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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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王秀花抱著張餘去了孫三娘家，此時的孫三娘正跪在祖宗牌位面前懺悔，聲音很小聽不清嘴裏在念叨著什麽。
張餘的一聲啼哭擾亂了這一切，同時也把孫三娘給嚇一大跳，孫三娘顫抖著聲音道，“秀花啊，真是對不住啊，我給你賠罪，要打要罵我都隨你便，這件事真是我家對不住你啊！”
王秀花本來就心裏難受得很，聽到這話眼淚刷地一下就湧出來了，再加上張餘如鑼鼓一樣響的哭聲，此刻三人哭得很淩厲淒慘，“三娘啊，你說說這都是啥事嘛，我家哆哆才六歲，我家餘餘才三個月，這都是離不開娘的時候，我們也算是大半輩子的姐妹了，又都是鄰裏鄉親的，你說說汪小林她是何苦要做這些事啊？小慧這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個啥性子的人，要不是你家汪小林的煽動，她怎麽可能會撇下幾個月的孩子不管，就這樣跑了呢？今兒我把醜話說在前頭，我家小慧要真找不回來了，這件事我跟你沒完，你們現在盡快想辦法幫我們把人給找回來……”
“哎，秀花姐這件事我也不知情啊，你也不能把責任都推我們家吧？說不定是小慧把我家小林給拐跑了呢，我們都還沒找你們家要人，你怎麽就惡人先告狀了！”孫三娘馬上改了口，反而倒打一耙，這一陣操作把王秀花給惡心到了。
不過此時王秀花也不慌不忙，人已經到了孫三娘家，怎麽著她也不敢把人趕走，反正今兒她是賴上孫三娘了。
孫三娘自己也慌了，她也並不是不知情，只是以為汪小林這些日子在家無聊，去找趙小慧玩，哪裏想到竟然是要把人給拐走！
這個趙小慧一看就是那種老實本分的孩子，而汪小林不同，性子張揚跋扈，說是趙小慧把她拐走，別說旁人不信，就連孫三娘自己都不信。
“我家小慧是個什麽性子，整個村子裏的人都知道，我們今天也四處問了下，好幾個人都看到汪小林今天去找了我家小慧，如果是我家小慧把你家小林拐走了，那也應該是小慧上你家的門，今兒這事兒你想賴是賴不掉的，”王秀花繼續哄著張餘，這個張餘平時就很喜歡哭，又一直都是趙小慧帶得多，這不大半天沒看到趙小慧，嗓子都哭啞了，小小的身體一直抽搐，一口米糊都不肯吃，只要聽到一點風吹草動眼睛就看了過去。
都說母女連心，就是不知道哭成這樣的張餘是否能讓趙小慧那顆心也跟著疼？但是王秀花的心是真的痛著，張餘哭一聲，王秀花的心就跟著被刺痛了一下，就連坐在一旁的孫三娘都於心不忍跟著哭。
而站在窗戶下的張哆哆心裏也跟著難受得很，之前她不覺得，反正趙小慧也並不喜歡她，而她也一直跟著王秀花生活，如今當意識到自己真的會失去娘時，心裏還是會很難受很難受，再加上屋子裏張餘的哭聲給這夜增添了無窮無盡的背上。
黃會員做好了面餅特意來叫王秀花回去吃飯，剛走到孫三娘叫門口就看到了張哆哆，“哆哆，你站在這幹啥呢？不進去又不回家去，我做好了面餅，快回去吃點吧！”
其實張哆哆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可是眼下這種情況，她也有點吃不下，再看看王秀花跟張餘哭成這樣，心裏也會跟著難受，她朝黃會員說了句，“我去給阿奶裝點面餅吧！”
“直接把阿奶叫回去吃不就得了，幹嘛要把面餅送這兒來？這不是麻煩嗎？”黃會員有點不理解，擡腳就要進去叫人，卻被張哆哆拉住。
張哆哆附在黃會員耳邊輕輕說道，“二伯娘，你仔細想想，要是阿奶這次從三娘阿奶家離開，再想進去肯定就很難了，三娘阿奶肯定會有所戒備，說不定馬上就會把門閂上，在沒找回阿娘之前，阿奶都要在三娘阿奶家，萬一阿娘找不回來，我們也能討要個說法，現在是三娘阿奶家理虧，所以她不敢怎麽樣，一旦我們失了勢，風向就不一樣了，這事兒你聽我的準沒錯，我去給阿奶拿點面餅過來，你也回去吃點吧。”
沒等黃會員反應過來，張哆哆拉著她就回了屋，誰知這一回屋張哆哆肺都要氣炸了，原來張子坤把她千辛萬苦帶回家的菜都給吃光了，是一點兒也不剩。
“張子坤，你怎麽可以都吃光了，一點也不剩？你知不知道這可是我費盡心思給阿奶帶的。”一進門看到這一幕，張哆哆真的整顆心都碎了，她也並不是說不給張子坤吃，可張子坤全部吃完了，這紅燒豬蹄跟粉蒸肉一直都是王秀花喜歡吃的，要不是陸子宸幫忙她都帶不回來，而且她還答應了陸子宸跟食堂阿姨明天去學校給他們帶紅薯粑過去，只是現在家裏出這麽大的事兒，估計阿奶都沒心思做紅薯粑了。
“哆哆，你這就不對了哦，子坤可是你哥，他又不知道那個菜是你從學校帶回家的，我也是怕那個菜壞了，所以就把它熱了下打算一家子人吃掉，好了，不要氣了，不就是幾塊肉嗎，下次二伯娘來做給你們吃！”
其實張子坤又何嘗不知道這個肉是張哆哆帶回家給王秀花的，可他一開始就打算吃一塊而已，可這肉太好吃了，豬腳軟糯香甜入口即化，還有那碗粉蒸肉也是一樣，香的很。他就是一時沒剎住車，就吃光了。
“哆哆，你不要生氣，這件事是我不對，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張子坤拉著張哆哆的手不停地道歉，“要不這樣吧，你要是還生氣，就打我一頓出氣吧，我隨你打！”
黃會員看了一眼自家那個沒出息的兒子，正準備開口說幾句，誰知張哆哆突然哭了起來，“這些菜可是我答應了陸子宸用紅薯粑換來的，就想著阿奶沒吃過，肯定饞這一口，現在好了，肉都被你吃完了，紅薯粑家裏也沒做，我明天拿什麽給陸子宸啊？你真是害慘我了！”
“就這？切，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這還不簡單啊？不就幾個紅薯粑而已，哆哆，你也別哭了，家裏現在亂成什麽樣了，薯窖棚裏肯定有還儲存著紅薯，我去拿幾個紅薯現在就開始做紅薯粑，你明天不就可以帶過去了嗎？”黃會員拍了拍張哆哆的肩膀，給張哆哆裝了三個面餅，甚至還夾了小半碗鹹菜，好聲好氣地說。
對黃會員來說，那兩碗肉可比幾個紅薯粑貴多了，換做是她也舍不得給張子坤買這麽貴的菜，而這菜又是吃進自己兒子肚子裏，現在的她無非就是花點時間做幾個耙而已，又累不死人，更何況這成本也不是她的，這麽一算下來，可是樁穩賺不虧的生意。
