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6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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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6優雅
讓A組深感驚訝的是，小城組合竟然贏得了初等部第三名爭奪賽，同樣獲得了正式賽資格。從大小姐今時不同往日的熟練手法可以看出，她肯定為完美糕點比賽鬥志滿滿地做了不少特訓，愛情的力量真是強大啊……
“各位，現在我們學院裏最盛大的活動——完美糕點正式賽即將開始，我想大家都是很期待的，”理事長看著選拔賽後出線的十六個小組，初等部三組，高等部十三組，“那麽，我們現在就開始發表對戰順序。”
按照抽簽抽出的結果，第一個顯示出來的是堅野組合VS立花組合。
花房表情凝重：“我們一回合的對手是立花組合啊。”
堅野沒關註過這些：“沒聽說過……”
“我知道的，”不久前才在瑪麗沙龍嘗過立花小豆作品的小莓說道，“是做有機曲奇的那個立花前輩吧？”
“答對了，你很清楚呢，”安堂對立花組合也有所了解，“她們是被稱為‘鄉村女孩’的四人，領隊立花前輩曾和我並列贏得和果子比賽，因此認識的。她是制作對身體有益的甜點的天才，是相當強的對手呢。”
小莓想起那個用橄欖油、小麥、蜂蜜等材料做成的充滿天然風味的有機曲奇：“強敵啊……”
“說起強敵，”香草飛過來，“在初戰中對戰天王寺組合的是哪個可憐的組合呢？”
聽到香草這樣問，A組也一齊看向對戰順序表，在最後一欄中才找到天王寺組合的名字，而他們的對手是——小城組合？！香草托腮，就算會長和大小姐的比賽很值得一看，可是總覺得大小姐他們第一場就對上了天王寺組合還是有些悲慘。
“哦呵呵呵，”正當在場的所有組合都在暗自慶幸首輪沒有對上天王寺組合時，卻聽到小城美夜標志性的笑聲，“不錯嘛，沒有比這更好的對手了~”
“我才不管是學生會長還是安利留卡斯喜歡的學生什麽的，但是，對於她是制作甜點的天才還是美人這點，明顯就是抄襲我的人設嘛。”說到這裏，小城放下手，雙手叉腰，很是不爽地冷哼了一聲。
佐藤和鹽谷慌張地提醒小城降低音量，就算他們是大小姐的腦殘粉，也不會這麽輕視天王寺會長的能力啊。
小城毫不在意會被在場的所有人聽到：“我要贏了這場比賽，告訴大家，論實力和美貌我都遠遠在她之上！”
“哎呀，”小城的聲音非常大，天王寺組合當然聽得很清楚，麻裏神色淡然，對這樣的宣戰置若罔聞，優裏悄悄在她耳邊戲謔地說道，“大小姐在誇你呢，制作甜點的天才和美人~”
“不過很難得啊，就算是這麽不自量力的挑釁，”海棠他們對砂糖聖華的大小姐有所耳聞，印象還停留在小城組合和堅野組合的對決上，“在所有人都祈禱不要這麽早和我們對上的時候，她可能是唯一一個這麽高興地和麻裏公主成為對手的人吧。”
沒錯，這種時候優裏竟然會覺得大小姐有點小可愛_(:зゝ∠)_
這次的題目相當抽象，小莓他們的對手立花組合既然被稱作“鄉村女孩”，聽名字就知道作品風格是健康樸實的類型。雅不等於華麗，但外觀過於樸素的甜點多半是表達不出這個主題的，立花組合與堅野組合都有些為這次的題目犯難，就算是最被看好的天王寺組合，也不是像以前一樣很快就想出了適合的概念。
海棠的甜點精靈杏仁皺眉思考著：“這次的題目，不容易啊。”
“但是感覺很適合天王寺組合。”潼川的精靈肉桂期待地說道。
“比起具體的概念，我想我們應該先確定‘雅’的風格。”潼川首先說道。
“是啊，首先從地域風格上講，東方和西方的差別就挺大的，”海棠讚成，“而在雅的表現形式上，很多藝術都會涉及到這樣的主題：建築，音樂，繪畫，舞蹈，服飾……”
“僅僅說建築，巴洛克風格建築的華麗壯觀，洛可可風格建築的繁覆精巧，哥特式建築的神秘瑰麗，就說也說不盡了，”優裏說道，“就算只限定到東方園林，對雅的審美理解也還有肅穆莊重與淡雅秀麗的區別。”
“音樂的話，優雅更多地體現在樂曲本身，而不是演奏樂器的樣子這麽表面的層次，並不適合用甜點來表現，”麻裏首先否定了一個，“建築可以考慮，但是結構會比較覆雜，我們還必須顧及到比賽時間內能否順利完成。”
海棠問她： “提到雅的話，麻裏首先想到的會是什麽？”
“書道，”麻裏回答道，日本中小學基礎課程是有書法課程的，麻裏和優裏受藤原家影響，在巴黎生活時也沒落下過書道學習，回到日本居住後，更是常常受外祖父藤原大觀親自指導書畫，姐妹倆的水平相對同齡人自然不俗，“不過，墨跡的變化很難用甜點表現。而且書畫是平面的，如果在完美糕點比賽中用這些來表現‘雅’，體現得更多的是書畫藝術水平，而非糕點制作水平，因此我傾向於用更立體的藝術來表現。”
