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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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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小人

小孩有些起床氣,道:“到底是叫小糊塗還是叫晏安,你說清楚。”

“人變小了,心眼也小了?”對方垂下身子,笑說,“這麽霸道?”

那人皮膚白到發冷,卻有一雙十分艷烈的赤色瞳。可祂眼餳朦朧,瞧人的時候很散漫,總是盛著像水波一樣的笑,好像這天底下沒有什麽能讓祂生氣,也沒有什麽能叫祂在意。

小孩被祂的模樣攝了心魄,不覺矮了氣勢:“……我是太子,你聽好了,整個天下都是我的,我不該霸道嗎?倒是你,怎麽做人老師還鬼鬼祟祟,只敢藏在我的夢裏。怎麽,教我是什麽很不光彩的事嗎?”

他從前可不敢這樣跋扈,只有在夢裏,在這個人跟前被變成個小矮子的時候,他的脾氣才敢壞起來。

說到這裏,晏安忽然環顧四周,發現此處山是山,月是月,卻忘了自己如何來的。待他回過神捏了捏手,掌心只剩空空,方才牽他的人果然已經不在了。

——好痛!

晏安從幹草堆上滾了下來,捂住額頭:“你瘋了?!啄我幹嗎?”

傷他的是一只羽毛火紅的小雲雀,此刻這只罪魁禍首跳上發灰的神龕,正歪著腦袋瞧他。

小太子昨夜睡的地方從自己的寢殿變成了一間破廟,但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晏安陷入一陣冥想。須臾後,他拍了拍腦袋,發現腦袋空空,果然只記得“睡覺散人”的名號,仍舊記不清對方的模樣;手中空空,仿佛還有被牽過的餘溫。

肚子也空空......這個、這個沒辦法,怪不到那人頭上去。

可惡。

晏安渾渾噩噩的,他此刻儼然是個少年人的姿態,比夢裏高出很多,因此說話也沈穩些。

他道:“你長得很像我從前見過的一只雲雀,是你昨晚將我送出的妖仙山嗎?”

雲雀站得筆直,模樣倨傲。

晏安松開手,發現掌心裏有一滴黏稠的紅色,只是額間傷口沒再繼續流血,像是已經止住了。

太子驚愕:“你把我咬流血了!”

雲雀點點頭,很欣慰他終於發現了自己的傑作,如願以償地拍翅膀飛走了。

它前腳剛飛走,後腳廟外就轟然攆過去一群人。

破廟位於一座灰頭土臉的小鎮尾巴上,從前很少有人經過,因為再往前走就是列修國的國都——靖京。

倒不是大家不願入靖京,相反,靖京是許多人心中的仙都,裏頭朱樓畫棟,崇閣巍峨,令人心生向往。

只是奈何許多年前太子殿下受刺一案至今沒有抓到兇手,最後將罪責推到一只小雲雀身上,根本算不上一個交代,一時間弄得人心惶惶。也是從那時起,入靖京的關卡盤查開始變嚴,已經許多年沒有對城外老百姓開放了。

然而防住了殺手入京,卻防不住太子殿下出逃。並非是太子殿下神出鬼沒,很有滑頭,而是因為太子的老師是個手段高明的人物。

常常就是小太子在殿裏睡下,再醒來卻不知道在哪兒了。

故此,今日這樣喧闐,實在很反常。晏安隨意扯了片衣布遮臉,跟了上去。

“你們跑慢些!姣子是什麽很稀罕的東西嗎?我警告你們,撞傷了少爺,我、我打死你們!”少爺口是心非,在轎子裏跺腳,“快快快!這群刁民,靖京城門只免一日,他們休想搶在本大爺前面!”

“真是誰都能進?不要牌子?!”

“那是自然!聖子臨世,惡棍都得老老實實!誰敢在神祇面前生事!”

“聖子隱世多年,從不輕易下山。上一次祂來,我爺爺的爺爺都還是個光屁股蛋呢!”

“但姣子也真是神秘啊,從不在人前露出真容。據說祂生得如玉一般動人,美得出塵!也不知這樣的女子會不會動了凡心,讓誰便宜了去!”

