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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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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甜茶

祝衫清嘆聲:“既如此,小妖,你就先跟著我吧。”

花侑點頭,卻動不了身,他實話實說:“姐……姐,我傷在筋骨,很疼痛,可否借——”

他的腰忽然被花藤纏上。

花侑身子猛地騰空,旋即被花藤拖了起來!他面孔朝下,被翻轉的時候險些擦花臉!

花侑駭異道:“不……不是,這、這超危險的!”

話沒說完,兩名紙人驟然上前來將他摁住,花侑的口鼻前捂來一張藥苦味的帕子。他大震,心說你們厘祟門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然而這帕子上不知染了什麽迷魂藥,花侑只掙紮了一瞬,意識便徹底消融。

等他再睜眼時,發現身上爬了個人。花侑心臟驟停,冷聲道:“下去。”

原來正是那紙人四肢齊爬,正用舌探聽他的心跳。紙人聞言不動,被花侑一腳踹下床。

“呼——”

屋內燭火亮起來,四面陳設簡單,皆縈繞著藥香。

祝衫清吹滅了手中的火柴,說:“適才將你藥暈,是因為這山中毒瘴澎湃,你的傷不重,卻心緒紊亂,最易受毒瘴侵襲。不過你見到我便不穩心緒,難道是從前認識我嗎?”

花侑轉用女音說:“不認識呢,但我害怕。你的劍上留有許多妖的血氣,很像斬妖的武器……”花侑凝神觀察她,“這位姐姐,你知道厘祟門嗎?”

“嗯,略有耳聞。”祝衫清正摸索到桌前,聞言並不表露情緒,“那是神族弟子自發集結建立的捉妖門派,不過手段殘忍,混淆黑白,濫殺成性,為天下之士不能容忍,因此沒過多久便被滅門了。你不必擔心,我這劍不殺無辜,只殺歹徒,殺妖也殺人。”

花侑仍然凝視著她,故作放心:“那就好……”

祝衫清摸到茶盞,命紙人去外面沏茶,道:“你還是很害怕嗎?我眼睛都瞎了,經脈也不全,你怕什麽呢?”

花侑嘆了口氣,可憐道:“我……我自然很怕,姐姐既然知道厘祟門,就該知道厘祟門門主是最歹毒的……聽聞她在滅門之時人間蒸發,我路上被人偷襲,更是害怕。”

他話裏意思明顯,被“人”偷襲,這“人”是誰,什麽身份,不言而喻。

“厘祟門門主就算逃了,也入不了這座山。況且她哪有命逃,”祝衫清招呼紙人過來摻茶,模樣淡然,“我這雙眼睛便是和她對峙的結果。她挖了我的眼睛,我誅了她的神脈。她如今四肢皆殘,被我下了咒印,不知流落到了哪裏。但總歸在我這裏,結界抵擋咒印之人,她進不來,你不必顧慮這些。”

花侑越聽越驚,越聽越疑,心說——

他驟然垂首,瞧見心口處的黑線蟲沒了蹤影,再心說:她是不是有病啊?!

有病的厘祟門門主並未覺得自己出了紕漏,她斟了茶,又摸出半袋紙包的晶粒,往茶水中倒。花侑眼睛一跳,心說:你瞎了我沒瞎,這是要當著我的面兒下毒嗎?!

紙人立在一旁,聽晶粒落水的聲音,提醒道:“姐姐,糖又放多了!”

祝衫清驟然止住動作,模樣苦惱:“啊……抱歉!”

她對重量沒什麽度。

花侑坐到她跟前,心裏又說:這定然是新的毒配方。

畢竟正常喝茶,誰會放糖?

祝衫清聽到身側動靜,挪了一寸:“你是什麽蛇?有名字嗎?”

“有呀。”花侑支著腦袋,假笑說,“祂們都叫我‘別語’。”

祝衫清道:“哦?這是什麽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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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侑開始順口開編:“我流浪在外,自生自滅,平日裏只同草木精怪說說話,但我話太多了,祂們就叫我‘別語別語’,也叫我‘好吵好吵’,我不明白,便以為祂們在喚我的名字,索性二選一,挑了個好聽點的。”

“名字是最初的賜祝,還是不要太隨意了。”祝衫清頷首,吹茶喝了,又將另一杯茶水推過來,道:“不喝也行,暖暖手吧,最近寒風入谷,之後冬天很冷的……嗯,怎麽了?”

那冰晶的力量再次變強,如同閃爍的夜幕星辰,在最亮的瞬間被花侑捕捉。

“沒什麽。”花侑凝息片刻,實在笑不出來。

活人之魘和亡人之魘最不同的是,亡人魘境只能回溯過往,而活人尚有意識篡改魘境,魘境中的場景延伸向未來,最棘手的是,活人開魘是靠獻祭自身,因此整座魘境等同於這個人,可控性太強了。

花侑若要索求冰晶,須得知道冰晶究竟是在祝衫清體內,還是在這方魘境的某處角落裏。

——看到這,臨楓察覺到晏安的某些顧慮,心說:“母神時期有處亂葬城,是當年古族剿滅疫鬼和邪祟的集中之地,後來塵世太平,古神便銷毀了那塊地,但邪祟之氣卻伴隨歲月而積讚,導致此處一隅天象有異,氣候無常,於是主神煉化出了些許冰晶,常年對抗穢氣,平衡氣象。後世凡人爭奪土地,流民遷徙無處可去,只好在此處落腳。直至戰火遍地,逃難聚集的難民越來越多,從無國便建立起來了,冰晶也就成了鎮國之物。”

“既然已經說到這裏。”晏安有些費解,“聽聞你的意思,冰晶並非只有一片,遺失了再替換一片不就好了。你和嫵凈神這樣大動幹戈是為了什麽?”

