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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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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

在簡單的提線木偶中, 腿、手、肩和耳以及脊骨底部各縛繩一根,以控制傀儡基本的走、臥動作,而覆雜的則多達三十餘根。

就像傳聞中的安氏, 連臉上嬉笑怒罵的表情都能被控制。

肖郁被制成傀儡的時間極短, 身上最多被種下六根提線。

但是賀烈不可能砍掉肖郁的手腳。

那麽捆住他?

也並不現實。

傀儡師操控傀儡時, 能爆發出傀儡肉身的極限力量。

人類的大腦會限制力量來避免力量損傷機體,但是傀儡師可不會顧忌自己手下的牽線木偶。

再者,賀烈的槍傷不能支持他長時間的搏鬥。

賀烈的目光突然一凝。

傀儡師應該也知道肖郁的近身搏鬥能力並不強,特別是與賀烈相比,兩人若是真的打鬥,肖郁並無勝算。

那肖郁為什麽要拿手電筒?

如果只是為了找到他,大可不必如此。

肖郁只要等在洞口, 毫無防備的賀烈一定會和他近距離接觸。這個時候開槍難道不比在昏暗的洞穴中開槍勝算要大嗎?

除非是傀儡師需要肖郁拿著手電筒。

為什麽?

因為光!

賀烈一瞬間便想通了——若是提線的材料有一部分是肖郁的影子, 那麽沒有影子的時候這個提線還能起效嗎?

就算傀儡不能完全脫離控制, 但是效果肯定有所折扣!

現實生活中, 完全無光的環境是很少的, 即使是夜裏,大多時候也有月與星光。

但這個傀儡師並不走運,今夜下雨了。

又是深山老林。

而且這的甬道太深, 隔絕了一切光線, 為了控制肖郁,傀儡師必須制造出光。

所以他要做的, 就是把光源斬斷!

賀烈拱起腰,整個人像是一只獵豹一樣猛地向下撲去。

底下拿著手電的人猛然擡頭, 左手再次舉起了槍。

“嘭——”的一聲, 子彈在巖壁上擦出火花。

與此同時,玻璃破碎的聲音傳來。

鏡筒上的玻璃落地霎時碎開, 燈泡閃爍兩下與巖壁上的火花一起同時熄滅了。

甬道裏一時極為寂靜。

沒有一絲光的環境剝奪了人所有的視力。

賀烈和肖郁如同兩只在黑暗中對峙的野獸。

他們通過嗅覺和聽覺來判斷對方的位置。

然而方才縱身一躍,再次將賀烈的傷口撕裂,隨著血液的流失,他的呼吸聲變得越來越重。

“七點鐘方向!”少年略帶嘶啞的聲音在甬道中響起,“四步,胸前!”

賀烈應聲而動,他從側面上前猛地飛起一腳。

緊接著就是金屬撞擊地面的聲音。

槍踢落了!

在此期間,肖郁都沒有開槍。

黑暗果然削弱了傀儡師對他的控制!

但並非全部。

賀烈和肖郁纏鬥在一起。

賀烈體力下降的非常厲害,而肖郁放下槍的左手顯然是傀儡師最先種下提線的地方,即使在黑暗中,它也不斷攻擊著賀烈的最脆弱的腹部。

“開……開槍!”肖郁模模糊糊地發出嘶吼,“左、手!”

在他話音未落之時,一聲槍響。

“啊——”肖郁慘叫出聲。

然而對賀烈的襲擊卻弱了下來。

他的左手中彈了。

賀烈來不及多想,迅速將肖郁的雙手反綁在身後。

而方才一直安靜的如同消失的少年乖巧地遞上了自己從長袍上撕下來的布帶,他的腳步很輕,手也很輕,好似開槍的那個人不是他。

原來他一直沒有離開,只是站在一旁註視著賀烈。

這個隱匿在黑暗中的少年,有著超出外表的果斷和狠辣。可惜在沒有光的環境中,無人能夠看清他的表情。

當賀烈把肖郁的手簡單包紮後,少年有些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是因為聲音太小,而添了幾分綿軟:“你還在流血。”

不等賀烈反應,樓行鶴就伸手環住賀烈的腰,幫他包紮起來。

少年的動作和他的存在感一樣微弱,顯得無害極了。

“先出去。”

賀烈的呼吸沈重,肖郁雖然中了一槍,但是背後的傀儡師還是不甘放棄,不時掙紮,他必須多費一些力氣去壓制他。

為了不給傀儡師傳遞信息,他們還蒙住了肖郁的眼睛。

“我來牽他。”少年低聲說,不等賀烈拒絕,他便一手牽住白袍擰成的繩索拉著肖郁向前,而另一只手扶住賀烈。

他很瘦,肩膀上突出的骨頭像是只隔著薄薄一層皮,因而扶得非常吃力。

但他像是一根小竹子。

賀烈竟然從這樣一個只剩一口氣、數年未曾見過光的少年身上,看見了堅韌這個詞。

所幸肖郁在黑暗中慢慢找回了身體的控制權,只有最初被操控的左手時不時痙攣掙紮,兩只腿倒是乖乖地跟在後面。

三人終於出了洞口。

出乎賀烈意外的是,外面一個人也沒有。

這很奇怪。

操控肖郁的傀儡師最可能來源於他們追蹤的這個犯罪組織。

而在肖郁手電被挑落的時候,傀儡師就應該通知組織裏的其他人在洞口圍堵他們。

是來不及還是來不了?

