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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陛下的口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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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陛下的口諭!

面對大家期待的眼神, 宋景辰很認真道:“那是因為我們書院不僅僅重視經史子集,亦重視格物學,如此,我們解決問題的途徑就比他們多了一條。”

廣場上有一瞬間的安靜, 隨之學生們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有人嚷道:“辰哥兒, 你可真行, 繞一大圈兒敢情還是要往你們數理班臉上貼金唄。”

眾人嬉笑著散去。

宋景辰:“……”

我是認真的。

這時,宋景睿大步過來,攬著弟弟的肩膀, 溫聲道:“辰哥兒,你說得太好了, 改變了二哥對格物的偏見,以後二哥還要向你多請教。”

宋景辰:“哥,我是不是有點太自以為是,剛才說著說著激動起來, 就有點忘乎所以。”

宋景睿:“不是。你講話的時候, 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 亦沒有一個人走神,包括先生亦是, 大家都被你講的話吸引住了。”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郭午興沖沖湊上來,滿臉自豪道:“辰哥兒, 你剛才整個人都在發光。”

宋景辰眨巴眨巴眼, “那我這學生會長還不算丟人?”

郭午揮舞著拳頭,“當然!以後看他們誰敢不服你這個會長, 你不光算學碾壓他們,文章也一樣能碾壓他們, 論打架他們就更不是咱們對手了。”

宋景辰點點頭,“那還行,不過打架就算了,咱們學生會以理服人。”

郭午:“聽你的,討論會開完,咱們下一步要幹什麽呀。”

宋景辰拍拍他肩膀,“先歇歇,會長也要休息呀。”

……

兩日後的早朝。

一大早,外面艷陽高照,偌大的紫宸殿氣氛卻壓抑冰冷到極點,這該死的大晴天。

二月份以來,以中州為主的三地旱情越發嚴重,老天爺吝嗇到滴雨不下,當地亦無有效抗旱措施,眼瞅著再這樣下去,三地就要絕收,中州三地乃是產糧大省,共計七千多萬畝耕地,二千多萬人口,一旦顆粒無收,後果不堪想象。

這麽多人的口糧該如何解決,若解決不了,流民的數量可以想象。

更加糟糕的是,有些地方的旱情已經嚴重到人都喝不上水了,急需把災情最嚴重地區的人口轉移分散到周邊。

可這中州周邊省份一個賽一個窮,接納能力也是個大問題。

龍椅上,一身明黃色龍袍的文昭帝面色陰沈得滴出水來,微微向下的嘴角緊繃成線,一雙幽深冷酷的眸子在群臣頭頂一一掃過,半晌後,最終停駐在才上任不久的戶部尚書張璟頭上。

“張璟,你怎麽說,讓朕聽聽。”

張璟心頭一震,慌忙向前快步出列,朝著上面一拱手,硬著頭皮回道:“回稟陛下,抗旱所需一應物資,臣必當盡全力籌集。”

皇帝問他怎麽說,他能有什麽高見,自古抗旱就那幾招兒,剛才群臣不都討論過了嘛。

皇帝這會兒找他這戶部尚書,無非是要銀子,只是這戶部的銀子各有去處,官員的俸祿不能動,軍隊的銀子不能動,不能動、不好動的太多,他亦只能東挪西湊,老鼠洞的錢都得想辦法給扣出來。

別以為應付過去抗旱的銀子就完事了,這後面還要有大筆安置流民的銀子等著戶部出呢,若再發生個暴亂,簡直不敢想。

處處都是難處,各種難處你是一處也不能說,若你帶頭說難處,這滿朝文武俱都開始哭訴難處,事情還要不要做?

張璟的難處文昭帝自是清楚,聽他如此說,點了點頭,道:“眼下能籌集多少?”

帝王看似輕飄飄一句話,這是完全堵死張璟的退路,什麽叫全力籌集?沒有具體數目,一萬兩銀子你也可以說是盡了全力,十萬兩銀子也可說是盡了全力。

張璟一時說不出話來,說多了做不到,烏紗不保;說少了當下就要丟烏紗。

當真是左右為難。

皇帝不管你為難不為難,你幹不了,自有別人替你幹,文昭帝淡淡道:“怎麽,戶部有多少銀子可以騰挪,張卿家心裏沒數嗎?”

