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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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別墅真是有年頭了，典雅的裝潢卻從沒過時。陶杏禮貌地落後二人半步，眼睛忍不住四下打量，亮亮的，像在參觀什麽博物館。
秦曉飛把陶杏引到沙發前坐下，自己跟著大姑上了樓。
“大姑，你剛說我要回家拿東西，我拿什麽東西啊？”他緊張兮兮問。
韓詠梅點了一下他腦門，“你媽媽買了好幾箱粽子，你拿去律所給大家分啊。”
“噢——對對對，大姑你真聰明。”
“行了快去吧。”
少年人飛奔下樓，往沙發那一瞥差點一頭栽下去——
“我的親媽耶你怎麽在家！”
黃妍妍正拉著陶杏的小手不知道說什麽呢，一扭臉看見兒子風風火火跑下來，理直氣壯地：“我怎麽不能在家。”
“呃這個，”秦曉飛趕緊過來攔在倆人中間，強行介紹：“媽，這是我大學同學，法學院的陶杏。”
“哎呀，我知道，你跟我說過的嘛。”黃妍妍說。
秦曉飛：“……”
他瞟了一眼臉紅的陶杏，舌頭打了個結，裝作剛想起來，跟他媽使眼色：“哦對，我跟你介紹律所實習律師的時候提過一嘴。”
黃妍妍：“什麽嘛，你律所不就是為了人家開的嘛。”
秦曉飛：“…………”
媽媽，真的沒必要。
.
“藺律師。”
周助理把一盒粽子拿進辦公室的時候，藺長同正在回覆郵件，夜空中一彎蛾眉月恰巧被框進窗內，連帶著他的側影都涼薄起來。
看小周進來，藺長同敲了下回車，斂去冷氣，對她露出一個笑：“怎麽了？”
小周晃了晃粽子，把禮盒放在桌上：“誒嘿，明天開始端午放假，這是小秦主任買的粽子，我給您送過來。”
“好。你那份呢？”
“在助理辦公室呢。”
“好。”
藺長同點點頭，又敲了幾行字，發現小周還沒走，“還有什麽事？”
“這個吧——就是——嗯——”
小周糾結了一下，終於鼓起勇氣，說：“這次端午節呢，小秦主任準備給大家一人補貼五百塊錢，然後吧……”
“哦，你直接把我那五百拿走就行。獎金。”
“不不不不是！”
“嗯？”
“其實是小秦主任想在明天搞團建，但是知道肯定有人沒興趣或者來不了，所以呢，如果不來團建，就可以領五百塊錢。我就是來問問您參不參加團建，那邊好做個登記……”
藺長同看她那緊張的樣兒就知道背後肯定有事，不過也不戳穿，只說：“不參加。”
“okk！”
小周剛匆匆跑走，又開門回來了，探著個腦袋：“誒！那內五百還歸我嗎？”
“歸你。”
“謝謝藺律師！”
秦曉飛和吳助理就在樓梯口沙發那等著，見人出來，連忙小聲問：“怎麽樣怎麽樣？”
周助理擠眉弄眼沖他們比了個大大的OK，秦曉飛趕緊朝吳助理一揚下巴：“去！”
吳助理應聲而起，拎著粽子飛到了走廊那頭秦與辦公室。
秦與正在瀏覽資料。
小吳敲門進來：“秦律師。”
“什麽事？”秦與把一串文字標紅，抽空看了她一眼。
“來給您送小秦主任買的粽子，順便——”她把禮盒撂下，說：“問問您明天要不要和大家一起出去玩。”
“玩什麽？”
“劇本殺！”
聞言，秦與挑眉看向她：“藺律師去麽？”
小吳：“不去！”
秦與笑了：“行，那我去。”
於是小吳也順利完成任務，跑到小秦主任那比了個大大的OK。
小秦主任甚感欣慰。
第二天，端午假期。
花園路高檔住宅區，藺長同在家裏整理衣物，一方面把春季服裝收進防塵袋，一方面把夏季服裝都拿出來掛好，還一方面，把自己的一些衣物裝進行李箱。
藺薇中午就回來了，看見客廳攤著的倆箱子，朝屋裏問了句：“兒子？你出差啊？”
“不啊，”藺長同又拿了一疊夏季襯衫出來，一邊往箱子裏放，一邊說：“對了我正要跟您說，端午節之後我搬回我那住吧。”
“怎麽呢，有同居對象啦？”藺薇驚奇道。
“怎麽可能。”
“那你搬回去幹嘛。”
藺長同想了想，說：“夏天到了，需要一點兒私人空間。”
藺薇狐疑地打量著他，心說我兒子還能在家光膀子不成？但到底也沒問，只說：“行吧。”
忽然，不知哪風鈴作響，是藺長同手機鈴聲。
他屋裏轉著找了一圈，發現在廚房，接起來：“餵？”
楊童：“藺老師藺老師，SOS！”
藺長同莫名其妙地：“怎麽了？”
楊童十分懊惱：“我鬧肚子了！”
“……”
藺長同措了個辭，說：“楊同學，你要是沒紙了，我建議你打給你爸，而不是我。”