“呸!誰說祂是女子了?又是誰規定女子便一定要困於家長裏短,小愛小恨了?倒是你思想狹隘,癩哈蟆想吃天鵝肉,姣子被從你們口中說出來,簡直是臟了神名!”

晏安默默認同:說得很對。

又一人說:“此番聖子下山,靖京中花草都生機充沛,但百花齊放,祂這樣清冷的性格卻獨獨喜歡楓。君主這次可是下了大血本,不僅在靖京中鋪設花路相迎,更是將宮中花草全換成了紅楓,甚至大擺五千桌宴席為祂接風洗塵,杯子盞子全是上等品,是琉璃做的呢!”

“看熱鬧也就罷了。可若如今天下太平,祂也會有閑心入世嗎?會不會……會不會是逢亂才出,咱們列修國已經出現禍害了?!”

晏安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心說:這麽窮奢極侈,分明祂才是禍水。

臨近城門,晏安緩了步子。他遮了臉肯定很引士兵註目,若是不遮臉,這張臉也會招來麻煩,但此刻人多,又沒地方喬裝易容,走正門勢必會被守衛認出來。

趁著今日防守松懈,晏安打定主意——擇路翻了墻。

城中人擠人,街上亂得像鍋粥,只是長街中央洋洋灑灑地淋了一路的花瓣,卻沒人敢輕易踩踏。

這些花瓣的花色很有講究,淡雅又清冷,符合大夥兒心中神祇的形象。

晏安聞到花香,鉆上城墻,正準備飛檐走壁,一路踩著屋頂回去,怎料他沒走多遠,便聽見下方傳來一陣排山倒海的嘩然之聲。

晏安悄然頓步。

哄鬧之潮一浪更比一浪高,只是和方才的景象有所不同,此刻人群亂中有序,都規規矩矩站在兩側,讓出中間那道花路。

兩側的百姓春風滿面,皆忍不住探頭張望,想要目睹神祇的真容。

瓦礫掉進人堆,卻被笑語聲掩蓋。晏安和身後的人打了個照面,發現是個和他身量相當的少年,對方也爬上了樓頂。不僅如此,四周的房頂上陸陸續續上了人。

晏安不料有這麽一出,正要賠禮,解釋自己並非毛賊,還未開口,那少年便善解人意地坐在他身側:“看你臟兮兮的,想必是從外城來的吧。理解理解,大夥兒都想看姣子的樣貌,不必拘束,我家屋頂隨便用,不過你別爬到對面那家去了才好。”

晏安瞬時語塞,也坐下。他順著對方的手指瞧過去,看見個闊綽的府邸,便問:“那家怎麽了?”

“祝家啊……有個草薙禽狝的禽獸!還是個將軍!據說他家裏有十多個姊妹,全被他殺了。而且……”少年瑟縮了一下,低聲道,“死狀淒慘,個個衣不蔽體,像被人淩辱過一樣!但這祝將軍呢,常年在外征戰,是朝中少有的英才,英才就算了,還脾氣火爆,一句說不得,一說他就要撂挑子不幹。因此君主也拿他沒辦法。雖說最後查出來兇手另有其人,但我覺得是借口。你外來的可不知道,靖京中這類借口可不少,先前太子遇刺,那群人查來查去,最後把罪名扣在一只鳥頭上,實在很荒唐!”

晏安盯著他,很讚同地“嗯”了聲,為這事,他倆一時變得同仇敵愾起來。

晏安道:“我倒是沒聽說過什麽祝將軍,在皇城腳下,豈容這樣猖狂的元兇?”他雖一副懷疑的模樣,但他父皇向來欺軟怕硬這一點,這點倒是有些可信度。

晏安還要問,人群忽然炸開了鍋。

少年“噌”地下站起來,說:“來了!”