皇帝這是不高興了,張璟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一咬牙,拱手道:“東挪西湊,應該能湊夠一百萬兩。”

一百萬兩解決不了多少問題,不過文昭帝自己心裏有數,把張璟榨幹他也拿不出更多來了,點了點頭,算是同意。

張璟暫時松了一口氣,一陣風吹來,感覺後背涼颼颼,卻是出了一身冷汗,當真是官做得越大,責任越大,也越戰戰兢兢。

後面文昭帝安排工部、戶部全力配合抗旱,又安排三名欽差大臣下去全力輔助地方抗擊旱情。

文昭帝也是發愁,這各種大大小小的災情年年都有,年年都得發愁,小災小愁,大災大愁,一旦災情嚴重老百姓就沒有活路,老百姓一沒活路就豁出去造反,一造反他這龍椅就坐不穩當。

說到底這做皇帝最重要的就是讓老百姓有飯吃,老百姓有飯吃便天下太平,若是這天下可耕之地更多一些,生產的糧食更多一些?

文昭帝不由想起昨日路過尚書房,聽到陳宴安說的那番言論,以及給皇子們布置的作業,關於農事工具,關於耕牛。

他忽然開口道:“牛廢則農廢,這耕牛對農事的重要不用朕多說,只是我朝歷來提倡百姓養牛,卻收效甚微,諸卿可有良策?”

眾臣面面相覷,這正說著抗旱呢,怎麽突然就跑到“養牛”上了?

細一琢磨,倒也不奇怪,這是中州大旱引發皇帝對糧食的擔心了,眾臣紛紛進言,左右是那些老生長談的東西,皇帝沒興趣聽,命眾臣每人上一道關於如何增加耕牛數量的折子上來,要求須得有新意,不得敷衍。

下早朝,皇帝一身疲倦地回到養和殿,下面人忙擺了早膳上來,張公公服侍著皇帝換上一身常服,小太監端著水盆過來,皇帝凈過手,想了想,對旁邊張公公道:

“你去傳朕的口諭,叫宋景辰那小孩寫一篇關於“養牛”的策論上來。”

張公公一楞,忍不住輕聲提醒道:“陛下,那孩子才八歲。”

文昭帝:“豈不聞長江後浪推前浪,八歲又如何,我看他比朕的滿朝文武都更有想法些。”

張公公心說“長江後浪推前浪,這話也就您自個兒說行,下面誰敢在您面前說這種話呀,那不是找著送人頭嗎?”

文昭帝踱步到餐桌前坐下,方才徐徐道:“朕倒也不指望他一個八歲小娃娃真能幫朕解決這耕牛的難題,惟其年幼而心系國事,實堪嘉許勉之。”

張公公忙躬身道,“陛下拳拳愛才之心實在是那孩子的福氣,奴才這就去辦。”

文昭帝道:“這樣吧,你就告訴他,若他能想出讓朕滿意的好點子來,朕重重有賞。”

“老奴明白。”

“嗯,你去吧,順便帶上今年進貢的荔枝、櫻桃之類小孩子愛吃的玩意兒,就說是朕賞的。”

張公公領命出了養和殿,暗自心驚皇帝對宋景辰一個小娃娃的重視,作為皇帝身邊最信任的大太監,能勞駕他親自去傳聖旨的人家可不多,這宋家不可等閑視之。

只能說是張公公凡事習慣想太多,皇帝確有愛才之心,說寵信卻還不至於,不過這樣的誤會對宋家只有好處罷了。

因著宋景辰在書院讀書,張公公想了想,陛下的聖旨既然是特意傳給宋景辰小娃的,那他索性就去書院跑一趟吧。

張公公騎馬帶著兩名小太監到書院門口,守門的是陳宴安府上的下人,見識頗廣,一見張公公這身打扮,就知道是宮裏來的,慌忙上前行禮詢問。

張公公翻身下馬,手裏的韁繩順手扔給旁邊人,目不斜視往書院裏走,道:“陛下口諭,著你們書院宋景辰出來接旨。”

守門的下人不敢怠慢,慌忙跑進去找陳宴安稟報,“老爺,老爺,陛下的口諭,要辰哥兒出去接旨。”

陳宴安一聽是皇帝給宋景辰的口諭,聯想到他同皇帝說那番話,心中有數,知道是好事,袖子一甩,樂呵呵召集全體書院師生趕緊跟著宋景辰出來接旨。

一路往外急走著,宋景辰有點納悶,忍不住小聲問陳宴安,“師傅,陛下怎麽突然給我傳旨呀?”