不管如何,他們還是迅速離開了洞口隱入莽莽山林中。

今夜下了淅淅瀝瀝的雨,無星無月,遠離人煙的山野的天空,黑得如同深淵。

而他們一行人追蹤那兩人入山時天上還掛著月。

手機早就在地宮的打鬥中摔碎了,賀烈在黑暗中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肖郁身上也沒有能證明時間的東西。

而在地底待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樓行鶴就更不用說了。

但無論如何,這個夜太長了。

賀烈有些煩躁地翻起衣服的口袋,摸了個空。

早就沒煙了。

雨絲毫沒有停的意思,他們找了個巖洞,因為怕被人發現蹤跡而沒有生火。

肖郁被綁住手腳,頭歪著,暈了。

因為他方才又開始掙紮而被少年面無表情地用槍柄敲暈的。

而少年蜷縮在賀烈旁邊,也閉著眼睛,瑟縮成一團。

八月份的天氣,就算是下雨也不會這麽冷。

賀烈感覺頭腦昏沈。

失血加發炎,而他身上沒有任何藥物,更沒有和外界取得聯系的工具。

他本來想等天亮再出發,但是這個天亮遲遲不來。

不是他對時間的感知有問題。

是這裏有問題。

他模模糊糊地想。

進域了。

——

“賀烈,賀烈。”

呼喚他的聲音溫柔又熟悉,睜開眼睛,果然是樓月西。

賀烈仔細端詳著眼前這個青年。

和山林裏那個過度孱弱又淡薄的影子相合。

“又做夢了?”樓月西問道。

賀烈點點頭,他的記憶正在覆蘇,他攏著眉心,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痛。

這樣一點一點擠牙膏似的想起,實在令人不太痛快。

“頭疼嗎?是我昨天講得太多了。”樓月西有些自責,昨夜他簡短地和賀烈概述了一下他們出了地宮的事情,然而發生的事情太過繁亂,三言兩語實在無法講清。

而且……有些話,他也無法開口。

那個剛從地底出來的少年,並不懂得人類社會生存的人情世故,冷漠又殘忍。

或許現在的他也是這樣。

只是包了一層溫和的外殼。

“別多想。”賀烈伸手撫他的背,一晃眼看到桌上的鬧鐘才七點。

今日起得怎麽這麽早?

賀烈正想著,就聽樓月西開口道:“剛才孫飛晨來電,說有一個任務,還沒有定人。本來你是最合適的人選,但譚局長有些擔憂,六隊放棄了,他正準備尋七隊隊長談談。孫飛晨聽到了些消息,連忙來問問你的意見。”

這出什麽任務,哪一隊出任務,往往都是直接下通知的。

賀烈挑眉,不知道是什麽任務才能讓譚局長還得先和隊長談談才能定下來。

看來這一次的問題有些棘手。

樓月西繼續道:“倒不是說有多棘手,只是那事發地有些特殊。”

“沛新縣醫院接連遇著幾位病人,都自述皮膚疼痛難耐,有皴裂緊繃之感,但是醫生檢查後並未發現有什麽病變,以為是過敏所致,開了些舒敏的藥。”

“又過數月,精神科也忙了起來。家屬帶著患者來到醫院,說患者的生活習慣、記憶都發生了變化,有時不僅認不得人,還認不得自己了。時不時還有夜游的癥狀。”

“偏偏那沛新縣就那麽大,大醫院就一所,入檔的時候,發現這些出現癔癥的人和之前患有皮膚病的人重合度很高。”

“引起靈異局註意的是,他們的夜游有一個共同的方向——”

賀烈擡頭。

“東將山。”

樓月西緩緩吐出幾個字。

兩年前發生的事情,靈異局中稍微消息靈通點的人都能知道二三。

畢竟是十幾年來死傷最為慘重的一次。

賀烈和樓月西對彼此熟悉至極,此刻,賀烈見樓月西眼尾微微下垂,嘴角抿著,就知道他還有話沒說完。

“還有什麽?”賀烈問道。

樓月西睫毛顫了顫:“天道已成,眾神歸位,冥府有很多職位都變成了象征,雖有陰差,但無閻王。是以我們陷落酆都時,酆都失序,主城倒是還好,但邊遠之處則大小鬼怪分域而治。”

“我們落在的那片區域,那個惡鬼……”

“喜好皮影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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