“麻裏精通書道的話，我們可以把這部分放在表演過程中。”海棠提議道，這次的比賽和以往不同，增加了表演項的評分，也就是說，選手們不僅要通過糕點作品，還需要通過制作過程或者其他表演來表現主題，以此來增強觀看比賽的趣味性，加深觀眾對概念的理解。只適用於本輪比賽的特殊規則吸引了更多學生觀戰，卻讓原來一心撲在作品上的選手們苦不堪言，紛紛表示評委們會玩。而對於天王寺姐妹來說，富裕家庭的精英式教育還是有成效的，畢竟技多不壓身。
“舞蹈怎麽樣？”因為麻裏提到立體表現，潼川立刻就想到了歐洲古典舞蹈，興沖沖地說道，“芭蕾無論是服飾還是舞姿，都堪稱優雅的代名詞。倘若以天鵝湖為概念，我們還可以讓舞者和天鵝相互映襯。”
“也行，”優裏承認芭蕾的確很適合表現優雅的主題，想起以前經歷過的舞蹈課，“只要別讓我去跳……姐姐大概還記得，但我這種沒什麽舞蹈天分的人早就把小時候學的動作忘得差不多了……”
“就算現在還記得，也不可能穿著糕點師的衣服當眾跳舞的，”麻裏搖頭，“表演換成別的形式，用蛋糕來表現優雅才是最主要的，天鵝湖概念可以納入考慮。”
“既然麻裏首先想到的是書道，為什麽不使用更加傳統的和式優雅呢？”海棠還是更希望表演能與糕點制作相協調，“比如日本舞？”
“不只是日本舞，”麻裏想了想，“在能劇中，舞蹈也是主幹要素。”
“和風的話，與書道表演很相適，”潼川點頭認可，自覺愛好和審美不像麻裏那麽高雅，撓了撓頭發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不過能劇什麽的，現在好像都只有老年人在看，我個人不太會欣賞，設計什麽的還是得交給麻裏了。”
正當優裏暗想著果然討論走向還是會和動畫劇情接軌的時候，曾和妹妹一起看過中國歌劇院舞劇院訪日演出的麻裏忽然問道：“比起能舞，優裏更喜歡的應該是中國古典舞吧？”
雖然能劇在西方紀錄片中被稱讚為“elegant Japanese beauty”，但優裏以前確實對這種傳統歌舞劇沒什麽感覺，她和麻裏跟著長輩觀看過一些經典能劇後，才學會了欣賞能劇的藝術感。比如能劇面具，小時候的優裏會覺得Waka Onna（專門用來扮演年輕女子角色的能劇面具）有點可怕，仿真的面具，細長的眼睛，欲張未張的嘴唇，不過真正看過能劇表演後，反而能從面具和能劇演員動作中感受到那種似喜似悲的情感。能劇有舞蹈部分和演劇部分，能舞的特色是靜態，節奏緩慢，不偏重跳躍，而是重視下沈帶來的實感。
不同種類的舞蹈並沒有高低之分，只是每個人的喜好各不相同。
優裏回答道：“能劇是沈靜的雅，但我個人更偏好中國古典舞那種靈動的雅。”
天王寺組合看過中國古典舞表演的只有天王寺姐妹和她們的精靈，潼川和海棠都表示很想知道中國舞是什麽樣的。於是優裏回宿舍翻出了以前看表演時買的舞劇紀念DVD光盤，又向影像部借用了放映室，背對著放映屏幕調整機器，將光盤放入之後，她突然註意到放映室的門外好像有四只甜點精靈。
這場演出優裏看過很多次，開場還只是制作人員名單和舞美效果，所以她看到屏幕上開始正常放映後，就走到了門邊，輕輕帶上門，好奇地問香草：“怎麽了？出了什麽問題嗎？”
“優裏，大小姐請來了那個很有名的莫裏斯給她做特訓，”奶糖主動把他們打探到的情況告訴優裏，“就像上次請到裏昂一樣，這次也是職業技師親自帶他們訓練。”
“哦，那大小姐還真是越來越努力了啊，”優裏沒什麽感覺，就算小城組合因此多出了不得了的優勢，完美糕點比賽也從沒禁止過請職業大師指導，“看來她這次也全力以赴了，比賽會變得更精彩一些吧。”
四只甜點精靈聽到這話，同時摔在門上的窗戶玻璃上。
“拜托，那可是法式甜點大師莫裏斯啊，”巧克力捂著撞疼的頭，忍不住強調道，“莫裏斯親自指導糕點制作技藝，大小姐現在和去年那種鬧著玩的態度完全不同。就算是天王寺組合，在對手這麽緊張地準備比賽的時候，賽前跑到放映室看電影，會不會太悠閑了？”
“哎？”優裏總算明白甜點精靈們誤會了什麽，大概以為天王寺組合知道對手是小城組合後就懈怠了，沒有重視下一輪比賽，所以她笑著說道，“謝謝關心，不過我們可不是在輕松地看電影，而是在認真地準備比賽呢。”
“咳，總之，”巧克力傲嬌地說道，“你們沒有輕敵就好。”
“需要我帶話給五月嗎？”咖啡問道，基本上每次賽前優裏都會待在高等部這邊，A組很少在上課以外的時間看到她，優裏和花房都在全心全意地準備各自的比賽，兩人的接觸和聯系相對減少了一些。
“我們的比賽時間是緊接著堅野組合的，所以我不會有空閑去觀戰，”優裏看著他們說道，“雖然是今年第一次對上高等部組合，但不需要有太大壓力，盡力去完成就好。”
“Ne，優裏，”奶糖說話的聲音糯糯的，“就算知道對手有莫裏斯那樣的大師幫助，你們也毫不在乎嗎？”
“莫裏斯是職業技師沒錯，”優裏笑道，“可是不要忘了，麻裏同樣是職業級水準啊。”