“不是不是，”楊童聽聲音就很痛苦，“曉飛他們今天要去劇本殺，本來叫上我正好十個人包場，劇本社給我們預留的是超級火的《第十一朵玫瑰》，一點鐘就開始！結果現在我去不了了，拼場也來不及，你救救我吧藺老師，不然曉飛一定會殺了我。”
藺長同看了眼時間，十二點半。他不太擅長這種急匆匆的出門，正要推辭，忽然想起什麽：
“誒，秦與去麽？”
“秦律師？秦律師肯定去啊，他是陶杏的偶像，秦曉飛不可能不喊他。”
“行，”藺長同笑了，“我替你去。”
另一頭，青年路劇本社。
秦曉飛和秦與剛進門，被店長引進光線不太充足的休息室，窗簾拉著，其他人三三兩兩坐在矮沙發上。打過招呼，秦曉飛坐下看眼微信，界面還停留在和楊童的聊天記錄，最後一條是來自“灼眼的菠蘿包”的——
“曉飛，假如，我是說假如，我今天把你鴿了，你會殺了我嗎？”
秦曉飛果斷敲擊鍵盤。
-飛：會。
十五分鐘過去了，陶杏、鄭巖、王坤儀、吳周陳齊全到了，秦曉飛心說這傻缺不會真敢鴿他吧，這可是一鴿鴿九個，又給他發了一條微信。
-飛：你到哪了？
-灼眼的菠蘿包：快了。
又是十五分鐘。
-飛：到點兒了。
-飛：你他媽真的鴿我？！！
-灼眼的菠蘿包：快了。
-灼眼的菠蘿包：絕對不鴿。
於是一眾人又等了十五分鐘。
秦曉飛要暴走了。
他抄起手機正準備怒罵菠蘿包，只聽劇本社門口“叮鈴”一聲，腳步聲漸近，九雙眼睛擡眼望去——
藺長同。
白T恤，直筒褲，帆布鞋。
“不好意思各位，我遲到了一刻鐘。晚上請大家吃飯。”
那一瞬間秦曉飛好像被大鐘罩住再猛地“當——！”一聲，汗毛炸起，他迅速看向他哥，只見秦與微微瞇起了眼睛……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秦曉飛抱著手機瘋狂敲字。
-飛：楊童我殺了你！！！！！！！
-飛：連你老婆也殺了！！！！！！
-灼眼的菠蘿包：為什麽QAQ！！！
秦曉飛心說我他媽還想知道為什麽呢！
完蛋了完蛋了今天這劇本社得炸。
他神神叨叨地把手機摁在胸口，閉著眼求天求地求秦家祖上，那邊藺長同還跟鄭巖打招呼呢：
“鄭律師今天也來了？不陪老婆？”
“我老婆給我放一天假，讓我出來放松放松。”
突然。
一只手，摁在了秦曉飛肩膀。
曉飛同志心裏咯噔一下。
這大小，這重量，這溫度，他被摁了二十三年不用回頭也知道是他哥，只好認命一般哆哆嗦嗦轉過頭，把眼瞇開一條縫看著秦與的臉：“哥，意外，真的是意外……我回去就把楊童殺了給您包粽子，您要甜口還是鹹口？”
結果秦與若無其實地在他肩膀拍了拍，淡淡道：“人齊了，去叫dm。”
秦曉飛：嗯……嗯？
這是……
活下來了？
他後知後覺“噢”了一聲，一邊起身往外走，一邊還回頭看，視線在他哥跟藺律師之間游移，仿佛在分析危險指數。不過等秦與看過來他已經一下竄了出去。
秦與把目光從休息室門口收回，重新落在藺長同身上。
真的很奇怪，這人不穿正裝的時候——也不算完全不穿正裝吧，褲子雖然休閑但也是闊腿西裝褲，黑色、有垂墜感——居然絲毫不違和，好像他本就是夏日果汁店裏幹凈的少年，只要每周末去往櫃臺上放二十元錢，就能看見他漾出一個清甜的笑，然後遞給你一杯冒著涼氣的鮮榨橙汁。
直到藺長同真的轉頭沖他露出一個笑。
秦與：“……”
呸，斯文敗類。
但不得不承認，他頸部的弧度真的漂亮，從下頜到喉結，一直延伸到鎖骨。
這人不是瘦削的類型；肩很寬，卻並不厚，柔軟的T恤布料剛好在他後肩趴出兩道骨感的輪廓線。秦與忽然很好奇他讀大學的時候什麽樣。一定不是文弱又乖巧的類型，更像是會從籃球場殺下來之後擼一把頭發上亮晶晶的汗，就頭也不回穿過勾肩搭背的人群，一個人從操場邊撿起礦泉水仰頭灌下，丟掉空瓶，最後不知什麽時候消失在某棟樓後的那種。孤獨又孤傲，溫柔也紮手。
應該也有很多女孩子追求過他，但他看起來似乎很挑剔……
“好看嗎？”
“什麽？”秦與驀然回神。
藺長同重覆道：“我說，我好看嗎？”
聽不出質問的意味，倒像在真誠索取評價，直接給秦與真誠懵了。
秦與：難道我要說好看？？
沒要到答案，藺長同也不在意，笑了笑就把頭轉回去了。
秦與有點不自在，開始認真閱讀墻上的海報——
《第十一朵玫瑰》
·10人本/密室/機制/情感
·我愛你，我吟唱你，我死在你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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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知道，你跟我說過的嘛。”黃妍妍說。
