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 7 章
這天早些時候，有個陌生面孔的人來到段青暫居的小院，給她送早飯。
來人是個圓臉的姑娘，身穿東桓道袍，沒戴混元巾。她端著一碗白胖胖的饅頭，配清粥鹹菜，放在院裏的小桌上，圓圓的眼睛好奇地打量段青。
“你是姓段吧，我叫烏冬，是道觀的義工。”
段青倚在門邊，不動聲色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確認了這姑娘只是個普通人。
“你好啊，”段青笑著走過去，隨口瞎編，“我是你們陸道長的朋友，叫我阿青就行。”
烏冬驚訝：“陸道長，你是說陸長松道長嗎？”
段青拿饅頭的手頓住：“對啊，怎麽了？”
烏冬嘿嘿一笑，在她對面坐下，“沒什麽，就是驚訝陸道長居然也有朋友，他平時很少跟我們接觸的。”
段青挑眉，笑瞇瞇把鹹菜往烏冬那裏推：“喏，一起吃啊。”
“我吃過了。”烏冬擺手，很是憨直地說：“等你吃完，我就把碗拿回去，還得去掃院子呢。”
“還有，”烏冬又掏出一個口袋，裏頭裝著件衣服，“這是小重陽道長讓我給您的。”
自從段青來到東桓，前幾天都在床上躺著，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好在她穿的紅裙，臟汙的血跡隱沒成暗色。
烏冬說完就開始低頭看手機，似乎沒有聊天的意思，段青放棄打探的想法，加快進食速度，抽空問道：“今天小重陽是有事嗎？”
前幾日她養傷，都是小重陽來送餐食，雖然每回都是來去匆匆，一副畏她如虎的樣子，但好歹他們是一樣的人，很多話說起來也方便。
小重陽從小就出家，十歲的時候被鐘游龍掌門發現有修道之資，這才進入後山內門。如今也不過十五六歲，沒經歷過什麽世事，特別容易臉紅。
他雖然畏她如虎，但還要堅持禮貌，有問必答，這些事也都是段青自己問出來的。
躺在床上不得動彈的兩天，調戲小重陽簡直成了段青唯一的樂趣。
她記得她問，既然知道她就是那個臭名昭著的妖女段青，為什麽還要救她。
小重陽抿唇，看了她一眼，說：“救你是陸師兄的決定，這你得問他。”
“不過，”小道長嚴肅補充：“你放心吧，既然你如今在我們這裏養傷，那我們自然不會不管你的。”
……
烏冬說：“重陽道長嗎？明日有齋醮，他們都在準備呢。”
段青松了口氣。
還以為小重陽被她嚇到了，不敢再來了呢。
她的手機早就落在浮屠門了，如今環境特殊，在這裏待著也不敢亂走，如果再沒有修道界的人來跟她通通氣，簡直就是折磨。
何況，她從被救到現在，很多事還沒搞明白，很需要有禮貌的小道長替她答疑解惑。
比如，陸長松到底是什麽來頭，竟然說浮屠門不足為懼；又比如，明面上她殺了人出逃，動靜鬧這麽大，他們修道界的有關部門，是否有什麽行動……
等段青心事重重吃完，烏冬便火速離開。她在小院子裏溜達了一會兒，靠著那棵桃樹又打了個盹兒，走到屋裏一看時間，竟然還早。
長這麽大，她第一次覺得有點無所事事。
如今修道界大部分普通的修道者，不過在世間過著普通的生活，需要賺錢買房、生兒育女，大家也都是要讀書上班的。
其中有個例外，就是浮屠門。
浮屠門之所以被修道屆認為是邪教，除了類似於傳銷一樣的宣傳手段之外，最重要的是，他們謀求發展的手段總是會在修道界的規則線上左右搖擺。