香草嘆氣：“感覺學生之中根本不會有能讓天王寺會長那種水平的人在意的對手啊……”
“有的哦，”優裏看著香草，“我猜，日本分校中，麻裏唯一在意的大概就是堅野組合了。”
“咦？因為優裏嗎？”難道因為是妹妹的小組，所以會長大人才會這麽註意初等部的組合？
“和我無關，”優裏搖搖頭，沒說透麻裏對與安利有關的一切有多關註，“快回去吧，謝謝你們今天的提醒。”
幾天後，完美糕點正式賽第一場終於到來，堅野組合以十二單為靈感制作了優雅主題的蛋糕，還融入了花道表演，勝過了立花組合，由於孔雀身體承重不夠，很多羽毛破碎掉落，她們的技術和藝術分慘不忍睹。小莓感到這樣對立花組合太殘忍了，當場希望能讓對手重新制作來評分，卻被立花小豆阻止了，盡管相當倒黴地在正式賽中撞上不適合的主題，鄉村女孩組合卻並沒有因此洩氣，反而更意識到真正適合自己的甜點是什麽樣的。
比賽結束後，堅野組合迅速跑著趕往另一邊的會場，走廊上同樣有剛結束這邊觀戰的學生在奔跑著，時不時地還能聽到焦急的喊聲：“快點！不然要趕不上會長大人的比賽了，聽說他們還把表演過程安排在了制作前。”
聽到這話，深知絕對不能錯過天王寺組合賽前表演的堅野組合更加奮力地跑起來，終於在兩邊敬禮時趕上了。
“哇，會長他們今天穿得好特別。”小莓首先就被顏值組吸引了註意力，天王寺組合特意選擇了與主題風格相一致的裝束，是偏向日常款的漢服，淺藍深藍的淡雅色系。兩個女孩子都是上襦下裙，長發梳成了較為簡易的古典樣式，上衣稍微有改動，收緊了袖口，以保證糕點制作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他們很清醒，糕點制作才是重中之重，服飾外觀和藝術表演都只是錦上添花、盡善盡美而已。
“佐藤負責蛋白酥皮，鹽谷你來做果凍，洋子預熱烤箱。”小城有條不紊地下了指令，看得出來，她這次也為比賽做足了充分的準備。
“大小姐這邊已經開始了，”留美說著看向另一邊，優裏和麻裏分別抱著一支巨大的毛筆，她們中間有一個大型墨盤，地面上鋪有兩張宣紙，“天王寺組合那邊好像是打算在表演結束後再開始制作，很有信心呢。”
完美糕點比賽中，大型蛋糕的制作爭分奪秒，選手們為了保證在時限內做完，往往不會將額外的表演過程放在前面，天王寺組合如此氣定神閑，看來是有足夠的自信能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了。
姐妹二人背對而立，回過頭對視一眼後，各自向前一步，一前一後，揮動著巨型毛筆，在紙上書寫著。
“好厲害！”小莓吃驚地看著她們，不知道該把目光放到誰身上，就算書道是日本中小學的必修課，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自信當眾表演書法的。天王寺姐妹發色瞳色迥然不同，第一次見到她們的人很難直接從長相對比聯想到二人的血緣關系，但此時看到她們揮毫時相似的神情，觀眾們都不得不感慨，不愧是親姐妹。
優裏和麻裏相當有默契，同時完成了兩幅字並收筆，海棠和潼川分別用支架撐起了兩張紙，讓評委們和在場觀眾能清晰地觀賞到書法作品。小莓輕松辨認出麻裏書寫的那張是一個端莊大氣的“雅”字，而優裏的那張，看起來既像字，又像畫，一時間她分辨不出是什麽：“優裏……是在寫字……還是畫畫？”
“是書法，”花房為她解惑，“會長寫的是楷書的‘雅’，優裏寫的是草書的‘雅’。”
“原來也是‘雅’字啊，”支撐著兩張紙的木架被推到一起，一左一右地供觀眾欣賞，天王寺組合回到料理臺開始制作，小莓佩服地望著那個她認不出的雅字，“看起來好像一個人在跳舞，筆畫就像衣服上長長的飄帶或者袖子一樣。”
“啊，”聽到小莓的話，安堂一下子反應過來，“莫非，她們是在用表演的方式詮釋概念？”
“似乎比起制作的甜點，”花房看著場中的天王寺組合，“他們的表演和制作過程更突出了優雅。”
料理臺對面的大小姐拿起單價500日元的草莓，通過特制道具，不僅讓高級水果的味道彌漫了會場，還使得單調枯燥的榨果汁過程變得趣味橫生，四條彩虹般閃閃發亮的果汁溪流，引起了觀眾們的驚嘆。咖啡通過香味辨認出小城組合使用的是珍貴稀有的藍山咖啡，然而沒等大小姐得意多久，高級材料的味道又被海棠所煮茶葉的香味蓋了過去。
“大小姐這邊是西式風格的優雅啊。”
“洛可可風的皇冠，”花房看著那個華麗的皇冠說道，“他們使用的是法式優雅的想法。”
“天啊，會長竟然在徒手作畫，太厲害了！”
“要是沒有絕佳的藝術感，是絕對做不到那樣大膽的事的。”留美讚成地說道，場中的麻裏用筆沾著食用金箔，正在為糖塑人物身上鮮艷奪目的紅裙繪制裝飾圖案，紅與金的搭配美得驚心動魄。
“哎？優裏竟然用到了棉花糖？”小莓看得眼花繚亂，深感無法將視線從天王寺組合身上移開，他們連糕點制作過程都優雅得如同表演一樣，優裏輕巧地剪開棉花糖調整著厚度和形狀，仿佛在裁著天上的白雲。
