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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欠了某人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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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欠了某人一杯酒

事情還是要從三角塔公式說起。

最開始, 三角塔公式被拆成幾個碎片藏在機械城的各個角落。為了尋找它們。研究員們幾乎把機械城翻了個遍。並對漢姆做了詳細的研究,這也就是為什麽他的畫像會出現在S級研究員的實驗室裏。

納特曾有幸進入過兩次父親的實驗室,因此對這幅畫像印象深刻。看著眼前人, 納特將其和記憶中的畫像比對了一番。不得不承認即便過了這麽多年,他們倆還是長得一模一樣,這也就是為什麽他能第一眼認出來的原因。

理智知道那個人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可感性讓納特驚詫不已。

他失聲叫出來的這句話讓一號瞇了瞇眼。在【消失的國度】中,他扮演了許多年主人, 如今聽到這個稱呼,近乎本能開啟了扮演狀態。

“你是誰, 機器城來的?公式是什麽?”

納特一個激靈, 下意識回答才後知後覺自己徹底陷入了對方的氣場中。

等他說完之後才意識的自己不該這麽說。他看著對方神情警惕,

“你不是漢姆大師,你究竟是誰?”

對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看來你還不是傻子, 進來說話吧。”

實驗室的裝潢很簡單,甚至算得上簡陋。一號繼續低頭處理著桌上的零件。他的動作標準、精巧, 偶爾毫不客氣地命令納特搭把手。

他的語氣過於理所應當, 以至於納特一楞一楞的, 居然真的按照他的話行動起來。而在幫忙的過程中,他逐漸發現對方的知識非常全面, 甚至有些部分連他都無法理解。盡管沒有進入內城, 納特的基礎理論並不差,畢竟他有著一個身為S級研究員的父親。

仔細拼好手頭的零件,一號終於開口:“把人留在我這兒, 你可以走了。”

羅蘭傻傻的看了他一眼, 又看了b第一眼,後者沖他點點頭, 他這才叮囑兩句,從屋裏退了出去。無聲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機械城現在怎麽樣了?”

面對那張臉,納特的腰背不自覺比平時直了幾倍,有種被老師抽答問題的緊張感。

“機械城現在很好,由六位S級研究員治理,非常和諧,外城……”

一號直接打斷了他:“我問的不是這些廢話,【機械之心】現在由誰控制?”

納特遲疑了下:“【機械之心】目前的所有者是首領,他已經陷入沈眠了。如無意外,直到下一任具有資格的人出現前都不會蘇醒。”

“你們這群廢物,這麽多年來連個機械之心的繼承人都誕生不了。”

面對這張臉的責難,納特啞口無言。

【機械之心】是唯一可以用來控制核心的東西,通常由機械城的最高統治者掌握。想要使用它必須具有超常的天賦,否則會被大量信息沖擊成白癡。

現任首領寧可進入沈眠也不願意去世,其背後的深層含義就是機械城內還未誕生足以扛起機械城的繼任者,又怎能不讓人羞愧呢?

看著不敢說話的納特,一號嘆了口氣:“你們從一開始就走錯路了。核心將會不斷成長,越來越像人類,而操控者卻致力於抹殺自己的感情。這怎麽能夠得到【機械之心】的認可呢?機械師先是人類,再是研究者。”

不管再怎麽說,對方都是機械城的一員。一號知道漢姆大師對機械城的感情,因此對其十分上心。

他擺了擺手:“先去見梅森吧,等到他那裏弄完了,我再給你講講其他事。”

“我明白了,感謝您的指導。”

納特恭恭敬敬地道別,盡管對方沒有說出真實身份,但其實力絕不簡單。寥寥幾句讓他參悟了什麽。他下定決心,等會就要把這個消息傳回去,單憑這位【漢姆大師】,他就一定要和新鎮打好關系!

