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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平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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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平憾

酆都大帝接下來的這段話讓印證了二人的猜測。

他說道:“南容皇帝容伸最偏愛的兒子為嫡子容顯翁,但是此人自小體弱多病,七歲時患不治之癥,本應喪命。當時的容顯璋出生不過一個月,日日天降祥雲。容伸見此為了給其嫡子續命懸賞天下給他找來一位修行高人,此高人觀其五子貴不可言。便向容伸進言可借五子之命,續嫡子之命。容伸大喜,不問因果,便將容顯翁與容顯璋交於高人。高人也像你們這般來冬宮見我,為容顯翁向容顯璋借命。凡人借命最多五十年,容顯翁借了天子的命數,日後容顯璋斃命,容顯翁便會登上皇位。”

此段話師徒二人聽的是膛目結舌,弄不懂世間為何會有這樣的父親。

趙頤真無法想到會這樣:“怎會如此?”

酆都大帝接著說道:“容顯璋天子命格被他借去本應當在那日死去,褚青甫本還需凡塵歷練三十六年便可羽化升仙,他便用這最後的三十六年為容顯璋續命。”

褚青甫舍棄性命為的不僅是容顯璋能活在世上,更為了這一世的黎明百姓不受暴政之苦。

說是帝王無情吧,他偏偏又溺愛嫡子,不惜用另一個兒子的命來救他。趙頤真難以置信的說不出話來,蠻姜仔細地聽完,憤憤道:“這個容伸真是枉為人父!兩人同為親生骨肉,他怎可做出這般顧此失彼?”

酆都大帝淡淡道:“這便是人心。”

別人的家事他們無甚可關註的,聽聽也就罷了,蠻姜又道:“也就是說,大師兄這一世還有三十六年便可成仙入聖,可他卻將三十六年借給容顯璋。”

酆都大帝點頭道:“是也。”

“······”

待我年當三十六,青雲白鶴是歸期。

他們被悲痛迷了眼,早該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只不過三十六年不是歸期,是永別。

褚青甫也許知道他死後師父會向酆都大帝討說法,便留下了三十六年的說辭。

若是商陸師弟問起來,也可讓他心中有所期冀,懷著期冀修行,或許在三十六年之後便能釋然今日之離別之苦。

澄清派為南容除了兩次魔,這次難道只換來三十六年太平?如果三十六年是用失去一個門派弟子來做代價,這代價對於他們來說未免也太過令人悲哀。

修行人講究隨心,他們這便是隨了心,知道了答案。

師徒二人告別酆都大帝,離開冬宮便聽見一聲急促地鈴聲。兩人手上的紅繩頓時緊緊的拉扯著他們,一下將他們拉回本體內。

屋內弟子們都到齊了,香快要燃盡時,木偶掐著點將人拉回來。

師徒兩睜開眼便聽見他們道:“師父、師弟,你們這是去地府了?”

“去地府做什麽?”

“······”

趙頤真下榻,見弟子們都在便倒了杯茶水喝,尋思著該怎麽向商陸交待:“我與你們師弟去見了酆都大帝,向他詢問了青甫的事。”

眾人頓時對此無比上心,商陸更是第一個沖到趙頤真面前:“大師兄他如何?”

趙頤真又倒了杯水遞給蠻姜,蠻姜接過水向師父道了謝,趙頤真才轉身道:“生死本是常態,青甫只不過是早為師一步參透這世間道果,做了他該做的事。順應生死,成全了道法。所以他最後說‘青雲白鶴是歸期’。你們如今不必在為此傷心,青甫應該也不想看見你們這樣。”

華京唐、花薪酬驚疑道:“真的嗎?師弟,你和師父去見了酆都大帝,真的是這樣嗎?”

馮佑臣:“對啊,師弟,你快說說。”

伏魔陣以靈祭陣,人死便飛灰湮滅,褚青甫的靈魄怎麽會存留?

眾人疑惑不解,不是不相信師父的話,只不過是想再經過蠻姜確認一下。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說明大師兄還在的。

蠻姜手裏握著木偶看了看趙頤真,只見他在暗示自己說點好聽的,便點頭讚成了師父的話,眾人這才松了口氣。

只有商陸聽了楞楞的語氣無比的淒涼:“可是他還是死了。”

蠻姜安慰道:“商師兄,此事非常人力所能及,況且是大師兄自己的選擇,為蒼生而犧牲本就是大義之舉,他的死重於泰山,我們都應該節哀。”

關河令一向不怎麽說話,這時還是寬慰道:“師弟說的是,我道認為大師兄是為赴心中的道法才這麽做,師弟可不必為此憂傷。”

商陸自入門之日起便跟著褚青甫,可以說是他一手帶大的,兩人的感情自然深厚,對於褚青甫的離去比誰都難過。

他悵然道:“你們不會明白的。”

“······”

趙頤真嘆了口氣道:“為師知道你和青甫關系甚篤,今後沒有他在,有什麽事就來找師父。”

商陸雖難過卻還是點了點頭。

“······”

折騰了快一夜,趙頤真道:“既然這樣,該知道的你們也都知道了,都回去休息吧。”

眾人見師父師弟已平安回來便紛紛告退離開。

“弟子告退。”

第二天一早做完早課,商陸背著褚青甫的木劍來向趙頤真辭行。

面對還坐在蒲團上打坐的趙頤真道:“師父,弟子想下山游歷。”

眾人都還在大殿內,趙頤真問他:“為何事下山?”