比賽結束前十五分鐘，小城組合完成作品。
比賽結束前十分鐘，天王寺組合完成作品。
兩邊作品的全貌終於清晰完整地展現在眾人面前。
小城組合的作品是高貴優雅的皇冠，被精心放置於粉色的巧克力天鵝絨上，主體是鮮紅色的蛋糕，被水果凍做成的各色寶石裝飾著，白巧克力和食用金箔制成的金帶和花紋閃爍著皇家光彩，仿若來自法國宮廷的貴族。
天王寺組合的作品是一位身著紅衣的古典美人，茜色的紗衣如同籠著一層雲霞，裙擺則是由紅過渡到白，衣上紋有金色圖案，她像是站在荷葉荷花中翩翩起舞，長長的袖子柔曼地揮開，靜態中蘊含著飄逸優美的動態。
更讓人驚異的是，她的周圍環繞著輕紗般縹緲的雲霧，如同身在煙雲彌漫的仙境。
相比起靜態糖塑，動態糖塑的難度會高很多。尤其是人物的舞蹈，從現實到畫紙，從畫紙到成品，一來一往的轉換，稍有誤差就會引起顯著的違和感，但她的動作看起來自然靈動，就像是舞動時被截取的某個瞬間，完全沒有任何僵硬感。
“這是……仙女嗎？”被驚艷到的小莓呆呆地問道。
“是洛神，”花房肯定地說道，他知道優裏喜歡一部叫做《水月洛神》的中國古典舞劇，但這個作品形象並非完全還原舞姿和場景，而是取其韻味與雅的草書筆意結合起來，受戀人影響，他對相關文化有更多了解，“洛神是中國傳說中的女神，因為三國文學家曹植的《洛神賦》而知名，有傳言曹植是借這篇文字抒發對甄宓的愛意，不過這個說法在中國學界存在爭議，並沒有定論。”
“其中最有名的段落，就是描寫洛神形貌的句子，”花房不會中文，卻能記住這幾句的日語翻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原來，中國古代的文學家都是用這麽漂亮動人的比喻來描繪美人的嗎？
小莓繼而感到有些奇怪，自己明明沒有見過這樣的舞，為什麽會感到洛神舞蹈時的姿態分外熟悉。伴隨著觀眾席的驚呼聲，眾人將目光投向了優裏最初所寫的字上。對了，這舞姿分明和那個草書的雅字有幾分相似，不管是紅衣美人回眸一笑的嫣然，還是她甩開水袖時柔美的身姿，竟然都像是用身體在空氣中書寫著“雅”字。
楷書的“雅”字寫題，草書的“雅”字書意。
終於將這些聯系起來時，小莓很難用語言表述自己在那瞬間所受到的震撼。
“可是，那種雲霧繚繞的效果是怎麽做出來的？”加奈問道，她知道那是棉花糖做成的，只是，從遠處望去，乳白色的棉花糖輕得像是飄在空中。
“應該是以和背景同色的糖作為支撐，使其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再將棉花糖附著其上，中心部分加厚遮蓋掉支架的顏色，”堅野猜測道，他們的距離隔得太遠，看不出具體的細節，“評委們應該看得更清楚。”
“這麽自然的形狀和色彩，很難得啊。”安堂感嘆道。
“不只是這樣，”花房還註意到洛神所處的荷池，那是海棠制作的，“每一片荷葉，每一朵荷花，都像是在迎風搖擺，各個角度的花葉並不相同，他們做得很用心。”
“上次的鉆石富士是和風，這次是中國風，”堅野沈聲說道，“法式風格他們同樣擅長，不管是什麽樣的主題，天王寺組合都能駕馭啊。”
孫過庭的草書“雅”。
唐詩逸的《水月洛神》。
曹植的《洛神賦》。
即使是優裏，在幾天前被潼川和海棠肯定的時候，也沒能預料到，意外想到的概念創新能達成今天的效果，她原以為他們對中國古典舞的欣賞只是一時興起，而天王寺組合仍會沿襲劇情中出現的創意。這次參與設計的組合成員曾將三個方案都擺出來以供選擇，潼川的天鵝湖，麻裏的羽衣天女，優裏的洛神，無論怎麽看，最完美的都是麻裏的方案才對。
只是，麻裏首先認可的，卻是優裏的設計稿。
“細節上存在瑕疵，但是藝術表現上有很豐富的層次，表演也能與主題及概念結合到一起，在這兩點上，會比我的設計更好，”說這些話時，麻裏註意著的並不是優裏本人，而是她所寫的方案，她所畫的設計圖，“我們再修改完善一下其他部分的話，會是最適合本輪比賽主題和規則的方案。”
而當試驗之後，成品真正出現在眼前時，真是難以言喻的奇妙感受。
融入她所熟悉的中國文化元素，再加上天王寺組合的技術合作，最終轉換成夢一般的甜點成品。
優裏不能保證這次的改動一定會比原劇情驚艷四方的羽衣仙女更好，但是她卻看到了新的可能。
理事長揭示了最終的評分結果。
小城組合：味道90，技術91，主題90，藝術表現93，表演90，合計454分。
天王寺組合：味道94，技術95，主題96，藝術表現98，表演97，合計480分。
100分制下的滿分並不像10分制下的滿分那樣容易獲得，95以上就算是超高分了，要知道，正式賽第一場目前排名第二的組合，總分合計也只有460分而已，即便如此，他們還是被第一名遠遠地甩開了20分。