張哆哆雖然心有不甘，但事已至此也沒有其他辦法，她又不能真把張子坤怎麽樣，再說黃會員已經答應去做紅薯耙，最起碼明天對陸子宸跟食堂阿姨也算是有了交代，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想辦法把趙小慧給找回來，萬一真找不回來也要讓張大發家賠上一大筆錢。
張哆哆就吃了兩個面餅，然後裝了幾個面餅跟小半碗鹹菜還裝了點米糊就去孫三娘家找王秀花。
王秀花的眼睛以前受過傷，只要一哭就會發炎，如今哭這麽久那只眼睛都快瞎了，周邊紅得像被開水燙傷了一樣，張哆哆心疼得緊，把面餅放在王秀花面前的小桌子上又回家熬金銀花水，這一刻的張哆哆像個大人一樣照顧著王秀花跟張餘，熬好金銀花水後，就急忙端到孫三娘家去，“阿奶，你怎麽一口面餅也不吃啊？不吃一點哪有力氣啊？”
她一邊給王秀花敷眼睛一邊心疼地問，看著這屋子裏一老一小哭成這樣，她整個人都在抖，眼淚不受控制一直掉。
“哆哆，阿奶實在是吃不下，你聽話去吃面面餅，不然晚上會餓肚子，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定要吃飽，快去吃，要聽話啊！”王秀花的眼睛又紅又腫，說話都跟著哆嗦。
“阿奶，你不吃東西的話，哆哆也不吃，一口都不吃！”張哆哆假裝生氣故意嘟著嘴把頭別過去不理王秀花。
“哆哆乖，你不能餓肚子。餓了就沒力氣就長不高的！”王秀花無奈道，說了兩句又開始流眼淚，如此傷感的場面也把孫三娘惹哭了。
孫三娘一邊哭一邊嘆道，“哆哆啊，餘餘啊，是三娘阿奶不好，是三娘阿奶對不住你們，等你小林伯娘回來，我一定要狠狠罵她一頓，把你們姐妹兩個害得這麽慘！”
孫三娘這一哭，把好不容易止住哭的張餘又給惹哭了，哭聲此起彼伏，整個村子都籠罩在一片悲傷當中。
“阿奶，你不能餓傷了自己，我們還要保存實力，萬一阿爹沒找回阿娘，我們也要好好過活，更要好好討這筆債！”張哆哆拿了一個面餅放在王秀花手上，“阿奶，我們不僅要吃飽，還要多吃點，我們絕對不能被打倒！”
張哆哆說的這些，王秀花不是不明白，可她實在沒啥胃口，但為了張哆哆她還是勉強吃完了一個面餅，不過也正因為吃下這個餅，整個人都充滿了力量，才能堅守住！
張哆哆抱著張餘耐心地哄著，張餘都快一整天沒吃東西了，這會兒估計是餓得不行，竟吃了兩口米糊，吃好後又開始嚎啕大哭，哭了好一陣可能是哭累了就睡著了。
就這樣幾人一直守到了下半夜，張哆哆都靠在王秀花背上睡著了，而王秀花則一直抱著張餘，孫三娘往火爐裏添柴火，就在大家都覺得事情沒有轉圜之時，聽到外面有人敲門，孫三娘幾乎是跳起來去開門，看到門外的人孫三娘突然嚎哭起來，“崽啊，小慧啊，你可算是回來了啊，你兩個女兒都快要哭死了啊，我們都哭了一晚上啊，你說你怎麽舍得丟下他們自己走了啊？你怎麽舍得的啊？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不然我這把老骨頭可要怎麽辦啊？”
孫三娘這一哭，張哆哆跟張餘也都被吵醒了，被吵醒的張餘又開始哭了起來，她這一哭趙小慧就再也繃不住了，她沖到王秀花身邊抱過張餘，“寶兒，我的餘寶兒，阿娘回來了，阿娘回來了！”
張餘先是吸了吸鼻子然後用小腦袋四處轉，最後又定定看著趙小慧馬上就不哭了。
“阿娘，我錯了，我再也不跑了，再也不跑了！”趙小慧一連說了好幾句她錯了。
王秀花並沒有責怪她，而是緊緊摟住她溫柔地說道，“小慧啊，沒事了，你回來就好了！”
一句回來就好了，給了趙小慧莫大的安慰，她還以為王秀花會跟張強盛一樣狠狠地甩她幾個耳刮子。
張哆哆往門口看去，只見門口還站著好幾個人，她好奇地說了句，“阿奶，門口還站著幾個人，他們不進來嗎？”
經張哆哆這麽一提醒，大家都紛紛向門口看去，果不其然門口站著三四個人，張強盛把汪小林還有汪書林拖了進來，這個汪書林是汪小林的遠方表哥，而這一次事件汪書林便是主謀。
原來不日前汪小林沒事就去找趙小惠玩，一開始大家都沒當回事，這個汪小林平時在家也不幹家務，每日無所事事，而趙小惠又是一個人在家帶娃，所以這兩人很快就玩上了，然後汪小林就跟趙小惠說她有個遠方的表哥是做服裝生意的，一年能賺好幾萬塊錢，不僅如此這個汪小林還給趙小惠一些自己不穿了的舊衣服，趙小惠長這麽大就沒見過那麽漂亮的衣服，就更別說是穿了，除了衣服外還給趙小惠一些擦臉的香，趙小惠小巧玲瓏的再加上五官秀氣，一笑有兩個小酒窩，很是迷人，她把那些香擦在自己臉上，然用手摸自己的臉那一塊的皮膚都水潤潤的，跟其他地方的皮膚完全不一樣。
汪小林就在一旁慫恿，“怎麽樣？這瓶我就送你了，我跟你說你以後要是有錢了，也能買得起這些，外頭那些女人個個穿漂亮的裙子，嘴巴塗得紅紅的，非常漂亮，你還這麽年輕長得又這麽好看，難不成你還真想一輩子就在待在這個破地方啊？你仔細想想，在這個山溝溝裏待著是不可能有錢用的，只能做個種田種菜的農民，你再想想你兩個女兒，以後她們也是農民，也過著跟你一樣的生活。”
就這樣汪小林每天都來找趙小惠，說得好聽是怕怕趙小惠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來幫忙，其實就是每天來給趙小惠洗腦，終於趙小惠被說動了，就跟著汪小林跑了。
她們去的地方叫浦口，而這個浦口便是與江城的交匯處，也是汪書林媳婦家，這個汪小林確實是在外頭做些小生意，不過這生意也不是什麽正規的場所，就是開了家小發廊，一個月勉強能賺一兩千塊錢，這不前幾日有個洗頭小妹突然不幹了，他一時半會找不到人接手，就找上了汪小林，其實一開始汪小林是打算自己去發廊店裏做事的，不過按照張大發的那個性子，要知道她去了這種地方上班，恐怕會削掉她一層皮，想了很久後就打算把趙小惠介紹給汪書林。
張強盛也是猛然想起來這個汪小林就只有一個遠方表哥在浦口，其他的親人基本上都是在汪家種田種地等，就想著去浦口碰碰運氣，沒想到當他趕到時趙小惠正坐在汪書林家門口的矮腳凳上，頭壓得很低，看上去很憔悴，而汪書林跟汪小林卻在裏屋發生爭吵，爭吵的原因則是汪書林給的介紹費太少了。
原本汪書林答應給汪小林三千的介紹費，可當她把人帶過來後，汪書林卻只給她一千，少給的理由則是趙小惠是個新手，並沒幹過這種活，但汪小林卻不這麽想，不論新手還是老手，反正人是給帶過來的，她要拿的錢一分也不能少，雙手僵持不下，不過也正因為這價格沒談攏，所以才給了張強盛時間。
張強盛一看到趙小惠二話不說沖上去就甩給她好幾個耳光，“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你知不知道你這一走兩個孩子怎麽辦？那個小的才三個月，你怎麽這麽狠心的？你知不知道這個汪小林是要把你給賣了，要不是價格沒談攏，你現在都不知道賣去什麽地方了。你是想要把我氣死啊！”