一陣浩瀚的馬蹄音傳來,晏安聞聲偏了下身子,只見長街盡頭都變得朦朧起來。

可霧不是霧,而是馬蹄下的飛花。

晏安心說:浪費。

八匹浪淘似的雪白駿馬在前,不僅個個金轡鏤膺,還渾身都簪了花。馬後拉著一輛掛有白茀紗幔的車,車身的蓬頂邊沿處繞了圈白梔花莖。

隔著搖曳的白紗,能隱隱綽綽瞧見其中的人影,只是那人影並不端正,歪斜著身子,支著腦袋,閉目養神般懶散。

晏安再一皺眉:虛張聲勢。

百姓立刻哄鬧起來。

起此彼伏喊道:“恭迎聖子!”

“恭迎聖子!”

“主公!”

“主公!”

風一吹,挑起那聖子車前的白紗幔,露出車內一張芙蓉似的臉,祂耳旁別了一朵白海棠,跟個從脂粉堆裏泡出來的美玉似的。

然而祂瞧上去年紀很小,並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面。

祂“嗯”了聲,撩起眼皮涼涼掃了一眼,模樣驕矜,很看不起人,卻帶著些刻意,仿佛這樣的深沈祂只能裝一時。

晏病睢腹誹:好討厭。

他這話剛落地,只聽“嘩啦”一聲,那糜麗的馬車驟然四分五裂。裏面的聖子沒坐穩,一骨碌翻身摔了下來。

馬聲嘶鳴,八匹馬原地禁錮住了。

這一摔可不得了,蒼生兩眼一黑,哄搶著要去扶。聖子摔得人仰馬翻,那朵花就和祂一樣,弱不禁風,輕輕一碰就碎掉、壞掉了。

屋頂那少年表情怪異,難以置信:“一碰就倒,倒了就不起?!還守護天下呢,還顧及自個兒身子吧!”

“呼——”

一陣長風卷過,滿地的花瓣全然飄浮在半空,飛得很高,又簌簌落下。在這漫天花雨裏,忽然綻開了一朵巨碩的白花——是那人落下時的重重白衣。

祂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方才“聖子”坐過的白絨椅上,手一支,一雙紅瞳輕飄飄掃過群人,大夥兒心照不宣地噤聲,全然呆住了,竟沒人敢上前。

花瓣飛舞之中飄零下來一片紅色,被風遙遙攜來,落到晏安的肩頭。晏安滿是狐疑,拿起來一瞧,便聽一聲哀嚎,車上那白衣人曲了下手指,地上那位倒地不起的“聖子”便被某種力道猝然提了起來,拎到一旁。

到這一刻大家才明白,原來車上那位才是真正的聖子。眾人議論紛紛,正要數落那個假貨,不料剛轉頭,那位腦袋上插花的假神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假神扔了那朵花,又是心疼又是洩恨。

此處名叫竹間樓,建在靖京內,玉欄繞砌,珠寶爭輝。

假神罩了個面紗,坐在樓閣的屏風裏,是個婀娜的美人。面前有人折扇一開,為祂斟了盞茶:“花奶奶別生氣。”

花侑手指微動,還沒碰到茶,先施了個咒將茶打翻了:“你亂叫什麽呢?”

茶水潑到對面那人的身上,紅衣染濕了,但祂卻全然不生氣,只道:“你男扮女裝,發髻精麗,和凡塵中人別無二致,難道不是要做女子?既然如此,你打翻我的茶,怎麽能用咒力呢?”

花侑道:“嗯?女子就不許用咒力?”

“是凡人不可。”那人很有耐心,“我們如今喬裝了出來,便不是神了。”

花侑道:“有理。你新的名字叫什麽來著?”

那人道:“臨楓。”

花侑說:“這麽不要臉?”

臨楓不愛喝茶,只是用唇沾了點茶面,道:“嗯。”

他神色如常,仿佛被評價慣了,又仿佛是真不要臉慣了。花侑瞧著他這副模樣,便想起來白日的事,一時向後撐著身子,吊兒郎當地說:“今天你真是讓你花爺爺丟了大臉。”

臨楓拿出茶匙撥弄茶面上的花瓣,說:“是我想錯了時刻。”

花侑微訝:“你能有算錯的時刻。如今天下算是完啦,姣子連個小娃娃都算不準。”

“是‘想’不是‘算’。”臨楓笑了下,盯著茶面的目光很專註,他如今喬裝改面,一並掩去了那雙紅瞳,“世間人太多,我懶得算,對他我也不想算。”

“哦。你不算,便讓我丟面子。嗯?化鶴,你在裝什麽?這馬車明明就該你坐,花路也是給你鋪的,你非要先把我踹一腳,自己再風風光光出場。”花侑撐著身子,說,“老子不是你甩威風的工具。”

“也很威風不是嗎?”臨楓露出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哦?難怪今夜你換成了女裝,原來是臉丟太大了啊,對不起行不行?”

