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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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因為加快了速度，兩人只花了不到半小時，便一前一後回到客院時。
在路上不遠便聽見院中陸長松的聲音。
“撫崖七長老之一，居然親自出世來這青雲觀……”
段青加快步伐，卻見院中一派平和景象，陸長松與一人對坐桌旁，假山下流水淙淙，雨絲飄落得細密又安靜。
他對面坐著一名老婦，身子挺拔端正，烏黑茂密的頭發齊整地挽在腦後，面目溫和，表情卻嚴肅。
老婦轉過視線，正正撞進段青眼中。她的表情倏然變化，眼神似震驚又似懷念，細密的皺紋都被抻直。
“你就是段青？”她的聲音渾厚，與衰老的外表截然不同。
陸長松也轉頭，第一眼註意到段青額上細密的汗珠，手上已經拿起一個茶杯斟了茶，“回來了，來喝茶。”
他將茶杯放在自己身邊的座位上，伸掌向對面老婦：“這位是撫崖的七長老之一，莊薇。”
段青有點遲疑地走過去，莊薇見狀，露出一個笑容，“怎麽，你是趕回來的？莫不是以為我這老太婆要對你的情郎做什麽？”
段青還沒來得及說話，葉若靈也趕回來，乍一看院中景象，腳步一頓，也遲疑起來。
莊薇往她那邊瞟過一眼，笑容忽然變淡，聲音有點冷：“這是葉家那個丫頭吧，也來這山上湊熱鬧。”
大家都聽出她語氣中的些微不喜，葉若靈有些莫名其妙，慢慢晃到假山旁，站著不動了。
莊薇沒再理會她，轉而又用那種眼神看向段青。
段青也有點莫名其妙。
撫崖是跟東桓山相比也不遑多讓的隱世門派，且因為是西南十萬大山中發展出的門派，只比東桓更加隱秘不出世。
撫崖從古時起就是母系氏族，掌權者一直是女性，但除此以外修道界普通人對她們所知甚少，只知道目前撫崖有七位長老，都是年長的女性。
原來是撫崖的七長老，她來這裏倒是可以理解，撫崖大長老莊琳就是五道果之一青女傳言的擁有者，至道玄寂出現，她們自然也不會坐視不理。
但問題是，現在場景看起來並不像是來找麻煩，倒更像是什麽雨中茶話會。
“……”段青在桌子底下捏了捏指尖，用膝蓋撞了下陸長松的，後者清嗓，再次拋出問題：“不知七長老深夜來訪，所為何事？”
莊薇的眼神一直黏在段青身上，聽他說話，終於掃他一眼，似乎是看在段青的面子上回答他：“自然是為了段青的事。”
段青莫名：“我有什麽事？”
她從來沒跟撫崖有過什麽接觸，可以說在她的人生中，最多只是從一些修道者口中聽說過這個名字。
“具體什麽事，還要請你跟我回撫崖去見一見大長老。”莊薇溫和地說。
陸長松皺起眉，“七長老，您這麽突然找上門來，就說要帶人走，不是很合適吧。”
段青按住他的手，“您是說，您這次來，不是為了至道玄寂，只是為了讓我跟你走一趟？”
“也不能這麽說。”莊薇的眼神落到他們這邊的桌面，仿佛能透過石桌看清他們在下面交疊的手。
“我這次來，也跟至道玄寂有關，不過相信你們也看出來了，我不是來找麻煩的，只是請你們跟我回去一趟，見見大長老。”
“反正，就算我不來，你們從這青雲觀下山之後，不也打算要去嗎？”
這倒是說得沒錯，五道果所在的青雲觀、葉家、浮屠門和撫崖，葉家和浮屠門一定會是最難啃的骨頭……
不對，等等，段青看向一直站在假山旁正大光明偷聽的葉若靈，莊薇隨著她的視線看去，像是也才想起來，一挑眉。
“對啊，這兒不是還有個五道果的擁有者嗎。”
三道目光頓時齊齊朝她看去，葉若靈身體僵硬，不由自主往假山後面藏了藏，小心翼翼道：“我，我路過。”
陸長松開口道：“葉姑娘，來都來了，一起坐吧。”
段青笑瞇瞇拍拍自己身邊的座位，葉若靈見狀，非常緩慢地挪動過來，看了眼莊薇，又看一眼段青，再看一眼陸長松，最後磨磨蹭蹭坐到段青身邊，坐得標直溜稱。
趁著莊薇看葉若靈的時候，段青悄悄握住自己左手手腕。
金符在緩緩發光。
撫崖的長老為什麽要見她，她們有什麽目的？
葉若靈先對莊薇拱手：“葉若靈，見過七長老。”又對陸長松拱手：“陸道長，久仰。”