陳宴安笑著摸了摸他頭,“別怕,陛下賞識你呢。”

“賞識我?”

“嗯,快走吧,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別耽誤了接旨。”

師生們跟在後面不敢吭聲也不敢問,走廊上只有衣裳窸窣和雜沓淩亂的腳步聲,這可是聖旨呀。

一眾人呼呼啦啦迎出來,遠遠地,陳宴安看到一身錦衣華服的張公公吃了一驚,他沒想到皇帝竟然派身邊的大太監親自過來傳旨,忙輕推了辰哥兒一把,“辰哥兒,快去接旨。”

宋景辰大步上前,朝著張公公躬身一禮,“景辰見過張公公。”

張公公一甩手中拂塵,白凈面皮上素來寡淡冷漠的眸子露出幾分笑意:“辰哥兒,陛下給你的口諭,快跪下接旨吧。”

宋景辰依言跪下,張公公轉達了皇帝的意思,又命人把皇帝賞賜的食籃拿過來,交由宋景辰。

宋景辰謝過,近前一步,眨了眨眼,小聲道:“張公公,我可以讓我的同窗們一同分享皇帝陛下的賞賜嗎?”

張公公微楞,作為皇帝的心腹之人,他隨口一句話便可送人上青雲,反之亦可斷人仕途甚至生死,身上積威甚重,宋景辰竟然不怕他。

張公公笑道:“陛下既是賜給了你,你看著辦就是了。”

“多謝張公公。”

“不必謝我,記得好好完成陛下交給你的策論,完成的好,陛下有重賞。”

“我會的,也請張公公替我向陛下謝過。”說著話,宋景辰舉了舉手中的食籃。

“時候不早,老奴還要回宮中覆命,就不與你多說了。”張公公朝宋景辰身後的陳宴安點了點頭。

陳宴安拱手:“張公公慢走。”

張公公折身出門,後面一群學生都傻了。

青天白日的,他們莫不是在做夢。

皇帝陛下他竟然真的很關心“養牛”,親自下旨給辰哥兒要他好好表現,竟還送來了賞賜!!!

眾人正暈乎著,宋景辰舉了舉手中的食籃,道:“見者有份,大家一塊都來沾沾陛下的福澤。”

“啊這……?”

眾人腦子裏不由浮現出一個大大的疑問,書院裏的學生這般多,東西就一小籃,咋分?”

就聽宋景辰朝陳宴安道:“師傅,呆會兒讓後面食堂把荔枝和櫻桃做成冷飲子發給大家喝吧。”

眾人:“!!!”

還得是你辰哥兒牛。

學生們簇擁著宋景辰,發出陣陣歡呼聲。

陳宴安笑得見眉不見眼,禦下之道,不患寡而患不均,皇帝的賞賜實在太過難得,人人都渴望,要麽幹脆不分,分就要人人都有份兒。

辰哥兒這學生會長做得不能再好。

宋景辰的一番“牛”論,害得滿朝文武抓耳撓腮寫折子,自己還發愁寫不出來呢,結果家裏的小子從書院跑回來滿臉急切好學之色,向老子討教這“養牛”之道。

究其前因後果,全都是因為那個叫“宋景辰”的八歲小娃。

牛,實在是牛!