因此,他和梅森的會面極其愉快。雙方很快達成了協議,不僅在機械城開了一家奸商商會的商鋪,還將機械城變成了水泥生產的合夥人。

得知新鎮目前沒有合適的建築作為分部基地,納特大包大攬,自帶材料進行建造。

機械城財大氣粗,分部自然不可能用普通建築進行改裝。對建築強度和規模都有要求,有些部分必須使用特殊材料建造。

按照設計圖,他們將利用飛艇和機器在極短時間內建造出一所分部。外表以銀白色為主,極富規則美感,顯得格外突出。其性能更是優異,防爆防腐蝕防火隔音且異常堅固。

梅森默默地將羨慕的眼淚往肚裏咽,西部支付的勞比不少,但仍舊無法和機械城相比。甚至將整個貴族協會壓上去,都不一定有機械城的資產豐厚。

原因無他,整個人類世界都離不開機械城的產品,其獲利之巨大完全難以想象。

在勞比的推動下,新鎮的建設熱火朝天。

遠處的山崗上,兩幅人面看著燈火燦爛的新鎮,男性面孔表情難得有些凝重:“我們不能再等了,等機械城的分部建好,想要襲擊這裏就變得更加困難了。”

女性面孔咯咯笑起來:“別擔心,只要按照計劃行動,小小城鎮有什麽拿不下的。”

“我有一點不安。”

“這不像你,好吧,我們小心一點。”

兩幅人面迅速行動起來,月光照在地面上,赫然照亮了一具屍體。兩幅人面鉆進了對方的身體裏,很快,屍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那是位漂亮的女人,她僵硬地轉了轉眼珠,逐漸恢覆了鮮活。女人轉身向山下走去,順著道路找到一座城鎮。

她找到了一條暗道,嫻熟地穿了過去。

這是座地下酒館,到處鬧哄哄的。墻壁上閃過各種委托,流浪血脈者哈哈大笑,舉起酒杯談笑。女人直直走到最大的桌子前,桌邊坐著許多正在喝酒的血脈者。圍繞在中間的血脈者擡起頭,他面容陰冷,盯著女人舔了舔嘴唇。

“瞧瞧是誰來了,一個漂亮的小妞。這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女人坐在桌子對面,毫不在意地拋了個媚眼:“我有個你們一定會感興趣的委托,要不要考慮一下。”

“說來聽聽?”

“有個叫新鎮的地方,我需要你們去燒,去搶,弄得越亂越好。那裏有幾個血脈者,但實力都不強,你們肯定能夠應付。”

“你想要我們去偷襲貴族的領地?”

流浪血脈者們哈哈大笑,男人猛然抽出一把刀,深深插入了客人面前的桌子裏,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你是不是把我們當蠢貨?一旦襲擊領地就會被貴族挑戰他們的權威。就憑這點東西,根本不值得我們賣命。”

盜匪咧開鋒利的牙齒,在燈光下像狼一樣殘暴。

“所以,得加錢。所有找到的東西都歸我們,傭金另算。”

女人展開絹扇,遮住微笑的臉龐:“沒問題,只要你們能夠完成我的委托,我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價錢。”

“你可真是個瘋子,不過我喜歡。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希望你們別讓我失望。”

女人隨手摘下手腕上的金鏈扔在桌上,以野狼的眼光來看絕對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這是只肥羊,他給了手下一個眼神,後者心領神會地跟了出去。

他們當然不會蠢笨到現在就動手,可等交易完成,雇主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立刻有人諂媚道:“老大,咱們什麽時候去?”

野狼踹了他一腳:“急什麽,先去打探打探情況,別叫骨頭塞了牙。去把老頭子給我叫過來。”

那人在地上滾了一圈,倒也不惱。爬起來嘿嘿一笑,跑出去叫來了老頭子。那是野狼隊伍中專責情報的頭目,野狼毫不客氣地使喚道:“去打探一下新鎮的情報。”

“沒問題,您就交給我吧。”

老頭子當即領下這個任務,派出手下最得力的探子偵查。結果令人大喜過望。這是個建立沒多久的新鎮,最強的騎士前不久離開了鎮子,如今鎮子裏只剩下幾個低級血脈者,甚至沒有常設軍隊。村裏人有些奇奇怪怪的傳聞,均是歌頌新鎮的管理者,將對方吹得天花亂墜。

聽說此人憑空變出一座教堂時探子還有些緊張,生怕惹上什麽不該惹的人。結果得知對方去年才成為血脈者,頓時什麽顧慮都沒有了。他一聽就知道是些當政者慣用的吹噓,

至於正在建造的機械城分部沒被流浪血脈者們放在心上,倒不如說這樣才好。機械城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只要搶一波就足夠吃得腰包鼓鼓。