陸長松對她點點頭，不知想到什麽，忽然唇角勾起來。
莊薇掃了葉若靈一眼，眼神淡淡的，並不回應。
段青微微蹙起眉，思考著莊薇對她格外和藹的態度，和對葉若靈極不滿的樣子，忽然感覺明白了些什麽，但是一時又想不透。
她抿唇，低聲說：“七長老，您什麽都不說，那如果我不跟你走呢？”
莊薇不緊不慢喝了口茶，“可是你們沒有選擇。”
“等出了這慶山，有的是人在等你們。”她轉頭看向天際邊的山脊線，“跟我走，我保證一路上無人騷擾。”
段青心中微微一驚。
“那也至少等後天我們跟青雲觀的事情解決之後。”陸長松的語氣忽然強硬起來。
他不閃不避看著莊薇。對方沒有惡意，但是就莫名有種讓人不太舒服的感覺。
莊薇回視他，扯東蒼老的嘴角，“那是你的事，可不是段青的事。”她接著看向段青，剛開口要說話，段青就舉起手說：“我跟陸長松一起走。”
這為七長老，說話還有點前後矛盾。
明明她提到此次去撫崖有她在一路上將不會有人騷擾，可是騷擾她們的人只會是沖著陸長松的至道玄寂來的，如果她先跟著莊薇走了，又怎麽保證陸長松之後單獨出行不會被騷擾？
難道她知道些別的事情，段青想著不由蹙起眉，再次強調：“陸長松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莊薇的神情中忽然露出一點輕蔑。
她說：“你到底是怕浮屠門給你帶來的麻煩，還是跟你那個不成器的媽一樣，是個該死的戀愛腦？”
段青差點站起來，又被陸長松按著沒動，她又驚又怒：“你認識我媽媽？”
莊薇臉上那種輕蔑的神色只是一瞬，像是忍耐很久終於沒能忍住，此刻已經收回表情，慈祥又溫和地說：“罷了，既然你堅持不走，那我且在這裏等你們兩天。”
她站起身，預備要走，段青心下著急，掙開陸長松急急問：“七長老！你認識我的母親，是不是？”
莊薇已經走到門口，聞言轉身笑了笑，“想知道的話，就跟我一起回撫崖吧。”
說罷，下一秒她人已經消失不見。
段青坐回座位上，臉色很不好。
葉若靈有點擔心：“你還好嗎？這七長老也真是，說話雲裏霧裏，當謎語人啊。”
段青沒理她，臉色沈重轉頭看向陸長松，說：“你看，你打得過這位七長老嗎？”
“……”陸長松：“你想幹嘛。”
段青沈吟：“要不，你幫我把她綁了……”
“想都別想！”陸長松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先不說我打不打得過，人家上山來請你，又沒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只是個傳話使者，兩國相交都不斬來使，你把人綁了，是想與撫崖為敵？”
段青：“可是我們要收五道果，撫崖大長老的功法能就這樣讓給我們？也許原本就要撕破臉皮。”
陸長松不讚同道：“你也說了只是也許。”
“她們目前展現出來的態度，看起來比起五道果，似乎更關心你。”陸長松沈吟：“你媽媽，以前難道是撫崖的人？”
段青洩氣，眼神有點呆，“我不知道。”
她離開那鄉村的時間太早了，兒時的記憶早就模糊，只有母親把她包在懷裏不斷重覆的那句話記憶最深刻。
後來她被歐陽止雨帶去浮屠門，也求過歐陽讓她回去找到母親，但是還沒等出發，歐陽安排先去找人的探子就回來說，在段青被葉家買走不久，她的母親已經病死在那貧窮的大山裏。
她甚至早就不記得自己母親長什麽樣子。
葉若靈忽然開口道：“說起來，我倒是想起小時候你還在葉家時，我聽葉飛提起過你媽媽。”
她蹙起眉艱難回想：“好像是提到過什麽流落在外之類的話……”
段青猛然扒住她肩膀，“什麽流落在外？”
葉若靈被她神色嚇了一跳，囁嚅道：“我、記不太清，總之意思好像是說，你母親不是普通人，所以才有你這樣特殊的根骨……”
段青放下了手。
看起來，她媽媽就算真是撫崖的人，也不算什麽重要人物，不然撫崖也不會等這麽多年，才忽然冒出來找到她。
她看向陸長松，對方眼眸澄凈，莫名讓她沈下心來。
