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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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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游

看見這幅場面,我是一點也不想欣賞煙花了——鄭清,大傻子,我妹妹比煙花好看多了好吧,在忽明忽暗的煙火下,她眸子一閃一閃的,星辰大海一般美麗極了,你倒是看她一眼啊,你能不能看看她,就像……她看你那樣……

身邊的堂邑夫不悅地嘖了一聲,柳花郎也嘆了口氣,搖著頭厭惡地白了一眼不開竅的鄭清,惠王和齊王看看我們,又順著我們的視線看看平安和鄭清……站在平安身邊的翡翠臉在煙火的映射下紅透了。

東市繁華,將大漢的富強體現的淋漓盡致,我們乘坐馬車逛了很久,總算把東市逛完了。驅車西市,老唐時期便是各國貿易集散之地,老唐末年蕭條,大亂戰時期雕零損毀,這些年日漸興盛,較之東市這裏煙火氣重,最近新入京的各地商賈,紛紛在這裏雲集或租賃店面,或購置宅鋪,開店營業,宵禁一開,西市比往日更加熱鬧向榮。

西市街道窄,說是前一陣子,剛開放宵禁之初,車水馬龍的,擁堵的不能同行,於是就下了政令,進入西市一律步行,馬車要停靠在特定位置,有城防營衛士看管。

惠王和齊王的手下都散到暗處,連旦公公也遠遠跟著,不叫近前。我們戴上面罩遮住上臉,面罩是平安早前就做好的,細鐵絲做骨,薄絲紗做罩,透氣得很,還有羽毛和珠寶裝飾,又實用又美觀。本來是想低調的,因這個面罩反而引得路人頻頻側目。有人打聽,我們就說在前頭一個擔貨郎那裏買的,找去吧。擔貨郎是走攤,找不到也怨不到我們。

剛一進西市,就有一群十來歲大小的孩子圍上來,說要給我們導游,十銅錢。十銅錢不少,領著人逛街能賺這麽多,真是個好買賣。我們小時候要是有這種好營生就好了。我和堂邑夫對視一眼……

導游這個詞新鮮,我讚了一聲,柳花郎得意的挑挑眉。平安驚喜萬分,欣喜地拉著柳花郎說沒想到歷史上這麽早就有導游了,聽到這個詞有一種回家的感覺,感覺像是跟團逛古城。

平安說想和鄭清一起單獨逛,柳花郎挑了一個叫薛環的機靈孩子,給他倆做導游。

被妹妹撇下,我肯定是不好受的,但也不能掃妹妹興致,便嘟著嘴巴,讓鄭清保護好我妹妹,豈料囑托的話還沒說完,興奮激動按捺不住開心的平安就催促著薛環,拉著鄭清消失在人潮湧動的街頭。

我驚道:“還沒說最後在哪裏匯聚,吃飯呢!”很是失落。

柳花郎說:“薛環那孩子知道。”

我個子太小,堂邑夫便把我背起來,沿街的新商鋪多了好多,老商鋪對比之前我們剛來長安城的時候也改觀不少,各家店鋪都十分熱情,有些小二跑趟,看見我們,還特地高喊貴客臨門,掌櫃的便歡歡喜喜地跑出來迎接,再後來,店家的掌櫃就站在門口迎接我們,再再後來的店家,掌櫃們仿佛老早就得到消息,老早等在門口翹首以待……

我們進店以後,店家不僅熱情,還虛心請教我們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我有些不悅,只道我們是來逛街的,是來消遣的,不是來花心思挑骨頭的。

柳花郎蹙眉,掌櫃的就慌張退下了。

我看了看柳花郎,柳花郎兩手一攤,在我和堂邑夫耳邊,掩嘴低聲道:“這可不是我哈,許是李大娘子特意囑托這些店家,說我們是貴客,要好生招待,他們怕招待不周,便問問有什麽欠缺。”

嗯,想來是這個緣故了,看來是我多慮了,李大娘子為人謹慎,不會暴露我的身份,觸犯大忌。這些日子柳花郎時常和她接觸,為商鋪的經營出點子,這些店家都是認識柳花郎的,應該是看在李大娘子的面子上,特殊照顧。

柳花郎在後面跟店家交談什麽,我們不等他繼續往前走,過了一座小橋,逛西市另一條街。柳花郎好一會兒才小跑跑著跟上來,對我點點頭。之後便再也不沒有看似“特別照顧”,其實特別打擾的事兒了。我們輕松灑脫的逛著夜市,該吃吃該喝喝該買買……對嘛,這才是痛痛快快地玩耍嘛……看到喜歡的就誇讚,看到不合適的,就大聲說出來,並大大方方地說要是如何如何就更好了,一點不矯情,就像逛自己剛裝修好的園子一樣……

西市最出名最熱鬧的是萬園街,和尋常街鋪不一樣,新奇的很,一進萬園街大門,便是各種庭院式店家,茶樓,戲閣,樂坊,酒莊……都是一座一座園子,園子和園子之間也可互相同行,故曰萬園。

