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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9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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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9花火

優裏並不是沒有和朋友一起去過夏日祭。

還記得第一次參加夏日祭時是和家人一起,祭典上人來人往如同潮水,小小的她從始至終都被大人緊緊牽著以防被人潮沖散。由於被人群阻擋的原因,不能把所有的攤鋪都看得真切,只記得空氣中彌漫著蘋果糖和棉花糖的甜味,炒面在鐵板上翻轉時發出的香味,各種食物的味道在空中相撞,伴隨著木屐踩在地上發出的啪嗒聲,煙火盛放時的呼嘯聲,如此活潑而熱鬧,全都是屬於夏天的氣息。

國小六年級的時候,因為班裏關系比較好的同學即將去往不同的中學,不再如以前一樣有常見面的機會,也就在告別來臨前一起去了夏日祭。那時和優裏最為熟悉的兩個女孩子,一個去了美國留學,另一個因父母工作變動舉家搬去了北海道。她們到現在也依然保持著聯絡,並非完全漸行漸遠,但確實不如還在同一所學校時親近。或許是因為各奔東西之後踏上不同的人生軌道,大家都有了新的朋友,都有了不一樣的生活。說來有點難過,由於缺乏共同經歷的緣故,時間和空間總會為人與人的關系帶來距離感。

是什麽時間感受到這種生疏的呢?

大概是,遇到煩惱也很想如過去一般向朋友求助,但拿起電話或者編輯短信時,猶豫再三卻還是無法說清楚自己的心情,想了想也只能徒增擔心,最後還是回到故作輕松的語氣,刪掉了混亂情緒下顛三倒四的表達,報喜不報憂地寫一些簡單的趣事。

原本是可以分享喜悅和憂愁的朋友,突然之間,我卻仿佛只能將“我很好”的訊息傳達給你。

意識到這點時,優裏有幾分沮喪,卻想起了那次夏日祭上的花火。

那些稍縱即逝的、在閃亮瞬間後就暗淡的花火,理應讓人感傷的吧。

可是為什麽,當我們註視著騰空而起的煙花時,看到的卻是永久呢?

約定的見面地點是在神社的鳥居,時間是在晚上七點,夏半年的夜晚總是降臨得更晚,這正是漫長白晝的灼熱稍稍褪去、祭典的燈籠都已經亮起來的時候。

花房穿著深藍色的男式浴衣,站在鳥居臺階邊的一盞燈籠下等待優裏的到來,模糊的光暈映著他的臉,使得他看向前方的眼睛裏也有一種光亮,引得幾個大膽的女孩子紅著臉上前搭訕,詢問是否是一個人來參加祭典的。聽到這話,花房搖搖頭,只是笑著說在等女朋友,女孩子顯出略微失望的神色,就徑直走開了,而他依舊專註地望著前方,在影影綽綽的身影裏尋找著他所等待的那個人。

然後花房感覺到有人從背後蒙住了他的眼睛。

是女孩子的柔軟的手,比他的手更小一些,輕輕覆在了他的眼睛之上。由於常年練習糕點制作的緣故,手上有著薄薄的繭子,而從她的手指傳遞到他臉上的溫度,帶著那個人特有的溫暖。

花房沒有說話,身後的人也沒有說話,也許是將手舉高會更累的原因,她似乎稍稍踮起了腳尖,帶著她氣息的呼吸從背後傳來掠過他的耳朵,有些癢。

“優裏。”他叫著她的名字,也伸出右手,覆在了她蓋住他眼睛的手之上。

“怎麽可以不先問是誰就直接猜了?”優裏洩氣地放開手,滿臉都是惡作劇落空的失望,原本保持沈默就是在等他先開口發問,然後她就可以故意變化聲線來混淆迷惑,沒想到花房這麽不按套路出牌,她連句話都還沒說就被他這麽肯定地猜中了,不甘心地抱怨道,“不管怎樣都要配合我一點啊,直接就能猜中多沒有意思……”

看到燈籠映照下的來人,花房一時間卻有些失神,他不常見到優裏的和風裝束。上一次還是在藤原家的院落,少女身著白底綠花的振袖,舉止嫻靜地行禮問候,擡眼望向他時卻有幾分偷偷藏起來的無奈,這反差讓他當時幾乎有些想笑。後來她站在早櫻之下靜靜地聽自己訴說,眼底卻又有著水低落在紙上一樣洇開的哀傷,是他從沒見過的情緒,或者說,是優裏從來不願意在他們表現出來的情緒。