汪小林他們聽到門外有人說話，就趕忙跑了出來，而張強盛又是個暴脾氣，再次給了這兄妹兩一人幾巴掌，一同到場的除了張強盛外，還有汪小林的娘家人以及張大發，就這樣幾個人一起回了張家，汪家小舅子帶著她這個妹妹打算登門道歉，這不剛到王秀花家，看到沒人就回了自己家，可此時卻不敢進門，所以這幾個人就一直站在門口。
“你做了這事差點害了王秀花他們一家，你還有臉回來啊你，你怎麽好意思回來的！你是不是要把我這個老太婆給氣死你才肯罷休啊？我們家這是造了什麽孽，娶了你進門後就沒一件順心的事情，大家都是鄉裏鄉親的，你是怎麽能做這麽缺德的事啊，你是怎麽做得出來的？小惠是多麽善良老實的一個孩子，你怎麽能把心思動到她頭上來？餘餘才三個月，你想想這個可憐的孩子，要是真沒了娘，你讓她以後怎麽辦？還有哆哆，這孩子多聰明多懂事，你的心是是鐵打的嘛，這幸虧阿盛把人給找回來了，謝天謝地幸好人找回來了，不然我哪有臉面去面對祖宗，以後去了下面怎麽跟緒茆交代哦！這真的是老天保佑！”孫三娘先是罵了汪小林一頓，然後又是喜極而泣，雙手合十一直禱告，但看得出來她這一刻是真的是寬了心，但同時又非常自責。
“親家母，這事確實是小林的錯，你要打要罵，我們汪家都受著，也該我們受著，我今日帶她回來就是想來跟秀花伯娘一家賠個不是，還希望秀花伯娘不要生氣，我這個妹妹確實是不太懂是，以後我們保證不會再有這種情況發生！”汪家小舅子無比真誠的躬著身，接著把汪小林推了過來，“這禍事都是你惹的，你自己來跟他們賠禮道歉！”
“大哥，你能不能講講道理，這事情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我只是給小惠介紹了個很賺錢的活做，又不是把她帶去賣了，你們一個個的至於這樣來說我麽，再說了，如果趙小惠她不肯跟我走，那我也不能把人家綁走不是？憑啥要我道歉，我又沒錯！”汪小林不以為意，在汪書林家她可是被張強盛甩了好幾巴掌，到時候沒人給自己撐腰，也不敢硬碰硬，但現在不一樣了，有自己的親大哥在場晾張強盛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對她動手。
“到了現在你還在狡辯？小惠一向老實本分，要不是你慫恿，她怎麽可能會扔下幾個月大的娃娃跟你去浦口，你到現在還不承認自己做錯了是麽？”汪家小舅子氣得眉毛都綠了，沒等汪小林反應過來，他就扔過去幾個耳光，那耳光打得賊響，很快汪小林的臉上出現了幾個鮮紅的巴掌印，左臉又紅又腫，而她疼得嗷嗷叫。
“汪小軍，你做什麽，我可是你親妹妹，你不護著我就算了，你怎麽還聯合外人一起欺負我？”汪小林捂住她那半邊紅腫的臉對汪小軍吼了起來，要知道長這麽大汪小軍從沒動手打過她，不管發生什麽事，他都會保護她，今天這是第一次。
“就是因為家裏太縱容你了，把你寵得無法無天，今兒這事我們一定要給秀花伯娘一個交代，不能再由著你胡來！”汪小軍把人拽到王秀花跟前，“伯娘，我這個妹妹今天你們想怎麽出氣，我們都沒啥意見，只要給她留條賤命就行！”
其實這個汪小軍的態度已經很好了，也讓王秀花他們看到了誠懇，再者今日汪小林也挨了好幾巴掌，如今又折騰到這麽晚，大夥兒也都累了，王秀花說道，“你們錯也賠了，人也找回來了，大家都鬧到這麽晚折騰這麽久，我家哆哆明兒還要起早去學校，我們得回去睡了！”
就這樣王秀花帶著一家老小回了家，竈臺上幾十個紅薯粑還冒著熱氣，張強盛餓得不行拿起兩個紅薯粑就啃，由於吃得太快噎得都說不出話來，只能“嗯嗯”兩聲，指了指茶壺，王秀花會意後就給他倒了杯水，“知道你餓，但也要慢點吃！”，王秀花說完又拿了兩個紅薯粑給趙小慧，“咱們啊，沒有那種賺大錢的命，就這樣老老實實安分守己地過也不是什麽壞事，只要人勤快，日子總會越來越好的，外頭的錢也難賺的，更何況孩子還這麽小，以後不要隨便把孩子丟下，孩子沒有娘是很可憐的，會被別人欺負譏笑。你今兒也餓了一天了，肯定餓壞了吧？快吃兩個紅薯粑，我現在去蒸點米糊，餘餘這小家夥，三個月就開始認人了，她曉得不是你餵她，硬是一口米糊都不肯吃，哭了快一天了，聲音都哭啞了，你看看她在你手上多乖啊，所以說這娘就是娘，是別人都代替不了的咯。”
這一天對於王秀花家而言算是劫後重生，雖然很累很疲，但大家也算是放寬心，次日天剛亮張哆哆就起來了，把昨天晚上還剩下的面餅以及紅薯粑都裝進了小袋子，“阿奶，我今天自己去學校嗎？”
正在給張餘蒸米糊的王秀花回頭張哆哆一眼，其實她心裏對張哆哆始終都有些愧疚，尤其是張餘出生後家裏的事情也變得越來越多，她就沒那麽多時間管張哆哆，她把蒸好的米糊放在鍋裏用熱水來保溫，“哆哆，阿奶送你去！你再等阿奶一下，馬上就好。”
“阿奶，你要是忙的話，我可以自己去的！”張哆哆道，心裏多少有些失落，但轉念一想自己都六歲多了，已經是個大孩子了，是可以一個人去學校的。
“哆哆，那你一個人可以嗎？”雖說如此，但王秀花還是有點擔心。
“阿奶，我想自己一個人去學校，我現在長大了，我可以的，阿奶，你要相信我！”張哆哆無比認真地說，雙手緊緊攥成拳頭給我自己力量。
最終王秀花才點頭，這是張哆哆第一次單獨去學校，王秀花還是多少有點不放心，她等張哆哆走遠就跟在後面，一直到張哆哆平安抵達學校，王秀花才抽身回家。
張哆哆今日走得不算快，到學校時教室門已經開了，有好幾個同學都乖乖坐在教室讀書，她快速回到自己座位，然後把袋子裏裝的紅薯粑還有面餅給了陸子宸，“子宸哥，我家昨晚出了點事兒，阿奶沒空做紅薯粑，這個是我二伯娘做的，我先帶給你嘗嘗，下次我再給你帶阿奶做的。”
“家裏發生了啥事？是阿奶她怎麽了嗎？”陸子宸擔心地問，他看到張哆哆疲勞的樣子，就知道昨晚她肯定沒睡好，不由得又開始擔心了。
“也沒啥大事，就是父母鬧了點小矛盾，不過現在沒事了。”張哆哆打開書本，就開始旁若無人讀起書來。
今天不上新課，只是覆習下之前的知識點，然後就是公布期中考試的成績，雖說這群小孩學習是不認真，但對分數還是在乎的，畢竟有些家長揚言只要成績及格，就能獎勵一頓肉。
獎勵一頓肉啊，這對於他們而言堪比過大年，這對孩子們來說可是致命的誘惑，當然也不是所有孩子都有這個待遇。
早讀過後，阮國林老師抱著一摞試卷走了進來，他神色凝重，眉毛都皺在一堆，重重地把試卷摔在講臺上，怒道，“平時喊你們好好聽講，偏偏不聽，一到考試了就知道自己有多不足了吧？這次班上47個同學，及格的不到10人，可見大部分人都是沒有聽課的，你們父母花錢讓你們來讀書，是為了學知識的，不是讓你們來這打架睡覺做游戲的！”
