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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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新房子裝修花了十五萬，這段時間張強盛每天兩頭跑，但是想到馬上就可以住進新房，一點也不覺得辛苦，王秀花也跟著高興，畢竟誰不想有新房子呢，而且這一次就連張強國都有個自己的住所。
房子裝修得在當時算豪華的，也是按照趙小惠喜歡的風格裝修，在這方面張強盛可沒有什麽話語權，畢竟這兩套房子他就掛了個名字，沒出一毛錢，所有的錢都是趙小惠給的。
當然張哆哆也給了兩三萬，不過從沒有人領過這份情，因為在他們眼裏女兒長大就是要出去賺錢養家裏的。
就拿張學毛家來說，他才不會管小女兒是在外面做什麽工作，會不會很辛苦，他就是每個月按時讓女兒給他三千，而這次的移民購房，要女兒給七萬，她女兒逼得實在沒辦法，就找了個富豪，成了人家包養的小情人。
當小情人的三年，給了家裏人十多萬，做父母的從不覺得這種賺錢的方式有損尊嚴，反而到處炫耀他們的女兒有多優秀，那些有錢人都願意給花錢養她。
而這次裝修，聽說也是他女兒出的錢。
當了幾年地下情人，等人家正妻找上門後，她就灰溜溜跑了回家，在家裏人的安排下嫁給外村的一個男孩子，那男孩子還是張哆哆的初中同學，而且男孩子家裏也不介意女方那些不光彩的過往，反而覺得自己的兒子娶了個有錢的媳婦。
他們都是一群窮怕了的人，祖祖輩輩都活在深山裏，沒見過什麽世面，也沒有什麽格局，只要能讓日子過好，可以不計較一切，當然也可以用盡一切手段。
正所謂笑貧不笑娼，貧窮才是一切罪惡的根源，貧窮才是恥辱！
所以張哆哆給的這三萬，不僅父母不會感激，反而覺得給少了，說了張哆哆好幾日，甚至當別人問起來時，張強盛都覺得丟人。
趙小惠亦是如此認為！
所以張哆哆中途就只回來看望過一次王秀花，然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一直到過年。
本來她過年也不想回來的，但心裏想著阿奶，就跟公司請了幾日假，回家前夕還跟陸子宸去逛了三個小時的街，給家裏人買了點小零食。
雖然她現在的工資還算不錯，但她得努力存錢買大平層，她要買一套很大的房子，將王秀花跟接過來給自己一起住。
要不是這次裝修給了家裏三萬，她再上兩年班就能買新房了。
其他人回家，臉上都掛著笑容，唯獨張哆哆，她並不想回那個家，可她現在又沒辦法。
有些父母就跟吸血鬼一樣，只要你已經在外面打工，他們就像吸你的血，將你一點點吸幹，從不關心你在外面的情況。
為了省點車費，她打算跟陸子宸一起到回家，本來是讓陸子宸將她送到車站，然後她自己坐三輪車回家，誰知陸子宸不依，非要將她送到家門口。
當一輛黑色的大眾出現在巷子口時，大家的眼神都亮了。
“子宸哥，今天太感謝你了，我自己上去就行。”
她太了解自己的父母，一旦他們看到如今的陸子宸，恐怕會馬上貼上去，然後敲一筆彩禮，再想辦法把她給嫁了。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特別是家裏條件很差，然後原生家庭不好的孩子，真的會自卑，會怕自己的家庭拖累他人，也怕別人會瞧不起自己的家人，現在的張哆哆就是心態。
她是喜歡陸子宸的，從小一起長大，一起讀高中，一起畢業一起工作，彼此鼓勵，相互成就，他們是不管是在哪一方面都十分契合。
可唯獨家庭這一塊，相差十萬八千裏。
不過這些想法張哆哆並未告訴任何人，只是一直在拒絕陸子宸。
她想等自己買了新房，然後有底氣時就答應陸子宸跟他在一起。
幸好陸子宸也是這麽想的，所以這三年，他們雖然形影不離，卻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情，兩人相敬如賓彼此尊重。
“哆哆，你其實不用有心裏負擔，我又不是沒見過你家裏人，現在阿奶年紀大了，我也想去看看她老人家，可以嗎？”
可以嗎？張哆哆在心裏問了自己一遍，阿奶一直對陸子宸印象都特別好，不過那也是停留在小時候的印象上，現在他們都長大了，離家的日子越來越多，而陸子宸又是個大忙人，從高中到現在就沒來過張哆哆家。
或許可以讓他見一見阿奶，看看阿奶是不是還像之前一樣覺得這個男孩子很不錯？
就在張哆哆遲疑的這片刻中，張餘跟張志偉扶著王秀花剛從廣場散步回來，姐弟倆看到張哆哆就圍了過來，“阿姐，你回來啦？怎麽不上去啊？阿娘剛到家。”
姐弟兩個並沒有見過陸子宸，此時兩人好奇地打量著陸子宸，然後又看看張哆哆，最後丟出來一句，“阿姐，這是你男朋友嗎？”
嚇得張哆哆忙捂住這兩家夥的嘴，生怕又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話來，“小孩子不懂事，隨口說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看著張哆哆手足無措的模樣，陸子宸並不介懷，反而覺得很可愛，他笑著大方說道，“現在還不是，我再努把力，說不定就是了。”
然後上前去扶著王秀花，親昵地喊道，“阿奶，好久不見您了，您還跟以前一樣好看。”
“瞧你這孩子，嘴巴真甜，阿奶現在老了，你看阿□□發都白了，牙齒也掉光了，走路也要人扶，子宸啊，謝謝你送我家哆哆回來，快上屋裏坐，今天就在這吃了飯再走哈！”
王秀花很喜歡陸子宸，拉著他的手不松開，而陸子宸心裏是想留下來的，但又怕張哆哆生氣，看了張哆哆好幾眼。
“你看她做啥？我這孫女可是我一手帶大的，放心，她聽我的，阿奶說了算！”
王秀花一手拉著張哆哆一手拉著陸子宸，就這樣將人給領回了家。
正如張餘所言，趙小惠也是今天剛到家，張哆哆他們一進屋，就看到趙小惠正在打開她的包裹，裏面大大小小的都是各種衣服鞋子，張志偉的最多，其次是張餘，除了張強盛跟張哆哆其他人都有自己的新衣服。
張強盛一臉討好道，“我的呢？我的衣服呢？你今年咋沒給我買新衣服呢？”
“你這麽大的人了，衣服還要我買啊，你不知道今年手頭很緊嘛！”
趙小惠瞪了張強盛一眼，語氣中滿是不耐煩，現在的張強盛對她來說就是個工具人，能幫上忙的時候就喊他，如果幫不了什麽忙，那麽她也不會對他好。
就這樣湊合著過日子！
等孩子再大一點，她就去離婚。
“哦，對，今年我們剛裝修好房子，確實是手頭緊張。沒事沒事，我是個男人，怎麽能跟孩子們計較呢！”張強盛一拍腦門，笑得一臉燦爛，他開始還以為趙小惠不在乎他所以故意為之，現在想來趙小惠心裏還是有他的。
對，她還像以前一樣心裏眼裏只有他！
“阿娘，這個棉襖你快試試合不合身？要是不合身我就拿去給我阿娘穿。”
趙小惠從袋子裏找出一件藍花色的棉衣在王秀花身上比劃著，王秀花樂得合不攏嘴，這個兒媳婦一直對自己非常好，她穿的衣服鞋子基本上都是這個兒媳婦買的。
