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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失憶的小結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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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失憶的小結巴3

聞燈沒讀多久就聽到崔景辭平緩的呼吸。她停了聲, 仔仔細細觀察起剛剛成婚的夫君。

他側睡著,劍眉星目,眉宇倦怠, 絲毫看不出攝政王身上應有的殺伐果斷之氣,看著一派平和,又因過分出色的容貌,像極了一些話本子裏描述的如意郎君的模樣。

聞燈眺望不遠處燃燒的紅燭, 床幔並未落下,她一時不知現下是否能休憩。

不過她身為暗衛,對睡覺本身就沒那麽熱忱,放下手頭的話本子,思忖起如今處境。

無論是在攝政王還是文武百官眼裏, 她都應該是皇帝安排來的一顆再明顯不過的棋子。

可她失憶了。

她不記得皇帝給她派下的使命。

聞燈煩惱地轉著目光, 莫名又回到崔景辭身上。

她作為明面上的異心人,攝政王怎麽一點不設防的?

聞燈沒興趣再想,也跟著躺了下來。

帷幔未散, 搖曳光色往過抻。

聞燈盯著床榻之上, 好沒意思的洞房花燭夜。

白叫她出嫁前惡補那麽多知識。



暗衛不認床,她睡房梁、瓦檐都是習慣了的, 聞燈一夜好眠, 再睜眼時,發現床幔被放了下來, 空間氤氳出昏暗。

崔景辭也未起,她微微起身, 伸手撩開帷幔一角, 天已經亮了。

宮裏規矩森嚴,她現在不該是睡覺的時候。

她想要下床, 可崔景辭沒起,她也不敢動作。怎麽還沒有小廝來叫人?

聞燈松了手,那點光亮被隔絕在外,明滅變化間被崔景辭感知,他蹙著眉睜開了眼,就與還沒躺回去的聞燈面面相覷。

“……”

她彎出個無害的笑。

崔景辭側身重新把人按下去,閉上眼,“好不容易不用上朝,再睡會兒。”

蕭王朝有十天婚假。

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往下找了找,搭在個舒適的位置,懶得再收回去。

聞燈一息僵硬,忍住把胳臂打開的沖動。

這可是攝政王。

她便也閉眼,再尋起睡意。

困意終於又伏到眼皮,聽到一聲喚:“夫人。”

聞燈瞬間清醒,比劃起來:“怎麽了?”

又想起崔景辭看不懂,終於順理成章把他的手摘下來,在他手背一筆一劃寫起字。

寫完後好一會兒沈靜,崔景辭似乎在認真感受,還是沒清楚她寫的是什麽。懨懨道:“夫人,你講話吧。”

經過昨晚,聞燈其實是願意講話的。暗衛和外面世界的接觸本就少,聲音作為其中一種,如果可以,她是想去張口的。

但她裝啞巴裝久了,總歸有點怯。她咽了咽,不適應道:“喚我,何事?”

好低一聲,還好就他們兩人。崔景辭挨近些,方便聽她聲音,聞燈扼住後退的沖動,安撫自己成婚的人是要近一些的。

崔景辭隨意的舉動,懶懶道:“你把我吵醒了。”

是在怪罪她。

聞燈下意識道歉:“對、對不起。”

她還是惶恐。暗衛說的好聽是護主人周全,但在達官貴人眼裏,他們和聽話的狗沒什麽兩樣。

尤其她還是別人調|教出來的。

她掐了掐手,磕磕絆絆地補充:“請您、恕罪。”

崔景辭困惑:“怎麽就到恕罪的時候了?”

他摸過床側的話本子,“讀給我聽,不然我睡不著。”

聞燈接過,攝政王居然這麽依賴睡前故事。

……可能是特意培養出的習慣吧。

大人物或多或少都是有一些自己的癖好的。

她就要翻書,崔景辭又把話本子拿了回來,“算了,這麽黑,你也看不清。”

聞燈想說自己能看清的,暗衛會排夜班,他們的眼睛,相比旁人會更敏銳些。

不過不用讀她也可以少受累,就沒張口。

崔景辭皺著眉想了想,“講講你以前的事吧,挑一些有意思的。”

聞燈緊張起來。

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在試探。

一山不容二虎,皇帝與攝政王之間永遠不可能毫無嫌隙。她作為皇帝曾經的暗衛,崔景辭是不是想打探些什麽?

但她失憶了。她如今並無倚靠,丟了記憶的事暴露之後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她要把這件事守住。

聞燈腦海像有一條繃緊的弦,“大人,我能,能看清、字。”

她說著就要去摸話本子,崔景辭拒絕:“對眼睛不好。”

“我不能這麽磋磨你。”

聞燈抿唇,攝政王心地這麽善良的?

那為什麽滿朝文武看著那麽怕他?

她沒了辦法,找出還記得的記憶,先打一遍腹稿,再將句子兩字斷開,“我睡過很多地方,房頂、窗沿、床底……”

崔景辭聽她聲音助眠,反被勾起興致,“什麽暗衛需要睡床底?”

聞燈被問得茫然,主人也是需要隱私的,身為暗衛,睡床底確實有些近了。但她腦海裏一閃而過的躺在床底的畫面絕非作假。

……她忘記原因了。

然後她又聽到一聲困惑嗓音:“蕭鈺舍得你睡床底?”