阮國林老師氣得說話嗆咳，五官都開始亂飛，他扶了下鏡框繼續說道，“我真是想不通，竟然還有同學考鴨蛋，想吃鴨蛋的回去吃啊，回去吃個夠！”
“啥，真有人考鴨蛋啊？哈哈哈，我倒想看看是誰，是誰腦子這麽笨！”阮德華都笑岔了，一直用餘光瞥向夏四季，其他的人也跟著起哄，教室裏鬧哄哄的。
“你看別人幹啥？”阮國林老師一臉無奈，再次用他那根竹棍敲講臺，“說的就是你，阮德華，你真是來學校混日子的！”
“阮老師，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天生就不是讀書這塊料，我家裏也說了對我不報什麽希望，只要我在學校不吵架不鬧事，我最近在學校表現挺好啊，沒吵架也沒鬧事更沒有欺負其他同學。”阮德華認真道。
這番話雖然讓阮國林老師氣得不行，但阮德華說的卻也是這麽回事，相比之前他確實進步不少，除了成績不好，阮國林老師瞪了他一眼，“算了，懶得跟你廢話，現在我們要開始發試卷了，叫到名字的同學，馬上上來領卷子，阮德華，語文鴨蛋，數學15分，夏四季，語文32分，數學21分，……接下來我們要公布及格同學的分數了，這些同學是我們班上的驕傲，讓我們先用熱烈的掌聲鼓勵一下他們。”
隨即教室裏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個個都翹首以盼想知道是哪些人及格了。
阮國林老師，把試卷一張張拿起來，這樣看的清楚些，“張端午，語文:62分，數學:65分。”
阮國林老師念得很慢，臉上的表情也很莊嚴，好像在宣讀什麽申請書一樣小心又謹慎。
張端午從來沒想過自己能考這麽好的成績，興奮得跳了起來，大喊，“哥，你聽到了沒？我及格了，我考及格了。”
她的激動與興奮對張大陽來說無疑是一拳痛擊，要知道張大陽語文跟數學都只考50多分，回家肯定會被父母胖揍一頓，雖然心裏很難過，但還是要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安慰著他這個妹妹。
張端午興奮地扭著小屁股就去領了試卷，領回試卷後兩只眼睛一直盯著試卷上的分數，鮮紅的兩個數字是如此醒目，她抱著試卷咯咯笑個不停。
“徐亞蘭這次考試考得非常好，語文92分，數學90分，是目前為止進步最大的同學！”
阮國林老師剛宣布完分數，徐亞蘭就站了起來，她以為大家會給她鼓掌沒想到就只有夏四季一個人給他鼓掌，零零散散的啪啪聲，反而更覺得怪異，沒多久這唯一的掌聲也消失了，此刻教室裏頓時鴉雀無聲，於是她便在一片沈默中走上了講臺，從阮國林老師手中接過試卷後，又灰溜溜回來了，她盯著自己試卷看了一會兒，似乎對這個成績很滿意，然後挑釁似的看著張哆哆。
“接下來我們要公布班上的第一名，那就是我們的陸子宸同學，語文:98分，數學100分，大家掌聲鼓勵一下！”
阮國林老師話音剛落，教室裏掌聲如雷，大家紛紛投來羨慕的眼光，陸子宸緩緩站起身來，他先是看了張哆哆一眼，然後又看向講臺，講臺上明明還有四張試卷，那就是說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同學的分數沒有公布，那人的應該是張哆哆，只有張哆哆桌子上沒有試卷，他不知道這個阮國林老師是故意而為，還是記性不好，但他不可能讓張哆哆去承受這些，“阮老師，我想我應該不是第一名，第一名說不定是張哆哆，麻煩阮老師公布下張哆哆的考試成績！”
這個陸子宸平時看著挺溫柔隨和，只是不愛說話，但真正嚴肅起來那雙眼睛就跟鷹眼一樣，讓人不敢直視，此時的他就像只怒意待發的小獅子，阮國林老師一對上那雙鷹眼，整個人汗毛都豎了起來，而陸子宸的神情似乎在說，“你若是敢耍我，你就死定了！”
陸文軍也好陸子宸也好，都是阮國林得罪不起的人！
他故意輕咳兩聲，“剛剛老師記錯了，我以為最底下的是標準答案，所以沒註意看名字，現在我們要重新公布第一名的成績，本次期中考試張哆哆同學表現特別優異，成績特出，不僅考了雙百，且還獲得一筆豐厚的獎金！下面我們有請張哆哆跟陸子宸同學上臺來！”
“啥？我聽到了啥？考試考得好還有獎金？早知道我就不隨便塗寫了，下次考試我一定要認真寫！”
“就是，就是，早說有獎金我肯定會認真學習！”
“不過什麽叫雙百啊？”
“雙百好像是語文跟數學都是考100分吧！”
“哇，這也太厲害了吧，怪不得大家都喊她神童呢！”
教室裏大家七嘴八舌討論了起來，有人嫉妒有人羨慕自然也有人詆毀，而張哆哆並沒有理會這些，跟著陸子宸就上了講臺，兩人並排而立，當室外的陽光透過窗戶撒了進來，落在兩人身上，就像是從年畫裏走出來的金童玉女，格外顯眼。
“張哆哆，你這娃子不錯啊，語文數學都考了100分，把陸子宸都比下去了！”阮國林老師把試卷給了張哆哆，“但要切記，勝不驕敗不餒，這次能考得這麽好，不表示下次還能考這麽好，一定要再接再厲！聽明白了嗎？”
“謝謝阮老師，我知道的，我會繼續努力的！”張哆哆朝阮國林老師深深鞠了一躬，鄭重地接過那兩張試卷，放在心口的位置，就像捧著她無上的珍寶，如此莊嚴而神聖。
“等一下”，就在張哆哆準備回座位時，阮國林老師叫住了她，“這是你的獎品，要是期末考試還能考這麽高的分，獎勵翻倍，聽清楚了嗎？”
“多謝阮老師，太謝謝阮老師了！”張哆哆接過阮老師手中的禮盒，那個大紅色的盒子還挺沈的，張哆哆開心地落下了眼淚，這一次她可以很驕傲的拿著這些獎品放到張強盛面前，告訴他女娃子也可以比男娃子有出息！讀書是走出去的唯一光明正大的道路！
“哆哆，你好厲害啊，這個獎品能不能拆開看看啊？我好好奇裏面裝的是啥玩意。”
“是啊，哆哆，你就拆開看看唄，我們就看一眼，保證不會弄壞的！”
張哆哆一回到座位上，小夥伴們就爭前搶後跑了過來，一個個都上手摸著她那個紅色的盒子，都想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麽東西。
“有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比我多幾分而已，一群沒見過世面的人，就這麽一個破盒子也值得你們這麽激動？都是群土包子！”徐亞蘭不屑一顧道，其實她也更好奇這裏面裝的到底是啥玩意。
“徐亞蘭，你覺得沒什麽了不起的，你怎麽不考一百分啊？考個90分算啥本事呢？你厲害就跟張哆哆考一樣的分數啊，這樣你不也有獎品了？你這是典型的妒忌別人又還死不承認！”張端午把張哆哆護在身後，用她的身體擋住徐亞蘭的視線，不讓她看張哆哆的盒子，哪怕是一眼也不讓。