肥油大,反抗小,建立時間不長。

對野狼來說,這是最好不過的餌食了。

他聽了探子的匯報,同樣覺得這地方活該被搶。保險起見,野狼將整支團隊分成了三支,分開潛入新鎮。只要暗殺掉新鎮內的血脈者,剩下的人只能跪地求饒、任憑他們虜掠。

掠奪最重時間效率,布置好計劃後,野狼當即親自率領一支,剩下由兩位副手帶領。三方趁著夜色潛入了新鎮。

夜色下的小鎮安詳靜謐,與世無爭。守望臺上的守衛一絲不茍地履行著職責,但這種普通人對抗血脈者著實乏力。

幾個隱蔽的身影翻過墻壁,動作極快地摸了進去。這支隊伍由左副手帶領,他是變色龍血脈,最擅長偽裝。其血脈影響範圍內蒙著一層玻璃似的迷彩色,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這裏還有人。

手下滿臉興奮:“這些人的警惕心太差了,居然連個機械獸都不布置,簡直就是門戶大開啊。”

左副手也這麽覺得,一路上來得太輕松。他環顧一圈,目光鎖定在鎮內最顯眼的建築上。朱紅圓頂的教堂矗立在月光中,顯得古老而優雅。

他摸了摸下巴:“情報裏有這座教堂嗎?”

“好像沒有……總不能突然出現這麽大一座教堂吧?”

“說的也是,就是那裏了,肯定有好東西。”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摸進教堂,月光透過教堂的穹頂投落,雪白神像屹立於中央,模糊不清的容顏如罩面紗。一位祭司背對他們擦拭著神臺,腳邊放著水桶,似乎對他們的到來一無所知。

見鬼的,這麽晚怎麽還會有牧師?

左副手殺心暴起。他給了手下一個眼神,悄無聲息地潛行過去。

“抱歉,教堂晚上關門了。還是說...你們不是客人呢?”

祭司突然開口,並沒有回頭。既然已經被發現,惡徒們毫不猶豫地向他劈砍而去。

“殺!”

一聲暴呵乍起,區區一個祭司,不可能擋住他們這麽多人!

襲擊者的身影化為一道閃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靠近目標,長刀帶著不加掩飾的殺氣,砍向了對方的脖子。

砍中目標的手感卻並非想象中的柔軟,關鍵時刻,四面八方襲來的長刀被強行架住,祭司身後長出三對雪白羽翼,於輕輕拍打間睜開無數眼瞳,直勾勾地看向冒犯者。

每根羽毛沐浴著月光,散發出無可抵抗的威壓。高大神像俯瞰著來人,這場景詭異而神聖。

毒藥打了個哈欠,眼眸倏忽變得深沈。

“既然來的是惡客,那就讓我們速戰速決吧。”

雙刀如玫瑰般在空中綻放,不似殺戮反而如同舞蹈,每個動作充滿賞心悅目的美感。

無頭屍體接連倒地,大理石地面微微蠕動,將屍體與鮮血吞吃殆盡。教堂內很快變得非常幹凈。毒藥嘖了一聲:“我幹活你吃飯,主意打得不錯啊。”

過了片刻,一縷奇妙的氣息從教堂內升起,灌入了祭司體內。後者臉上露出既痛苦又舒爽的表情,隱約能夠聽到渾身骨骼劈啪作響的聲響。

待陣陣酸痛過去,感受到體內源源不斷湧出的力量,毒藥心滿意足地讚嘆一聲。

“爽!”

......

月光灑在新鎮的廣場上,負責夜巡的守衛剛剛轉過一輪,從角落裏探出了幾個腦袋。

右副手沒有變色龍這麽好用的血脈,但他帶的這支小隊都是潛行的精英,他們的目標是斬殺敵人的領主,因此直奔城鎮中心。

巡邏隊剛剛走過去,右副手的目光一下子被那座玉碑吸引了。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能賣出來個好價錢,可惜體積太大,得等占據這裏後慢慢運。

“他娘的,這地方不大,好東西真是多啊。”

他吞了口口水,按下貪婪穿過廣場。這裏除了一棵樹外空無一物,根本不需要擔心什麽。

他們剛走過樹下,忽然有人開口:“老大,這裏有樹根把我纏住了。”

“說什麽鬼話,這邊連條繩子都沒有。”

“老、老大,這邊也有樹根!”