這就是天王寺組合不容小覷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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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A組深感驚訝的是，小城組合竟然贏得了初等部第三名爭奪賽，同樣獲得了正式賽資格。從大小姐今時不同往日的熟練手法可以看出，她肯定為完美糕點比賽鬥志滿滿地做了不少特訓，愛情的力量真是強大啊……
“各位，現在我們學院裏最盛大的活動——完美糕點正式賽即將開始，我想大家都是很期待的，”理事長看著選拔賽後出線的十六個小組，初等部三組，高等部十三組，“那麽，我們現在就開始發表對戰順序。”
按照抽簽抽出的結果，第一個顯示出來的是堅野組合VS立花組合。
花房表情凝重：“我們一回合的對手是立花組合啊。”
堅野沒關註過這些：“沒聽說過……”
“我知道的，”不久前才在瑪麗沙龍嘗過立花小豆作品的小莓說道，“是做有機曲奇的那個立花前輩吧？”
“答對了，你很清楚呢，”安堂對立花組合也有所了解，“她們是被稱為‘鄉村女孩’的四人，領隊立花前輩曾和我並列贏得和果子比賽，因此認識的。她是制作對身體有益的甜點的天才，是相當強的對手呢。”
小莓想起那個用橄欖油、小麥、蜂蜜等材料做成的充滿天然風味的有機曲奇：“強敵啊……”
“說起強敵，”香草飛過來，“在初戰中對戰天王寺組合的是哪個可憐的組合呢？”
聽到香草這樣問，A組也一齊看向對戰順序表，在最後一欄中才找到天王寺組合的名字，而他們的對手是——小城組合？！香草托腮，就算會長和大小姐的比賽很值得一看，可是總覺得大小姐他們第一場就對上了天王寺組合還是有些悲慘。
“哦呵呵呵，”正當在場的所有組合都在暗自慶幸首輪沒有對上天王寺組合時，卻聽到小城美夜標志性的笑聲，“不錯嘛，沒有比這更好的對手了~”
“我才不管是學生會長還是安利留卡斯喜歡的學生什麽的，但是，對於她是制作甜點的天才還是美人這點，明顯就是抄襲我的人設嘛。”說到這裏，小城放下手，雙手叉腰，很是不爽地冷哼了一聲。
佐藤和鹽谷慌張地提醒小城降低音量，就算他們是大小姐的腦殘粉，也不會這麽輕視天王寺會長的能力啊。
小城毫不在意會被在場的所有人聽到：“我要贏了這場比賽，告訴大家，論實力和美貌我都遠遠在她之上！”
“哎呀，”小城的聲音非常大，天王寺組合當然聽得很清楚，麻裏神色淡然，對這樣的宣戰置若罔聞，優裏悄悄在她耳邊戲謔地說道，“大小姐在誇你呢，制作甜點的天才和美人~”
“不過很難得啊，就算是這麽不自量力的挑釁，”海棠他們對砂糖聖華的大小姐有所耳聞，印象還停留在小城組合和堅野組合的對決上，“在所有人都祈禱不要這麽早和我們對上的時候，她可能是唯一一個這麽高興地和麻裏公主成為對手的人吧。”
沒錯，這種時候優裏竟然會覺得大小姐有點小可愛_(:зゝ∠)_
這次的題目相當抽象，小莓他們的對手立花組合既然被稱作“鄉村女孩”，聽名字就知道作品風格是健康樸實的類型。雅不等於華麗，但外觀過於樸素的甜點多半是表達不出這個主題的，立花組合與堅野組合都有些為這次的題目犯難，就算是最被看好的天王寺組合，也不是像以前一樣很快就想出了適合的概念。
海棠的甜點精靈杏仁皺眉思考著：“這次的題目，不容易啊。”
“但是感覺很適合天王寺組合。”潼川的精靈肉桂期待地說道。
“比起具體的概念，我想我們應該先確定‘雅’的風格。”潼川首先說道。
“是啊，首先從地域風格上講，東方和西方的差別就挺大的，”海棠讚成，“而在雅的表現形式上，很多藝術都會涉及到這樣的主題：建築，音樂，繪畫，舞蹈，服飾……”
“僅僅說建築，巴洛克風格建築的華麗壯觀，洛可可風格建築的繁覆精巧，哥特式建築的神秘瑰麗，就說也說不盡了，”優裏說道，“就算只限定到東方園林，對雅的審美理解也還有肅穆莊重與淡雅秀麗的區別。”
“音樂的話，優雅更多地體現在樂曲本身，而不是演奏樂器的樣子這麽表面的層次，並不適合用甜點來表現，”麻裏首先否定了一個，“建築可以考慮，但是結構會比較覆雜，我們還必須顧及到比賽時間內能否順利完成。”
海棠問她： “提到雅的話，麻裏首先想到的會是什麽？”
“書道，”麻裏回答道，日本中小學基礎課程是有書法課程的，麻裏和優裏受藤原家影響，在巴黎生活時也沒落下過書道學習，回到日本居住後，更是常常受外祖父藤原大觀親自指導書畫，姐妹倆的水平相對同齡人自然不俗，“不過，墨跡的變化很難用甜點表現。而且書畫是平面的，如果在完美糕點比賽中用這些來表現‘雅’，體現得更多的是書畫藝術水平，而非糕點制作水平，因此我傾向於用更立體的藝術來表現。”