但屍羅一向謹慎，大部分行為都是在暗裏進行。也因為不顧及規則，於是在幫助一些有地位的人的時候，達成的結果總比別的門派都更快更好。
江湖上傳言，浮屠門背後有歐洲世家撐腰。
不過段青知道，其實沒有傳言的那麽誇張，只是浮屠門確實跟國外許多高商政要，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罷了。這世上許多事，若限於規則的條條框框，是辦不成的。有一部分人，也總會需要浮屠門這樣的存在。
加之他們行事低調，修道界知道浮屠門老巢位置的人都寥寥無幾，所以就形成了如今人人避之，但又不至於喊打喊殺的局面。
段青其實不算是浮屠門的人。十五歲那一年，她與歐陽止雨做了約定，等他羽翼豐滿、殺掉屍羅接手浮屠門的那一天，她就可以獲得徹底的自由。
而她也從那個時候開始，只是單純在歐陽需要的時候替他做一些事、背一些黑鍋，以此換得下山的機會。
她選擇在漢江定居，歐陽替她找了學校，一路讀書畢業，找工作的時候，歐陽還想幫忙，被段青搶先一步，自己找到了現在這個藥企的職位。
包括她在漢江的江景小公寓，也是拒絕了歐陽的幫助，自己攢了好幾年的首付才買到的。
她要跟浮屠門徹底割離，就不能、也不想接受過多他的幫助。
段青前半生風雨飄搖，想要的不過是有一個自己的小房子，上班工作、下班溜達，過上真正的、與修道界毫無關系的普通生活。
只是歐陽止雨果然沒有那麽好打發。
段青嘆了口氣，回屋洗澡，脫掉穿了好幾天的衣服，換上烏冬帶來的新衣。
衣服上有濃郁的香火氣息，她很喜歡。
春天的後山，林木蔥郁，萬物生機勃勃。
上午柔和的風穿過衣袍，段青走出小院，晃著手滿山溜達。
走到一處山頭，見得前頭殿宇恢宏，香火鼎盛，人潮熙攘。
游客們在香場前圍成一圈，拍照驚呼聲不絕於耳。
被人群圍繞的中心處，有位道士帶領著幾名小道童，一人一把桃木劍，在香爐前舞得赫赫有聲。
為首的這一位，身量高挑，肩寬臂長，點挑劈截之間，額前散落的幾綹碎發輕輕飄蕩。
陸長松？
段青來了興趣，抱著手臂在人群裏觀賞起來。
他身法協調，明明看起來不如身後的小道長們用力，但偏偏更有韻律感。劍尖所指，意之所至，仿佛至身天地之間，自然萬物，法隨心動。
段青身邊，慢慢靠過來一名大學生模樣的女生。她站在段青身邊，不走了，緊盯手機屏幕裏為首的道長，向手機解釋道：“這就是咱們東桓山的陸長松陸道長！帥不帥？帥不帥？”
手機屏幕裏瞬間閃過無數彈幕，那無數個帥字和感嘆號幾乎要沖破屏幕。
女大學生說得正起勁，忽感到身邊飄來一陣香氣，段青湊過來說：“你在直播陸道長？”
她離得好近，烏函的臉唰就紅了，囁嚅道：“是、是啊。”
說話間，舞劍結束。陸長松沖著群眾略一作揖，頓時整個身形都憊懶下來。
正準備拖著步子往大殿後頭走，嘈雜的人聲之間，忽然有一道清亮的聲音喊住他。
“陸長松！”
轉頭，香客游人之間，段青穿著幹凈松垮的白色道袍，腰間用布繩系上，顯出纖細的腰線。她眉眼彎彎看向他。
還在直播的烏函震驚：“不是，你叫他幹嘛呀，你這……你……啊啊啊他過來了！家人們他朝著我走過來了！”
陸長松穿過人群，走到兩人身前，明凈的前額上帶著細膩的汗珠，“段姑娘，你怎麽來這兒了。”
段青說：“太無聊了，本來這個時間我應該在實驗室裏揮灑汗水，替我國醫藥行業做貢獻的。”