雖然張端午也不是很喜歡張哆哆，當然她更不喜歡徐亞蘭，再怎麽樣張哆哆也是他們張家人，又還是張子坤的妹妹，怎麽著那也應該護著張哆哆，絕不能讓徐亞蘭欺負了去。
“張端午，你牛氣什麽？你也才考60分啊，有什麽了不起的！”徐亞蘭不服氣，繼續挖苦著。
不過這一招對張端午沒有用，張端午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能考60分對她來說就跟挖了塊金子一樣，“徐亞蘭，我考60分跟你考90分差別不大，也都沒有張哆哆那樣的獎品！”
“張端午你……”
“我什麽我，略略略……”
“大家試卷都檢查完後，就可以回家去了，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裏，明後天是周末，可以在家覆習，下周一上課！”阮國林老師看了下外頭的太陽，算算時間也應該回家去了，今天要給地裏的菜除草跟施肥，再晚點恐怕出不來多少活兒，現在回去正好能除一畝地的草，還能趕上午飯，下午休息下又可以去施肥，一舉兩得的好事。
可是這群小兔崽子不太情願，家裏估計也不知道這個點放學，說不定都出去忙了，只是老師都已經發話，教室門馬上就要關掉，而他們再不情願也只能硬著頭皮回家，好在十一月的太陽曬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張哆哆回到家時，家裏一個人都沒有，房門也只是虛掩著，而門口還有一件血衣，在張強盛新屋那邊傳來呼天搶地的哭喊聲，張哆哆把書包放進屋，就跑去新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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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花抱著張餘去了孫三娘家，此時的孫三娘正跪在祖宗牌位面前懺悔，聲音很小聽不清嘴裏在念叨著什麽。
張餘的一聲啼哭擾亂了這一切，同時也把孫三娘給嚇一大跳，孫三娘顫抖著聲音道，“秀花啊，真是對不住啊，我給你賠罪，要打要罵我都隨你便，這件事真是我家對不住你啊！”
王秀花本來就心裏難受得很，聽到這話眼淚刷地一下就湧出來了，再加上張餘如鑼鼓一樣響的哭聲，此刻三人哭得很淩厲淒慘，“三娘啊，你說說這都是啥事嘛，我家哆哆才六歲，我家餘餘才三個月，這都是離不開娘的時候，我們也算是大半輩子的姐妹了，又都是鄰裏鄉親的，你說說汪小林她是何苦要做這些事啊？小慧這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個啥性子的人，要不是你家汪小林的煽動，她怎麽可能會撇下幾個月的孩子不管，就這樣跑了呢？今兒我把醜話說在前頭，我家小慧要真找不回來了，這件事我跟你沒完，你們現在盡快想辦法幫我們把人給找回來……”
“哎，秀花姐這件事我也不知情啊，你也不能把責任都推我們家吧？說不定是小慧把我家小林給拐跑了呢，我們都還沒找你們家要人，你怎麽就惡人先告狀了！”孫三娘馬上改了口，反而倒打一耙，這一陣操作把王秀花給惡心到了。
不過此時王秀花也不慌不忙，人已經到了孫三娘家，怎麽著她也不敢把人趕走，反正今兒她是賴上孫三娘了。
孫三娘自己也慌了，她也並不是不知情，只是以為汪小林這些日子在家無聊，去找趙小慧玩，哪裏想到竟然是要把人給拐走！
這個趙小慧一看就是那種老實本分的孩子，而汪小林不同，性子張揚跋扈，說是趙小慧把她拐走，別說旁人不信，就連孫三娘自己都不信。
“我家小慧是個什麽性子，整個村子裏的人都知道，我們今天也四處問了下，好幾個人都看到汪小林今天去找了我家小慧，如果是我家小慧把你家小林拐走了，那也應該是小慧上你家的門，今兒這事兒你想賴是賴不掉的，”王秀花繼續哄著張餘，這個張餘平時就很喜歡哭，又一直都是趙小慧帶得多，這不大半天沒看到趙小慧，嗓子都哭啞了，小小的身體一直抽搐，一口米糊都不肯吃，只要聽到一點風吹草動眼睛就看了過去。
都說母女連心，就是不知道哭成這樣的張餘是否能讓趙小慧那顆心也跟著疼？但是王秀花的心是真的痛著，張餘哭一聲，王秀花的心就跟著被刺痛了一下，就連坐在一旁的孫三娘都於心不忍跟著哭。
而站在窗戶下的張哆哆心裏也跟著難受得很，之前她不覺得，反正趙小慧也並不喜歡她，而她也一直跟著王秀花生活，如今當意識到自己真的會失去娘時，心裏還是會很難受很難受，再加上屋子裏張餘的哭聲給這夜增添了無窮無盡的背上。
黃會員做好了面餅特意來叫王秀花回去吃飯，剛走到孫三娘叫門口就看到了張哆哆，“哆哆，你站在這幹啥呢？不進去又不回家去，我做好了面餅，快回去吃點吧！”
其實張哆哆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可是眼下這種情況，她也有點吃不下，再看看王秀花跟張餘哭成這樣，心裏也會跟著難受，她朝黃會員說了句，“我去給阿奶裝點面餅吧！”
“直接把阿奶叫回去吃不就得了，幹嘛要把面餅送這兒來？這不是麻煩嗎？”黃會員有點不理解，擡腳就要進去叫人，卻被張哆哆拉住。
張哆哆附在黃會員耳邊輕輕說道，“二伯娘，你仔細想想，要是阿奶這次從三娘阿奶家離開，再想進去肯定就很難了，三娘阿奶肯定會有所戒備，說不定馬上就會把門閂上，在沒找回阿娘之前，阿奶都要在三娘阿奶家，萬一阿娘找不回來，我們也能討要個說法，現在是三娘阿奶家理虧，所以她不敢怎麽樣，一旦我們失了勢，風向就不一樣了，這事兒你聽我的準沒錯，我去給阿奶拿點面餅過來，你也回去吃點吧。”
沒等黃會員反應過來，張哆哆拉著她就回了屋，誰知這一回屋張哆哆肺都要氣炸了，原來張子坤把她千辛萬苦帶回家的菜都給吃光了，是一點兒也不剩。
“張子坤，你怎麽可以都吃光了，一點也不剩？你知不知道這可是我費盡心思給阿奶帶的。”一進門看到這一幕，張哆哆真的整顆心都碎了，她也並不是說不給張子坤吃，可張子坤全部吃完了，這紅燒豬蹄跟粉蒸肉一直都是王秀花喜歡吃的，要不是陸子宸幫忙她都帶不回來，而且她還答應了陸子宸跟食堂阿姨明天去學校給他們帶紅薯粑過去，只是現在家裏出這麽大的事兒，估計阿奶都沒心思做紅薯粑了。
“哆哆，你這就不對了哦，子坤可是你哥，他又不知道那個菜是你從學校帶回家的，我也是怕那個菜壞了，所以就把它熱了下打算一家子人吃掉，好了，不要氣了，不就是幾塊肉嗎，下次二伯娘來做給你們吃！”