秦曉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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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妍妍：“什麽嘛，你律所不就是為了人家開的嘛。”
秦曉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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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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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小周進來，藺長同敲了下回車，斂去冷氣，對她露出一個笑：“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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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那份呢？”
“在助理辦公室呢。”
“好。”
藺長同點點頭，又敲了幾行字，發現小周還沒走，“還有什麽事？”
“這個吧——就是——嗯——”
小周糾結了一下，終於鼓起勇氣，說：“這次端午節呢，小秦主任準備給大家一人補貼五百塊錢，然後吧……”
“哦，你直接把我那五百拿走就行。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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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曉飛和吳助理就在樓梯口沙發那等著，見人出來，連忙小聲問：“怎麽樣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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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吳：“不去！”
秦與笑了：“行，那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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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薇中午就回來了，看見客廳攤著的倆箱子，朝屋裏問了句：“兒子？你出差啊？”
“不啊，”藺長同又拿了一疊夏季襯衫出來，一邊往箱子裏放，一邊說：“對了我正要跟您說，端午節之後我搬回我那住吧。”
“怎麽呢，有同居對象啦？”藺薇驚奇道。
“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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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長同看了眼時間，十二點半。他不太擅長這種急匆匆的出門，正要推辭，忽然想起什麽：
“誒，秦與去麽？”
“秦律師？秦律師肯定去啊，他是陶杏的偶像，秦曉飛不可能不喊他。”
“行，”藺長同笑了，“我替你去。”
另一頭，青年路劇本社。
秦曉飛和秦與剛進門，被店長引進光線不太充足的休息室，窗簾拉著，其他人三三兩兩坐在矮沙發上。打過招呼，秦曉飛坐下看眼微信，界面還停留在和楊童的聊天記錄，最後一條是來自“灼眼的菠蘿包”的——
“曉飛，假如，我是說假如，我今天把你鴿了，你會殺了我嗎？”