“還有這邊!”

“你們逗我玩呢,這地方平得可以打滾,哪來的樹根?”

右副手滿臉不耐,自從進了這地方,這些人就磨磨唧唧疑神疑鬼的。不過是個子爵下屬的村鎮,憑借他們一位A級血脈者,三位納特級血脈者和十幾位C級血脈者的實力,完全可以平推過去。

“老大,真的有樹根啊!”

“你——”

他轉過頭,正打算好好教訓對方一頓。卻見手下騰空而起,身體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

地面突然開裂。無數根須破土而出。與翠綠稚嫩的外表不同,這棵樹的樹根宛如盤蛇,足有成人手臂粗細。

“燒了它們!”

右副手怒吼,肚子突然高高鼓起,吐出一面扇形的焰流。空氣溫度驟然拔升,倘若普通人在這裏定然燒得骨頭都不剩,這足以融化金鐵的火焰卻拿那些樹根沒辦法。

植物的確畏火,但小綠是【青嵐之木】的遺種,能解決它的火焰至少得同級。哪裏是個納特級血脈者能燒動的?

小綠對家夥一點好感都沒有。盡管尚未誕生靈智,繼承【青嵐之木】祭祀特性的它對惡意極為敏感,毫不猶豫地全部摔死。

血液浸透地面,連同屍體被拉入地下吸收幹凈。樹根們重新鉆回地面下,其中幾根不忘拉住破碎的地面,盡可能將其恢覆原狀。

微風吹去淡淡的血腥味,廣場重新變得充滿寧靜。只有一棵挺拔的小樹盡情舒展枝葉,看起來又翠綠幾分。

......

野狼親率最後一隊入侵者順利突破防守,沒遇到詭異的教堂,也沒碰到廣場中央的幼樹。他們繞了一圈,選擇從最遠的方向繞路進入。

這一選擇的確幫他們避開了大多數危險,直到在前進的路上,他們遇到了一座偏僻的小屋。

這座小屋與其他房子相隔甚遠,窗口亮著燈。野狼做了個手勢,剩下的人悄悄摸到了門口。其中一人口中銜刀,利落地撬開了門鎖。

門鎖比他想得更容易打開,燈光影影綽綽穿過門縫。隱約可以看到屋裏人正坐在桌邊,專心致志地研究著什麽。

這種缺乏警惕性的目標就是送上門的肥羊,野狼直接打算破門而入將其殺死。就在此時,他聽到了幾聲輕微的電子音。

“滴——滴——滴——”

“檢測到未登記人員靠近,展開捕獲模式。”

“捕獲對象進行反抗,加□□醉力度。”

小屋周圍飛起幾個小型機器,瞄準他們噴出一張張鐵網。野狼立刻躲閃開來,這些鐵網卻像長了眼睛似的,自動瞄準了目標。一旦觸碰立刻放出電流,將襲擊者們電得外焦裏嫩、慘叫不絕。讓被捕獲者挨個倒地。

這其中不包括野狼,作為A級血脈者,這對他來說完全不值一提。他毫不猶豫地掙脫鐵網,轉身迅速逃跑。

小型機器人們正打算追上去,看著他逃跑的方向又停在了原地。

正在屋裏做實驗的一號頭也不擡,冷漠地吐出兩個字。

“愚蠢。”

野狼向城鎮內逃去。這個方向是他精心挑選的,他不甘心就這樣離開,只要和其他人匯合,在兩個副手的幫助下他有信心搞定那個可惡的機械師。

見鬼的,機械師怎麽住在那麽偏遠的地方,不是說分部還沒建好嗎?

他在心裏咒罵,匆忙路過了廣場。眼角餘光匆匆掃過地面上的裂紋,倒也沒怎麽放在心上。

流浪血脈者來得有些晚了,眼見著又是巡邏隊換崗的時間。尚未找到同伴的野狼不想惹是生非,閃身躲進了一間建築裏。原因無他,所有建築裏只有這座沒鎖門。

待巡邏隊換完崗,他心裏松了口氣,低聲咒罵:“該死的,那些蠢貨都去哪了?怎麽一個都沒見到。”

有個聲音很自然地回答:“他們被樹吃掉啦。”

“吃掉了?...什麽人在說話!”

