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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寧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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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寧川

塵埃落定, 溫飛雪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邁步上前,捏著魘魂獸的後頸皮, 將它提溜了起來:這東西渾身是寶, 皮毛也是難得一見,千金難求的好材料,可不能扔在這裏暴殄天物。

所幸溫飛雪殺死他的時候並沒有直接拿劍去斬, 而是用劍作為載體將靈力震蕩開,直接毀了魘魂獸的五臟六腑, 卻沒有傷及外表皮毛。

“嘶——”溫飛雪倒抽一口涼氣, 把魘魂獸換了個手拎著,小心翼翼地動了動一邊肩膀:還好,不是什麽大問題。

莫懷夕給他的那丸丹藥早就把他的傷勢恢覆了個七七八八, 靈力也重新充盈丹田內海。再借著魘魂獸守著他的那些時候休息了一會兒, 他溫飛雪終於又可以在半個黑霧森林猖狂得意、橫行霸道了。

但俗話說得好,“傷筋動骨一百天”。饒是莫懷夕醫術再怎麽高明, 也做不到一顆藥下去不久, 傷勢就可以好得徹底。

他現在這左手還是提不得重物, 不然就扯著一揪一揪得難受, 雖然不是很疼, 但終歸是不自在。

“嗒。”一滴尚且溫熱的鮮血打在腳面, 浸入已經破破爛爛、臟得看不出底色的靴子。

明明自己跟這東西半斤八兩,溫飛雪還是皺了皺鼻子, 頗為嫌棄地撩起亂七八糟的衣擺,撕下一條勉強能稱之為“布”的東西, 三下兩下把魘魂獸滲血的口鼻耳全部裹起來:

“我把我最喜歡的衣服撕一塊用在你身上,真是便宜你了。收你條命做補償, 不算過分吧?唉,算起來,還是你先動手的,我這最多算是適當反擊。還是我虧了。”

也不知道清正端方、正氣凜然的素塵仙尊是怎麽面不改色地說出這段話。反正魘魂獸要是聽見了,定然會氣得活過來破口大罵,並與素塵仙尊大戰半回合,再次被斬於劍下才肯罷休。

可惜四下無人,魘魂獸的魂魄悠悠,不知歸處,聽不到這句寡廉鮮恥的話。只能任由素塵仙尊肆無忌憚、顛倒黑白,大放厥詞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都對素塵仙尊剛正不阿的行為看不過眼,溫飛雪返回路上的運氣非常好,幾乎是一步一靈獸。縱使修為都不算高,勝在數量多,也夠難纏。

千辛萬苦地走到原本如沼澤般的黑霧種終於能夠透出一團暖黃色的光暈時,溫飛雪已經累了個半死。魘魂獸也從最難得一見的純白色皮毛變成了尾巴全黑的次一等雪裏拖槍。

一出了黑霧森林的範圍,溫飛雪緊繃的神經驟然松弛。他渾身脫力,趔趄幾步,險些搖晃著栽倒在地。

勉強擡起手指施出一道靈力,喚出之前隱藏的傳送陣,溫飛雪直挺挺地把自己拍了上去。

再一睜眼,他躺在了築影閣閣主樓懨的後院。

樓懨從窗戶口探出頭,笑得幸災樂禍:“喲喲喲快來瞧瞧,這是打哪兒爬來的一只死老狗呢。”

“………”

溫飛雪拳頭硬了。

什麽陰郁偏執樓閣主,依他看,分明是尖酸惡劣樓大叔才對!