他道歉很有一套,像是哄人哄慣了。可是對不起,她花爺爺不吃這套!花侑冷冷嗤了聲,還要找他算賬,門口卻驟然傳來“嘭嘭嘭”三聲巨響。

花侑即刻端正了姿態,收起了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蠻橫模樣,柔聲問:“來者何人?”

“你點的我!”那人音色粗獷,明顯是做了聲音偽裝。

花侑皺眉,用眼神詢問臨楓,發現臨楓撐著腦袋,竟在敲門的巨響裏昏昏欲睡。

花侑低聲問:“點什麽?我沒點,是不是你點的。”

臨楓敷衍道:“我為你點的。”他敷衍完又松垮地往門口瞧了一下,旋即露出一副“不是吧”的表情,道,“花侑?不聽神?你竟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花侑有“不聽神”的稱呼,是化鶴給祂亂起的,因為這家夥承受不住一點大事,大事一壓身,祂便要裝聾作啞,甩手不幹,以求得自己身心舒暢。

——當然,祂這是和化鶴學的。

花侑捂住雙耳,像被那敲門聲打了似的,神情難受:“什麽什麽地方?你請我來玩,自然是玩的地方。”

“不錯,正是玩的地方,要緊的是怎麽玩。”臨楓說,“我以為你今日換成姑娘裝扮,進這竹間閣裏又故作氣勢,是明白的。”

花侑預感不妙:“明白什麽?!”

臨楓先難以置信地笑了聲,而後又笑得合不攏嘴。

那門就在這時被“嘭”地聲踹開了。

花侑捂著耳朵向後一挪,根本來不及退,頭頂倏然罩下來一個寬肩窄腰的男人身影。

男人氣勢洶洶,來者不善,一手端著果盤,一手提著琵琶,睥睨道:“誰點的?!”

花侑楞神了一刻。

臨楓便輕擡下巴,為男人示意了目標。

男人冷冷道:“要聽什麽?”

花侑緩過神,松了口氣,心說:原來是點曲兒。怎麽不早說?!

花侑很少聽民間的曲兒,於是隨便說了一首有印象的,又秉持著有來有往的態度,放了一袋錢在男人跟前。

誰料男人竟抱著琵琶在他身旁坐下,洗搓衣板似的彈奏了起來。

這曲子蕩氣回腸,花侑聽得如坐針氈,挺直的脊背、矜持的姿態下是渾身的冷汗。她心中傳音:給錢唱歌,不是很公平嗎?他怎麽一副受了我折辱的神情?!

然而化鶴是化鶴,臨楓是臨楓。

臨楓直接拒絕了花侑的傳音。

臨楓跟前擺了五六個茶瓷杯,他專註於將茶水從第一個杯子倒到最後一個杯子,其實並不好玩,他垂著眸光,好像有些不得意。

你失意個鬼啊?!到底有沒有聽見旁邊這大哥快把弦給彈斷了啊!

花侑汗顏,她側目,瞧見男人五指都是血,心裏驚了一跳。他喊了聲“大哥”無人應答,看不下去,只好端起杯茶,去制止。

“啪!”

花侑手剛碰上男人的小臂,便被一股大力霍然推倒,那桌子被一掌劈碎,臨楓正在擺弄的瓷杯“嘩啦啦”全砸碎了,茶水飛濺,被打翻在花侑臉上。

花侑見過像化鶴一般力大無窮的家夥,卻沒見過這樣翻臉不認人的鐵貨。她額發濡濕,瞧見男人紅著雙眼,兇神惡煞的模樣,霎時靈機一動,往地上一躺。

臨楓挑眉。

花侑輕緩緩地擦著臉,蹙著眉頭,好像被燙得很疼,道:“公子不愛彈曲兒,告訴我就是,怎麽來推我?”