不過對王秀花來說，即使趙小惠什麽都不買，她也會視作自己的親閨女。
“合身，合身，我家小惠買的什麽都好。”王秀花像個孩子小心將棉襖疊好放在自己裝衣服的小櫃子裏。
“哆哆，不好意思啊，你現在長大了，自己也在工作，阿娘就沒給你買衣服。你不會怪阿娘吧？”
掃了一圈，趙小惠終於將目光落在張哆哆跟她身邊的男孩子身上，這男孩子生得真好看，氣質也好，一件黑色風衣將他俊朗的線條襯托得天衣無縫，跟張哆哆站在一起就跟金童玉女一樣，般配得很。
張哆哆從沒奢望過，更談不上失望，她搖頭道，“沒事，我會自己買的。”
在這個家，她從來都是被忽視的，這麽多年也已習以為常，現在的她只希望父母身體健康，不要給她添加麻煩就行。
所謂的親情，對她來說是奢侈品，這輩子有阿奶疼她入骨就足夠了，其他的人不重要，都不重要了。
她也不會像小時候一樣，一件阿娘織的毛衣穿得起了球褪了色甚至脫了線，她都不願意脫下來。
“這位是......陸子宸嗎？都長這麽大啦，比小時候要好看，怪不得我家哆哆不肯嫁給張大陽，原來是看上更好的了。”
趙小惠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然後給陸子宸倒了一杯茶。
張強盛今兒心情特別好，還特意買了兩瓶酒跟陸子宸喝了起來，兩人有說有笑的，喝大後在桌面上直接來一句，“我家多多啊，是個好孩子，我們做父母為了把她培養出來，可花了不少錢，你要是想娶她，彩禮最少這個數。”
“五萬？”陸子宸看到那五個手指頭試探性地問了句。
“錯，是五十萬！”
張強盛斬金截鐵道。
這個數字一出來，就連趙小惠都驚呆了，這也太坑人了吧？張哆哆長這麽大都沒花掉家裏這麽多錢，甚至她初中高中的生活費學費都是外面勤工儉學賺來的，小時候生病啥的都是喝點銀子水，也沒去過什麽大醫院。
即使前幾年因為腎臟花了點錢，後面醫院還給了報銷指標，最後就花了一萬不到。
所以這五十萬可謂是天文數字，這哪裏是彩禮不就是變相賣女兒嗎？
原先還熱鬧的場面一度冷了下來。
陸子宸也想過張哆哆家裏人肯定會獅子大開口要彩禮，但沒想到一開口竟這麽多，先不說他願不願意給，恐怕陸文軍也不同意。
這話一出，他也不知道該怎麽接。
這時王秀花忙出來打圓場，“子宸啊，你強盛叔喝多了，說的都是醉話，你不要往心裏去，現在你們都還小，應該以工作為主，你們這一輩可不像我們那時候，我們那時候是沒辦法，所以只能早早嫁人生孩子，而你們是有思想的人，將來要走的路也比我們要寬要廣，切不可早早就結婚生娃，用家庭來捆綁自己。”
“阿奶說的是，我會好好努力的！”
陸子宸端起茶杯跟王秀花碰了一下，此刻他才真正理解，為什麽張哆哆的思想要比一般人前衛，想法也大膽，有這樣優秀的阿奶，自然也會有優秀的哆哆。
讀的時候就聽張哆哆提到過王秀花，她總是讚不絕口，常說阿奶要是生在這個時代，一定是個女領導人，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我說什麽醉話了？我說的是實話，你們是不知道那個張學毛家的女兒，這次彩禮要了二十萬，二十萬啊，那個女孩子長得美哆哆好看，連大學都沒上過，那我們哆哆長得好看，又上過大學，我們要五十萬彩禮不過分吧？再說了，張哆哆這條命都是我們給的，這五十萬的彩禮就是她孝敬父母的，正所謂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現在不要點彩禮，等啥時候要？別忘了我們還要給志偉娶媳婦呢，兩個女兒的彩禮一半用來給志偉娶媳婦，一半我們用來防老，大家都是這麽做的，要不然嫁女兒要彩禮幹啥！ ”
一句大家都這麽做的，將這個時代的局限與落後性展露無遺。
張哆哆冷哼了一聲，然後放下筷子，“我吃飽了，先去休息了，你們慢慢吃！”
除了王秀花，大家都覺得張強盛說的這番話沒啥毛病，因為大家都是這麽做的，如果這個觀念是錯的，那為啥大家都會這麽做呢？
就比如養兒防老，女生外向等。
女兒到了一定年紀，父母就會把她嫁出去，這個彩禮無可厚非就是給父母的，而女兒嫁出去後有了自己的家庭，哪有時間顧及到娘家？即使女兒想顧及娘家，那也要看婆家的臉色。
而兒子就不同，兒子是養在自己跟前，自己老了自然也是兒子負責！
見張哆哆去了臥房，王秀花也跟了過去。
此時此刻張哆哆坐在床沿上，一直掉眼淚。
她其實是個內心很細膩的女孩，更沒用想象中那麽寡情，她只是不主動跟別人提及自己的家庭情況，可現在當張強盛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論像針一樣刺過來，她還是繃不住了。
她以為她的到來，能讓大家醒悟，不被時代所累，不被男尊女卑的思想束縛，讓女性的力量能覺醒。
可現在，發現自己的力量多麽渺小，她聽著那些與自己相悖的觀念卻無法反駁。
以前總希望時間快寫過，自己快些長大，只有長大了才有力量去對抗這一切。
可現在她長大了，為啥還是有一種挫敗無力感？
“哆哆，你對陸子宸是怎麽想的？我看他對你挺好的，而且你們也都沒婚配，阿奶是覺得你要真嫁了他，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當然你要是不想嫁人，阿奶也不會逼你，阿奶尊重你的選擇。”
王秀花頓了頓繼續說道，“至於彩禮的事情，不是你阿爹一個人說了的，這個你放心，你跟阿奶說實話，你喜不喜歡陸子宸？”
“阿奶，你覺得我能喜歡他嗎？”張哆哆擡起朦朧的淚眼看著王秀花。
“我的哆哆這麽優秀，絕對有資格喜歡他，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家庭不太好，跟他不相配啊？”
見張哆哆不說話，王秀花心疼極了，她將張哆哆攬入懷裏，“哆哆啊，子宸既然想跟你在一起，那就表示這些他都考慮過，你要給他一次機會，也要給自己有一次機會，這個男孩子阿奶很滿意，阿奶現在年紀大了，都已經是黃土埋半截的人嘍，你是阿奶在這個世界上最深的掛念，阿奶是真的希望你能有個人照顧你，讓你開心，能陪你一起分擔生活中的各種瑣事。出生在這樣的家庭不是你能選擇的，這也不是你的錯，我家哆哆命苦，跟阿奶一樣沒有好的出生，也沒有疼愛自己的父母，所以你更要找一個對自己很好的男人啊，懂吧？傻丫頭。”
“阿奶，謝謝阿奶！”
此時張哆哆在王秀花的懷裏泣不成聲。
她是何其有幸，有這麽一個阿奶，處處維護她尊重她，疼愛她。
她一定要快點存錢買大平層，一定要給阿奶住上最好的房子，然後再風風光光嫁給陸子宸。
陸子宸那天因為喝了點酒沒辦法開車回家，就在張哆哆家留宿，兩個孩子陪著王秀花說了半宿的話，不知為何她在得知張哆哆的心意後，對陸子宸越看越順看，越看越喜歡。
“阿奶，很晚了，你要早點睡了，我們明天再說行不？”
張哆哆催促道，給王秀花擦腳，而王秀花卻是一點困意都沒有，反而很精神，一直叮囑著陸子宸，甚至將張哆哆的一些小習慣，小喜好，生活中的各種事情，只要是王秀花還記得住的，都告訴了陸子宸。