其實張子坤又何嘗不知道這個肉是張哆哆帶回家給王秀花的，可他一開始就打算吃一塊而已，可這肉太好吃了，豬腳軟糯香甜入口即化，還有那碗粉蒸肉也是一樣，香的很。他就是一時沒剎住車，就吃光了。
“哆哆，你不要生氣，這件事是我不對，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張子坤拉著張哆哆的手不停地道歉，“要不這樣吧，你要是還生氣，就打我一頓出氣吧，我隨你打！”
黃會員看了一眼自家那個沒出息的兒子，正準備開口說幾句，誰知張哆哆突然哭了起來，“這些菜可是我答應了陸子宸用紅薯粑換來的，就想著阿奶沒吃過，肯定饞這一口，現在好了，肉都被你吃完了，紅薯粑家裏也沒做，我明天拿什麽給陸子宸啊？你真是害慘我了！”
“就這？切，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這還不簡單啊？不就幾個紅薯粑而已，哆哆，你也別哭了，家裏現在亂成什麽樣了，薯窖棚裏肯定有還儲存著紅薯，我去拿幾個紅薯現在就開始做紅薯粑，你明天不就可以帶過去了嗎？”黃會員拍了拍張哆哆的肩膀，給張哆哆裝了三個面餅，甚至還夾了小半碗鹹菜，好聲好氣地說。
對黃會員來說，那兩碗肉可比幾個紅薯粑貴多了，換做是她也舍不得給張子坤買這麽貴的菜，而這菜又是吃進自己兒子肚子裏，現在的她無非就是花點時間做幾個耙而已，又累不死人，更何況這成本也不是她的，這麽一算下來，可是樁穩賺不虧的生意。
張哆哆雖然心有不甘，但事已至此也沒有其他辦法，她又不能真把張子坤怎麽樣，再說黃會員已經答應去做紅薯耙，最起碼明天對陸子宸跟食堂阿姨也算是有了交代，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想辦法把趙小慧給找回來，萬一真找不回來也要讓張大發家賠上一大筆錢。
張哆哆就吃了兩個面餅，然後裝了幾個面餅跟小半碗鹹菜還裝了點米糊就去孫三娘家找王秀花。
王秀花的眼睛以前受過傷，只要一哭就會發炎，如今哭這麽久那只眼睛都快瞎了，周邊紅得像被開水燙傷了一樣，張哆哆心疼得緊，把面餅放在王秀花面前的小桌子上又回家熬金銀花水，這一刻的張哆哆像個大人一樣照顧著王秀花跟張餘，熬好金銀花水後，就急忙端到孫三娘家去，“阿奶，你怎麽一口面餅也不吃啊？不吃一點哪有力氣啊？”
她一邊給王秀花敷眼睛一邊心疼地問，看著這屋子裏一老一小哭成這樣，她整個人都在抖，眼淚不受控制一直掉。
“哆哆，阿奶實在是吃不下，你聽話去吃面面餅，不然晚上會餓肚子，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定要吃飽，快去吃，要聽話啊！”王秀花的眼睛又紅又腫，說話都跟著哆嗦。
“阿奶，你不吃東西的話，哆哆也不吃，一口都不吃！”張哆哆假裝生氣故意嘟著嘴把頭別過去不理王秀花。
“哆哆乖，你不能餓肚子。餓了就沒力氣就長不高的！”王秀花無奈道，說了兩句又開始流眼淚，如此傷感的場面也把孫三娘惹哭了。
孫三娘一邊哭一邊嘆道，“哆哆啊，餘餘啊，是三娘阿奶不好，是三娘阿奶對不住你們，等你小林伯娘回來，我一定要狠狠罵她一頓，把你們姐妹兩個害得這麽慘！”
孫三娘這一哭，把好不容易止住哭的張餘又給惹哭了，哭聲此起彼伏，整個村子都籠罩在一片悲傷當中。
“阿奶，你不能餓傷了自己，我們還要保存實力，萬一阿爹沒找回阿娘，我們也要好好過活，更要好好討這筆債！”張哆哆拿了一個面餅放在王秀花手上，“阿奶，我們不僅要吃飽，還要多吃點，我們絕對不能被打倒！”
張哆哆說的這些，王秀花不是不明白，可她實在沒啥胃口，但為了張哆哆她還是勉強吃完了一個面餅，不過也正因為吃下這個餅，整個人都充滿了力量，才能堅守住！
張哆哆抱著張餘耐心地哄著，張餘都快一整天沒吃東西了，這會兒估計是餓得不行，竟吃了兩口米糊，吃好後又開始嚎啕大哭，哭了好一陣可能是哭累了就睡著了。
就這樣幾人一直守到了下半夜，張哆哆都靠在王秀花背上睡著了，而王秀花則一直抱著張餘，孫三娘往火爐裏添柴火，就在大家都覺得事情沒有轉圜之時，聽到外面有人敲門，孫三娘幾乎是跳起來去開門，看到門外的人孫三娘突然嚎哭起來，“崽啊，小慧啊，你可算是回來了啊，你兩個女兒都快要哭死了啊，我們都哭了一晚上啊，你說你怎麽舍得丟下他們自己走了啊？你怎麽舍得的啊？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不然我這把老骨頭可要怎麽辦啊？”
孫三娘這一哭，張哆哆跟張餘也都被吵醒了，被吵醒的張餘又開始哭了起來，她這一哭趙小慧就再也繃不住了，她沖到王秀花身邊抱過張餘，“寶兒，我的餘寶兒，阿娘回來了，阿娘回來了！”
張餘先是吸了吸鼻子然後用小腦袋四處轉，最後又定定看著趙小慧馬上就不哭了。
“阿娘，我錯了，我再也不跑了，再也不跑了！”趙小慧一連說了好幾句她錯了。
王秀花並沒有責怪她，而是緊緊摟住她溫柔地說道，“小慧啊，沒事了，你回來就好了！”
一句回來就好了，給了趙小慧莫大的安慰，她還以為王秀花會跟張強盛一樣狠狠地甩她幾個耳刮子。
張哆哆往門口看去，只見門口還站著好幾個人，她好奇地說了句，“阿奶，門口還站著幾個人，他們不進來嗎？”
經張哆哆這麽一提醒，大家都紛紛向門口看去，果不其然門口站著三四個人，張強盛把汪小林還有汪書林拖了進來，這個汪書林是汪小林的遠方表哥，而這一次事件汪書林便是主謀。
原來不日前汪小林沒事就去找趙小惠玩，一開始大家都沒當回事，這個汪小林平時在家也不幹家務，每日無所事事，而趙小惠又是一個人在家帶娃，所以這兩人很快就玩上了，然後汪小林就跟趙小惠說她有個遠方的表哥是做服裝生意的，一年能賺好幾萬塊錢，不僅如此這個汪小林還給趙小惠一些自己不穿了的舊衣服，趙小惠長這麽大就沒見過那麽漂亮的衣服，就更別說是穿了，除了衣服外還給趙小惠一些擦臉的香，趙小惠小巧玲瓏的再加上五官秀氣，一笑有兩個小酒窩，很是迷人，她把那些香擦在自己臉上，然用手摸自己的臉那一塊的皮膚都水潤潤的，跟其他地方的皮膚完全不一樣。
汪小林就在一旁慫恿，“怎麽樣？這瓶我就送你了，我跟你說你以後要是有錢了，也能買得起這些，外頭那些女人個個穿漂亮的裙子，嘴巴塗得紅紅的，非常漂亮，你還這麽年輕長得又這麽好看，難不成你還真想一輩子就在待在這個破地方啊？你仔細想想，在這個山溝溝裏待著是不可能有錢用的，只能做個種田種菜的農民，你再想想你兩個女兒，以後她們也是農民，也過著跟你一樣的生活。”
就這樣汪小林每天都來找趙小惠，說得好聽是怕怕趙小惠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來幫忙，其實就是每天來給趙小惠洗腦，終於趙小惠被說動了，就跟著汪小林跑了。
