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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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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四)

但是最後,仍然是秦與答應了讓藺長同買。不為什麽,秦與本來就見不得人哭,何況哭的還是藺長同,只能一遍遍哄著說寶貝兒不哭,然後替他擦拭吧嗒吧嗒往下掉的眼淚。

藺長同哭腔都消不下去:“我想給你……買婚戒……”

秦與:“好好好,買買買,都聽你的。”

藺長同:“你讓我給你買婚戒……”

秦與心快被哭碎了:“讓讓讓,你買幾對我戴幾對,好不好,不哭了啊,乖。”

藺長同:“好。”

秦與這叫什麽,武力手段的錯誤示範。

.

“楊童呢?”

這幾天又開會吧又聽課吧,今天旁聽了一場庭審,倆人難得碰頭,說著話往外走,都走出法院幾十米了才覺出少點什麽。

陽光刺眼,藺長同回頭瞇著眼找人,棕櫚樹下、樓影後頭人流如織,哪哪都沒那個寸頭。

秦與也沒看見,說:“打個電話。”

結果藺長同從兜裏摸出一手機,“他手機在我這。”

當時秦與就扣問號了:“他手機憑什麽在你這?”

藺長同無辜地:“他衣服沒兜。”

秦與:“他衣服憑什麽沒兜?”

藺長同:“……?”

是啊,誰知道這小子衣服為什麽沒兜,大花T恤配個又鑲鉆又掛流蘇的黑褲衩,誰知道他為什麽沒兜。

倆人迎著人群往法院門口走,等了快半個小時也沒等到人出來。

藺長同看一眼時間,說:“趕著吃晚飯去了?”

秦與:“沒導航他找得著地方?”

“也是。”藺長同嘖了一聲,說:“那麽大個人,不會丟了吧。”

秦與說:“要是出事算工傷,這得你賠。”

藺長同瞥他一眼:“盼點好的。”

“就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丟了。”藺長同說,“他不記得我電話,還不記得他自己電話嗎,也不借個手機打回來。”

“就是說呢……”秦與一邊盯著來往人群一邊說:“他沒內向到這份上吧。”

藺長同:“他內向?他內向穿成那樣?”

於是倆人一合計,得出結論——

“估計是死了。”

“餵您好。”秦與熟稔地撥了個110,“是這樣,我們在人民法院這邊,丟了個人。……對,我們都不是本地的,然後他還沒帶手機,跟我們失聯已經小一個鐘頭了。”

接線員:“……一小時的話,也許您可以考慮再多等一會兒哦。”

秦與:“倒不是我們故意給您添麻煩……主要吧,我們的工作性質呢,接觸殺人犯比較多……”

也就十分鐘,那警車轉著警燈就來了,紅藍紅藍紅藍,載上倆人就開始環城巡游,副駕駛窗戶開著,一大喇叭塞出去。所過之處,皆是——

“楊——童——”、“聽到請給你的老師回電話——”、“楊——童——”、“請給老師回電話——”……

.

日光從樹後斜著透過來,越壓越低,天色漸晚。步行大道上,楊童和一個女孩兒人手一大椰子,插著吸管,一邊喝椰汁一邊漫步。

“我也沒想到今天這麽巧。”女孩很活潑地說,“你們住得離這兒遠嗎?”

“不遠,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跟我回去看動漫。”楊童說,“我筆記本裏下了小一個T,你想看哪集都有。”

“好呀,不過我們今天……”女孩兒說著,聽到了什麽,停下腳步。

於是楊童也聽到了。

那是一道由遠及近的無情喇叭聲:“楊——童——”

楊童:“……”

然後就從馬路上看見一輛插著大喇叭的警車,還轉著燈。

警車上,倆人在後座左右看。

秦與指著右邊窗外:“是那個麽?”

藺長同看過去:“是。——警官,我們看見了,就那個花T恤,還得麻煩您停一下車。”

秦與也說著:“麻煩您了今天,真不好意思,占用資源。”

藺長同:“您是哪邊派出所的?……就東區是吧,好的,我們給您送錦旗。”

秦與:“還有水果零食。”

倆警察:“……沒事就好。”

倆人夾著尾巴就下來了,看楊童居然在撩妹子氣不打一出來,都想抽他,都摁著脾氣沒抽。

楊童是最懵逼的:“我犯什麽事兒了?”