陸子宸也特別用心記下，他知道王秀花很喜歡他，希望他跟張哆哆在一起，得到了阿奶的肯定，這件事肯定事半功倍，他再努力一把說不定兩年後就成了。
等王秀花睡下後，陸子宸便來找張哆哆，將人給帶了出去。
江邊的風雖冷，卻不及心頭的涼。
兩人默默走了一段路，突然張哆哆頓了下來，她低頭說了句，“我阿爹的話，你別放在心上，那個彩禮的事情，我跟你道歉！”
她顯得如此無措，而他野是笑的一臉雲淡風輕，伸手給她理順額前垂落的碎發，無比溫柔，“傻丫頭，你在我心裏可謂是價值連城，區區五十萬彩禮算啥，你放心，我會努力賺錢的。”
她與阿奶的談話，駐足門外的他都聽了進去，在知曉她的心意時，他心疼她到了極點。
“我現在還不想結婚，你知道我的，我是個事業心很強的人！”
“我知道，現在的我還配不上我的女神，我得再努力一把，得把公司開得再大些，還要賺很多錢很多錢，還要買大房子。”
“那……我們說定了，兩年後我們再談戀愛然後結婚。”
“都依你！”
一句“都依你”，包含了多少的尊重與信任，兩人此刻站在一起，已然是心照不宣，彼此之間情愫湧動，懷揣著對未來的無限期許。
未來有了更清晰的目標跟方向，人生就不算虛度。
次日，陸子宸一早就開車離去。
而張哆哆家則在籌備年夜飯。
趙小慧帶著張餘去菜市場買菜，張強盛跟張志偉則在家祭祖，然後貼春聯。
王秀花跟張哆哆在廚房忙活。
大家分工明確，很快就做出一大桌年夜飯。
本以為今年除夕大家都相安無事，不吵架。
誰知，席間張強盛跟趙小慧竟因為年後辦酒的事意見不和吵了起來。
這次移民是九個村一起，且每家都分了好幾套房，張強盛的意思是兩套房分別都辦酒，這樣就能接好幾次禮錢，但趙小慧覺得這樣做不體面。
這本就是移民的房，又不是像張強明那樣自己自己在縣城買的，沒必要去辦酒，即使要辦那也只辦一次。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隨禮自古以來就是個是非題，就拿黃會員之前都跟趙小慧說過，她家孩子太少了，將來接禮的機會都要少。
就拿這次移民來說，若是大家都辦酒，那你不辦就要少接一次禮，再者要是別人兩套房都辦酒，你只辦一次，那也不劃算。
所以這已經不是一個家庭的事情，而是多個家庭的分歧。
只要有一家沒有溝通好，多家都會效仿。
張強盛跟趙小慧爭吵了半宿都沒得出個結果，最後二人商量跟隨大眾。
其實大家都是這種心理，都不想在這件事上吃虧。
最後的結果就是大家都只辦一次酒，當然也有人嫌麻煩一次也不想辦。
張強盛決定辦酒的日子是在正月初十。
在他們那邊一般都是過了元宵才去外面上班，元宵前都會在家，而初十是個黃道吉日，宜動土，宜喬遷。
不過張哆哆的工作性質比較特殊，年後反而來咨詢的人特別多，所以她過了初五就去上班了。
為此還被家裏人念叨了半日，各種難聽的話都像雨點一樣砸向她，不過有王秀花的理解跟支持，還是讓她順利去了漢江。
誰知才剛出去沒兩天，家裏就傳來了簡訊，告訴她張強盛出車禍了。
聽到這個消息時，張哆哆還是咯噔了一下，心臟處被刺痛了一下。
這是張強盛第三次車禍！
一個人能承受幾次車禍呢？
張餘在電話亭裏哭了很久，一遍又一遍覆述當時的場景。
原來初八時張強盛跟趙小慧又吵了一大架，原因就是趙小慧沒有安上他買回來的電燈，他覺得自己的媳婦已經不聽他話了，抄起一根凳子就飛了過去。
狠狠砸在趙小慧的背上，人也隨之暈了過去。
幸虧張連英夫婦在場，把人給送去了醫院。
初十那天更是離了大普，趙小慧本來都安排好了面包車把人載去酒店。
可張強盛偏偏不聽，非要自己借個三輪車，說是能省一點是一點。
這不中午吹了一頓牛皮喝了幾口酒，整個人就在天上漂著。
回來的路上連人帶車都被撞飛了，另外一條腿當場斷裂，比之前那次更為嚴重。
鮮紅流了一地，看的人觸目驚心。
幸好車上的其他客人並無性命危險，一個斷了胳膊，另外一個撞了下腿。
當時的交通並不便利，救護車半個小時才趕到，將這三人一起送去了漢江的醫院。
趙小慧氣得人都在發抖，那時候的她對張強盛早已沒了什麽感情，可當看到自己兩個孩子哭得那麽慘烈，她也跟著難受了很久。
囑咐兩個孩子一番，她跟著救護車一起去了漢江。
救護車輕車熟路將人送到之前給他接筋接骨的醫院，還是之前的主任。
那個主任一看到張強盛直半開玩笑道，“這怎麽又撞成這樣了？不過這次比上次看著嚴重，還真是考驗我們醫院的資源。”
趙小慧尷尬極了，可又不好發作，只好配合著醫生將人給送進搶救室。
原本是一場天大的喜事，哪裏知道這潑天的富貴，竟無福消受。
趙小慧又氣又惱，原本是打算收點禮錢，去把裝修欠的債給還了，現在倒好這個債是越欠越多。
張強盛三輪車載的人都是他平時打牌認識的朋友，大家也都知道他的家庭情況，並沒有獅子大開口，只是讓他們承擔醫療費，同時再賠償兩萬就行。
趙小慧感恩戴德好好謝了一番後，便摞下一堆爛攤子往外一跑，家裏就只有王秀花帶著兩個十多歲的孩子。
無助與絕望像似一張疏而不漏的天網，將他們緊緊籠罩著。
張強國跟之前一樣在醫院照顧這個小老弟。
日子再艱難也要堅強過，因著張強盛出了車禍，家裏人總覺得不太吉利，於是又重新看了個黃道吉日過屋。
不過這一次趙小惠卻以張強盛腿腳不方便讓他帶著王秀花住在還沒裝修的房子裏，而自己則帶著孩子住上了另一套，如此一來算是與張強盛徹底分居。
但那時的張強盛倒也沒多想，還真覺得趙小惠是為自己考慮，所以當他從醫院回來看到自己的日用品都堆在沒裝修的屋中時只是略微頓了頓，然後就指揮著王秀花以及兩個孩子給他收拾房間。
雖然沒裝修，但畢竟是自己的家，祖孫幾人把這個八十平的小家打掃得幹幹凈凈，樂此不疲。
再看看張強盛攏共出過三次車禍，每一次都從死亡邊緣拽了回來，經過這幾次車禍後，他的身體受到重大損傷，時不時就心慌發虛，甚至還患上了癲癇。
第一次癲癇發作正值春夏交替之際，孩子們都在外面上學，張強國則是找了塊空地開始種菜，家裏就一個瘸腿的張強盛跟一個九十多歲的老人家。
王秀花頭疼的毛病，雖然吃過張哆哆寄回來的保健品後有所改善，但並沒有徹底根治，每天下午還是像之前一樣頭暈發脹，等坐在椅子上休息一會兒，這天她像往常一樣斜著身子坐在椅子上小憩，當她醒來時卻發現張強盛不知所蹤，她嚇得四處大喊，最後卻在廁所門口看到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渾身抽搐的張強盛。
老人家當時嚇得一顆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她開始呼救，可是周圍的人都聽不懂方言，只當她是個精神不正常的老婆子，經過一番比劃，總算有一個人聽懂了，於是幫忙打了120。
王秀花從沒見過救護車，那是第一次，她看到一群醫生將張強盛擡上救護車後，就像是洩了氣的皮球，癱瘓在地。
她的兒子，這個不聽話的小兒子，是不是沒救了？
她不敢想......
