郎瞇起眼來:“宋景辰,爹數一二三。”

宋景辰裝沒聽見。

宋三郎:“一……二……”

秀娘數數不算數,宋三郎數數來真的,宋景辰忙乖乖站好,哀求道:“爹,我都跟人家說好了,爹說過言而無信非君子所為。”

宋三郎:“你怎麽不說說你先斬後奏,你答應人家之前問過爹娘的意見了嗎?”

宋景辰辯解:“人家甘羅十二歲為相,你兒都八歲了。”

宋三郎睨他,“你要同他比,那你告訴爹,甘羅像你這般大時讀了多少書,你又讀了多少書?”

宋景辰不接這茬,只管抱住他爹,“爹,爹,好爹爹,你就讓我去吧,這次說話不算數,下次都沒有人找我玩兒了,再說了,我還是學生會長呢,怎麽能答應人家的事又反悔呢。”

宋三郎倒也沒說非得不讓兒子出去,他是不想讓兒子養成先斬後奏的毛病,為難了一番,又讓小孩答應一系列不平等的條約,這才勉為其難地說了一句:

“這次就算了,記住,下不為例。”

宋景辰高興得就著宋三郎的胳膊一蹦老高,差點兒頂到三郎下巴殼,三郎按住他,“上車,爹送你過去。”

“爹忙事情,我坐外面的公家車去就行。”

“剛才纏著爹爹撒潑的時候怎麽不嫌耽誤爹時間了,趕緊上車!” 宋三郎把兒子抱上車,自己緊隨其後上車。

待爺倆坐定,李把式落下車簾,手裏韁繩一抖,驅動馬車出了胡同。

宋三郎靠在車內倚背上,宋景辰坐他對面,手裏比劃著擊球的動作,小孩才學會,正新鮮著呢。

宋三郎拽過兒子手腕,糾正小孩的姿勢,“註意你的發力點。”

宋景辰體會了一下,試著揮桿,“爹,是這樣嗎?”

“嗯,近球窩處,推球手腕要靈活;開遠球、上坡球則要靠前臂帶動上臂的力量。”

“像這樣?”

“差點意思,爹示範給你看。”

“……”

一路說著,馬車到了禮部尚書府,爺倆下車來,迎面碰見趙敬淵騎著馬過來。

趙敬淵一身玄色的錦織箭袍,外罩淺色絳紗罩衣,腰間金鑲玉的扣箍,一派貴氣逼人。

別看人家年紀小,爵位在那擺著呢,宋三郎朝他一拱手,“小郡爺。”

趙敬淵忙翻身下馬,韁繩扔給一旁侍從,大步上前,笑道:“宋叔叔勿要多禮。”

宋三郎還要去張府拜見張璟,不便多耽擱,把兒子交給趙敬淵便急急離去。

宋景辰同趙敬淵徑直往尚書府裏走,有趙敬淵在,也無需遞什麽名帖,趙敬淵自己就是名貼,尚書府裏的門房顯然認得他,忙殷勤上前招呼。

趙敬淵似有若無的“嗯”了一聲,拉著宋景辰往裏走,邊走邊道:“有日子沒見,你看著瘦了些。”

宋景辰哭喪著臉:“別提了,陛下要我練字帖,累得。”

趙敬淵笑著輕捶他肩膀,“你還委屈上了,多少人求不來的恩寵呢,除了太子殿下,誰還能有這待遇。”

宋景辰:“誰苦誰知道。”

見趙敬淵面色很有幾分憔悴,宋景辰關心道:“你呢,你怎麽回事,看著這般疲憊?”

因著國舅貪腐之事,皇帝敲山震虎敲打太子,太子又驚又懼,心裏壓力大,太子心情不好,趙敬淵作為貼身親信自然日子也不好過。

趙敬淵不想同宋景辰說這些糟心事,只玩笑般說了句“陪太子讀書,誰累誰知道。”

宋景辰忍不住有些八卦的湊近趙敬淵,低聲道:“太子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呀,我那次進宮看見過他一次,看起來很不好說話的樣子,我不小心得罪了他家表弟,不會有事吧?”