她嘆了口氣，“可惜只能被困在這山野之間，哪兒都去不了。”
陸長松臉上笑笑的，“那真是抱歉，耽誤您上班賺錢了。”
“確實如此，”段青不要臉地打探：“你們這個舞劍，有沒有工資拿啊。”
這可是她真心想知道的，等月底她還有房貸要還呢。
“有是有，就是少得很。”陸長松老老實實道。
段青眼睛亮了：“多少呀？”
一直在旁邊圍觀兩人對話的烏函：“……”
陸長松這才看向她，他先是一頓，而後說：“您是？”
段青一把攬住烏函的肩頭，“我剛認識的朋友。”然後她極其自然地問：“對了小妹，你叫什麽名字？”
烏函驀然被她攬住肩，鑒於段青長得好看，身上還香香的，她倒沒有掙脫開，反而臉蛋更紅了，“我、我叫烏函。”
烏函？段青挑眉，掃了眼她的手機屏幕，“我叫段青。”
陸長松沒多在意，只是沒有回答工資的問題，走之前叮囑段青：“下午兩點別亂跑，在屋裏等我。”
等他一走，段青嘿嘿一笑，把烏函瘦弱的肩頭往自己懷裏緊攬：“小函，接下來有什麽安排？”
段青長得高挑，烏函的肩頭剛好能抵到她的胸口，被搞得小臉蛋兒紅彤彤。她關掉直播，說：“沒什麽安排。那個，段姐姐，你真是陸道長的朋友？”
段青面不改色點頭：“對啊，我倆關系可好了。”
小姑娘臉頰紅如熟透的番茄，嘴唇囁嚅，似乎有話要說。
段青笑容和藹可親：“怎麽了，你想說什麽？”
小姑娘湊近過來，悄咪咪在她耳邊說：“就是、我直播間，有個陸道長的狂熱粉絲，說想要他的貼身物品……”
“哪種貼身物品？”段青還沒反應過來。
小姑娘不說話了，紅著臉眼神亂瞟。
段青明白了。她剛看直播，裏頭確實有個人榜一大哥在猛刷類似言論。
烏函又開口：“他說可以出一萬。”
“奪少？”段青眼睛都直了，因為烏函給她看了手機裏對方已經打來的訂金，正好五千。
片刻後，人流如織的殿前，一名高挑女子，攬著個圓臉的可愛女生，笑容猥瑣地退到陰影中。
***
下午兩點，段青準時出現在小院裏，頂著午後暖融融的日光，打了個哈欠。
坐在她對面的陸長松也跟著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
兩人對坐而立，陸長松懸著手腕，虛空探出幾道看不見的絲線，連接到段青的手腕上。
春日午後，鳥語花香，段青的眼神從陸道長帥氣的臉蛋上，慢慢下滑，溜一溜，順著寬闊的肩頭、大喇喇敞開的長腿，溜到他的腳上。
隨身物品……鞋子行不行？
她已經跟烏函約好了，兩日後在老地方見，她把東西交出去。她倆剛勾兌完，那位豪氣的粉絲又當場轉來二千感謝費。
加起來一共七千塊！只是訂金！想她在實驗室勤勤懇懇幹上一個月，也只是拿到七八千而已……
段青神游天外的時候，陸長松已經探完脈，微微皺起眉：“段姑娘，你這脈象依然毫無變化，你真的沒有感覺到什麽不適嗎。”
對面的人眼神直勾勾的，沒有回答。
陸長松順著她的視線望下去，沈默。
“你看什麽呢。”
段青嘿嘿一笑：“沒、沒什麽。”為了轉移對方註意力，她岔開話題：“啊，今天不用喝那個藥了嗎？”
陸長松：“那個藥不是沒用嗎。”
段青收回手腕，哦哦兩聲，“那，陸道長，今天就……？”
桃花花瓣紛飛而落。
陸長松忽然擡起眼，深褐色的眼珠在日光下很清透。
“段姑娘，你有沒有聽說過，世間有一秘術，名叫換骨。”