藺長同摸出手機就塞他懷裏了:“再見。”

然後拽著秦與扭頭就走。

楊童:“??”

女孩兒還沒緩過神來:“你,你老師的朋友,是警察是麽?”

楊童:“不是……”

這時候手機嗡地一聲,一看是藺老師的新消息。

-獨木:註意點,你出事了算工傷,我得賠錢。

楊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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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藺長同不太喜歡逛商場,這種動輒上萬步的大型活動,太費腿了。但如果是陪秦與,那可以。

“明天閉庭之後就回去了,有什麽想買的?”秦與勾了一下藺長同掌心。

藺長同想了想,搖頭嘆道:“想買你那款香水。惦記好幾個月了,結果你給我來了句——回到你原本的軌跡吧,那兒連花開都有人愛,並蒂也有蝴蝶來……”

要不是礙於人多秦與真的會捂他嘴的,“你怎麽還記著?”

藺長同:“因為很難過。”

“我錯了。”秦與立馬低頭,等藺長同笑了才說:“那款是帕爾瑪之水的格調系列,皮革調,不知道這邊有沒有專櫃。”

“不急,反正我還有‘兩瓶’沒用完。”藺長同就差翻白眼了。

“我真錯了。”秦與也忍不住笑,低著頭,想到自己幹的傻逼事就想挖個坑躺進去黃土蓋臉。

藺長同說:“不過,你怎麽知道我用的哪款?我自己聞一遍都記不住。”

秦與:“因為……想你想了很多遍。”

藺長同:“……正經點。”

“之前和朋友去香港出差,在專櫃幫他試香的時候聞過。”秦與說,“印象深刻。”

藺長同偏頭看他:“是嗎,可能因為這款香很像你。”

秦與笑道:“像我?你不知道……這款香被稱為‘花花公子’香嗎?”

藺長同勾唇:“你不是花花公子?嗯?”

“我……”秦與斟酌了一下,“白天不是。不對,以後都不是。也不對,從和你談戀愛那天起,就不再是。”

藺長同說:“我第一次試香的時候,其實並沒有看中它。那些你很擅長的浪漫的暗喻,我也並不了解。我只覺得苦澀、辛辣。但多聞兩次又很上癮,那是一種……嗯……很性感很強硬的感覺。不過等前調淡下去,留下的就是玫瑰香和綿長的木香。有一種很克制的溫柔。”

“它很像你,秦法官。”藺長同說,“我當時買這款香水,也是因為很向往它勾勒出來的意象。……你說,明明你一直都停止向外界散發魅力,可為什麽我還是喜歡上你了呢?”

這個問題秦與很難回答,因為如果當初藺長同不主動靠近他,他可能一輩子也放不開自己去喜歡上藺長同。甚至藺長同和他表白的時候,都不知道他的心意。藺長同怎麽敢賭的呢?

他自己做不到,所以不知道藺長同怎麽做到的。

秦與沒答話。

藺長同牽他手,說:“走,給你買鞋。”

“為什麽買鞋?”秦與被他扣住手,不自覺跟在他身邊,就像兩人第一次牽手那天的茫然模樣。

藺長同說:“不為什麽。那雙看著挺好看,想買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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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床和家裏的床不一樣,它有一種魔力,就好像你不幹點什麽都對不起它。

秦與摟著藺長同,輕咬他下顎線,再咬一下,再咬一下,最後藺長同不得已用兩指擋住。

“想怎麽?”藺長同說,“上上次,23號。”

——10月23日,有個人是這麽說的:“不行,寶貝兒,我想你想得不行了。今天我來。”

藺長同又說:“上次,昨天。”

——昨天,有個人一邊動一邊道歉。

秦與:“……”

藺長同看著他:“所以,秦法官。今天是不是該我了?”

“……可以。”秦與偏頭笑了一會兒,說:“你知道Much Ado About The Duke有一條香評是什麽嗎?”

“什麽?”

“那個人說,這款香水聞起來給人的感覺,像床上為愛做0的男人。”

就像秦與很久以前回答過的那樣,他對於當1這個個人習慣非常執著。酒吧的那扇燈光門,就像一道開關,入場,把皮藏起來;離開,把心藏起來。他不接受有人能勘破他一如他不接受有人能勘破他。

但如果是藺長同,可以。

他的心就是剖開給藺長同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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