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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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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紅

時間滯停了幾秒,叢也一身輕。

“不怕。”

她嘴上說著,腳下一步步逼近段弈響,兩人很快就站到了同一個水平線上。

他有機會好好打量她了。

分開一個多月,她瘦了些,脖頸處的筋線清晰可見。烏黑的發絲撩人於無形,以各種柔曲的弧線搭在肩上,像奪人魂魄的水妖。

叢也性格烈,所以眼睛不會說謊,是玷汙不了的純。

是他想當成餅幹吞下去的漂亮。

段弈響把手擋在嘴邊像是要說秘密,眼神裏都是戲謔的味道:“我怕你玩不起。”

樓梯處很快傳來腳步聲,音量不大卻步步叩在叢也心裏,她越來越搞不懂段弈響在玩哪出,也分不清他說的真話假話。

隨著聲音逐漸拉近,叢也看著段弈響的眼睛也從揣測變成了有些驚慌。

到人影出現在樓梯的最後一刻,她回身躲在了墻壁內側,和剛剛在外面的姿勢如出一轍。

她真的恨段弈響,起碼這一刻是。

“哎響!你家洗手間在哪啊……沒找到。”

上來的是樓下派對的一個男生,完全一副微醺的狀態,看到段弈響一個人站在門框處就跟看到救星一樣。

“樓下,左手邊後面。”

指完路,男生連著說了好幾句謝謝,段弈響笑著應付完才又看向躲在一邊的叢也。

不確定男生走沒走遠,她只能用口型說話。

“去你m的。”

叢也脾氣一直是這樣,段弈響見怪不怪還覺得有點好笑,看她貼在墻上的樣子比罰站還標準,就更覺得好玩到沒邊。

她從墻邊走出來,再次走到門前的光亮處,感覺被戲弄,便一言不發地朝樓下走,單方面結束了兩人之間的對話。

誰知道前腳剛走,就撞上了正在上樓的初初。

倒黴的驚天動地。

初初也嚇了一跳,她是應付不了下面的人,所以臨時找了借口跑來搖人。沒想到除了段弈響,叢也也在二樓。

“叢也?你怎麽在這?”

她手裏還舉著酒杯,眼中閃過一絲驚詫。

叢也剛要開口解釋,段弈響就搶先一步走了過來,手臂不偏不倚搭在她肩膀上,環住了她整個後頸。

“她找不到洗手間了,剛好碰上我指路,對吧?”

發出疑問的時候他轉頭看了看叢也,好像馬上要把她做成一盤菜端上桌。

不過叢也已經沒空再理會他的嘴炮了,因為相比這個,段弈響的動作似乎有點過分暧昧了。如果真像他說的面前的是他女朋友,那現在的場面可以用特別覆雜來形容了。

“哥,我求你了,叢也交給我就行了,你快去樓下看看你那朋友吧。”

哥。

是開玩笑的哥,還是真哥?

叢也還在思考的時候,段弈響已經撤走了手,壓在她身上的重量突然變輕。

只看了一眼他的臉。

陰霾再次爬上了面中,那雙陰郁的眼睛和英挺的鼻梁格格不入,她第一次從他身上看到晦澀的悲傷,一種跨越他人格主色調的感覺。

“知道了。”

就像天陰沈的沒有理由,段弈響的變臉比秋雨還急。

他一個人向下走,留兩個女生在樓梯上,初初敏感地捕捉到兩人間的氛圍,不等叢也問就自顧自的開口。

“叢也姐,我表哥他就這樣,要是有什麽過界的,你直接揍他就行。”

初初從小生活的國外,和段弈響的軌跡不謀而合,兩人小時候還算得上玩伴,長大之後聯系逐漸變少,最近正好飛來北京玩,加上聽說段弈響快修完國內的課程了,才又碰到一起。

叢也惘然,只是簡單點了下頭。

剎那間燈光搖晃,屋內一直播放的音樂驟停,樓下原本歡鬧的人群發出陣陣驚呼。

伴隨玻璃杯破裂的聲音,叢也和初初尋聲望向樓下,人都聚集在一起,中間站著段弈響和另一個已經喝的爛醉如泥的男生。

“該死。”

初初像是已經預料到這個結果,快步走下臺階,向烏泱泱的人群裏擠進去。

叢也現在的狀況最應該減少這種正面沖突,尤其是人多又帶酒氣的場合,她閑庭信步地跟過去,但只站在人圈的外圍觀望。

喝多的人是黃毛。

自從溫早離開京成後,好像就沒再見過他。溫早被帶走那天,他剛好請了病假,再回來的時候就收到了朋友被捕的消息。

叢也現在想來,自己走進別墅的時候草草看了周圍的人,或者說她不是沒看見,是黃毛變化太大她沒認出來。

他穿了一身灰色的衣服,眼睛腫得不成樣子,頭發看起來很久沒修理,毛毛躁躁放下來已經能遮住半個耳朵。

頹廢的不能再頹廢了,好像整個人的靈魂被抽走,只剩下殼。

房間裏的人都算是段弈響的朋友,大家只是小聲議論,並沒人錄像或者起哄。

黃毛的臉扭曲,極力控制著精神舉起一杯新的酒:“這杯……敬我們段大少爺,親手毀了自己這麽多年的朋友!”