“並不是世間常用於藥銀轉換的換骨，我說的，是換骨的人。”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這天早些時候，有個陌生面孔的人來到段青暫居的小院，給她送早飯。
來人是個圓臉的姑娘，身穿東桓道袍，沒戴混元巾。她端著一碗白胖胖的饅頭，配清粥鹹菜，放在院裏的小桌上，圓圓的眼睛好奇地打量段青。
“你是姓段吧，我叫烏冬，是道觀的義工。”
段青倚在門邊，不動聲色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確認了這姑娘只是個普通人。
“你好啊，”段青笑著走過去，隨口瞎編，“我是你們陸道長的朋友，叫我阿青就行。”
烏冬驚訝：“陸道長，你是說陸長松道長嗎？”
段青拿饅頭的手頓住：“對啊，怎麽了？”
烏冬嘿嘿一笑，在她對面坐下，“沒什麽，就是驚訝陸道長居然也有朋友，他平時很少跟我們接觸的。”
段青挑眉，笑瞇瞇把鹹菜往烏冬那裏推：“喏，一起吃啊。”
“我吃過了。”烏冬擺手，很是憨直地說：“等你吃完，我就把碗拿回去，還得去掃院子呢。”
“還有，”烏冬又掏出一個口袋，裏頭裝著件衣服，“這是小重陽道長讓我給您的。”
自從段青來到東桓，前幾天都在床上躺著，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好在她穿的紅裙，臟汙的血跡隱沒成暗色。
烏冬說完就開始低頭看手機，似乎沒有聊天的意思，段青放棄打探的想法，加快進食速度，抽空問道：“今天小重陽是有事嗎？”
前幾日她養傷，都是小重陽來送餐食，雖然每回都是來去匆匆，一副畏她如虎的樣子，但好歹他們是一樣的人，很多話說起來也方便。
小重陽從小就出家，十歲的時候被鐘游龍掌門發現有修道之資，這才進入後山內門。如今也不過十五六歲，沒經歷過什麽世事，特別容易臉紅。
他雖然畏她如虎，但還要堅持禮貌，有問必答，這些事也都是段青自己問出來的。
躺在床上不得動彈的兩天，調戲小重陽簡直成了段青唯一的樂趣。
她記得她問，既然知道她就是那個臭名昭著的妖女段青，為什麽還要救她。
小重陽抿唇，看了她一眼，說：“救你是陸師兄的決定，這你得問他。”
“不過，”小道長嚴肅補充：“你放心吧，既然你如今在我們這裏養傷，那我們自然不會不管你的。”
……
烏冬說：“重陽道長嗎？明日有齋醮，他們都在準備呢。”
段青松了口氣。
還以為小重陽被她嚇到了，不敢再來了呢。
她的手機早就落在浮屠門了，如今環境特殊，在這裏待著也不敢亂走，如果再沒有修道界的人來跟她通通氣，簡直就是折磨。
何況，她從被救到現在，很多事還沒搞明白，很需要有禮貌的小道長替她答疑解惑。
比如，陸長松到底是什麽來頭，竟然說浮屠門不足為懼；又比如，明面上她殺了人出逃，動靜鬧這麽大，他們修道界的有關部門，是否有什麽行動……
等段青心事重重吃完，烏冬便火速離開。她在小院子裏溜達了一會兒，靠著那棵桃樹又打了個盹兒，走到屋裏一看時間，竟然還早。
長這麽大，她第一次覺得有點無所事事。
如今修道界大部分普通的修道者，不過在世間過著普通的生活，需要賺錢買房、生兒育女，大家也都是要讀書上班的。
其中有個例外，就是浮屠門。
浮屠門之所以被修道屆認為是邪教，除了類似於傳銷一樣的宣傳手段之外，最重要的是，他們謀求發展的手段總是會在修道界的規則線上左右搖擺。