他直呼皇帝名諱,聞燈莫名有些不高興,又沒找到源頭,這點微乎其微的情緒實在不足掛齒,取而代之的是被撰住心神的懼意。

她曾是皇帝的暗衛,那她睡的床底,豈不是蕭鈺房間。聽聞皇帝又有意將她立為皇後,怎麽看,兩人都不止主人和奴才那麽簡單。

但她真的想不起來了。

可她現在是攝政王的妻子,她認下這份情意也不好。她斷斷續續道:“陛下立我為皇後,是想讓我來到大人身邊。”

宮裏都是這麽傳的。不是什麽秘密。

既是有這層原因在,那哪還有什麽舍不舍得。

崔景辭訝異,“這樣嗎?”

“那下次上朝,要多謝皇帝掛念,把這麽好的夫人賜予我。”

她講得是盛傳的帝王拙劣技倆,崔景辭聲音倒是一派認真。

聞燈卻不欲多談,她沒有這部分記憶,不想多說多錯。

“大人,”她錯開話題,“您有、潔癖嗎?”

崔景辭看著像沒了興致,擺擺手,又含糊不清地“嗯”了聲。不知道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聞燈順他原先的需求,繼續講起有些模糊不清的記憶。

“我以前、有,後來、就沒了。”

甚至現在見到房梁,都條件反射想要上去看看結不結實,能不能躺下來。

王府這麽大,她應該可以睡不少天吧?

就是不知道崔景辭愛不愛幹凈,介不介意自己妻子從樹上跳下來。

崔景辭眼看已有入睡的趨勢。

聞燈再接再厲,從房頂的睡覺姿勢講到怎麽判斷松動的瓦片以防發出動靜。

耳側呼吸變平緩了。

聞燈不太滿意,她還沒講夠。

她太久沒說這麽多話,且她兩字兩字往出蹦,她聽著都有些難受,有高高在上的攝政王一起受苦的話,她覺得沒那麽難聽。

聞燈微微偏頭,忍住把崔景辭推醒的沖動,告誡自己來日方長。



大婚之後,連著幾天都風和日麗。

聞燈適應了幾天,坦然接受自己成為攝政王妻子的事情。且這些天並沒有收到來自皇宮的指令,也令她稍稍放松,不用總猶豫是否要選擇背主。

人松弛下來,就想滿足口腹之欲。

王府膳房準備的吃食都極為精細,比之宮裏甚至更甚一籌,聞燈享受幾日,在一個清晨,莫名想吃燒雞。

但她不敢提。

暗衛是見不得人的,她如今躺在陽光下,也要時時刻刻佩戴面衣。

她如今處境,理應謹小慎微。吃食於她,重在飽腹,而非享樂。

聞燈認認真真勸告自己,沒有勸住。

她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後廚,偷偷摸摸地殺了一只雞,趁無人註意掛在明顯處。

躲在梁上看到膳夫震驚不已。

她都把食材準備好了,總能吃上了吧。

又聽膳夫問道:“誰拿過來的?”

見無人認領,拿去丟了。

“……”

聞燈又去殺了一只雞,匿影藏形般把小廚房的其他食材都搬到膳房,甚至只留了燒雞需要的調味品。

這下總能萬無一失。

她飛檐走壁回到臥房,等待午時美味。

彼時崔景辭正在書房,沒意思地翻著蕭鈺遞出來的信件。

自他定下婚期,每日下朝小皇帝都要與他講上許多話,終於有了婚假,蕭鈺賊心不死,一日不斷地往府裏送信。

無一不和他的新婚妻子有關。

崔景辭懶懶閱覽。

“崔大人,聞燈膽小,煩您多擔待。”

“崔大人,聞燈不會說話,煩您多些耐心。”

“崔大人,聞燈生性怯懦,煩您不要與之計較。”

……

他還沒看完,侍衛來報,信件隨手丟到一旁,叫人進來。

侍衛瞧著有些難以啟齒,“大人,剛府裏管事來講,小廚房被搬空了。”

崔景辭納罕,“招賊了?”

侍衛撓撓頭,“是夫人搬走了,留下一只流血的雞。”

“……”

膽小,不會說話,生性怯懦。

真多餘他看這些信。

是自己的妻子,崔景辭親自去見。

他到時聞燈在曬太陽,幸福地瞇著眼。見他過來忙起身,比劃道:“大人,你怎麽來了?”

她除了讀話本子時會說話,白天在外還是當個啞巴。她不敢讓自己磕磕絆絆的聲音被其他人聽到,她不想被人笑是個結巴。

崔景辭走過來,他看不懂,只能靠猜。他和聞燈多是單獨相處,交流並無困難,遇到現在情況總不能逼妻子張嘴。

他吩咐侍衛:“去挑個懂手語的入府。”

聞燈不願麻煩,拿來紙筆,“我可以寫字。”

崔景辭懶洋洋掃了眼紙,發現和剛剛看過的帝王信件上一般無二的字跡。

他把紙拎過來,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又折起來放於袖口。

聞燈有些摸不著頭腦,呆呆地盯著他。

崔景辭被她這副表情逗笑,扯了扯唇,“想吃燒雞?”

他來時掃了眼小廚房,意圖過於明顯。

聞燈見被拆穿,猶豫地點點頭。

“怎麽不說?”

聞燈觀他神色,聽他語氣,沒有一絲一毫諷意和不耐,是在認真地問詢她。

她看了眼院中的其他人,遲疑地垂下頭,崔景辭便讓人都下去。

只餘兩人,聞燈願意說話:“大人,我、不敢。”

她仰著頭,眼睛映在陽光下,折出赤誠的光。

與他對視,崔景辭聽到她心虛的聲音,好乖。

他無端擡手捏了捏她的臉,隔著面衣,觸不到肌膚,他不滿意地勾開,看到她驚愕惶恐又不敢後退的神色。

還是好乖。

他便忽視了聞燈莫名其妙的行為,垂首道:“我也想吃,以後與我講。”

又哄問道:“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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