張強國從山上種菜回來聽到這個消息後，馬上就走路去了醫院。
這次住了三次院，就回了家，同時也得知一個不幸的消息那就是張強盛被確診精神失常再加上癲癇。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很快村子的其他人就都紛紛過來慰問，說得好聽叫慰問，說得難聽無非就是落井下石。
尤其是張清華。
張清華拿了十個雞蛋，一進門就用悲痛的語氣說道，“秀花伯娘，你也不要太擔心了，阿盛老弟命這麽硬，肯定會沒事的，你也要放寬心！”
王秀花耳背聽不清人家說了什麽，但還是很熱情地招呼著他，張強盛坐在一旁擺著一張臭臉，恨不得將張清華給生撕了。
感受到張強盛的敵意後，張清華笑著安慰道，“阿盛老弟啊，其實殘廢也不是什麽壞處，你想想啊，像我們這種好手好腳的人，要是不去做事，別人肯定會戳脊梁骨罵不上進好吃懶做等等，但你就不一樣了，你現在是個殘廢，不做事是身體原因，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懶！能有幾個人可以像你這樣偷懶的呢，你說是不？”
年輕時的張強盛只是喝了酒就脾氣差，愛惹事，但並不懶，家裏的事情都是他一個人做的，早些年在鄉下帶頭修蓄水池，牽電線，哪一件單擰出來都是利民的大事。
在改建農村提升村民的生活品質這一塊做出過重大貢獻。
反觀張五良跟張清華，雖然是族長跟隊長，除了占盡了便宜拿盡了好處外，並沒有什麽突出作為。
試問這樣的一個人，現在被人一口一個殘廢好吃懶做這般羞辱，誰能受得了？
張強盛又不是什麽軟柿子，隨及拿起手旁的拐杖，準備對著張清華的就咣當一下，幸好張清華逃得快，要不然恐怕這一下能讓他躺好幾天下不來床。
現在張強盛被確診為精神失常，那就等同於精神病，所有的行為都不受自己控制，就像是打了人那也只能送給他打了。
張清華只是想來惡心惡心人，並不想落個傷回去。
當即對王秀花道，“秀花伯娘，我家裏還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改天有空就過來看你哈！”
扔下這句話就跑。
張強盛垂頭喪氣坐在破舊的沙發上，這一套沙發還是在鄉下買的，他沒錢裝修，就把鄉下的家電家具都給拖了過來。不過這對張強盛來說，能湊合著用就很好了。
趙小惠跟張強盛雖然住在同一個小區，但卻是不同的分區，張強盛住在C區，趙小惠則在A區，之間隔了一整個B區，一天下來兩人也碰不到幾次面，即使碰到了張強盛主動跟她打招呼，趙小惠也就當做沒聽見，好幾次都被張強盛當街大罵。
但即使如此，趙小惠也從不手軟，更不會心軟。
她從十八歲就跟了張強盛，吃過不少苦，那時候風霜雨露，食不果腹，跟著他去山上挖煤，去砍柴，去種田，什麽苦活累活都經歷過，十多年前因為生不出兒子，所以被人一直嘲笑，那時的她面對的都是別人的冷嘲熱諷以及自己男人的拳打腳踢。
她怎麽可能會忘記那些痛呢？大著肚子，被他一腳踹下，滾了好幾個菜地，若不是被二嫂發現，她恐怕連命都沒了。
以前她年紀小，又看到自己身上掉下來的這幾坨肉，不忍心離開這個滅絕人性的家。
可現在，孩子們大了，她今年三十八了，有足夠的勇氣離開，這一次她會毫不猶豫奔赴自己的未來。
“強盛，我跟你說啊，這女人啊，不打就不聽話的，你看看你這個媳婦，長得這麽漂亮，人也好，還會賺錢，估計外面很多讓男人惦記著呢，你要是不狠狠揍一頓，她鐵定就跟外面的野男人勾搭在一起了。”
張強盛坐在花壇旁喪惱得很，旁邊的人見他這幅挫敗的模樣，忍不住提醒了幾句。
“是啊，我看啊，你這個媳婦搞不好早就跟別的臭男人在一起了，要不然怎麽可能不跟你打招呼，你這都能忍的話，就不是個男人，別給我們男人丟臉。”
旁邊的人一人一句，馬上就將張強盛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給拱了起來，張強盛長嘆一聲拿著他的拐杖就沖了上去。
趙小惠此時正從菜場出來，就被張強盛光面甩了一巴掌。
“張強盛，我警告你，現在是法治社會，你要是敢亂來的話，我就馬上報警了。”
“你有本事就去報警啊，你去啊，你這個臭娘們，老子今日就打死你，不守婦道的玩意，就因為我身體不好，腿瘸了，就去找其他的男人，你要點臉行吧！”
此時的張強盛早已是怒不可揭，又哐哐給了趙小惠兩個耳光，然後將人家手裏的菜給仍在地上，一把拽過頭發就往墻上撞。
“你放開我，你趕緊給我放開，你要是再這樣，我就去報警了，你要是打死我，志偉他們就沒娘了。”
這個張志偉是夫婦倆的軟肋，一提到張志偉，趙小惠只覺頭皮不再那麽疼。而那只拽著自己頭發的手，不知何時松開了。
趙小惠伺機逃開，然後拿著小靈通撥打了當地的“110”。
大概十多分鐘後，一輛警車駛進了小區，直往鬧事的地方奔去。
這個小區住的都是一群從鄉下深山裏來的人，從沒見過什麽世面，沒想到托張強盛的福，幾天之內又是救護車又是警車，小區裏的大半數的人都出來瞧熱鬧。
“你們誰出來說說是什麽情況？誰報的警？”
警察拿著執法記錄儀開始詢問，餘光落在張強盛跟趙小惠身上。
張強盛應該是沒想到趙小惠真的會報警，一時間楞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們都是些沒見過世面的老實人，平時在村子裏打打鬧鬧就算了，但當真正看到警察還是會認慫。
趙小惠哆嗦著，“警察同志，是我報......報的警，因為我丈夫打我，他差點把我給打死了，我不報警不......行啊......”