臨楓抱著雙手看戲,一時很鄙視。

然而花侑可憐了一下,卻很管用。男人先是楞神了,有些躊躇,像是心軟要去扶。

外面一陣哨音勾回了他的理智,不僅是男人,連臨楓都一時收了長腿,不再懶散。他追了出去,路過踹了一腳還在哼唧抹淚的花侑,道:“別裝了,人跑了。”

“裝什麽裝,真疼!”花侑紅著雙眼,麻溜爬起來,“他跑不遠,我適才算過了,他今夜出不了靖京。”

臨楓走了兩步,又轍回來,一字一句說:“入世不可用靈眼,不可算蒼生之命。不過這次你替我算了,下不為例。我們兵分兩路。”

花侑“啊”了聲,又“啊”了聲:“耍你爺爺玩呢?什麽兵分兩路?!我們不是一起的嗎!”

臨楓才不管一起還是兩路,他翻下欄桿,躍至竹間樓一樓,那裏刀光劍影,兩波人砍得正歡。臨楓紅衣飛卷,他穿梭在火和血中,在尖叫聲和廝殺聲中從容不迫,然而實際他動作很快,指間微動,地上重重疊疊倒塌的屏風瞬間分散開,露出個弱小的人來。

小人躲得很好,不防這麽快就被找到,他還沈浸在驚愕之中,身體便已然騰空,被人抱在身上,砸窗跳了出去。

臨楓抱著小人,閑庭信步一般:“你個小鬼,你玩開心了,天下大亂了!”

晏安盯著自己饅頭點心大的拳頭,驚疑不定,先聽見什麽“小鬼”,又聽見什麽“天下大亂”,他一時錯愕:“我、我怎麽變這麽小了!”

臨楓走得很悠閑,卻說:“嗯,逃命需要。”

晏安坐在臨楓的臂彎裏,像個枕頭似的。他無法接受:“逃命,逃什麽命?我今日來——”

臨楓說:“我知道,是為了調查那位殺人辱屍的將軍案。”臨楓抱著他的姿態很熟練,仿佛抱過他很多次似的。

晏安警惕道:“你是妖怪?!”

他心裏從來非黑即白的。今日見了姣子,能記住姣子的樣貌,但這人模樣不同,又會法術,手臂上還有怪異的紋身,晏安便一時篤定這人是妖。

臨楓說:“我不是怪。妖怪不長我這樣,這才是妖。”

他指間點了下晏安的脊背,頓時一股酥麻的感覺竄過,晏安驚懼低頭,發現自己驟然長出條白色的大尾巴來!

這尾巴懸吊在半空,隨著這人步行的顛簸一晃一晃。晏安頓時悚然,他一悚然,尾巴便翹起來,開始亂拍。

臨楓目光一沈,捉住他的尾巴往自己腰上一掛,那尾巴便偃旗息鼓,乖乖纏在他的腰間。

臨楓見小人發楞,便解釋說:“喬裝需要。”

晏安震驚:“需要尾巴?!”

這和直接告訴所有人——我在喬裝我身上有天大的秘密——有什麽區別嗎?!

臨楓道:“嗯……”

只是他這個“嗯”字還沒發完,胸口便傳來一陣悶悶的打擊。奈何晏安此刻人變得很小,即便他拼盡全力,打出的力道也只夠給這人撓撓癢的。

——因為這人抱他的手臂很強壯。

然而,最戲劇的一幕出現了。

面前這魁梧又強壯的男人竟被他的饅頭點心給、給一拳撂倒了?!

晏安落了地,大跌眼鏡,一時傻眼了,問:“你,你幹嗎?”

臨楓捂著胸口沈思了須臾,而後想到了什麽,有樣學樣,倒地不起,手背貼扶著額頭。這位禍水一句話不說,卻又責怪般地盯著晏安。

好像在控訴晏安為什麽一點不溫柔。

這人的每一次蹙眉,每一道目光都在說——他啊,最弱不禁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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