她們去的地方叫浦口，而這個浦口便是與江城的交匯處，也是汪書林媳婦家，這個汪小林確實是在外頭做些小生意，不過這生意也不是什麽正規的場所，就是開了家小發廊，一個月勉強能賺一兩千塊錢，這不前幾日有個洗頭小妹突然不幹了，他一時半會找不到人接手，就找上了汪小林，其實一開始汪小林是打算自己去發廊店裏做事的，不過按照張大發的那個性子，要知道她去了這種地方上班，恐怕會削掉她一層皮，想了很久後就打算把趙小惠介紹給汪書林。
張強盛也是猛然想起來這個汪小林就只有一個遠方表哥在浦口，其他的親人基本上都是在汪家種田種地等，就想著去浦口碰碰運氣，沒想到當他趕到時趙小惠正坐在汪書林家門口的矮腳凳上，頭壓得很低，看上去很憔悴，而汪書林跟汪小林卻在裏屋發生爭吵，爭吵的原因則是汪書林給的介紹費太少了。
原本汪書林答應給汪小林三千的介紹費，可當她把人帶過來後，汪書林卻只給她一千，少給的理由則是趙小惠是個新手，並沒幹過這種活，但汪小林卻不這麽想，不論新手還是老手，反正人是給帶過來的，她要拿的錢一分也不能少，雙手僵持不下，不過也正因為這價格沒談攏，所以才給了張強盛時間。
張強盛一看到趙小惠二話不說沖上去就甩給她好幾個耳光，“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你知不知道你這一走兩個孩子怎麽辦？那個小的才三個月，你怎麽這麽狠心的？你知不知道這個汪小林是要把你給賣了，要不是價格沒談攏，你現在都不知道賣去什麽地方了。你是想要把我氣死啊！”
汪小林他們聽到門外有人說話，就趕忙跑了出來，而張強盛又是個暴脾氣，再次給了這兄妹兩一人幾巴掌，一同到場的除了張強盛外，還有汪小林的娘家人以及張大發，就這樣幾個人一起回了張家，汪家小舅子帶著她這個妹妹打算登門道歉，這不剛到王秀花家，看到沒人就回了自己家，可此時卻不敢進門，所以這幾個人就一直站在門口。
“你做了這事差點害了王秀花他們一家，你還有臉回來啊你，你怎麽好意思回來的！你是不是要把我這個老太婆給氣死你才肯罷休啊？我們家這是造了什麽孽，娶了你進門後就沒一件順心的事情，大家都是鄉裏鄉親的，你是怎麽能做這麽缺德的事啊，你是怎麽做得出來的？小惠是多麽善良老實的一個孩子，你怎麽能把心思動到她頭上來？餘餘才三個月，你想想這個可憐的孩子，要是真沒了娘，你讓她以後怎麽辦？還有哆哆，這孩子多聰明多懂事，你的心是是鐵打的嘛，這幸虧阿盛把人給找回來了，謝天謝地幸好人找回來了，不然我哪有臉面去面對祖宗，以後去了下面怎麽跟緒茆交代哦！這真的是老天保佑！”孫三娘先是罵了汪小林一頓，然後又是喜極而泣，雙手合十一直禱告，但看得出來她這一刻是真的是寬了心，但同時又非常自責。
“親家母，這事確實是小林的錯，你要打要罵，我們汪家都受著，也該我們受著，我今日帶她回來就是想來跟秀花伯娘一家賠個不是，還希望秀花伯娘不要生氣，我這個妹妹確實是不太懂是，以後我們保證不會再有這種情況發生！”汪家小舅子無比真誠的躬著身，接著把汪小林推了過來，“這禍事都是你惹的，你自己來跟他們賠禮道歉！”
“大哥，你能不能講講道理，這事情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我只是給小惠介紹了個很賺錢的活做，又不是把她帶去賣了，你們一個個的至於這樣來說我麽，再說了，如果趙小惠她不肯跟我走，那我也不能把人家綁走不是？憑啥要我道歉，我又沒錯！”汪小林不以為意，在汪書林家她可是被張強盛甩了好幾巴掌，到時候沒人給自己撐腰，也不敢硬碰硬，但現在不一樣了，有自己的親大哥在場晾張強盛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對她動手。
“到了現在你還在狡辯？小惠一向老實本分，要不是你慫恿，她怎麽可能會扔下幾個月大的娃娃跟你去浦口，你到現在還不承認自己做錯了是麽？”汪家小舅子氣得眉毛都綠了，沒等汪小林反應過來，他就扔過去幾個耳光，那耳光打得賊響，很快汪小林的臉上出現了幾個鮮紅的巴掌印，左臉又紅又腫，而她疼得嗷嗷叫。
“汪小軍，你做什麽，我可是你親妹妹，你不護著我就算了，你怎麽還聯合外人一起欺負我？”汪小林捂住她那半邊紅腫的臉對汪小軍吼了起來，要知道長這麽大汪小軍從沒動手打過她，不管發生什麽事，他都會保護她，今天這是第一次。
“就是因為家裏太縱容你了，把你寵得無法無天，今兒這事我們一定要給秀花伯娘一個交代，不能再由著你胡來！”汪小軍把人拽到王秀花跟前，“伯娘，我這個妹妹今天你們想怎麽出氣，我們都沒啥意見，只要給她留條賤命就行！”
其實這個汪小軍的態度已經很好了，也讓王秀花他們看到了誠懇，再者今日汪小林也挨了好幾巴掌，如今又折騰到這麽晚，大夥兒也都累了，王秀花說道，“你們錯也賠了，人也找回來了，大家都鬧到這麽晚折騰這麽久，我家哆哆明兒還要起早去學校，我們得回去睡了！”
就這樣王秀花帶著一家老小回了家，竈臺上幾十個紅薯粑還冒著熱氣，張強盛餓得不行拿起兩個紅薯粑就啃，由於吃得太快噎得都說不出話來，只能“嗯嗯”兩聲，指了指茶壺，王秀花會意後就給他倒了杯水，“知道你餓，但也要慢點吃！”，王秀花說完又拿了兩個紅薯粑給趙小慧，“咱們啊，沒有那種賺大錢的命，就這樣老老實實安分守己地過也不是什麽壞事，只要人勤快，日子總會越來越好的，外頭的錢也難賺的，更何況孩子還這麽小，以後不要隨便把孩子丟下，孩子沒有娘是很可憐的，會被別人欺負譏笑。你今兒也餓了一天了，肯定餓壞了吧？快吃兩個紅薯粑，我現在去蒸點米糊，餘餘這小家夥，三個月就開始認人了，她曉得不是你餵她，硬是一口米糊都不肯吃，哭了快一天了，聲音都哭啞了，你看看她在你手上多乖啊，所以說這娘就是娘，是別人都代替不了的咯。”
這一天對於王秀花家而言算是劫後重生，雖然很累很疲，但大家也算是放寬心，次日天剛亮張哆哆就起來了，把昨天晚上還剩下的面餅以及紅薯粑都裝進了小袋子，“阿奶，我今天自己去學校嗎？”
正在給張餘蒸米糊的王秀花回頭張哆哆一眼，其實她心裏對張哆哆始終都有些愧疚，尤其是張餘出生後家裏的事情也變得越來越多，她就沒那麽多時間管張哆哆，她把蒸好的米糊放在鍋裏用熱水來保溫，“哆哆，阿奶送你去！你再等阿奶一下，馬上就好。”
“阿奶，你要是忙的話，我可以自己去的！”張哆哆道，心裏多少有些失落，但轉念一想自己都六歲多了，已經是個大孩子了，是可以一個人去學校的。
“哆哆，那你一個人可以嗎？”雖說如此，但王秀花還是有點擔心。