臨楓說:“不錯。替換容易,可殿下不知,冰晶鎮邪,靠的並非神力壓制,而是邪鎮邪,因此冰晶中含有比邪祟更加汙穢的力量,若落入邪道手裏,恐被利用而招致禍端。”

晏安“嗯”了聲,又聽臨楓問:“你適才說‘既然’,那你原本想問的是什麽?”

晏安思忖片刻,道:“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想問了,為什麽同在魘境,嫵凈神能與祝衫清相互感知,而你我卻仍在不可視聽的限制裏。”

晏安猶疑了須臾,因為某個想法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

“很簡單。無非兩種情況罷了。第一種,有人開了活魘,因此他們之間可以相互接觸。第二種,嫵凈神隕落,花侑死了,所以我們觀看的是亡人的過往。但很顯然是第三種……”臨楓波瀾不驚,“也就是前兩種推測同時發生,我們現在處於亡人魘境之中,而眼前所見的不過是亡人身前經歷過的一場活魘。”

晏安也正是想到了這種可能,才會難以相信:“……所以千月鎮很可能不在魘外,它本身就是嫵凈神的活魘之相!若是這樣,那嫵凈神竟是同時開了多層魘境!”

“繞死了。”臨楓聲音毫無起伏,仿佛只是在閑聊一件不感興趣的家常:“不必管那麽多,無論哪一種,我們的最終目的都是冰晶下落。嫵凈神的隕落總得起點作用,白白送死很丟臉,六親不認的‘無敬’之稱可不白來,你看他的表情。”

晏安搖頭:“我看不明白。甜茶不好喝?”

那頭的花侑嘗了一口加糖茶水,神情凝重。他支著頭,毫無生氣地說些不著四六的荒誕故事,逗得祝衫清莞爾,但花侑本人卻並沒有很感興趣的樣子。

“何止呢。”臨楓笑道,“他肯定是在琢磨,自己如今這樣柔弱,該如何殺掉祝衫清。”

如臨楓所說,花侑眼下正在思量這事兒。

這冰晶與祝衫清融成一體,它力量玄乎不定,想來正和祝衫清維持魘境的力量有關,若要等冰晶不知哪日才顯性,還不如快刀斬亂麻,把祝衫清本體直接殺了,將冰晶從她體內手動剝離出來。

此法雖殘忍,但效率極高。

花侑沒那麽多耐心。

可問題來了,如今的他根本殺不了祝衫清!遇歸和他兩敗俱傷,打對方時都不要命,導致他不僅連隱藏蛇尾的力量都不夠,更遑論殺一個吃妖成癮的神族弟子了!

正想著,祝衫清收了茶盞,問:“心情不好?”

她實在敏銳,幾次都能察覺出花侑的心緒有異。

花侑拉回思緒,說:“也沒有,只是在重新想名字,你說得對,名字不能太隨意。”

祝衫清用手指敲桌,紙人便圍到桌前收拾。

祝衫清問:“那你想好了嗎?”

“沒有。”花侑漫不經心地幫她遞杯子,“姐姐,你沒有兄弟姊妹嗎?怎麽一個人住在這裏?”

他說這話其實是在試探,這裏的一切都太不對勁了!入魘前,祝衫清還視物正常,一進來非但突然瞎了,性情也變了!若這真是祝衫清的魘境,該有十二只假小妖被養在裏面才對。

花侑想:早聽說魘境內外是兩方歲月,莫非是我和遇歸打了一架,對我而言只是耽誤了些時日,對祝衫清來說卻是鬥轉星移,過了好些年嗎?!

果然,祝衫清說:“我家中還有些兄弟姊妹,只不過大家住在天南地北,偶爾互相拜訪一次。我又時常打打殺殺,行蹤不定,仇人也多,不忍心讓弟弟妹妹跟著我受苦。”

——原來如此。

這樣的話就說得通了,不是時間流轉有差別,而是祝衫清在弟弟妹妹跟前就是這副形象!

……那可還真是驚悚至極。

“有你這樣的姐姐真好哈哈……”花侑替祝衫清收拾完茶具,看向紙人,“姐姐,這些杯子也是它們來洗嗎?若是被水打濕,豈不就壞掉了嗎?”

祝衫清將茶具堆在紙人端的盤中,紙人規矩收好,端走了。

祝衫清道:“多用幾次就壞掉了,雖然再造容易,但為它們附靈、創造識智得花上些時日,所以大多時候是我來洗衣做飯,它們陪我說說話就很好。”

和花侑想得不錯。

這些紙人非常低階,若花侑先殺它們攫取力量,會比殺祝衫清更易得手!但不能一次性殺完,否則祝衫清會察覺異常。

花侑假笑了聲,說:“那若是我陪姐姐說話,你會嫌我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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