“你丈夫是哪個？又是因為啥事打的你？”
趙小惠指著張強盛道，“這個就是我丈夫，他冤枉我外面偷人就打我，警察同志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說著說著趙小惠覺得心裏委屈極了，當場就哭了起來。
那名警察打量了張強盛一番，問道，“你這身子也不太好，腿還不方便，以後可不能隨便打自己媳婦，這是違法的，曉得吧？你下次要是再打媳婦，我們就要把你抓起來的！”，又轉過頭對趙小惠說道，“你男人也不容易，都快殘廢了，你也要在家好好照顧他，夫妻之間要和睦相處，互幫互助，你也要對你男人好點。”
警察做好筆錄，又囑咐了一番，便隨著警車一起離開。
這對警察來說或許只是一次家庭糾紛，雙方調解一下這日子該過還得過，可他不知道的是因為這次事件，反而助長了張強盛的囂張跋扈，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趙小惠看著警察離開的身影，心裏更是委屈，明明張強盛就該進去蹲幾天的，怎麽能因為是夫妻就這樣放過他呢？
而張強盛則是一臉得意，他沖趙小惠笑了笑，“你以為叫上警察就能把我抓起來？我告訴你，門都沒有，你看警察也不敢拿我怎樣，下次我還照樣揍你，你別忘了警察說的你要好好伺候我，曉得吧？”
張強盛朝趙小惠啐了一口，然後大搖大擺離開。
趙小惠只覺一陣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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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子裝修花了十五萬，這段時間張強盛每天兩頭跑，但是想到馬上就可以住進新房，一點也不覺得辛苦，王秀花也跟著高興，畢竟誰不想有新房子呢，而且這一次就連張強國都有個自己的住所。
房子裝修得在當時算豪華的，也是按照趙小惠喜歡的風格裝修，在這方面張強盛可沒有什麽話語權，畢竟這兩套房子他就掛了個名字，沒出一毛錢，所有的錢都是趙小惠給的。
當然張哆哆也給了兩三萬，不過從沒有人領過這份情，因為在他們眼裏女兒長大就是要出去賺錢養家裏的。
就拿張學毛家來說，他才不會管小女兒是在外面做什麽工作，會不會很辛苦，他就是每個月按時讓女兒給他三千，而這次的移民購房，要女兒給七萬，她女兒逼得實在沒辦法，就找了個富豪，成了人家包養的小情人。
當小情人的三年，給了家裏人十多萬，做父母的從不覺得這種賺錢的方式有損尊嚴，反而到處炫耀他們的女兒有多優秀，那些有錢人都願意給花錢養她。
而這次裝修，聽說也是他女兒出的錢。
當了幾年地下情人，等人家正妻找上門後，她就灰溜溜跑了回家，在家裏人的安排下嫁給外村的一個男孩子，那男孩子還是張哆哆的初中同學，而且男孩子家裏也不介意女方那些不光彩的過往，反而覺得自己的兒子娶了個有錢的媳婦。
他們都是一群窮怕了的人，祖祖輩輩都活在深山裏，沒見過什麽世面，也沒有什麽格局，只要能讓日子過好，可以不計較一切，當然也可以用盡一切手段。
正所謂笑貧不笑娼，貧窮才是一切罪惡的根源，貧窮才是恥辱！
所以張哆哆給的這三萬，不僅父母不會感激，反而覺得給少了，說了張哆哆好幾日，甚至當別人問起來時，張強盛都覺得丟人。
趙小惠亦是如此認為！
所以張哆哆中途就只回來看望過一次王秀花，然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一直到過年。
本來她過年也不想回來的，但心裏想著阿奶，就跟公司請了幾日假，回家前夕還跟陸子宸去逛了三個小時的街，給家裏人買了點小零食。
雖然她現在的工資還算不錯，但她得努力存錢買大平層，她要買一套很大的房子，將王秀花跟接過來給自己一起住。
要不是這次裝修給了家裏三萬，她再上兩年班就能買新房了。
其他人回家，臉上都掛著笑容，唯獨張哆哆，她並不想回那個家，可她現在又沒辦法。
有些父母就跟吸血鬼一樣，只要你已經在外面打工，他們就像吸你的血，將你一點點吸幹，從不關心你在外面的情況。
為了省點車費，她打算跟陸子宸一起到回家，本來是讓陸子宸將她送到車站，然後她自己坐三輪車回家，誰知陸子宸不依，非要將她送到家門口。
當一輛黑色的大眾出現在巷子口時，大家的眼神都亮了。
“子宸哥，今天太感謝你了，我自己上去就行。”
她太了解自己的父母，一旦他們看到如今的陸子宸，恐怕會馬上貼上去，然後敲一筆彩禮，再想辦法把她給嫁了。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特別是家裏條件很差，然後原生家庭不好的孩子，真的會自卑，會怕自己的家庭拖累他人，也怕別人會瞧不起自己的家人，現在的張哆哆就是心態。
她是喜歡陸子宸的，從小一起長大，一起讀高中，一起畢業一起工作，彼此鼓勵，相互成就，他們是不管是在哪一方面都十分契合。
可唯獨家庭這一塊，相差十萬八千裏。
不過這些想法張哆哆並未告訴任何人，只是一直在拒絕陸子宸。
她想等自己買了新房，然後有底氣時就答應陸子宸跟他在一起。
幸好陸子宸也是這麽想的，所以這三年，他們雖然形影不離，卻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情，兩人相敬如賓彼此尊重。
“哆哆，你其實不用有心裏負擔，我又不是沒見過你家裏人，現在阿奶年紀大了，我也想去看看她老人家，可以嗎？”
可以嗎？張哆哆在心裏問了自己一遍，阿奶一直對陸子宸印象都特別好，不過那也是停留在小時候的印象上，現在他們都長大了，離家的日子越來越多，而陸子宸又是個大忙人，從高中到現在就沒來過張哆哆家。
或許可以讓他見一見阿奶，看看阿奶是不是還像之前一樣覺得這個男孩子很不錯？
就在張哆哆遲疑的這片刻中，張餘跟張志偉扶著王秀花剛從廣場散步回來，姐弟倆看到張哆哆就圍了過來，“阿姐，你回來啦？怎麽不上去啊？阿娘剛到家。”
姐弟兩個並沒有見過陸子宸，此時兩人好奇地打量著陸子宸，然後又看看張哆哆，最後丟出來一句，“阿姐，這是你男朋友嗎？”
嚇得張哆哆忙捂住這兩家夥的嘴，生怕又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話來，“小孩子不懂事，隨口說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看著張哆哆手足無措的模樣，陸子宸並不介懷，反而覺得很可愛，他笑著大方說道，“現在還不是，我再努把力，說不定就是了。”
然後上前去扶著王秀花，親昵地喊道，“阿奶，好久不見您了，您還跟以前一樣好看。”
“瞧你這孩子，嘴巴真甜，阿奶現在老了，你看阿□□發都白了，牙齒也掉光了，走路也要人扶，子宸啊，謝謝你送我家哆哆回來，快上屋裏坐，今天就在這吃了飯再走哈！”
王秀花很喜歡陸子宸，拉著他的手不松開，而陸子宸心裏是想留下來的，但又怕張哆哆生氣，看了張哆哆好幾眼。
“你看她做啥？我這孫女可是我一手帶大的，放心，她聽我的，阿奶說了算！”
王秀花一手拉著張哆哆一手拉著陸子宸，就這樣將人給領回了家。
正如張餘所言，趙小惠也是今天剛到家，張哆哆他們一進屋，就看到趙小惠正在打開她的包裹，裏面大大小小的都是各種衣服鞋子，張志偉的最多，其次是張餘，除了張強盛跟張哆哆其他人都有自己的新衣服。