野狼猛然反應過來,悚然看向身後。

黑暗中有什麽東西在發光,那是一雙雙邪異的紅眼睛。它們長在錘子、鋤頭和鐵鏟上,更多的眼睛不斷睜開,闖入者的到來喚醒了沈睡的貨物們。它們饒有興趣地觀察著野狼,後者的臉色白了白,他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惡意、戲謔和...

濃濃的殺意。

“嘻嘻嘻...你是小偷嗎?”

“不打算買東西就偷偷跑進來的人當然是小偷啦!”

“幹掉他!撕碎他!殺掉他!”

倘若是黑霧前時代,野狼一定聽說過這樣的故事。

據說有一種小妖精,喜歡寄居在普通物件上。如果它們喜歡這戶人家就會帶來好運,討厭這戶人家就會在夜裏變成小惡魔,以最殘忍的方式將其撕碎。

在這間商會裏,所有商品都會活過來。它們對顧客如春風般和煦,而當發現竊賊,這些小家夥就會變成兇殘的屠夫。

野狼立刻使用了自己的血脈,體表長出厚重濃密的長毛,咆哮著想要撞開門板。看似脆弱的大門堅固無比,身後的商品們靠過來,享受著慘叫與悲鳴。

突然有一個聲音說:“誒呀,忘記了,不可以弄得太碎,否則明天就沒辦法開門營業了!”

“完了完了,地上全是血,抹布!快來擦一擦!”

“餵,你們好歹把我弄濕才能擦啊!”

方才殘忍無情的商品們頓時一呆,慌慌張張地開始打掃衛生。

至此,今晚所有潛入新鎮的人全軍覆沒。

“這是哪裏來的家夥,未免太小瞧新鎮了吧。”

梅森躺在搖椅上,雙眼微閉。借助植物的鏈接,他將整座小鎮的情況盡收眼底。

“得提醒一下小綠,下次不能把地面弄裂了。那裏是新砌的水泥,距離完工還沒過半個月呢。”

奧麗赫將一杯放了方糖的咖啡放在他手邊,同樣銳評:“一群大笨蛋。”

“誰說不是呢。他們先是打攪了今晚剛從鋼鐵鎮跑到新鎮的【懺悔】和給它做清潔的毒藥,又吵醒了小綠,被猛抽一頓,再跑到一號的實驗室旁,觸發了它設下的陷阱。最後逃到商會,被討厭小偷的商品們撕成了碎片。”

少年喝了口咖啡,他這次甚至沒用水鏡和任何一個馬甲,入侵者就被揍得體無完膚。只能說他們實在不走運,能夠倒黴到這種程度的確神奇。

“他們的運氣很好了,起碼沒到苦艾那邊。”

作為領地裏唯二的藥劑師,苦艾的地位水漲船高。自從她著手制作普通人使用的藥劑,如今極受鎮民愛戴。再加上她性格溫和,膽小怯懦,住的地方被人設了不少陷阱,一旦誤入很有可能產生慘重後果。

亞麻發色的少年放下杯子,奧麗赫問:“你要出門了嗎?”

對方微笑著回答:“這些家夥只是替死鬼,幕後主使躲在後面,接下來就是狩獵的時候了。”

“好吧。”奧麗赫想了想,實在說不出一路小心這樣的話,她只得道:“和你作對的人真不幸。”

少年彎了彎眉眼,十字架耳釘折射著燭光。他輕笑一聲,向門外走去。

“既然做出選擇就要有承擔結果的勇氣。我會留給他們祈禱的機會的,在死亡之前。”

......