秦曉飛果斷敲擊鍵盤。
-飛：會。
十五分鐘過去了，陶杏、鄭巖、王坤儀、吳周陳齊全到了，秦曉飛心說這傻缺不會真敢鴿他吧，這可是一鴿鴿九個，又給他發了一條微信。
-飛：你到哪了？
-灼眼的菠蘿包：快了。
又是十五分鐘。
-飛：到點兒了。
-飛：你他媽真的鴿我？！！
-灼眼的菠蘿包：快了。
-灼眼的菠蘿包：絕對不鴿。
於是一眾人又等了十五分鐘。
秦曉飛要暴走了。
他抄起手機正準備怒罵菠蘿包，只聽劇本社門口“叮鈴”一聲，腳步聲漸近，九雙眼睛擡眼望去——
藺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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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各位，我遲到了一刻鐘。晚上請大家吃飯。”
那一瞬間秦曉飛好像被大鐘罩住再猛地“當——！”一聲，汗毛炸起，他迅速看向他哥，只見秦與微微瞇起了眼睛……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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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曉飛心說我他媽還想知道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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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婆給我放一天假，讓我出來放松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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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摁在了秦曉飛肩膀。
曉飛同志心裏咯噔一下。
這大小，這重量，這溫度，他被摁了二十三年不用回頭也知道是他哥，只好認命一般哆哆嗦嗦轉過頭，把眼瞇開一條縫看著秦與的臉：“哥，意外，真的是意外……我回去就把楊童殺了給您包粽子，您要甜口還是鹹口？”
結果秦與若無其實地在他肩膀拍了拍，淡淡道：“人齊了，去叫dm。”
秦曉飛：嗯……嗯？
這是……
活下來了？
他後知後覺“噢”了一聲，一邊起身往外走，一邊還回頭看，視線在他哥跟藺律師之間游移，仿佛在分析危險指數。不過等秦與看過來他已經一下竄了出去。
秦與把目光從休息室門口收回，重新落在藺長同身上。
真的很奇怪，這人不穿正裝的時候——也不算完全不穿正裝吧，褲子雖然休閑但也是闊腿西裝褲，黑色、有垂墜感——居然絲毫不違和，好像他本就是夏日果汁店裏幹凈的少年，只要每周末去往櫃臺上放二十元錢，就能看見他漾出一個清甜的笑，然後遞給你一杯冒著涼氣的鮮榨橙汁。
直到藺長同真的轉頭沖他露出一個笑。
秦與：“……”
呸，斯文敗類。
但不得不承認，他頸部的弧度真的漂亮，從下頜到喉結，一直延伸到鎖骨。
這人不是瘦削的類型；肩很寬，卻並不厚，柔軟的T恤布料剛好在他後肩趴出兩道骨感的輪廓線。秦與忽然很好奇他讀大學的時候什麽樣。一定不是文弱又乖巧的類型，更像是會從籃球場殺下來之後擼一把頭發上亮晶晶的汗，就頭也不回穿過勾肩搭背的人群，一個人從操場邊撿起礦泉水仰頭灌下，丟掉空瓶，最後不知什麽時候消失在某棟樓後的那種。孤獨又孤傲，溫柔也紮手。
應該也有很多女孩子追求過他，但他看起來似乎很挑剔……
“好看嗎？”
“什麽？”秦與驀然回神。
藺長同重覆道：“我說，我好看嗎？”
聽不出質問的意味，倒像在真誠索取評價，直接給秦與真誠懵了。
秦與：難道我要說好看？？
沒要到答案，藺長同也不在意，笑了笑就把頭轉回去了。
秦與有點不自在，開始認真閱讀墻上的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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