商陸跪在地上直言道:“大師兄,還請師父應允。”

眾人也都能猜到是為大師兄下山,趙頤真閉上眼沈思,商陸就一直跪著。

直到趙頤真嘆了聲道:“罷了,你若不解開心結只怕留在山中,也形如軀殼。道法自然,等你不再執著於眼前的悲痛,便是尋到了自身之道。”

商陸鄭重的給趙頤真磕頭:“弟子謝師父成全。”

趙頤真見他只身一把木劍,便道:“你之前的劍被毀,這把木劍不適合你,去藏書閣挑一把順手的劍。”

商陸再拜,隨後起身到藏書閣尋劍。

他來到藏兵器的一間屋子,大大小小的劍挑的人眼花,他閉上眼指著一屋子的劍,念道:“道法自然,劍隨我行!”

隨後只聽屋內兵器相交聲,片刻後他伸出手一把長劍直入他手中。

這把劍放在蘭锜平平無奇,在他手中時熒光閃爍,仿佛刺骨淩冽的寒冰,即堅韌又冷冽,就如同他此刻的心跡。

他觀摩了一會,覺得是把好劍,決定給這把劍取名為“尋蹤”。

選好了劍,他將劍裝入劍鞘與大師兄的木劍一道隱入身後,這才踏入下山的路。

他一人的背影略顯孤寂,而他則是那麽的堅定不移。

商陸走時趙頤真他們雖沒有親自去送,但都在靈識裏將他送了很遠、很遠。

趙頤真這個師父有時候做的非常不稱職,華京唐與花薪酬都回山數月他都沒想起來,他們下山問道的結果如何了。

這一日打坐完畢,剩下的師兄弟幾個閑來論道,就一起坐在大殿裏。說起華京唐與花薪酬問道蜀中的事,蠻姜道:“二位師兄,蜀中可有法力高深的道人?”

華京唐想了想,道:“山外青山樓外樓,我們也是見識過了才知道,這大千世界人才輩出。”

這一下子就勾起了眾人的好奇心,趙頤真只支楞著耳朵聽徒弟們瞎扯。馮佑臣比較心急道:“如此說來,這蜀中的道法是要比我們澄清派的更加厲害了?”

華京唐看了一眼花薪酬,他有點不想再說了。

花薪酬接過話搖頭道:“我們還未到蜀中,只不過路上遇上不少修行人,道法倒是沒那麽厲害,就是那修行之道簡直是五花八門。”

蠻姜不解道:“道法同出一祖,怎麽會修的五花八門?”

華京唐與花薪酬接二連三的搖頭,趙頤真是聽出來是何意了,他道:“大道三千,自然就生出許多歪門邪道。我澄清派修的是清凈、自然,成仙入聖的仙道。當然就會有修鬼道、魔道,道法萬千,宗門如雨後春筍。就如盛行一時的天衍宗,有許多人信奉,這便是他們選擇的道。”

關河令不屑與天衍宗這樣的道派,冷不丁的冒出來一句:“歪門邪道。”

道不同不相為謀,華京唐與花薪酬二人點頭認同:“確實如此。”

這會趙頤真總算想起來他們從京都回來就沒再提下山的事,疑惑道:“話說,你們二人還沒到蜀中怎麽不打算下山了?”

花薪酬打趣道:“我們想在山裏清凈一會,再者醒醒腦,聽師父講講經,不然真讓那些個歪門邪道給帶溝裏。”

趙頤真笑道:“這次下山沒有迷失在紅塵的富貴喧鬧裏,為師很是欣慰。不過你們拜師已久,我已經沒有什麽經要說給你們聽了。”

兩人一聽有點懵,華京唐立刻道:“師父,您這是什麽意思?”

趙頤真道:“我領你們入道,入的是清凈道,如今你們清凈之道已無需為師教導,該是去尋三千大道,方可成仙入聖。”

兩人這才明白,師父不是在趕他們走。而是要像大師兄那樣,尋到自身之道,等一個成仙的契機。

二人拱手道:“弟子明白了。”

華京唐道:“世間萬物本就不同,我們又怎麽能要求旁人都像自己這樣。”

花薪酬道:“你我未入道前本年少輕狂,誰都不放在眼裏,直到我們遇見了師父。遇見了大師兄,他們雖不在凡塵中,但是也不比凡塵中的任何一個人差。所以我們該下山修一修,人間道。”

“······”

兩人就這麽又開始下山游歷,順道看看能不能遇見商陸,他一個人總是孤獨的。

在他們走後不久,關河令一連閉關三個月終於養好了傷。

出關的時候滿臉的胡茬,他重新收拾了一遍自己的儀表來到趙頤真面前:“師父,弟子有一事相求。”

趙頤真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何事?”

大殿的祖師像下面的弟子越來越少,關河令道:“弟子,想下山。”

從他閉關的那天起他心裏便存著事,此事非下山不可解。

趙頤真靜坐在蒲團上道:“因何想下山?”

關河令與之對坐道:“去看看大師兄拼死護下來的山河,是否如他願景裏的那般國泰民安。”

趙頤真點點頭算是同意了此事,於是他又攜一把長劍踏入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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