可惜他現在癱在地上動彈不得,根本打不到他。

溫飛雪打不到樓懨,但自有人幫他實現願望。

——“啪。”一本書碰上樓懨的後腦勺,隨之是冊玉安清越的音色:“閉嘴。你去找藥,我去把仙尊擡進來安置。”

樓懨擡起頭沖他呲出一口大牙:“不用擡他,讓他躺在那裏就好,皮糙肉厚的,不怕這個。再說了,我的書房寢屋哪裏是什麽人都可以進的?統共到現在,也不過只你一人。就連林奇平日裏送公務,都只站在窗下回事。他是什麽阿貓阿狗,小心別腌臜了我的地。”

一面說著,一面伸手向墻上拉開暗格,取出一個小巧精致的玉瓶。

冊玉安不搭話,轉過身去案上拿了本書,背對著樓懨看起來。

他的表情看起來還是很淡定的,如果耳根子沒有悄悄紅了的話。

溫飛雪躺在地上,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嘴狗糧,感覺自己真就像樓懨說的那樣,是一只要死不死的狗。而樓懨就是立志要用食物撐死他的人。

嘖嘖嘖,一段時間沒見,以前那個威風八面,嘴硬心直的樓閣主活像是被人奪了舍,生生成了個油嘴滑舌,涎皮賴臉的風月老手。

嗝。

溫飛雪飽了。

樓懨走到溫飛雪面前,克制地用靈力把他扶起來,拇指翹開瓶塞,把一枚淺綠色的滾圓丹藥彈入溫飛雪口中。隨後立即撤開身,把“避嫌”兩個字演繹到了極致。完完全全是一副“家有愛侶,守身如玉”的模樣。

溫飛雪:………”

溫飛雪翻了個白眼:他稀罕。

正無語間,溫飛雪耳邊突然響起樓懨的聲音:“我可是把我珍藏好多年都舍不得吃的丹藥給你了。你識相點就自己快走,別勾搭我家寧川。”

剛傳完音,樓懨就扭頭對著冊玉安笑:“寧川,這一顆丹藥下去,素塵仙尊也就差不多恢覆完全了。他還有要事,和我傳音說要先走一步呢。”

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又有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素塵仙尊和樓閣主,完美地成為了論證。

如出一轍的顛倒黑白,寡廉鮮恥。

溫飛雪瞟了冊玉安一眼,見他毫無察覺。扯了扯嘴角:有意思。特地密語傳音,就為了讓自己離他心尖尖上的人遠點兒。這是徹底淪陷了啊。

不過冊公子不是說自己沒字嗎,怎麽樓懨叫他寧川?

這麽想著,溫飛雪順嘴問了出來:“寧川,是冊公子新取的字嗎。真是好字。”

不提也就罷了,一提可就惹起了樓懨想要四處炫耀的興致:“這是我給寧川起的。他也給我起了字,單字一個‘喧’,好聽吧。我們兩個縮在房裏,想了好久才取好的。”

說完又朝著冊玉安笑:“寧川,你叫我一聲。”

活脫脫一只開屏的孔雀。

冊玉安身影一閃,從窗邊消失了。

沒能聽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叫自己,樓懨眉眼都低沈了。沒好氣道:“你還不走,還賴在這裏幹什麽。還想在我這裏蹭飯嗎?”

冊玉安的臉又從窗邊閃出來:“樓喧,你不準這麽跟仙尊說話。”

樓懨聽了,又喜又氣:喜的是冊玉安如他所願叫了他的字,但是卻稱呼溫飛雪為仙尊,親疏自現;氣的是冊玉安竟然維護溫飛雪,為溫飛雪說話。

一時間,他的臉上像打翻了五味瓶,比院子裏的盛開的花顯得還豐富燦爛。

溫飛雪還故意往他心上遞刀:“你知道他為什麽給你取字為‘喧’嗎?”

樓懨下意識反問:“為什麽?”

溫飛雪看著他的眼神故意帶著些許關愛與憐憫:“因為人家嫌你吵啊,大叔。”

最後這句話他故意用的靈力傳音。本來覺得冊玉安知道,只是想隔應一下樓懨。

他打死也沒想到,冊玉安是個剛穿越過來的修真小白,對修真界的常識可謂是十竅通了九竅——一竅不通。

於是乎,這件事情在冊玉安眼中,就變成了——溫飛雪好聲好氣地問樓懨問題,樓懨卻突然暴跳如雷,黑沈著臉色往溫飛雪臉上啐了一口,甩袖而去。

樓閣主當真是冤枉死了。

冊玉安不自覺用了反對責備的口吻:“人家仙尊問你問題,你幹嘛這麽對別人?”