就好像她被封閉住的某處內心,忽然漏出了一點光線來。

就好像空中已止卻未盡的餘音,卻莫名撩動了他的心弦。

他說不出究竟是什麽時候喜歡上優裏的,但並不是那天,也不是之前。

花房對優裏其實並不是一見鐘情。

說來有點讓人憂傷,這句大實話連堅野和安堂都不是很相信,他們都認為是花房隱藏太久。

只要參照花房對甜點的外貌協會態度,就知道他同樣關註人的外貌,並不會因此而輕視容貌平凡或者醜陋的人,但喜愛美麗事物的他對長相美麗的人總是有天然的好感,這點花房並不否認。

他從見到優裏的第一面就對她有好感,如同欣賞一幅畫那樣欣賞美貌的好感。

而他對優裏的喜歡,起初也僅僅止於對朋友和夥伴的喜歡。

最開始很難說出究竟是哪裏不對勁,直到後來他才發現,起初的她雖然看著他們,卻有著如隔一層玻璃般的游離感,仿佛被一道屏障隔開,站在局外人的位置。而優裏和他們的相處,令花房有一種錯覺,似乎她一開始就認定他們之間並不會產生任何友情以上的感情,這對於一個頻繁被告白但總是禮貌直接地徹底拒絕的女孩子而言,未免太過低她估自己了,反而更像是一種在相識之前就已存在的成見。優裏作為一位默契而合格的同伴融入了A組,卻像是在填補某個空白的位置,同時卻壓制著屬於她本身的一切。據說人的情感是會反射的,愛與好感會反射,恨與厭惡會反射,止於友人和同伴定位的微妙距離感同樣使花房感受到了距離。

只是在藤原家見到她的那天後,他才認識到,他們或許是同一類人。隨著時間推移,起初若有似無的隔閡在逐漸地消散,他能看見,她眼中的他不再是一個虛幻的被固化的影子。

而此時此刻,精心裝扮過的少女穿著一身樣式相對振袖更為簡易的浴衣,月白色的底,精致的淡色圖案如同金魚隱於其中的影子,深淺不一的暗紋變化也使得她動作之間如同水波起伏。被古人認為是月亮的顏色而命名為“月白”的,是既像湖水也像天空的淡藍色。浴衣的花紋素雅,深藍色的腰帶上卻繡著花團錦簇的深色花朵,半長的柔軟黑發並沒有挽起,而是松松地系成了單馬尾繞到胸前,發圈上有小扇子的裝飾。此時她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深藍色的眼睛裏好像只有一個人的存在。

“五月,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啊?”註意到花房的走神,優裏伸出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有些忐忑不安地問道,“這個發型不好看嗎?”

難道還是把頭發挽起來會比較成熟嗎?還是說像平時一樣全部放下來會更合適?或者應該編成兩束會更加搭配這身衣服?穿衣鏡前比較了那麽久的發型還是沒有選對嗎?優裏糾結起來。

忐忑的優裏很可愛。

“該不會是在遺憾拒絕了剛才那個女孩子吧?”優裏將手指放在唇前,語氣頗有幾分探究地說道,“也是啊,我覺得那個穿著紅色浴衣的少女真的特別可愛呢……”

吃醋的優裏很可愛。

“五月是個笨蛋!”啊,真是的,難得的夏日祭約會也能發呆,他究竟是怎麽想的啊?!

生氣的優裏也很可……

回過神來的花房從背後抱住轉身作勢要走的優裏,她並不是真的生氣,自然沒有打算就這麽一走了之,忽然一下子被拉回到他懷抱中,有些慌亂地回過頭想叫他放開,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嘴唇就不小心擦過了花房的臉頰。察覺到臉上一滑而過的柔軟觸感,花房一時間有些怔忡,優裏滿臉通紅,幾乎忘記了原本想說什麽,轉過頭去背對著他,才有些氣惱地說道:“先放開我。”

“抱歉,我剛剛走神了,”花房仍環抱著她,低聲說道,“因為優裏太可愛了。”

才不是和你說這個!優裏低下頭看向地面,故作鎮定地說道:“這種事情我當然知道……”

果然自戀是會傳染的嗎?緋紅的耳垂出賣了她的心情,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反應有多麽幼稚丟人的優裏捂住臉,聽見花房的低笑聲,她真的很想就近找個地縫鉆進去,為什麽她在他面前總是控制不住地犯蠢?