“麻裏精通書道的話，我們可以把這部分放在表演過程中。”海棠提議道，這次的比賽和以往不同，增加了表演項的評分，也就是說，選手們不僅要通過糕點作品，還需要通過制作過程或者其他表演來表現主題，以此來增強觀看比賽的趣味性，加深觀眾對概念的理解。只適用於本輪比賽的特殊規則吸引了更多學生觀戰，卻讓原來一心撲在作品上的選手們苦不堪言，紛紛表示評委們會玩。而對於天王寺姐妹來說，富裕家庭的精英式教育還是有成效的，畢竟技多不壓身。
“舞蹈怎麽樣？”因為麻裏提到立體表現，潼川立刻就想到了歐洲古典舞蹈，興沖沖地說道，“芭蕾無論是服飾還是舞姿，都堪稱優雅的代名詞。倘若以天鵝湖為概念，我們還可以讓舞者和天鵝相互映襯。”
“也行，”優裏承認芭蕾的確很適合表現優雅的主題，想起以前經歷過的舞蹈課，“只要別讓我去跳……姐姐大概還記得，但我這種沒什麽舞蹈天分的人早就把小時候學的動作忘得差不多了……”
“就算現在還記得，也不可能穿著糕點師的衣服當眾跳舞的，”麻裏搖頭，“表演換成別的形式，用蛋糕來表現優雅才是最主要的，天鵝湖概念可以納入考慮。”
“既然麻裏首先想到的是書道，為什麽不使用更加傳統的和式優雅呢？”海棠還是更希望表演能與糕點制作相協調，“比如日本舞？”
“不只是日本舞，”麻裏想了想，“在能劇中，舞蹈也是主幹要素。”
“和風的話，與書道表演很相適，”潼川點頭認可，自覺愛好和審美不像麻裏那麽高雅，撓了撓頭發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不過能劇什麽的，現在好像都只有老年人在看，我個人不太會欣賞，設計什麽的還是得交給麻裏了。”
正當優裏暗想著果然討論走向還是會和動畫劇情接軌的時候，曾和妹妹一起看過中國歌劇院舞劇院訪日演出的麻裏忽然問道：“比起能舞，優裏更喜歡的應該是中國古典舞吧？”
雖然能劇在西方紀錄片中被稱讚為“elegant Japanese beauty”，但優裏以前確實對這種傳統歌舞劇沒什麽感覺，她和麻裏跟著長輩觀看過一些經典能劇後，才學會了欣賞能劇的藝術感。比如能劇面具，小時候的優裏會覺得Waka Onna（專門用來扮演年輕女子角色的能劇面具）有點可怕，仿真的面具，細長的眼睛，欲張未張的嘴唇，不過真正看過能劇表演後，反而能從面具和能劇演員動作中感受到那種似喜似悲的情感。能劇有舞蹈部分和演劇部分，能舞的特色是靜態，節奏緩慢，不偏重跳躍，而是重視下沈帶來的實感。
不同種類的舞蹈並沒有高低之分，只是每個人的喜好各不相同。
優裏回答道：“能劇是沈靜的雅，但我個人更偏好中國古典舞那種靈動的雅。”
天王寺組合看過中國古典舞表演的只有天王寺姐妹和她們的精靈，潼川和海棠都表示很想知道中國舞是什麽樣的。於是優裏回宿舍翻出了以前看表演時買的舞劇紀念DVD光盤，又向影像部借用了放映室，背對著放映屏幕調整機器，將光盤放入之後，她突然註意到放映室的門外好像有四只甜點精靈。
這場演出優裏看過很多次，開場還只是制作人員名單和舞美效果，所以她看到屏幕上開始正常放映後，就走到了門邊，輕輕帶上門，好奇地問香草：“怎麽了？出了什麽問題嗎？”
“優裏，大小姐請來了那個很有名的莫裏斯給她做特訓，”奶糖主動把他們打探到的情況告訴優裏，“就像上次請到裏昂一樣，這次也是職業技師親自帶他們訓練。”
“哦，那大小姐還真是越來越努力了啊，”優裏沒什麽感覺，就算小城組合因此多出了不得了的優勢，完美糕點比賽也從沒禁止過請職業大師指導，“看來她這次也全力以赴了，比賽會變得更精彩一些吧。”
四只甜點精靈聽到這話，同時摔在門上的窗戶玻璃上。
“拜托，那可是法式甜點大師莫裏斯啊，”巧克力捂著撞疼的頭，忍不住強調道，“莫裏斯親自指導糕點制作技藝，大小姐現在和去年那種鬧著玩的態度完全不同。就算是天王寺組合，在對手這麽緊張地準備比賽的時候，賽前跑到放映室看電影，會不會太悠閑了？”
“哎？”優裏總算明白甜點精靈們誤會了什麽，大概以為天王寺組合知道對手是小城組合後就懈怠了，沒有重視下一輪比賽，所以她笑著說道，“謝謝關心，不過我們可不是在輕松地看電影，而是在認真地準備比賽呢。”
“咳，總之，”巧克力傲嬌地說道，“你們沒有輕敵就好。”
“需要我帶話給五月嗎？”咖啡問道，基本上每次賽前優裏都會待在高等部這邊，A組很少在上課以外的時間看到她，優裏和花房都在全心全意地準備各自的比賽，兩人的接觸和聯系相對減少了一些。
“我們的比賽時間是緊接著堅野組合的，所以我不會有空閑去觀戰，”優裏看著他們說道，“雖然是今年第一次對上高等部組合，但不需要有太大壓力，盡力去完成就好。”
“Ne，優裏，”奶糖說話的聲音糯糯的，“就算知道對手有莫裏斯那樣的大師幫助，你們也毫不在乎嗎？”
“莫裏斯是職業技師沒錯，”優裏笑道，“可是不要忘了，麻裏同樣是職業級水準啊。”
香草嘆氣：“感覺學生之中根本不會有能讓天王寺會長那種水平的人在意的對手啊……”
“有的哦，”優裏看著香草，“我猜，日本分校中，麻裏唯一在意的大概就是堅野組合了。”