張強盛一臉討好道，“我的呢？我的衣服呢？你今年咋沒給我買新衣服呢？”
“你這麽大的人了，衣服還要我買啊，你不知道今年手頭很緊嘛！”
趙小惠瞪了張強盛一眼，語氣中滿是不耐煩，現在的張強盛對她來說就是個工具人，能幫上忙的時候就喊他，如果幫不了什麽忙，那麽她也不會對他好。
就這樣湊合著過日子！
等孩子再大一點，她就去離婚。
“哦，對，今年我們剛裝修好房子，確實是手頭緊張。沒事沒事，我是個男人，怎麽能跟孩子們計較呢！”張強盛一拍腦門，笑得一臉燦爛，他開始還以為趙小惠不在乎他所以故意為之，現在想來趙小惠心裏還是有他的。
對，她還像以前一樣心裏眼裏只有他！
“阿娘，這個棉襖你快試試合不合身？要是不合身我就拿去給我阿娘穿。”
趙小惠從袋子裏找出一件藍花色的棉衣在王秀花身上比劃著，王秀花樂得合不攏嘴，這個兒媳婦一直對自己非常好，她穿的衣服鞋子基本上都是這個兒媳婦買的。
不過對王秀花來說，即使趙小惠什麽都不買，她也會視作自己的親閨女。
“合身，合身，我家小惠買的什麽都好。”王秀花像個孩子小心將棉襖疊好放在自己裝衣服的小櫃子裏。
“哆哆，不好意思啊，你現在長大了，自己也在工作，阿娘就沒給你買衣服。你不會怪阿娘吧？”
掃了一圈，趙小惠終於將目光落在張哆哆跟她身邊的男孩子身上，這男孩子生得真好看，氣質也好，一件黑色風衣將他俊朗的線條襯托得天衣無縫，跟張哆哆站在一起就跟金童玉女一樣，般配得很。
張哆哆從沒奢望過，更談不上失望，她搖頭道，“沒事，我會自己買的。”
在這個家，她從來都是被忽視的，這麽多年也已習以為常，現在的她只希望父母身體健康，不要給她添加麻煩就行。
所謂的親情，對她來說是奢侈品，這輩子有阿奶疼她入骨就足夠了，其他的人不重要，都不重要了。
她也不會像小時候一樣，一件阿娘織的毛衣穿得起了球褪了色甚至脫了線，她都不願意脫下來。
“這位是......陸子宸嗎？都長這麽大啦，比小時候要好看，怪不得我家哆哆不肯嫁給張大陽，原來是看上更好的了。”
趙小惠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然後給陸子宸倒了一杯茶。
張強盛今兒心情特別好，還特意買了兩瓶酒跟陸子宸喝了起來，兩人有說有笑的，喝大後在桌面上直接來一句，“我家多多啊，是個好孩子，我們做父母為了把她培養出來，可花了不少錢，你要是想娶她，彩禮最少這個數。”
“五萬？”陸子宸看到那五個手指頭試探性地問了句。
“錯，是五十萬！”
張強盛斬金截鐵道。
這個數字一出來，就連趙小惠都驚呆了，這也太坑人了吧？張哆哆長這麽大都沒花掉家裏這麽多錢，甚至她初中高中的生活費學費都是外面勤工儉學賺來的，小時候生病啥的都是喝點銀子水，也沒去過什麽大醫院。
即使前幾年因為腎臟花了點錢，後面醫院還給了報銷指標，最後就花了一萬不到。
所以這五十萬可謂是天文數字，這哪裏是彩禮不就是變相賣女兒嗎？
原先還熱鬧的場面一度冷了下來。
陸子宸也想過張哆哆家裏人肯定會獅子大開口要彩禮，但沒想到一開口竟這麽多，先不說他願不願意給，恐怕陸文軍也不同意。
這話一出，他也不知道該怎麽接。
這時王秀花忙出來打圓場，“子宸啊，你強盛叔喝多了，說的都是醉話，你不要往心裏去，現在你們都還小，應該以工作為主，你們這一輩可不像我們那時候，我們那時候是沒辦法，所以只能早早嫁人生孩子，而你們是有思想的人，將來要走的路也比我們要寬要廣，切不可早早就結婚生娃，用家庭來捆綁自己。”
“阿奶說的是，我會好好努力的！”
陸子宸端起茶杯跟王秀花碰了一下，此刻他才真正理解，為什麽張哆哆的思想要比一般人前衛，想法也大膽，有這樣優秀的阿奶，自然也會有優秀的哆哆。
讀的時候就聽張哆哆提到過王秀花，她總是讚不絕口，常說阿奶要是生在這個時代，一定是個女領導人，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我說什麽醉話了？我說的是實話，你們是不知道那個張學毛家的女兒，這次彩禮要了二十萬，二十萬啊，那個女孩子長得美哆哆好看，連大學都沒上過，那我們哆哆長得好看，又上過大學，我們要五十萬彩禮不過分吧？再說了，張哆哆這條命都是我們給的，這五十萬的彩禮就是她孝敬父母的，正所謂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現在不要點彩禮，等啥時候要？別忘了我們還要給志偉娶媳婦呢，兩個女兒的彩禮一半用來給志偉娶媳婦，一半我們用來防老，大家都是這麽做的，要不然嫁女兒要彩禮幹啥！ ”
一句大家都這麽做的，將這個時代的局限與落後性展露無遺。
張哆哆冷哼了一聲，然後放下筷子，“我吃飽了，先去休息了，你們慢慢吃！”
除了王秀花，大家都覺得張強盛說的這番話沒啥毛病，因為大家都是這麽做的，如果這個觀念是錯的，那為啥大家都會這麽做呢？
就比如養兒防老，女生外向等。
女兒到了一定年紀，父母就會把她嫁出去，這個彩禮無可厚非就是給父母的，而女兒嫁出去後有了自己的家庭，哪有時間顧及到娘家？即使女兒想顧及娘家，那也要看婆家的臉色。
而兒子就不同，兒子是養在自己跟前，自己老了自然也是兒子負責！
見張哆哆去了臥房，王秀花也跟了過去。
此時此刻張哆哆坐在床沿上，一直掉眼淚。
她其實是個內心很細膩的女孩，更沒用想象中那麽寡情，她只是不主動跟別人提及自己的家庭情況，可現在當張強盛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論像針一樣刺過來，她還是繃不住了。
她以為她的到來，能讓大家醒悟，不被時代所累，不被男尊女卑的思想束縛，讓女性的力量能覺醒。
可現在，發現自己的力量多麽渺小，她聽著那些與自己相悖的觀念卻無法反駁。
以前總希望時間快寫過，自己快些長大，只有長大了才有力量去對抗這一切。
可現在她長大了，為啥還是有一種挫敗無力感？
“哆哆，你對陸子宸是怎麽想的？我看他對你挺好的，而且你們也都沒婚配，阿奶是覺得你要真嫁了他，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當然你要是不想嫁人，阿奶也不會逼你，阿奶尊重你的選擇。”
王秀花頓了頓繼續說道，“至於彩禮的事情，不是你阿爹一個人說了的，這個你放心，你跟阿奶說實話，你喜不喜歡陸子宸？”
“阿奶，你覺得我能喜歡他嗎？”張哆哆擡起朦朧的淚眼看著王秀花。
“我的哆哆這麽優秀，絕對有資格喜歡他，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家庭不太好，跟他不相配啊？”
見張哆哆不說話，王秀花心疼極了，她將張哆哆攬入懷裏，“哆哆啊，子宸既然想跟你在一起，那就表示這些他都考慮過，你要給他一次機會，也要給自己有一次機會，這個男孩子阿奶很滿意，阿奶現在年紀大了，都已經是黃土埋半截的人嘍，你是阿奶在這個世界上最深的掛念，阿奶是真的希望你能有個人照顧你，讓你開心，能陪你一起分擔生活中的各種瑣事。出生在這樣的家庭不是你能選擇的，這也不是你的錯，我家哆哆命苦，跟阿奶一樣沒有好的出生，也沒有疼愛自己的父母，所以你更要找一個對自己很好的男人啊，懂吧？傻丫頭。”
“阿奶，謝謝阿奶！”
此時張哆哆在王秀花的懷裏泣不成聲。
她是何其有幸，有這麽一個阿奶，處處維護她尊重她，疼愛她。