優裏趁機掙開花房的懷抱,轉過身來,這次看向他的眼神頗有些悲憤和控訴的委屈意味。

怎樣的你都很可愛。

怎樣的你我都喜歡。

撈金魚的攤子前聚集了很多人,只要撈中,就可以將金魚放在裝水的袋子中帶回家養。糯米紙制成的網很脆弱,往往在盛入金魚的瞬間就隨著金魚的動作破掉,因此並不容易撈上來。但優裏本來就不想養金魚,也就直接跳過了金魚攤,興致勃勃地在釣水球的小攤前蹲了下來。

水池中浮著顏色圖案各不相同的彩色小球,每個小水球都連接著一根細繩,釣水球的工具是一條系著三叉鉤的短繩。優裏小心翼翼地使鉤子靠近和一個淺粉色小球相連的繩子,小球上面有她心水的櫻花圖案,小球的外部是充滿彈性的橡皮,裏面裝著水,好不容易勾上了線,但在升起的過程中歪了一下,水球又落回水池中。

“啊,就差一點了。”優裏欲哭無淚地說道,明明都已經把水球勾上而且釣起來了。

“很想要那個嗎?”花房笑了笑,也向攤主拿了一個釣水球工具,他先是使鉤子靠近繩子,順利找好角度後就平穩地將水球釣了起來。

“哇!”優裏的眼睛閃閃發亮地看著那個平穩地停在空中的水球,“五月真厲害。”

花房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一時間忘記了去掌握手中的平衡,水球就又“撲通”一聲落了回去。

兩人對視了一眼,視線又都落在那個再次逃走的水球上。

優裏忍不住笑起來,清脆的笑聲好像順著他的耳朵鉆進了心裏,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真誠地眨了眨眼睛:“嗯,這一次我就不幹擾你了。”

粉色櫻花水球:愚蠢的人類啊,快放開我!我並不想看著情侶秀恩愛好嗎(ー_ー)!

很遺憾神明並沒有聽到水球內心深處的吶喊,圍觀了全程的老板甚至好心送了一次免費的機會,這次它終於還是被少年成功捕獲,送到了少女的手中。

花房和優裏一路逛過去,穿著浴衣的小男孩舉著雲朵般的棉花糖從他們身邊歡快地跑過,大人將紅艷艷的蘋果糖遞給第一次來參加夏日祭的女兒,小姑娘蘋果般圓圓的臉也被映照得更紅潤,而炒面和大阪燒的攤位前依舊排著長隊。

優裏玩著手中的水球,用團扇輕輕扇著風,有點苦惱地感慨道:“還是有些熱呢。”

花房看過去,許是暑氣太擾人,優裏的眼睛在祭典燈籠昏黃的光中透著迷蒙,一滴晶瑩的汗珠順著她白皙的脖頸滑入浴衣領口,他的喉嚨好像也有些幹渴起來。

見他的反應又變得僵硬起來,優裏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怎麽了?五月。”

“前面有賣刨冰,”花房定了定神,“想要什麽口味?”

“梅子吧。”看著他快步走到刨冰攤前,優裏想起花房今天不同以往的狀態,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裝束,果然還是不適合這樣的浴衣打扮嗎?

“味道很清爽哦,”優裏滿足地吃著甜梅口味的刨冰,試圖緩解下剛才莫名尷尬的插曲,舀了一大勺遞到他面前,“五月也嘗嘗看。”

花房也沒有拒絕,優裏開心地問道:“怎麽樣?很甜吧?”

很甜……他看著她,正想回答,但是註意到她被刨冰上甜梅口味的果汁略微染紅的唇,在燈光裏透著晶亮的光澤,如同在等待著誰的親吻一樣,就又感覺口渴起來,一下子有些啞然。

五月今天真的好奇怪啊,身為罪魁禍首的優裏尚不自知地咬著勺子想道,看著紙杯中清涼可口的刨冰,難道是因為天氣太熱了嗎?

路過面具攤時,形形色色的面具吸引了他們駐足,動物形狀的面具,惡鬼面孔的面具,能劇表情的面具,十分有趣。優裏拿起一個看著就很嚇人的紅色鬼面具,將它罩在了自己的臉上,笑嘻嘻地問花房:“好看嗎?”