……

風輕月明,柔和的清輝灑滿院落。

宋家正廳,燭光明亮,一片歡聲笑語,宋家人這會兒自然也知曉了小孩的一番“牛論”。

這種事情發生在別家府上,還真未必有這般和諧,沒有多少人願意別人家孩子比自己家孩子更有出息,也沒有多人願意原本不如自家的人突然超越自家很多,這都是人之常情。

是宋三郎悄無聲息的布局讓宋家保持了微妙的利益平衡。

當初明明是自家兒子做出了雞兔同籠那道算學題,他默認小孩把功勞讓給睿哥兒,不是因為大度,那是因為自家兒子已經有了蕭衍宗做保證,而對睿哥兒來說,這個機會關乎命運。

當然,睿哥兒主動同陳宴安坦白題不是自己做的,那是另外一回事,屬於意外之喜。

一家子唯有三房獨強,要麽就是三房得不停為其他兩房操心,要麽就是兄弟離心,對兒子對三房都不是什麽好事兒。

後來他又不惜重金,不惜送名畫,想方設法把宋景茂弄進陳宴安的書院亦是同一個道理。

大房、二房都有了希望,不為別的,就算為自家兒子的仕途著想,也會盡力讓三兄弟互相扶持。

如此,辰哥兒愈強,愈能幫助兩個哥哥,不會招人妒忌;同樣辰哥兒若真就成了紈絝,兩個哥哥亦會感念三房的恩情,不會不管自家弟弟,定會讓他做一個富貴閑人。

至於家庭裏其他一些雞毛蒜皮的小摩擦,有銀子就行了,家務瑣事幾乎沒有錢搞不定的。

這會兒子,姜氏忍不住問宋景辰,她道:“辰哥兒,二伯娘也沒見你怎麽念書,你說得那些是怎麽想出來的呀?”

宋景辰眨了眨眼,道:“二伯娘,我只是不愛背四書五經,我一直都博覽群書的呀。”

姜氏:“……”

你那奇俠怪傳類的話本子也好意思叫“書”?

秀娘出來替兒子做證:“二嫂,辰哥兒除了正經的科舉書不愛看,什麽書他都愛看,連他爹帶回家裏處理的公文他都好奇拽過來瞅瞅,我的賬本他也得看,不光看,還幫我想了個記賬的好法子呢,好用的很,我都不舍得告訴別人。”

宋三郎微微垂首,長指撫著眉弓,唇角微微上翹,辰哥兒不好讀四書五經,他便把書鋪裏各種類型的雜書一股腦給小孩買回來,反正都是書,看總比不看強吧,重要的是他想讓兒子明白書本是另外一個人世間。

宋二郎不由湊過來半信半疑道:“這麽說來,這雜書也並非全是壞處?”

宋景茂難得在一旁插話道:“是的,二叔。如今景茂在翰林院亦會時常接觸到一些朝廷文書,很多涉及到的基本都是實實在在的民生問題,僅靠科舉書本上學到的那些東西不足以解決具體問題。”

停了一下,他又道:“小侄以為觀群書,可博識、可廣見,可識微見幾,自有其益。”

宋景辰深以為然,更同情二哥被二伯娘管得嚴,忙點頭附和道:“大哥說得沒錯,雜書包羅萬象,今古奇觀、諸事妙趣、風物人情可盡收眼底。”

宋二郎同姜氏對視一眼:莫非他們倆不讓孩子看雜書是管錯了?

宋景睿目光閃了閃,對宋二郎道:“爹,我朝近幾年的科舉越發重視策論與時事,世殊事異,爹考科舉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了,外祖父他老人家更是久遠,大哥剛剛才考完科舉,他的經驗才更為現實。”

一家子聽著三個小輩兒侃侃而談,話都插不上,莫名有一種“後浪拍前浪,前浪摔在沙灘上”的憋屈感。

難道他們老了嗎?

不,不,不,只是娃們真的長大了。

二十一歲的宋景茂現在已經比宋大郎高出半個頭有餘,骨肉勻稱,如松似竹,溫潤內斂。十二歲的宋景睿也像春天田地裏拔高的秧苗,噌噌噌肉眼可見地躥個子,現在都已經快到宋三郎的肩膀了,言行舉止間逐漸有了大人模樣。

八歲的宋景辰,眉眼間已經逐漸有了舒展的輪廓,只兩頰上還帶著嬰兒肥,神情間帶著小孩獨有的調皮嬌憨,這會兒正接過他爹遞過來的水杯,喝一口不合口味,放一邊兒去,湊到宋景睿耳朵邊兒,說小話。

宋景茂笑著湊過來,“你們倆小的嘀咕什麽呢,有什麽是大哥不能知道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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