趙敬淵聽母親說了一嘴那日宮中賞花宴上的事,但不清楚辰哥兒為何同範慶陽結下了梁子,問宋景辰到底怎麽一回事兒。

宋景辰挑重點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趙敬淵聽到範慶陽竟然敢叫辰哥兒從他□□鉆過去,冷笑道:

“一個太子表弟而已,還真把他自個兒當成個皇親國戚了,也不撒泡尿瞅瞅他自個兒是個什麽東西。”

宋景辰:“可是他親姐也入宮了。”

趙敬淵:“我知道,叫範什麽蘭,看在皇後的面子上,陛下也不過封了個美人,左右不過是個玩意兒而已,有皇後在,她永無出頭之日。”

說到此,趙敬淵拍了拍宋景辰的肩膀道:“你無需怕他,範慶陽之父範盛在朝中並非什麽舉足輕重之人,太子才不會縱著他,若他再膽敢動你分毫,你自說於我聽,看我怎麽替你收拾他。”

兩人正說著,游廊對面五六個半大小子聽說趙敬淵來了,一快兒迎出來。

“小郡爺,辰哥兒,你們來啦。”

宋景辰跑過去,嘻嘻哈哈與眾人打做一團。

一幫人中,他年齡最小,家世也最不顯眼,但卻比貴公子還貴公子,不說皇帝喜歡他,就只看趙敬淵對他的態度,除了範慶陽誰敢不給他面子。

實際上宋景辰自幼被他爹潛移默化的教養,言行舉止間淡淡的從容傲氣絕非一般人家的孩子可比。

小孩看著跟誰都挺親和,但實際上他離了誰都行,對方卻不一定離得開他。

就比如於興業。

要不然趙敬淵為何總是不自覺讓著宋景辰?

僅僅是因為辰哥兒聰明可愛又漂亮嗎?當然不是,

趙敬淵不讓著他,他就不跟趙敬淵玩兒,趙敬淵不跟他玩兒又找不到比他更好玩的人,時間久了,相處模式就這麽形成了。

長此以往,趙敬淵會煩嗎?

當然不會,他只會習慣了。

——因為世上再找不到比宋景辰更有趣的人了。

撒嬌賣萌不是誰使出來都有殺傷力,小狗崽再會撒嬌,只會讓人把它當寵物,山野中的猛虎朝你賣個萌,你敢給他當主子試試?

你只會受寵若驚,沾沾自喜。

要說氣場這種東西,在兩個人第一次見面時就決定了誰上誰下,宋景辰天生就有一種天王老子我老大,眾生皆要膜拜我的嬌貴勁兒。

盡管在座的一幫孩子,有一個說一個,他家老子官最小。

這會兒一群人來到尚書府後花園中的一片開闊之地,地上畫有邊線,場中分布著十個球窩,每個球窩旁均豎了不同的旗子代表不同的窩洞。

眾人圍攏在一起準備開球,這打捶丸講究點兒的是大全套,共計十種捶棒,小全套是八種,用於擊打不同距離的球,不過那都是野外捶丸才用得到,在平整之地捶丸,難度要小得多,用具也沒那麽多講究。

尚書府不缺捶棒,個人選自己趁手的就行,趙敬淵不愛用別人的,自己隨身帶來,遞給宋景辰一把。

眾人正準備開始,範慶陽來了。

張府。

張璟對宋三郎的不糊塗大感欣慰,外人都道宋文遠養了個好兒子,皇帝龍顏大悅,父憑子貴。

實際上朝堂上哪有簡單之事,真以為皇帝一張嘴,想封誰就封誰?

提拔宋景茂沒人吭聲,那是因為翰林無實權,皇帝樂意給這個恩典,沒人吃飽了撐得給皇帝找不痛快。

這戶部郎中就不同了,乃是實權官員,必須得按規矩辦事,只要下面各級核查人員有異議,宋三郎這官就做不成。

當然,宋三郎一個小小的六品官還上升不到讓皇帝與眾臣博弈的程度。

不過這背後卻也不簡單,如今宰輔大人被分權,帝王不按規矩出牌未必沒有試探下面人是否聽話的意思。

自打蕭家驅逐,宰輔被分權後,帝王的專權之心越來越大,看不清這一點,在朝堂上別想有好日子過。

張璟面前的翹頭案幾上,沸水咕嘟咕嘟滾開,茶葉隨著沸水翻騰,陣陣茶香溢出,張璟意味深長道:“文遠啊,這為官一道,才能只是一方面,還需審時度勢呀。”

宋三郎聽得出張璟的話外音,眼皮抹了一下,不動聲色道:“大人,文遠不是外人,還請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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