“咦？因為優裏嗎？”難道因為是妹妹的小組，所以會長大人才會這麽註意初等部的組合？
“和我無關，”優裏搖搖頭，沒說透麻裏對與安利有關的一切有多關註，“快回去吧，謝謝你們今天的提醒。”
幾天後，完美糕點正式賽第一場終於到來，堅野組合以十二單為靈感制作了優雅主題的蛋糕，還融入了花道表演，勝過了立花組合，由於孔雀身體承重不夠，很多羽毛破碎掉落，她們的技術和藝術分慘不忍睹。小莓感到這樣對立花組合太殘忍了，當場希望能讓對手重新制作來評分，卻被立花小豆阻止了，盡管相當倒黴地在正式賽中撞上不適合的主題，鄉村女孩組合卻並沒有因此洩氣，反而更意識到真正適合自己的甜點是什麽樣的。
比賽結束後，堅野組合迅速跑著趕往另一邊的會場，走廊上同樣有剛結束這邊觀戰的學生在奔跑著，時不時地還能聽到焦急的喊聲：“快點！不然要趕不上會長大人的比賽了，聽說他們還把表演過程安排在了制作前。”
聽到這話，深知絕對不能錯過天王寺組合賽前表演的堅野組合更加奮力地跑起來，終於在兩邊敬禮時趕上了。
“哇，會長他們今天穿得好特別。”小莓首先就被顏值組吸引了註意力，天王寺組合特意選擇了與主題風格相一致的裝束，是偏向日常款的漢服，淺藍深藍的淡雅色系。兩個女孩子都是上襦下裙，長發梳成了較為簡易的古典樣式，上衣稍微有改動，收緊了袖口，以保證糕點制作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他們很清醒，糕點制作才是重中之重，服飾外觀和藝術表演都只是錦上添花、盡善盡美而已。
“佐藤負責蛋白酥皮，鹽谷你來做果凍，洋子預熱烤箱。”小城有條不紊地下了指令，看得出來，她這次也為比賽做足了充分的準備。
“大小姐這邊已經開始了，”留美說著看向另一邊，優裏和麻裏分別抱著一支巨大的毛筆，她們中間有一個大型墨盤，地面上鋪有兩張宣紙，“天王寺組合那邊好像是打算在表演結束後再開始制作，很有信心呢。”
完美糕點比賽中，大型蛋糕的制作爭分奪秒，選手們為了保證在時限內做完，往往不會將額外的表演過程放在前面，天王寺組合如此氣定神閑，看來是有足夠的自信能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了。
姐妹二人背對而立，回過頭對視一眼後，各自向前一步，一前一後，揮動著巨型毛筆，在紙上書寫著。
“好厲害！”小莓吃驚地看著她們，不知道該把目光放到誰身上，就算書道是日本中小學的必修課，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自信當眾表演書法的。天王寺姐妹發色瞳色迥然不同，第一次見到她們的人很難直接從長相對比聯想到二人的血緣關系，但此時看到她們揮毫時相似的神情，觀眾們都不得不感慨，不愧是親姐妹。
優裏和麻裏相當有默契，同時完成了兩幅字並收筆，海棠和潼川分別用支架撐起了兩張紙，讓評委們和在場觀眾能清晰地觀賞到書法作品。小莓輕松辨認出麻裏書寫的那張是一個端莊大氣的“雅”字，而優裏的那張，看起來既像字，又像畫，一時間她分辨不出是什麽：“優裏……是在寫字……還是畫畫？”
“是書法，”花房為她解惑，“會長寫的是楷書的‘雅’，優裏寫的是草書的‘雅’。”
“原來也是‘雅’字啊，”支撐著兩張紙的木架被推到一起，一左一右地供觀眾欣賞，天王寺組合回到料理臺開始制作，小莓佩服地望著那個她認不出的雅字，“看起來好像一個人在跳舞，筆畫就像衣服上長長的飄帶或者袖子一樣。”
“啊，”聽到小莓的話，安堂一下子反應過來，“莫非，她們是在用表演的方式詮釋概念？”
“似乎比起制作的甜點，”花房看著場中的天王寺組合，“他們的表演和制作過程更突出了優雅。”
料理臺對面的大小姐拿起單價500日元的草莓，通過特制道具，不僅讓高級水果的味道彌漫了會場，還使得單調枯燥的榨果汁過程變得趣味橫生，四條彩虹般閃閃發亮的果汁溪流，引起了觀眾們的驚嘆。咖啡通過香味辨認出小城組合使用的是珍貴稀有的藍山咖啡，然而沒等大小姐得意多久，高級材料的味道又被海棠所煮茶葉的香味蓋了過去。
“大小姐這邊是西式風格的優雅啊。”
“洛可可風的皇冠，”花房看著那個華麗的皇冠說道，“他們使用的是法式優雅的想法。”
“天啊，會長竟然在徒手作畫，太厲害了！”
“要是沒有絕佳的藝術感，是絕對做不到那樣大膽的事的。”留美讚成地說道，場中的麻裏用筆沾著食用金箔，正在為糖塑人物身上鮮艷奪目的紅裙繪制裝飾圖案，紅與金的搭配美得驚心動魄。
“哎？優裏竟然用到了棉花糖？”小莓看得眼花繚亂，深感無法將視線從天王寺組合身上移開，他們連糕點制作過程都優雅得如同表演一樣，優裏輕巧地剪開棉花糖調整著厚度和形狀，仿佛在裁著天上的白雲。
比賽結束前十五分鐘，小城組合完成作品。
比賽結束前十分鐘，天王寺組合完成作品。
兩邊作品的全貌終於清晰完整地展現在眾人面前。