妖魔面具在這邊的祭典上並不多,老板將這系列掛出來原本也只是為招攬喜歡鬼面具的客人,沒想到長得這樣漂亮的女孩子也會喜歡這種,更沒想到的是,和她一起的男孩子面不改色地就回答了“好看”。這對話令旁邊挑面具的單身少年有些深深地憂傷,睜眼說瞎話的技能他只服現充。

優裏正欲把面具放下來,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人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詫異地回過頭,站在她身後原本一臉期待的小男孩就被她臉上的惡鬼面具嚇得“哇”地一聲哭出來。

沒有想到會嚇到小孩子,優裏一下子就懵了,立即把鬼面具放下來,主動和他道歉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看到優裏的臉,被嚇哭的小男孩止住了眼淚,呆呆地看著她。

“太郎,”小男孩的母親牽著他,原本在看另一邊攤位上的東西,沒想到自己孩子調皮反而給別人帶來了困擾,“怎麽可以隨意扯姐姐衣服呢?太失禮了。”

“姐姐,漂亮!”太郎不滿地和母親爭辯道,然後又有些畏懼地躲到後面,從母親的背後探出半邊臉心有餘悸地說道,“面具,醜o(>﹏<)o”

“抱歉,這孩子……”太郎的母親有些尷尬地替兒子道歉。

“沒關系,他很可愛呢,”見太郎不再哭,優裏也就笑笑表示不介意,彎下腰溫柔地問道,“你有喜歡的面具嗎?作為不小心嚇到你的賠禮,姐姐送一個面具給你吧。”

“這怎麽好意思……”

“沒關系的。”

太郎最後挑了一個現代風格的超人面具,孩子的母親道謝後也帶著他離開了。

“這個小孩子也很可愛呢,”擔心又發生鬼面具嚇人的事情,優裏倒不再打算買下原來試的那個面具了,她挽著花房的手,“好像快要開始放煙火了,我們先去草坪那邊吧。”

花房卻沒有要動的意思,而是站在原地,抿了抿唇看著她。

……他為什麽要用這麽可憐的眼神看著她?優裏被看得良心不安起來……

“少女啊,你剛才給那個小男孩買了面具對吧?”早就看穿了一切的面具老板推了推眼鏡,悠閑地搖了搖手中的扇子,“這個少年也很想收到你送的面具啊。”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面具攤老板在心裏為自己暗暗豎起大拇指。

幾分鐘後,臉上戴著狐貍面具的少年和臉色緋紅的少女沈默地站在草地上,相顧無言。

“生氣了?”花房將面具取下來,笑著問道。

“誰叫你總是捉弄我,之前也是,”優裏悶悶地說道,“簡直就像狐貍一樣狡猾……”

狐貍嗎?他看了眼手中的面具,是她紅著臉慌亂地替他選的,想到自己在優裏心中還有這樣一面,好像不印證一下這樣的印象有點可惜呢,所以花房語帶笑意地說道:“優裏,閉上眼睛。”

又是花朵嗎?還是別的禮物?優裏閉上眼,在心中猜測著。

但這一次靠過來的,是少年的唇。與此同時在耳邊響起的,是煙花盛放的巨大轟鳴聲。那瞬間的感官好像都被眼前人的氣息所填滿,遠處的人為著絢爛綺麗的煙火而發出歡呼,夜幕為底,花火為飾,慶祝和祭典音樂為背景聲,仿佛連此時被染得五光十色的盛大夜空都僅僅是為了這個吻而存在的一樣。

結束的時候,煙花還在繼續盛放,他們並沒有望向天空,而是凝視著彼此。

在他的瞳孔中,她看見了流光溢彩的花火,是她所見過最美的形狀和顏色。

並不是從空中的煙火中看到了永久。

而是從站在我面前的人眼中看到了永恒。

在煙花全都熄滅後,夜空安靜下來,祭典仍未完全結束,但最熱鬧的部分已經過去,也就有些攤主陸陸續續地收攤了。他們牽著手,並肩走下臺階,路邊也有人坐在凳子上玩著線香花火,可以握在手上任意揮舞的光芒,是在黑暗中那樣美麗的亮色。

前面有一個不同尋常的攤位,豎著一個郵筒,周圍有幾個人靠在桌上寫著信,攤位上立著“時光郵局”的牌子。註意到他們好奇打量的目光,正在揮線香花火的女孩停下手中的動作,解釋道:“這邊可以給未來的自己寫信哦,我們會在將來按照你們在信封上寫下的時間把信寄出去。”

優裏有些驚訝:“好像沒有在夏日祭上看到過這樣的活動呢。”

“我也是,”花房看出她對此很有興趣,“要坐下來寫嗎?”