在野狼死的時候,兩幅人面立刻感知到了他的死亡。

女性面孔嘖了一聲:“真沒用。雖然沒指望他們成功,但這麽快就死了。廢物。”

男性面孔眉頭緊皺,他有種不祥的預感。微弱而紮人,讓他有些坐臥難安。

他當機立斷:“我們得走了。”

女性面孔有些不解:“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沒有任何人知道是我們做的,他們不可能找到我們。”

不安感越來越強,獸類的直覺指引著男性面孔,他打斷對方的話:“聽我的,我們現在就走。”

盡管兩幅面孔擁有各自的思維,但在大事上還是相當統一。女性面孔不再啰嗦。這只巨大的蜘蛛怪物迅速離開了此處。就在其走了一半時,兩幅人面忽然連接到了山腳下安排監視的蜘蛛。

裹著黑色大衣的女人踏上山林的土地,擡眼冷冰冰地看著夜幕下的深邃叢林。她一腳踩死了通風報信的蜘蛛,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追來。

兩幅人面心中頓時一凜。

逃!

必須立刻逃走!

無論對方是怎麽找到自己的,敢於獨自上山就意味著對方有充足的把握對抗甚至殺死自己。兩幅人面加快了速度。蜘蛛的長足極適合山林覆雜的環境,他們很快到了出口。男性面孔盯著近在咫尺的天光,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喜悅與安寧。

馬上就要到了!他們這就要離開了!

關鍵時刻,女性面孔卻停了下來。男性面孔有些焦躁地怒吼:“你在做什麽,為什麽不走——”

女性面孔猛然咬了對方一口,隨著毒液攝入,後者的意識清醒了一些。他立刻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不管面對什麽情況,他怎麽會突然如此喜悅與激動,甚至責怪起自己的半身?

見他們遲遲不動,銀白長發的青年走進出口,異色雙瞳靜靜望向兩幅人面,後者從他身上感到了不可抵抗的威脅與依賴。

他們的心靈被分成了兩半,一半瘋狂叫囂著逃跑,另一半則發自內心想要靠近對方。兩幅人面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借助疼痛再度朝著另一處隱蔽的通道跑去。青年停下腳步,凝視著異變者遠去的背影,瞳孔中閃著奇異的光輝。

發現對方沒追上來後,兩幅人面極大地松了口氣。他們萬萬沒想到新鎮實力如此之強,稍有不慎,自己很有可能死在這裏!

換而言之,只要今天能夠離開這裏,他們肯定能東山再起,根據新鎮現有的勢力布置新的騙局。

新的出口近在眼前,兩幅人面謹慎地觀察了一陣,確認沒有埋伏後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眼前景色豁然開朗,天高地遠,荒野無垠。

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上坐著個人,看到兩幅人面後便開口招呼。

“好久不見。”

他的神情很平靜,平靜到讓人覺得畏懼。火山噴發前的寂靜不過如此,紅發青年站起身走向他,唇角噙著肆無忌憚的笑意。

兩幅人面心底一沈,知道今天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這也是梅森所想的。

在他見了對方時便決定,今晚過後兩幅人面就是個死人了。就算怪物之主親自來救人,他都要把這家夥弄死。

女性面孔眼波流轉,柔情萬種:“我覺得我們可以談談,不急於現在就開戰,你覺得呢?”

紅發青年向她微微一笑:“我覺得——我覺得這樣很不好。”

話音未落,拳頭已至眼前!

兩幅人面臉色劇變,沒想到對方一言不合就下如此狠手。他驚險地躲過這一擊,臉色隨之陰沈下來。

“既然你這麽說,那就沒有和解的必要了。”

“這個詞一開始就不存在於我們之間。”

“你不會真的傻到以為我念完才能開大招吧。”

雖然不理解開大招是什麽意思,但兩幅人面知道自己被嘲諷了。兩張面孔怒意洶湧。異變者本就受到了血脈的影響,一旦陷入情緒更容易發狂。

面對狂風驟雨般的攻勢,紅發青年閑庭信步於其中。雙瞳不知不覺染上猩紅。沸騰的火焰灼燒著胸口,怨恨的聲音徘徊於耳邊,慫恿著他毀滅周圍一切。而神祇的力量流動於體內,像是蓋在火苗上的冰一樣維持著理智的平衡。

這種感覺好極了。青年咧開嘴,一拳砸在了對方的臉上。脆弱的皮膚破裂,溢出點點鮮血。兩幅人面臉色劇變,清晰感知到外來的力量正在控制自己。

青年不知疲倦,一拳,一拳,又一拳。

無數拳頭砸在兩幅人面身上,後者發出痛苦的悲鳴。這血液對他來說猶如劇毒。紅發青年居高臨下盯著對方,露出邪惡而嘲弄的微笑。

“知道嗎,一旦失去了人質,你真是弱得可憐。”

男性面孔憤怒嘶吼:“你以為你能救誰?世界是屬於我們這些高等異變者的!那些普通人根本沒有生存下去的可能,至於血脈者,倘若他們都和阿美拉一樣執迷不悟,也都是死路一條!”