聲嘶力竭後,酒杯裏的酒被他一飲而盡,溢出的酒水順著嘴角一直流到衣領上,浸透了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

那片紅像巨大的傷口,隨著呼吸氧化潰爛,痛徹心扉。

叢也心裏好似劃過驚雷,全身的血液都湧到頭部,指節發白像漂洗褪色了一般。

溫早的事是他們幾個人心裏的傷,不拿出來說還勉強過得去,一旦被全盤托出,就幾近崩壞難以控制。

雖然她爸的非法交易被舉報這事無可厚非,但畢竟是私事,還是朋友的私事,這麽多年大家都揣著明白裝糊塗。

段弈響面兒上過得去,心裏夾著暴戾和不甘,每一次凝視都像切割著空氣,心態沒比黃毛好多少。

他從一堆已經七扭八歪的酒杯裏勉強拿出一杯完整的,微微舉起示意後也全部送進了嘴裏。

初初感覺這樣下去事情會鬧大,可是段弈響在這局開始前就囑咐過她,有什麽事都別插手。

大概就是說的這事。

黃毛一杯下肚已經很難支撐身體站立,手找著附近的支點,最後整個人架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上面的東西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少他媽裝了偽君子,你看得起我們誰……溫早就是死在你面前……你也不會眨一下眼……”

聲音到最後已經撕裂,聽不出什麽內容。

秩序之外。

叢也對上段弈響猩紅的雙眼,在斑駁的人影間感到一陣眩暈,不安感來的迅速,瞬間就占領了理智的邊界。

世界裏只有幾人上下浮動的呼吸聲。

黃毛抓起手邊的碎玻璃快,尖銳的形狀和刀刃沒什麽兩樣。

與此同時,叢也側身擠過交叉的人群想要沖到兩人之間的位置,不過為時已晚,脫線的男生用那塊爛玻璃刺向了段弈響。

人群騷動,紫色的氛圍燈又閃動起來,叢也一刻不動的盯著那把利器。

直到段弈響用手死死握住了尖刃。

二人的手在空中對峙在一起,鮮紅的血液順著手心流過整條手臂,玻璃碎片兩端的的手都沒有松開的意思,由於疼痛不斷顫抖著。

尖叫聲此起彼伏,該逃的逃該走的走。

段弈響能感覺到血流,額頭兩側的青筋凸起,可臉上沒有分毫失態的表情,只是註視著昔日好友拼勁全力要置他於死地的樣子。

叢也逼迫自己清醒,轉頭尋找初初的位置,此刻女孩已經嚇楞在原地,用手捂著嘴,眼裏都是驚恐。

“初初!初初!”

叢也來回叫了兩遍,女孩才回過神。

“你手機呢!報警啊!!”

初初用抖動的手在一旁的沙發縫裏翻找手機,光線已經時明時暗,加上受到刺激的神經,半天才找到。

看到女孩蹲在沙發後面開始接通電話後,叢也從擺放酒水的臺面上抄起冰桶,連冰帶水扣在了黃毛頭上。

涼感襲滿全身,死死握著玻璃的手也因為註意力轉移松了力度,頓時他身體失去平衡向後傾倒,人倒在了地面上。

好像是喝多了,又好像太累了沒有力氣,黃毛只是在地上掙紮了一會就沈沈昏睡了過去。

段弈響松開嵌進手裏的東西,玻璃“啪搭”一聲碎落在大理石磚上,血還在向外湧,他臉色蒼白全靠意念撐著。

力竭般的向後退了幾步,碰到沙發後,滑坐在地上。

“快快快誰叫一下救護車!”

人群裏終於有個男生看出了形勢,對著大家喊了一嗓子,很快就有人掏出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

叢也脫下外套,即使裏面的蕾絲吊帶不太適合外穿,也還是露出雙臂蹲到段弈響旁邊。

她用外套的袖子在段弈響受傷的手上打了一個死結,布料來回纏繞了幾圈用來止血。

“你穿的什麽……”

段弈響看了眼她幾乎露了大半的背和鎖骨,不禁皺了皺眉毛,無力地用另一只手指了下衣服。

“吊帶啊,你沒見過?”

“你去拿我外套穿上……”

“你快閉嘴吧少爺,都什麽時候了還惦記這點破事。”

她想的通說的透,該擋的地方擋上了就沒什麽要緊的,即使蹲在一片狼籍的門廳,她也一臉無所謂地看著旁邊慌張打電話的人。

段弈響低聲悶笑,傷口開始泛疼:“給我拿根煙唄。”

叢也問都沒問,從口袋另一個兜掏出自己的那包,抽出一根塞進他嘴裏。

用沾了血的火機替他點了煙。

初初領著一堆醫護人員和警察趕到現場的時候,兩人正在廢墟裏一坐一站,煙霧繚繞看不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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