陸長松的聲音裏帶著明顯的安撫意味：“後天取過五行錯王，我們就下山，去撫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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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加快了速度，兩人只花了不到半小時，便一前一後回到客院時。
在路上不遠便聽見院中陸長松的聲音。
“撫崖七長老之一，居然親自出世來這青雲觀……”
段青加快步伐，卻見院中一派平和景象，陸長松與一人對坐桌旁，假山下流水淙淙，雨絲飄落得細密又安靜。
他對面坐著一名老婦，身子挺拔端正，烏黑茂密的頭發齊整地挽在腦後，面目溫和，表情卻嚴肅。
老婦轉過視線，正正撞進段青眼中。她的表情倏然變化，眼神似震驚又似懷念，細密的皺紋都被抻直。
“你就是段青？”她的聲音渾厚，與衰老的外表截然不同。
陸長松也轉頭，第一眼註意到段青額上細密的汗珠，手上已經拿起一個茶杯斟了茶，“回來了，來喝茶。”
他將茶杯放在自己身邊的座位上，伸掌向對面老婦：“這位是撫崖的七長老之一，莊薇。”
段青有點遲疑地走過去，莊薇見狀，露出一個笑容，“怎麽，你是趕回來的？莫不是以為我這老太婆要對你的情郎做什麽？”
段青還沒來得及說話，葉若靈也趕回來，乍一看院中景象，腳步一頓，也遲疑起來。
莊薇往她那邊瞟過一眼，笑容忽然變淡，聲音有點冷：“這是葉家那個丫頭吧，也來這山上湊熱鬧。”
大家都聽出她語氣中的些微不喜，葉若靈有些莫名其妙，慢慢晃到假山旁，站著不動了。
莊薇沒再理會她，轉而又用那種眼神看向段青。
段青也有點莫名其妙。
撫崖是跟東桓山相比也不遑多讓的隱世門派，且因為是西南十萬大山中發展出的門派，只比東桓更加隱秘不出世。
撫崖從古時起就是母系氏族，掌權者一直是女性，但除此以外修道界普通人對她們所知甚少，只知道目前撫崖有七位長老，都是年長的女性。
原來是撫崖的七長老，她來這裏倒是可以理解，撫崖大長老莊琳就是五道果之一青女傳言的擁有者，至道玄寂出現，她們自然也不會坐視不理。
但問題是，現在場景看起來並不像是來找麻煩，倒更像是什麽雨中茶話會。
“……”段青在桌子底下捏了捏指尖，用膝蓋撞了下陸長松的，後者清嗓，再次拋出問題：“不知七長老深夜來訪，所為何事？”
莊薇的眼神一直黏在段青身上，聽他說話，終於掃他一眼，似乎是看在段青的面子上回答他：“自然是為了段青的事。”
段青莫名：“我有什麽事？”
她從來沒跟撫崖有過什麽接觸，可以說在她的人生中，最多只是從一些修道者口中聽說過這個名字。
“具體什麽事，還要請你跟我回撫崖去見一見大長老。”莊薇溫和地說。
陸長松皺起眉，“七長老，您這麽突然找上門來，就說要帶人走，不是很合適吧。”
段青按住他的手，“您是說，您這次來，不是為了至道玄寂，只是為了讓我跟你走一趟？”
“也不能這麽說。”莊薇的眼神落到他們這邊的桌面，仿佛能透過石桌看清他們在下面交疊的手。
“我這次來，也跟至道玄寂有關，不過相信你們也看出來了，我不是來找麻煩的，只是請你們跟我回去一趟，見見大長老。”
“反正，就算我不來，你們從這青雲觀下山之後，不也打算要去嗎？”
這倒是說得沒錯，五道果所在的青雲觀、葉家、浮屠門和撫崖，葉家和浮屠門一定會是最難啃的骨頭……
不對，等等，段青看向一直站在假山旁正大光明偷聽的葉若靈，莊薇隨著她的視線看去，像是也才想起來，一挑眉。
“對啊，這兒不是還有個五道果的擁有者嗎。”
三道目光頓時齊齊朝她看去，葉若靈身體僵硬，不由自主往假山後面藏了藏，小心翼翼道：“我，我路過。”
陸長松開口道：“葉姑娘，來都來了，一起坐吧。”
段青笑瞇瞇拍拍自己身邊的座位，葉若靈見狀，非常緩慢地挪動過來，看了眼莊薇，又看一眼段青，再看一眼陸長松，最後磨磨蹭蹭坐到段青身邊，坐得標直溜稱。
趁著莊薇看葉若靈的時候，段青悄悄握住自己左手手腕。
金符在緩緩發光。
撫崖的長老為什麽要見她，她們有什麽目的？
葉若靈先對莊薇拱手：“葉若靈，見過七長老。”又對陸長松拱手：“陸道長，久仰。”
陸長松對她點點頭，不知想到什麽，忽然唇角勾起來。
莊薇掃了葉若靈一眼，眼神淡淡的，並不回應。