她一定要快點存錢買大平層，一定要給阿奶住上最好的房子，然後再風風光光嫁給陸子宸。
陸子宸那天因為喝了點酒沒辦法開車回家，就在張哆哆家留宿，兩個孩子陪著王秀花說了半宿的話，不知為何她在得知張哆哆的心意後，對陸子宸越看越順看，越看越喜歡。
“阿奶，很晚了，你要早點睡了，我們明天再說行不？”
張哆哆催促道，給王秀花擦腳，而王秀花卻是一點困意都沒有，反而很精神，一直叮囑著陸子宸，甚至將張哆哆的一些小習慣，小喜好，生活中的各種事情，只要是王秀花還記得住的，都告訴了陸子宸。
陸子宸也特別用心記下，他知道王秀花很喜歡他，希望他跟張哆哆在一起，得到了阿奶的肯定，這件事肯定事半功倍，他再努力一把說不定兩年後就成了。
等王秀花睡下後，陸子宸便來找張哆哆，將人給帶了出去。
江邊的風雖冷，卻不及心頭的涼。
兩人默默走了一段路，突然張哆哆頓了下來，她低頭說了句，“我阿爹的話，你別放在心上，那個彩禮的事情，我跟你道歉！”
她顯得如此無措，而他野是笑的一臉雲淡風輕，伸手給她理順額前垂落的碎發，無比溫柔，“傻丫頭，你在我心裏可謂是價值連城，區區五十萬彩禮算啥，你放心，我會努力賺錢的。”
她與阿奶的談話，駐足門外的他都聽了進去，在知曉她的心意時，他心疼她到了極點。
“我現在還不想結婚，你知道我的，我是個事業心很強的人！”
“我知道，現在的我還配不上我的女神，我得再努力一把，得把公司開得再大些，還要賺很多錢很多錢，還要買大房子。”
“那……我們說定了，兩年後我們再談戀愛然後結婚。”
“都依你！”
一句“都依你”，包含了多少的尊重與信任，兩人此刻站在一起，已然是心照不宣，彼此之間情愫湧動，懷揣著對未來的無限期許。
未來有了更清晰的目標跟方向，人生就不算虛度。
次日，陸子宸一早就開車離去。
而張哆哆家則在籌備年夜飯。
趙小慧帶著張餘去菜市場買菜，張強盛跟張志偉則在家祭祖，然後貼春聯。
王秀花跟張哆哆在廚房忙活。
大家分工明確，很快就做出一大桌年夜飯。
本以為今年除夕大家都相安無事，不吵架。
誰知，席間張強盛跟趙小慧竟因為年後辦酒的事意見不和吵了起來。
這次移民是九個村一起，且每家都分了好幾套房，張強盛的意思是兩套房分別都辦酒，這樣就能接好幾次禮錢，但趙小慧覺得這樣做不體面。
這本就是移民的房，又不是像張強明那樣自己自己在縣城買的，沒必要去辦酒，即使要辦那也只辦一次。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隨禮自古以來就是個是非題，就拿黃會員之前都跟趙小慧說過，她家孩子太少了，將來接禮的機會都要少。
就拿這次移民來說，若是大家都辦酒，那你不辦就要少接一次禮，再者要是別人兩套房都辦酒，你只辦一次，那也不劃算。
所以這已經不是一個家庭的事情，而是多個家庭的分歧。
只要有一家沒有溝通好，多家都會效仿。
張強盛跟趙小慧爭吵了半宿都沒得出個結果，最後二人商量跟隨大眾。
其實大家都是這種心理，都不想在這件事上吃虧。
最後的結果就是大家都只辦一次酒，當然也有人嫌麻煩一次也不想辦。
張強盛決定辦酒的日子是在正月初十。
在他們那邊一般都是過了元宵才去外面上班，元宵前都會在家，而初十是個黃道吉日，宜動土，宜喬遷。
不過張哆哆的工作性質比較特殊，年後反而來咨詢的人特別多，所以她過了初五就去上班了。
為此還被家裏人念叨了半日，各種難聽的話都像雨點一樣砸向她，不過有王秀花的理解跟支持，還是讓她順利去了漢江。
誰知才剛出去沒兩天，家裏就傳來了簡訊，告訴她張強盛出車禍了。
聽到這個消息時，張哆哆還是咯噔了一下，心臟處被刺痛了一下。
這是張強盛第三次車禍！
一個人能承受幾次車禍呢？
張餘在電話亭裏哭了很久，一遍又一遍覆述當時的場景。
原來初八時張強盛跟趙小慧又吵了一大架，原因就是趙小慧沒有安上他買回來的電燈，他覺得自己的媳婦已經不聽他話了，抄起一根凳子就飛了過去。
狠狠砸在趙小慧的背上，人也隨之暈了過去。
幸虧張連英夫婦在場，把人給送去了醫院。
初十那天更是離了大普，趙小慧本來都安排好了面包車把人載去酒店。
可張強盛偏偏不聽，非要自己借個三輪車，說是能省一點是一點。
這不中午吹了一頓牛皮喝了幾口酒，整個人就在天上漂著。
回來的路上連人帶車都被撞飛了，另外一條腿當場斷裂，比之前那次更為嚴重。
鮮紅流了一地，看的人觸目驚心。
幸好車上的其他客人並無性命危險，一個斷了胳膊，另外一個撞了下腿。
當時的交通並不便利，救護車半個小時才趕到，將這三人一起送去了漢江的醫院。
趙小慧氣得人都在發抖，那時候的她對張強盛早已沒了什麽感情，可當看到自己兩個孩子哭得那麽慘烈，她也跟著難受了很久。
囑咐兩個孩子一番，她跟著救護車一起去了漢江。
救護車輕車熟路將人送到之前給他接筋接骨的醫院，還是之前的主任。
那個主任一看到張強盛直半開玩笑道，“這怎麽又撞成這樣了？不過這次比上次看著嚴重，還真是考驗我們醫院的資源。”
趙小慧尷尬極了，可又不好發作，只好配合著醫生將人給送進搶救室。
原本是一場天大的喜事，哪裏知道這潑天的富貴，竟無福消受。
趙小慧又氣又惱，原本是打算收點禮錢，去把裝修欠的債給還了，現在倒好這個債是越欠越多。
張強盛三輪車載的人都是他平時打牌認識的朋友，大家也都知道他的家庭情況，並沒有獅子大開口，只是讓他們承擔醫療費，同時再賠償兩萬就行。
趙小慧感恩戴德好好謝了一番後，便摞下一堆爛攤子往外一跑，家裏就只有王秀花帶著兩個十多歲的孩子。
無助與絕望像似一張疏而不漏的天網，將他們緊緊籠罩著。
張強國跟之前一樣在醫院照顧這個小老弟。
日子再艱難也要堅強過，因著張強盛出了車禍，家裏人總覺得不太吉利，於是又重新看了個黃道吉日過屋。
不過這一次趙小惠卻以張強盛腿腳不方便讓他帶著王秀花住在還沒裝修的房子裏，而自己則帶著孩子住上了另一套，如此一來算是與張強盛徹底分居。
但那時的張強盛倒也沒多想，還真覺得趙小惠是為自己考慮，所以當他從醫院回來看到自己的日用品都堆在沒裝修的屋中時只是略微頓了頓，然後就指揮著王秀花以及兩個孩子給他收拾房間。
雖然沒裝修，但畢竟是自己的家，祖孫幾人把這個八十平的小家打掃得幹幹凈凈，樂此不疲。
再看看張強盛攏共出過三次車禍，每一次都從死亡邊緣拽了回來，經過這幾次車禍後，他的身體受到重大損傷，時不時就心慌發虛，甚至還患上了癲癇。
第一次癲癇發作正值春夏交替之際，孩子們都在外面上學，張強國則是找了塊空地開始種菜，家裏就一個瘸腿的張強盛跟一個九十多歲的老人家。
王秀花頭疼的毛病，雖然吃過張哆哆寄回來的保健品後有所改善，但並沒有徹底根治，每天下午還是像之前一樣頭暈發脹，等坐在椅子上休息一會兒，這天她像往常一樣斜著身子坐在椅子上小憩，當她醒來時卻發現張強盛不知所蹤，她嚇得四處大喊，最後卻在廁所門口看到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渾身抽搐的張強盛。
老人家當時嚇得一顆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她開始呼救，可是周圍的人都聽不懂方言，只當她是個精神不正常的老婆子，經過一番比劃，總算有一個人聽懂了，於是幫忙打了120。
王秀花從沒見過救護車，那是第一次，她看到一群醫生將張強盛擡上救護車後，就像是洩了氣的皮球，癱瘓在地。
她的兒子，這個不聽話的小兒子，是不是沒救了？
她不敢想......