分明是自己受了委屈,卻還要被自己心尖兒上的人指責。要不是男兒有淚不輕彈,樓懨都要哭出來了。

但冊玉安在問,而且是誤解了他。他不分辯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能因為這件小事影響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是因為他剛才傳音跟我說,你給我取這個字的意思是嫌我太吵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這個意思的,但你沒和我說,我又找不到反駁他的話。就只能這樣了。”樓懨像受氣的小媳婦,幽怨地盯著冊玉安。

他這麽說,一方面是在解釋,另一方面,他也確實是好奇——為什麽冊玉安會給他取這樣的字。當時自己也問過他,但他沒告訴自己。

要是這次能借著溫飛雪問出這個原因,那他就原諒他老是恬不知恥的來騷擾他家寧川的事了。

冊玉安咬著唇沈吟片刻,還是不肯說:“我沒有那個意思。”

樓懨眉眼一耷拉,開始給溫飛雪傳音:“快點,幫我。一個條件。”

溫飛雪傳回去:“五個。”

“我就讓你說句話,一個條件已經很不錯了好嗎。”

溫飛雪懟回去:“那只是一句話嗎?那明明關乎著我素塵仙尊的一世聲譽啊。要你五個條件已經算是仁慈了,還是看在寧川的份上,才給你這麽便宜的價。”

“六個。你不準叫他寧川。”

“好嘞。”

談妥了事情,溫飛雪兢兢業業地開始表演。

先是以扇掩面,猖狂大笑,而後睨著樓懨:“看到了吧,人家就是這個意思。是礙於你的面子,不好說出來。但他連解釋都沒有解釋一句,還不能說明嗎?”

說著,還向冊玉安看了一眼,說:“冊公子,你不用在乎他的臉面。反正他本來也不要臉。你直接承認了就好了。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才好改正嘛。”

這樣的話,但凡要臉的人都是說不出口的。

可惜素塵仙尊要條件不要臉。

說完這一大段話,他又暗戳戳地給樓懨傳音:“看到沒?我多敬業。只收你六個條件,可見我是個多麽善良的人啊。”

樓懨讚許:“不錯。繼續堅持。”

冊玉安自然是在乎樓懨的,看不得他傷心。還是選擇了解釋:“我只是想,你既然取‘懨’字為名,地位還如此之高,況且我在這裏這麽久了,也沒有看你的那位朋友來拜訪過你。你平時生活應該是很孤獨很寂寞的。所以,所以我想你以後的生活都有雀喧鳩聚,人聲鼎沸。”

冊玉安向來是冷清的,從沒說過這樣讓他覺得羞恥害臊的話。話音剛落,沒等樓懨看清他臉上的神色,又重新躲了起來。

樓懨喃喃:“雀喧鳩聚,人聲鼎沸。我不在乎的。只要有你,就夠了。”

溫飛雪一場酣暢淋漓的表演過後,成功又被塞了一大口狗糧。

他現在很難受,早知道不該幫他的。

最起碼也得要八個條件。

他血虧啊。

但說好的條件不能反悔,所以他就只能膈應一下樓閣主了。

他沖著沒人的窗戶揮手:“冊公子,我就先走了。你下次別喊我仙尊了。我叫溫飛雪,字玠之。你下次喊我玠之就好了——”

也不等冊玉安回答,溫飛雪轉身就跑。

廢話。再不跑,等著被樓懨捉住打一頓嗎?

樓懨把牙齒咬得咯咯響:他之前想錯了。他絕對,絕對,不會原諒這個無恥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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