段青微微蹙起眉，思考著莊薇對她格外和藹的態度，和對葉若靈極不滿的樣子，忽然感覺明白了些什麽，但是一時又想不透。
她抿唇，低聲說：“七長老，您什麽都不說，那如果我不跟你走呢？”
莊薇不緊不慢喝了口茶，“可是你們沒有選擇。”
“等出了這慶山，有的是人在等你們。”她轉頭看向天際邊的山脊線，“跟我走，我保證一路上無人騷擾。”
段青心中微微一驚。
“那也至少等後天我們跟青雲觀的事情解決之後。”陸長松的語氣忽然強硬起來。
他不閃不避看著莊薇。對方沒有惡意，但是就莫名有種讓人不太舒服的感覺。
莊薇回視他，扯東蒼老的嘴角，“那是你的事，可不是段青的事。”她接著看向段青，剛開口要說話，段青就舉起手說：“我跟陸長松一起走。”
這為七長老，說話還有點前後矛盾。
明明她提到此次去撫崖有她在一路上將不會有人騷擾，可是騷擾她們的人只會是沖著陸長松的至道玄寂來的，如果她先跟著莊薇走了，又怎麽保證陸長松之後單獨出行不會被騷擾？
難道她知道些別的事情，段青想著不由蹙起眉，再次強調：“陸長松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莊薇的神情中忽然露出一點輕蔑。
她說：“你到底是怕浮屠門給你帶來的麻煩，還是跟你那個不成器的媽一樣，是個該死的戀愛腦？”
段青差點站起來，又被陸長松按著沒動，她又驚又怒：“你認識我媽媽？”
莊薇臉上那種輕蔑的神色只是一瞬，像是忍耐很久終於沒能忍住，此刻已經收回表情，慈祥又溫和地說：“罷了，既然你堅持不走，那我且在這裏等你們兩天。”
她站起身，預備要走，段青心下著急，掙開陸長松急急問：“七長老！你認識我的母親，是不是？”
莊薇已經走到門口，聞言轉身笑了笑，“想知道的話，就跟我一起回撫崖吧。”
說罷，下一秒她人已經消失不見。
段青坐回座位上，臉色很不好。
葉若靈有點擔心：“你還好嗎？這七長老也真是，說話雲裏霧裏，當謎語人啊。”
段青沒理她，臉色沈重轉頭看向陸長松，說：“你看，你打得過這位七長老嗎？”
“……”陸長松：“你想幹嘛。”
段青沈吟：“要不，你幫我把她綁了……”
“想都別想！”陸長松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先不說我打不打得過，人家上山來請你，又沒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只是個傳話使者，兩國相交都不斬來使，你把人綁了，是想與撫崖為敵？”
段青：“可是我們要收五道果，撫崖大長老的功法能就這樣讓給我們？也許原本就要撕破臉皮。”
陸長松不讚同道：“你也說了只是也許。”
“她們目前展現出來的態度，看起來比起五道果，似乎更關心你。”陸長松沈吟：“你媽媽，以前難道是撫崖的人？”
段青洩氣，眼神有點呆，“我不知道。”
她離開那鄉村的時間太早了，兒時的記憶早就模糊，只有母親把她包在懷裏不斷重覆的那句話記憶最深刻。
後來她被歐陽止雨帶去浮屠門，也求過歐陽讓她回去找到母親，但是還沒等出發，歐陽安排先去找人的探子就回來說，在段青被葉家買走不久，她的母親已經病死在那貧窮的大山裏。
她甚至早就不記得自己母親長什麽樣子。
葉若靈忽然開口道：“說起來，我倒是想起小時候你還在葉家時，我聽葉飛提起過你媽媽。”
她蹙起眉艱難回想：“好像是提到過什麽流落在外之類的話……”
段青猛然扒住她肩膀，“什麽流落在外？”
葉若靈被她神色嚇了一跳，囁嚅道：“我、記不太清，總之意思好像是說，你母親不是普通人，所以才有你這樣特殊的根骨……”
段青放下了手。
看起來，她媽媽就算真是撫崖的人，也不算什麽重要人物，不然撫崖也不會等這麽多年，才忽然冒出來找到她。
她看向陸長松，對方眼眸澄凈，莫名讓她沈下心來。
陸長松的聲音裏帶著明顯的安撫意味：“後天取過五行錯王，我們就下山，去撫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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