但屍羅一向謹慎，大部分行為都是在暗裏進行。也因為不顧及規則，於是在幫助一些有地位的人的時候，達成的結果總比別的門派都更快更好。
江湖上傳言，浮屠門背後有歐洲世家撐腰。
不過段青知道，其實沒有傳言的那麽誇張，只是浮屠門確實跟國外許多高商政要，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罷了。這世上許多事，若限於規則的條條框框，是辦不成的。有一部分人，也總會需要浮屠門這樣的存在。
加之他們行事低調，修道界知道浮屠門老巢位置的人都寥寥無幾，所以就形成了如今人人避之，但又不至於喊打喊殺的局面。
段青其實不算是浮屠門的人。十五歲那一年，她與歐陽止雨做了約定，等他羽翼豐滿、殺掉屍羅接手浮屠門的那一天，她就可以獲得徹底的自由。
而她也從那個時候開始，只是單純在歐陽需要的時候替他做一些事、背一些黑鍋，以此換得下山的機會。
她選擇在漢江定居，歐陽替她找了學校，一路讀書畢業，找工作的時候，歐陽還想幫忙，被段青搶先一步，自己找到了現在這個藥企的職位。
包括她在漢江的江景小公寓，也是拒絕了歐陽的幫助，自己攢了好幾年的首付才買到的。
她要跟浮屠門徹底割離，就不能、也不想接受過多他的幫助。
段青前半生風雨飄搖，想要的不過是有一個自己的小房子，上班工作、下班溜達，過上真正的、與修道界毫無關系的普通生活。
只是歐陽止雨果然沒有那麽好打發。
段青嘆了口氣，回屋洗澡，脫掉穿了好幾天的衣服，換上烏冬帶來的新衣。
衣服上有濃郁的香火氣息，她很喜歡。
春天的後山，林木蔥郁，萬物生機勃勃。
上午柔和的風穿過衣袍，段青走出小院，晃著手滿山溜達。
走到一處山頭，見得前頭殿宇恢宏，香火鼎盛，人潮熙攘。
游客們在香場前圍成一圈，拍照驚呼聲不絕於耳。
被人群圍繞的中心處，有位道士帶領著幾名小道童，一人一把桃木劍，在香爐前舞得赫赫有聲。
為首的這一位，身量高挑，肩寬臂長，點挑劈截之間，額前散落的幾綹碎發輕輕飄蕩。
陸長松？
段青來了興趣，抱著手臂在人群裏觀賞起來。
他身法協調，明明看起來不如身後的小道長們用力，但偏偏更有韻律感。劍尖所指，意之所至，仿佛至身天地之間，自然萬物，法隨心動。
段青身邊，慢慢靠過來一名大學生模樣的女生。她站在段青身邊，不走了，緊盯手機屏幕裏為首的道長，向手機解釋道：“這就是咱們東桓山的陸長松陸道長！帥不帥？帥不帥？”
手機屏幕裏瞬間閃過無數彈幕，那無數個帥字和感嘆號幾乎要沖破屏幕。
女大學生說得正起勁，忽感到身邊飄來一陣香氣，段青湊過來說：“你在直播陸道長？”
她離得好近，烏函的臉唰就紅了，囁嚅道：“是、是啊。”
說話間，舞劍結束。陸長松沖著群眾略一作揖，頓時整個身形都憊懶下來。
正準備拖著步子往大殿後頭走，嘈雜的人聲之間，忽然有一道清亮的聲音喊住他。
“陸長松！”
轉頭，香客游人之間，段青穿著幹凈松垮的白色道袍，腰間用布繩系上，顯出纖細的腰線。她眉眼彎彎看向他。
還在直播的烏函震驚：“不是，你叫他幹嘛呀，你這……你……啊啊啊他過來了！家人們他朝著我走過來了！”
陸長松穿過人群，走到兩人身前，明凈的前額上帶著細膩的汗珠，“段姑娘，你怎麽來這兒了。”
段青說：“太無聊了，本來這個時間我應該在實驗室裏揮灑汗水，替我國醫藥行業做貢獻的。”
她嘆了口氣，“可惜只能被困在這山野之間，哪兒都去不了。”