還有泛舟游船,利用原來的水系,稍加改造,便能暢游半條街……

這條街有限流,街口設置了卡防,究其緣故,也是因為剛開市的時候,人太多太擠,大多消費不起,還差點走水,弄出事故,影響真正客人的體驗感受不說,萬一燒起來,損失錢財,傷了人命,那是大罪。宵禁開放,第一要務就是防火,城防營一刻也不敢懈怠。

於是李大娘子提意限流,長安尉欣然用了這個法子,調配人手在萬園街各街口執勤。柳花郎拿出特定的預約函,城防營的衛士才放我們入街。

我們各種園子都細細逛著,齊王身子太虛有些累了,便租了一個轎椅讓人擡著。遠遠看見一群美人,在當街搭的臺子上歌舞,穿著清涼,歌聲曼妙,舞姿妖嬈……引得眾人駐足癡看。

我們也湊過去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漂亮姑娘誰不愛看,偏有人斥責有傷風化。我覺得掃興,便斜眼瞪著那個男子,道:“不想看可以不看,人家姑娘又沒求著你看。心裏有什麽就想什麽,便見不得什麽,怎麽我看著就只覺得賞心悅目,沒看出來傷了什麽風化!?”

有人應和,說為人坦蕩,便無腌臜。這些人都是馬後屁,我自不放在眼裏,也不因為他們幫腔而欣喜,只厭煩的蹙眉。

那人是個二十六七歲的翩翩公子,被我氣得語塞,卻不好和我一個孩子計較,漲紅著臉拂袖便走。

我蹙著眉頭高聲對著臺上道:“這怎麽回事兒,臺子搭在路中間,這麽窄的道兒,還讓不讓人過?招徠生意也不是這樣招徠的,屋裏不夠跳嗎,還非得在大街上招搖,想看的自然進去看,不想看的,你這不是強行打擾嗎?”

那公子停住腳步,回頭深深看了我一眼,思量一番,轉身走了。

臺上的歌舞停了,掌櫃的楞在那裏不知作何是好,堂邑夫道:“還楞著幹什麽,收了吧收了吧。”

看著手忙腳亂的一眾,我心情不悅,不由的加緊雙腿一蹬,隨口一聲“駕”。然後我就楞了:“嗯?……”

堂邑夫也一楞,惠王輕笑一聲。

一邊看著很忙碌,其實只是看著很忙碌,手上一百個動作,差點就幫上忙的掌櫃,看了看堂邑夫背上的我,又看了看堂邑夫。憋笑憋的很辛苦,捂著臉叫壯丁們趕緊收臺子,卻還是忍不住看堂邑夫。

堂邑夫抽了抽嘴角,冷聲斥道:“看什麽看!”然後背著我,像一只驕傲的孔雀一樣,仰首闊步地走了。

我爬在堂邑夫肩頭,笑道:“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就把你當馬騎了,要不你放下來吧。”

堂邑夫道:“我知道,不過……我還挺喜歡給你當馬的,哈哈……”說完把我往上顛了顛。

我們來到一處新開的火鍋店,仰頭看著裝飾別具特色的門臉,匾上寫著朝天闕三個大字,讚嘆真是場面又豪氣十足的店名。

開店的是個女掌櫃,從巴蜀來的,店裏客人不多,畢竟這條街是限流的,且天已經熱了,並不是吃鍋子的時節,所以不像其他店那樣爆滿,而且長安人並不像巴蜀人那樣喜食重辣,說是剛開張的時候,人挺多的,擠得排不上號,有不少吃辣辣壞了,吃到一半就慌不擇路跑了,有堅持下去的,但也涕淚橫流,有傷風雅,掌櫃的便改了口味,把辣度降低了,還新創了養生湯,藥膳湯底的鍋子。

辣,這種東西是會吃上癮了,客人雖然不像之前那麽多,但也細水長流,於是為了感謝食客的喜愛和支持,店裏不限量提供冰水,眼下這可是稀罕物,能弄來這麽多冰,女掌櫃有兩把刷子,能不限量供應,這掌櫃胸襟可以啊!

我喜歡巴蜀的鍋子,門裏有幾個巴蜀籍的同門哥哥姐姐,以前常做鍋子給大家吃。站在門口聞見湯鍋的香氣,我肚子裏饞蟲叫囂,便叫柳花郎去訂了兩桌送到花滿樓的貴賓包間去,特地囑托其中一桌一定要原汁原味兒的,另一桌是養生湯底的。

小二說沒這麽買過,都是在本店堂食。堂邑夫在門外高聲道今兒個起就有這麽買了。說完背著我就走了。後來朝天闕就開始外送,店裏人不多,但生意好的不得了,想來是大家都愛吃,又怕辣得出醜,更喜歡在家吃。

柳花郎點完餐跟上來,說那女掌櫃人長得不錯,就是神經兮兮的。柳花郎誇讚我說居然給人家開啟了外賣業務,他都沒想到……我很不屑,他怎麽老是一種比我們見多識廣,比我們聰明的樣子,好像我們沒做過他和平安那種夢,智慧就上不得臺面似得,好主意好點子就該都是他們想出來的,才天經地義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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