張強國從山上種菜回來聽到這個消息後，馬上就走路去了醫院。
這次住了三次院，就回了家，同時也得知一個不幸的消息那就是張強盛被確診精神失常再加上癲癇。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很快村子的其他人就都紛紛過來慰問，說得好聽叫慰問，說得難聽無非就是落井下石。
尤其是張清華。
張清華拿了十個雞蛋，一進門就用悲痛的語氣說道，“秀花伯娘，你也不要太擔心了，阿盛老弟命這麽硬，肯定會沒事的，你也要放寬心！”
王秀花耳背聽不清人家說了什麽，但還是很熱情地招呼著他，張強盛坐在一旁擺著一張臭臉，恨不得將張清華給生撕了。
感受到張強盛的敵意後，張清華笑著安慰道，“阿盛老弟啊，其實殘廢也不是什麽壞處，你想想啊，像我們這種好手好腳的人，要是不去做事，別人肯定會戳脊梁骨罵不上進好吃懶做等等，但你就不一樣了，你現在是個殘廢，不做事是身體原因，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懶！能有幾個人可以像你這樣偷懶的呢，你說是不？”
年輕時的張強盛只是喝了酒就脾氣差，愛惹事，但並不懶，家裏的事情都是他一個人做的，早些年在鄉下帶頭修蓄水池，牽電線，哪一件單擰出來都是利民的大事。
在改建農村提升村民的生活品質這一塊做出過重大貢獻。
反觀張五良跟張清華，雖然是族長跟隊長，除了占盡了便宜拿盡了好處外，並沒有什麽突出作為。
試問這樣的一個人，現在被人一口一個殘廢好吃懶做這般羞辱，誰能受得了？
張強盛又不是什麽軟柿子，隨及拿起手旁的拐杖，準備對著張清華的就咣當一下，幸好張清華逃得快，要不然恐怕這一下能讓他躺好幾天下不來床。
現在張強盛被確診為精神失常，那就等同於精神病，所有的行為都不受自己控制，就像是打了人那也只能送給他打了。
張清華只是想來惡心惡心人，並不想落個傷回去。
當即對王秀花道，“秀花伯娘，我家裏還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改天有空就過來看你哈！”
扔下這句話就跑。
張強盛垂頭喪氣坐在破舊的沙發上，這一套沙發還是在鄉下買的，他沒錢裝修，就把鄉下的家電家具都給拖了過來。不過這對張強盛來說，能湊合著用就很好了。
趙小惠跟張強盛雖然住在同一個小區，但卻是不同的分區，張強盛住在C區，趙小惠則在A區，之間隔了一整個B區，一天下來兩人也碰不到幾次面，即使碰到了張強盛主動跟她打招呼，趙小惠也就當做沒聽見，好幾次都被張強盛當街大罵。
但即使如此，趙小惠也從不手軟，更不會心軟。
她從十八歲就跟了張強盛，吃過不少苦，那時候風霜雨露，食不果腹，跟著他去山上挖煤，去砍柴，去種田，什麽苦活累活都經歷過，十多年前因為生不出兒子，所以被人一直嘲笑，那時的她面對的都是別人的冷嘲熱諷以及自己男人的拳打腳踢。
她怎麽可能會忘記那些痛呢？大著肚子，被他一腳踹下，滾了好幾個菜地，若不是被二嫂發現，她恐怕連命都沒了。
以前她年紀小，又看到自己身上掉下來的這幾坨肉，不忍心離開這個滅絕人性的家。
可現在，孩子們大了，她今年三十八了，有足夠的勇氣離開，這一次她會毫不猶豫奔赴自己的未來。
“強盛，我跟你說啊，這女人啊，不打就不聽話的，你看看你這個媳婦，長得這麽漂亮，人也好，還會賺錢，估計外面很多讓男人惦記著呢，你要是不狠狠揍一頓，她鐵定就跟外面的野男人勾搭在一起了。”
張強盛坐在花壇旁喪惱得很，旁邊的人見他這幅挫敗的模樣，忍不住提醒了幾句。
“是啊，我看啊，你這個媳婦搞不好早就跟別的臭男人在一起了，要不然怎麽可能不跟你打招呼，你這都能忍的話，就不是個男人，別給我們男人丟臉。”
旁邊的人一人一句，馬上就將張強盛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給拱了起來，張強盛長嘆一聲拿著他的拐杖就沖了上去。
趙小惠此時正從菜場出來，就被張強盛光面甩了一巴掌。
“張強盛，我警告你，現在是法治社會，你要是敢亂來的話，我就馬上報警了。”
“你有本事就去報警啊，你去啊，你這個臭娘們，老子今日就打死你，不守婦道的玩意，就因為我身體不好，腿瘸了，就去找其他的男人，你要點臉行吧！”
此時的張強盛早已是怒不可揭，又哐哐給了趙小惠兩個耳光，然後將人家手裏的菜給仍在地上，一把拽過頭發就往墻上撞。
“你放開我，你趕緊給我放開，你要是再這樣，我就去報警了，你要是打死我，志偉他們就沒娘了。”
這個張志偉是夫婦倆的軟肋，一提到張志偉，趙小惠只覺頭皮不再那麽疼。而那只拽著自己頭發的手，不知何時松開了。
趙小惠伺機逃開，然後拿著小靈通撥打了當地的“110”。
大概十多分鐘後，一輛警車駛進了小區，直往鬧事的地方奔去。
這個小區住的都是一群從鄉下深山裏來的人，從沒見過什麽世面，沒想到托張強盛的福，幾天之內又是救護車又是警車，小區裏的大半數的人都出來瞧熱鬧。
“你們誰出來說說是什麽情況？誰報的警？”
警察拿著執法記錄儀開始詢問，餘光落在張強盛跟趙小惠身上。
張強盛應該是沒想到趙小惠真的會報警，一時間楞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們都是些沒見過世面的老實人，平時在村子裏打打鬧鬧就算了，但當真正看到警察還是會認慫。
趙小惠哆嗦著，“警察同志，是我報......報的警，因為我丈夫打我，他差點把我給打死了，我不報警不......行啊......”
“你丈夫是哪個？又是因為啥事打的你？”
趙小惠指著張強盛道，“這個就是我丈夫，他冤枉我外面偷人就打我，警察同志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說著說著趙小惠覺得心裏委屈極了，當場就哭了起來。
那名警察打量了張強盛一番，問道，“你這身子也不太好，腿還不方便，以後可不能隨便打自己媳婦，這是違法的，曉得吧？你下次要是再打媳婦，我們就要把你抓起來的！”，又轉過頭對趙小惠說道，“你男人也不容易，都快殘廢了，你也要在家好好照顧他，夫妻之間要和睦相處，互幫互助，你也要對你男人好點。”
警察做好筆錄，又囑咐了一番，便隨著警車一起離開。
這對警察來說或許只是一次家庭糾紛，雙方調解一下這日子該過還得過，可他不知道的是因為這次事件，反而助長了張強盛的囂張跋扈，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趙小惠看著警察離開的身影，心裏更是委屈，明明張強盛就該進去蹲幾天的，怎麽能因為是夫妻就這樣放過他呢？
而張強盛則是一臉得意，他沖趙小惠笑了笑，“你以為叫上警察就能把我抓起來？我告訴你，門都沒有，你看警察也不敢拿我怎樣，下次我還照樣揍你，你別忘了警察說的你要好好伺候我，曉得吧？”
張強盛朝趙小惠啐了一口，然後大搖大擺離開。
趙小惠只覺一陣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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