陸長松臉上笑笑的，“那真是抱歉，耽誤您上班賺錢了。”
“確實如此，”段青不要臉地打探：“你們這個舞劍，有沒有工資拿啊。”
這可是她真心想知道的，等月底她還有房貸要還呢。
“有是有，就是少得很。”陸長松老老實實道。
段青眼睛亮了：“多少呀？”
一直在旁邊圍觀兩人對話的烏函：“……”
陸長松這才看向她，他先是一頓，而後說：“您是？”
段青一把攬住烏函的肩頭，“我剛認識的朋友。”然後她極其自然地問：“對了小妹，你叫什麽名字？”
烏函驀然被她攬住肩，鑒於段青長得好看，身上還香香的，她倒沒有掙脫開，反而臉蛋更紅了，“我、我叫烏函。”
烏函？段青挑眉，掃了眼她的手機屏幕，“我叫段青。”
陸長松沒多在意，只是沒有回答工資的問題，走之前叮囑段青：“下午兩點別亂跑，在屋裏等我。”
等他一走，段青嘿嘿一笑，把烏函瘦弱的肩頭往自己懷裏緊攬：“小函，接下來有什麽安排？”
段青長得高挑，烏函的肩頭剛好能抵到她的胸口，被搞得小臉蛋兒紅彤彤。她關掉直播，說：“沒什麽安排。那個，段姐姐，你真是陸道長的朋友？”
段青面不改色點頭：“對啊，我倆關系可好了。”
小姑娘臉頰紅如熟透的番茄，嘴唇囁嚅，似乎有話要說。
段青笑容和藹可親：“怎麽了，你想說什麽？”
小姑娘湊近過來，悄咪咪在她耳邊說：“就是、我直播間，有個陸道長的狂熱粉絲，說想要他的貼身物品……”
“哪種貼身物品？”段青還沒反應過來。
小姑娘不說話了，紅著臉眼神亂瞟。
段青明白了。她剛看直播，裏頭確實有個人榜一大哥在猛刷類似言論。
烏函又開口：“他說可以出一萬。”
“奪少？”段青眼睛都直了，因為烏函給她看了手機裏對方已經打來的訂金，正好五千。
片刻後，人流如織的殿前，一名高挑女子，攬著個圓臉的可愛女生，笑容猥瑣地退到陰影中。
***
下午兩點，段青準時出現在小院裏，頂著午後暖融融的日光，打了個哈欠。
坐在她對面的陸長松也跟著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
兩人對坐而立，陸長松懸著手腕，虛空探出幾道看不見的絲線，連接到段青的手腕上。
春日午後，鳥語花香，段青的眼神從陸道長帥氣的臉蛋上，慢慢下滑，溜一溜，順著寬闊的肩頭、大喇喇敞開的長腿，溜到他的腳上。
隨身物品……鞋子行不行？
她已經跟烏函約好了，兩日後在老地方見，她把東西交出去。她倆剛勾兌完，那位豪氣的粉絲又當場轉來二千感謝費。
加起來一共七千塊！只是訂金！想她在實驗室勤勤懇懇幹上一個月，也只是拿到七八千而已……
段青神游天外的時候，陸長松已經探完脈，微微皺起眉：“段姑娘，你這脈象依然毫無變化，你真的沒有感覺到什麽不適嗎。”
對面的人眼神直勾勾的，沒有回答。
陸長松順著她的視線望下去，沈默。
“你看什麽呢。”
段青嘿嘿一笑：“沒、沒什麽。”為了轉移對方註意力，她岔開話題：“啊，今天不用喝那個藥了嗎？”
陸長松：“那個藥不是沒用嗎。”
段青收回手腕，哦哦兩聲，“那，陸道長，今天就……？”
桃花花瓣紛飛而落。
陸長松忽然擡起眼，深褐色的眼珠在日光下很清透。
“段姑娘，你有沒有聽說過，世間有一秘術，名叫換骨。”
“並不是世間常用於藥銀轉換的換骨，我說的，是換骨的人。”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