奧雷烏斯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拳:“你沒資格提起那個名字。”

“哈哈哈、咳、哈哈、你是在愧疚嗎?愧疚自己沒有救下他,所以才這樣憤怒?”

兩幅人面一邊咳血一邊狂笑,盡是嘲諷恨意。

紅發青年收了手,眼神像是在看死人。他打了個響指,傳送門應聲在空中打開,聲音無比諂媚:“尊敬的奧雷烏斯大人,傳送門時刻準備著為您服務!”

召喚者冷冷地說:“去那個地方。”

“沒問題,我已經準備好了!”

他沒有明說,但傳送門知道他說的是哪裏,這也是一位優秀下屬應有的素質。奧雷烏斯抓起兩幅人面,粗暴地拖進門內。黑色霧氣匯聚成通向盡頭門扉的道路,讓兩幅人面極為不安。

奧雷烏斯無視了他的掙紮,將其拽出了黑色大門。月光清冷地灑落在地面上,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棵完全枯死的樹木與城鎮的廢墟。

兩幅人面立即意識到了這是哪裏,眼中第一次浮現出惶恐。

紅發青年語氣冷漠:“你聽說過一種名叫淩遲的刑法嗎?據說最好的工匠可以剜三千六百五十刀而對方不死。我對我的刀法很有自信,你對自己有信心嗎?”

“你不能這樣!”

“我為什麽不能這樣?”

紅發青年反問,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刀。刀身纖薄,表面光滑。他噙著一抹溫柔的微笑,蹲下來用刀身輕輕拍打著對方的臉。

他的臉俊美得近乎英俊,鼻梁高挺,睫毛濃密,暗金色的瞳孔染著瘋狂紅意,像是蒙著一層嫣紅的落日,又好似地獄裏爬出的魔鬼在低語。

這是從任何角度來看都毫無瑕疵的臉,在兩幅人面眼中卻如此恐怖。他完全想象不出來對方所說的場景,苦苦哀求道:“別這樣,我可以給你任何想要的事情。你想要變成人類的皇帝嗎?我能夠奉你為主——啊——!!”

無論他們如何哀求、辱罵、誘惑、悲鳴。紅發青年始終無動於衷。

他的眼神平靜,手也極穩。傳送門偷看了幾眼,嚇得慌忙逃走了。變態不可怕,喜歡折磨的人也很常見。可像自家主人這樣極度冷靜,沒有任何感情地做出最殘暴事情的模樣,就連汙染物都會心驚膽戰。

三天三夜後,兩幅人面懷著極度的不甘與怨恨,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紅發青年毫無留戀地踩碎了骨架,擦去了雙手上的血。此時的他渾身緋紅,走在路上活脫脫是個變/態/殺/人/狂。

他沒有急著回去,轉身向枯死的樹木走去。

在樹前立著一個小小的墓碑,上面寫著一位朋友的名字。紅發青年在墓碑前盤膝而坐,從懷裏掏出了一小瓶酒和一個酒杯。

這是梅森所買到的最好的酒,被稱為【蔚藍星空】。

這種酒來自西部海域,價格極為昂貴,一瓶就要一只A級機械獸的售價。

蔚藍色的酒液中漂浮著點點微光,恍若璀璨星河落入杯中。

紅發青年仰頭一飲而盡,第二杯倒在了對方的墳墓上。就這樣你一杯我一杯,直到夜幕西垂,風嗚咽地吹過燒焦殘骸。

“我欠了你一杯酒,今天還你了。”

暗金色的雙瞳凝視著面前的墳墓,緩緩褪去了紅意。

他將最後一杯酒倒在墓碑上,耳邊恍惚響起了一句熟悉的,帶著微笑的聲音。

“可惜這次我沒辦法再為您倒一杯酒了,奧雷烏斯先生。”

那麽這次,就由我先一飲而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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