小城組合的作品是高貴優雅的皇冠，被精心放置於粉色的巧克力天鵝絨上，主體是鮮紅色的蛋糕，被水果凍做成的各色寶石裝飾著，白巧克力和食用金箔制成的金帶和花紋閃爍著皇家光彩，仿若來自法國宮廷的貴族。
天王寺組合的作品是一位身著紅衣的古典美人，茜色的紗衣如同籠著一層雲霞，裙擺則是由紅過渡到白，衣上紋有金色圖案，她像是站在荷葉荷花中翩翩起舞，長長的袖子柔曼地揮開，靜態中蘊含著飄逸優美的動態。
更讓人驚異的是，她的周圍環繞著輕紗般縹緲的雲霧，如同身在煙雲彌漫的仙境。
相比起靜態糖塑，動態糖塑的難度會高很多。尤其是人物的舞蹈，從現實到畫紙，從畫紙到成品，一來一往的轉換，稍有誤差就會引起顯著的違和感，但她的動作看起來自然靈動，就像是舞動時被截取的某個瞬間，完全沒有任何僵硬感。
“這是……仙女嗎？”被驚艷到的小莓呆呆地問道。
“是洛神，”花房肯定地說道，他知道優裏喜歡一部叫做《水月洛神》的中國古典舞劇，但這個作品形象並非完全還原舞姿和場景，而是取其韻味與雅的草書筆意結合起來，受戀人影響，他對相關文化有更多了解，“洛神是中國傳說中的女神，因為三國文學家曹植的《洛神賦》而知名，有傳言曹植是借這篇文字抒發對甄宓的愛意，不過這個說法在中國學界存在爭議，並沒有定論。”
“其中最有名的段落，就是描寫洛神形貌的句子，”花房不會中文，卻能記住這幾句的日語翻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原來，中國古代的文學家都是用這麽漂亮動人的比喻來描繪美人的嗎？
小莓繼而感到有些奇怪，自己明明沒有見過這樣的舞，為什麽會感到洛神舞蹈時的姿態分外熟悉。伴隨著觀眾席的驚呼聲，眾人將目光投向了優裏最初所寫的字上。對了，這舞姿分明和那個草書的雅字有幾分相似，不管是紅衣美人回眸一笑的嫣然，還是她甩開水袖時柔美的身姿，竟然都像是用身體在空氣中書寫著“雅”字。
楷書的“雅”字寫題，草書的“雅”字書意。
終於將這些聯系起來時，小莓很難用語言表述自己在那瞬間所受到的震撼。
“可是，那種雲霧繚繞的效果是怎麽做出來的？”加奈問道，她知道那是棉花糖做成的，只是，從遠處望去，乳白色的棉花糖輕得像是飄在空中。
“應該是以和背景同色的糖作為支撐，使其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再將棉花糖附著其上，中心部分加厚遮蓋掉支架的顏色，”堅野猜測道，他們的距離隔得太遠，看不出具體的細節，“評委們應該看得更清楚。”
“這麽自然的形狀和色彩，很難得啊。”安堂感嘆道。
“不只是這樣，”花房還註意到洛神所處的荷池，那是海棠制作的，“每一片荷葉，每一朵荷花，都像是在迎風搖擺，各個角度的花葉並不相同，他們做得很用心。”
“上次的鉆石富士是和風，這次是中國風，”堅野沈聲說道，“法式風格他們同樣擅長，不管是什麽樣的主題，天王寺組合都能駕馭啊。”
孫過庭的草書“雅”。
唐詩逸的《水月洛神》。
曹植的《洛神賦》。
即使是優裏，在幾天前被潼川和海棠肯定的時候，也沒能預料到，意外想到的概念創新能達成今天的效果，她原以為他們對中國古典舞的欣賞只是一時興起，而天王寺組合仍會沿襲劇情中出現的創意。這次參與設計的組合成員曾將三個方案都擺出來以供選擇，潼川的天鵝湖，麻裏的羽衣天女，優裏的洛神，無論怎麽看，最完美的都是麻裏的方案才對。
只是，麻裏首先認可的，卻是優裏的設計稿。
“細節上存在瑕疵，但是藝術表現上有很豐富的層次，表演也能與主題及概念結合到一起，在這兩點上，會比我的設計更好，”說這些話時，麻裏註意著的並不是優裏本人，而是她所寫的方案，她所畫的設計圖，“我們再修改完善一下其他部分的話，會是最適合本輪比賽主題和規則的方案。”
而當試驗之後，成品真正出現在眼前時，真是難以言喻的奇妙感受。
融入她所熟悉的中國文化元素，再加上天王寺組合的技術合作，最終轉換成夢一般的甜點成品。
優裏不能保證這次的改動一定會比原劇情驚艷四方的羽衣仙女更好，但是她卻看到了新的可能。
理事長揭示了最終的評分結果。
小城組合：味道90，技術91，主題90，藝術表現93，表演90，合計454分。
天王寺組合：味道94，技術95，主題96，藝術表現98，表演97，合計480分。
100分制下的滿分並不像10分制下的滿分那樣容易獲得，95以上就算是超高分了，要知道，正式賽第一場目前排名第二的組合，總分合計也只有460分而已，即便如此，他們還是被第一名遠遠地甩開了20分。
這就是天王寺組合不容小覷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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