於是兩個人接過攤主遞來的紙,上面有著很精美的底紋,優裏猶豫著不知從何下筆,擡頭註意到花房仍註視著自己,下意識地用手遮住尚是空白的信紙,紅著臉說道:“不準偷看!我一定要寫很多五月的壞話給未來的我看。”

想到那個吻優裏就又有些臉紅,他剛剛怎麽可以那麽狡猾啊?

明明是軟軟的聲音,卻偏要用惡狠狠兇巴巴的語調,這威脅毫無力度,甚至有幾分可愛,花房笑了笑,也開始寫自己的那封:“好的,我不偷看。”

優裏拿起筆,這才低下頭寫字。

致十年後的優裏:

你好,我是十四歲的優裏。那個,我也是第一次寫這種信件,所以格式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也不可以嘲笑我哦,我就是你,所以嘲笑我也相當於嘲笑你自己,對吧?嗯,所以不準笑我。

我也不知道該在這封信件裏說些什麽,那就先說說今天吧。我和五月一起參加了夏日祭,今天晚上其實過得挺開心的,但是他好過分,中途老是走神,而且後來還……總之總之,你記住五月很狡猾很可惡,所以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替我生氣一下,我今天就先不生他的氣了。

其實從來到這裏到現在也發生了很多事情吧,尤其是這兩年,突然就多出了很多印象深刻的經歷。雖然遇到了很多人,也經歷了很多事情,提筆卻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麽,但是當我看著過去的我並為她而高興的時候,未來的你是不是也會為現在的我而高興呢?看向過去和看向未來的心情終究是不同的,我清楚過去的我,可是未來的你對我而言卻是完全陌生的。

你實現自己的夢想了嗎?你喜歡如今的生活嗎?你現在是什麽模樣?能做出什麽樣的甜點?你有自己的甜點店了嗎?店名是什麽?坐落在哪裏?會被布置成什麽樣子?你有孩子了嗎?他們是什麽樣的性格呢?他們會喜歡甜點嗎?

有好多好多問題想問你,不只是關於我自己的,也還有關於其他人的,可是即使問了也收不到回信,所以我還是再說說如今吧。不知道你想聽些什麽,那我也就想到什麽寫什麽。

從方優到優裏,再從中等部一年級到二年級,和朋友們一起度過的時光很快樂,為著夢想而努力的過程盡管有困難,可最終也獲得了渴望的回報。偶爾會有陰影,會懷疑、討厭甚至憎恨自己,但是在走出來後,才發現將自己困於其中的並不是別人或者外物,而是被否定的自我。

我並不感謝痛苦,我只感謝在痛苦時幫助我、陪伴我度過的人們和那個最終變得勇敢的自己,而痛苦本身與痛苦之後的解脫自由並沒有任何關聯,但是我不會再畏懼它了。我不知道你的生活,倘若現在的你又一次遇到了這種時刻,請勇敢地去面對吧。

正視困難,正視現實的缺憾,正視可能落空的期待,正視自己的不完美,也包容自己的不完美。想哭的時候,難過的時候,不要憋在心裏,不要排斥自己的脆弱和迷茫,這都是真實的你,負面情緒絕對不是洪水猛獸,找到合理的排解途徑就好。

我很幸運,有全心全意地愛護著我的家人,有真誠善良地幫助著我的朋友,有和我一起努力進步的精靈,也有與我心意相通的戀人。或許人世間的感情並不止於這些,但是他們的信任和支持,於我而言是無比重要且想要珍惜的羈絆。雖然覺得你應該不會為了事業或者其他東西而忽視周圍的人,但我還是想提醒你,幸福並不是空泛的,多關心一下身邊的人會比較好。

現在的我在你看來或許也是很幼稚的吧?現在的我的悲傷和煩惱,過去的我的眼淚和痛苦,也許到十年後也都已變成回憶時揚起的微笑了吧。畢竟時間、記憶和成長就是這樣神奇的東西,不論是好的還是不好的經歷,最後都變成了塑造我的一部分,也是你的一部分。

會對你有什麽要求嗎?我不知道,其實你也學會了按照自己的意志而非別人的期望去做事吧,那我也不會強加我的意志於你之上,但是我希望你能更加喜歡自己,相信自己。

你看,不管遇到了什麽,我也是一路努力到了現在,所以未來的你也不可以在這點上輸給我哦。

希望你認真地面對生活,認真地為夢想而努力,認真地對待自己所珍惜的人。

祝你一生幸福,初心不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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