“阿奶，我想自己一個人去學校，我現在長大了，我可以的，阿奶，你要相信我！”張哆哆無比認真地說，雙手緊緊攥成拳頭給我自己力量。
最終王秀花才點頭，這是張哆哆第一次單獨去學校，王秀花還是多少有點不放心，她等張哆哆走遠就跟在後面，一直到張哆哆平安抵達學校，王秀花才抽身回家。
張哆哆今日走得不算快，到學校時教室門已經開了，有好幾個同學都乖乖坐在教室讀書，她快速回到自己座位，然後把袋子裏裝的紅薯粑還有面餅給了陸子宸，“子宸哥，我家昨晚出了點事兒，阿奶沒空做紅薯粑，這個是我二伯娘做的，我先帶給你嘗嘗，下次我再給你帶阿奶做的。”
“家裏發生了啥事？是阿奶她怎麽了嗎？”陸子宸擔心地問，他看到張哆哆疲勞的樣子，就知道昨晚她肯定沒睡好，不由得又開始擔心了。
“也沒啥大事，就是父母鬧了點小矛盾，不過現在沒事了。”張哆哆打開書本，就開始旁若無人讀起書來。
今天不上新課，只是覆習下之前的知識點，然後就是公布期中考試的成績，雖說這群小孩學習是不認真，但對分數還是在乎的，畢竟有些家長揚言只要成績及格，就能獎勵一頓肉。
獎勵一頓肉啊，這對於他們而言堪比過大年，這對孩子們來說可是致命的誘惑，當然也不是所有孩子都有這個待遇。
早讀過後，阮國林老師抱著一摞試卷走了進來，他神色凝重，眉毛都皺在一堆，重重地把試卷摔在講臺上，怒道，“平時喊你們好好聽講，偏偏不聽，一到考試了就知道自己有多不足了吧？這次班上47個同學，及格的不到10人，可見大部分人都是沒有聽課的，你們父母花錢讓你們來讀書，是為了學知識的，不是讓你們來這打架睡覺做游戲的！”
阮國林老師氣得說話嗆咳，五官都開始亂飛，他扶了下鏡框繼續說道，“我真是想不通，竟然還有同學考鴨蛋，想吃鴨蛋的回去吃啊，回去吃個夠！”
“啥，真有人考鴨蛋啊？哈哈哈，我倒想看看是誰，是誰腦子這麽笨！”阮德華都笑岔了，一直用餘光瞥向夏四季，其他的人也跟著起哄，教室裏鬧哄哄的。
“你看別人幹啥？”阮國林老師一臉無奈，再次用他那根竹棍敲講臺，“說的就是你，阮德華，你真是來學校混日子的！”
“阮老師，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天生就不是讀書這塊料，我家裏也說了對我不報什麽希望，只要我在學校不吵架不鬧事，我最近在學校表現挺好啊，沒吵架也沒鬧事更沒有欺負其他同學。”阮德華認真道。
這番話雖然讓阮國林老師氣得不行，但阮德華說的卻也是這麽回事，相比之前他確實進步不少，除了成績不好，阮國林老師瞪了他一眼，“算了，懶得跟你廢話，現在我們要開始發試卷了，叫到名字的同學，馬上上來領卷子，阮德華，語文鴨蛋，數學15分，夏四季，語文32分，數學21分，……接下來我們要公布及格同學的分數了，這些同學是我們班上的驕傲，讓我們先用熱烈的掌聲鼓勵一下他們。”
隨即教室裏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個個都翹首以盼想知道是哪些人及格了。
阮國林老師，把試卷一張張拿起來，這樣看的清楚些，“張端午，語文:62分，數學:65分。”
阮國林老師念得很慢，臉上的表情也很莊嚴，好像在宣讀什麽申請書一樣小心又謹慎。
張端午從來沒想過自己能考這麽好的成績，興奮得跳了起來，大喊，“哥，你聽到了沒？我及格了，我考及格了。”
她的激動與興奮對張大陽來說無疑是一拳痛擊，要知道張大陽語文跟數學都只考50多分，回家肯定會被父母胖揍一頓，雖然心裏很難過，但還是要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安慰著他這個妹妹。
張端午興奮地扭著小屁股就去領了試卷，領回試卷後兩只眼睛一直盯著試卷上的分數，鮮紅的兩個數字是如此醒目，她抱著試卷咯咯笑個不停。
“徐亞蘭這次考試考得非常好，語文92分，數學90分，是目前為止進步最大的同學！”
阮國林老師剛宣布完分數，徐亞蘭就站了起來，她以為大家會給她鼓掌沒想到就只有夏四季一個人給他鼓掌，零零散散的啪啪聲，反而更覺得怪異，沒多久這唯一的掌聲也消失了，此刻教室裏頓時鴉雀無聲，於是她便在一片沈默中走上了講臺，從阮國林老師手中接過試卷後，又灰溜溜回來了，她盯著自己試卷看了一會兒，似乎對這個成績很滿意，然後挑釁似的看著張哆哆。
“接下來我們要公布班上的第一名，那就是我們的陸子宸同學，語文:98分，數學100分，大家掌聲鼓勵一下！”
阮國林老師話音剛落，教室裏掌聲如雷，大家紛紛投來羨慕的眼光，陸子宸緩緩站起身來，他先是看了張哆哆一眼，然後又看向講臺，講臺上明明還有四張試卷，那就是說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同學的分數沒有公布，那人的應該是張哆哆，只有張哆哆桌子上沒有試卷，他不知道這個阮國林老師是故意而為，還是記性不好，但他不可能讓張哆哆去承受這些，“阮老師，我想我應該不是第一名，第一名說不定是張哆哆，麻煩阮老師公布下張哆哆的考試成績！”
這個陸子宸平時看著挺溫柔隨和，只是不愛說話，但真正嚴肅起來那雙眼睛就跟鷹眼一樣，讓人不敢直視，此時的他就像只怒意待發的小獅子，阮國林老師一對上那雙鷹眼，整個人汗毛都豎了起來，而陸子宸的神情似乎在說，“你若是敢耍我，你就死定了！”
陸文軍也好陸子宸也好，都是阮國林得罪不起的人！
他故意輕咳兩聲，“剛剛老師記錯了，我以為最底下的是標準答案，所以沒註意看名字，現在我們要重新公布第一名的成績，本次期中考試張哆哆同學表現特別優異，成績特出，不僅考了雙百，且還獲得一筆豐厚的獎金！下面我們有請張哆哆跟陸子宸同學上臺來！”
“啥？我聽到了啥？考試考得好還有獎金？早知道我就不隨便塗寫了，下次考試我一定要認真寫！”
“就是，就是，早說有獎金我肯定會認真學習！”
“不過什麽叫雙百啊？”
“雙百好像是語文跟數學都是考100分吧！”
“哇，這也太厲害了吧，怪不得大家都喊她神童呢！”
教室裏大家七嘴八舌討論了起來，有人嫉妒有人羨慕自然也有人詆毀，而張哆哆並沒有理會這些，跟著陸子宸就上了講臺，兩人並排而立，當室外的陽光透過窗戶撒了進來，落在兩人身上，就像是從年畫裏走出來的金童玉女，格外顯眼。
“張哆哆，你這娃子不錯啊，語文數學都考了100分，把陸子宸都比下去了！”阮國林老師把試卷給了張哆哆，“但要切記，勝不驕敗不餒，這次能考得這麽好，不表示下次還能考這麽好，一定要再接再厲！聽明白了嗎？”
“謝謝阮老師，我知道的，我會繼續努力的！”張哆哆朝阮國林老師深深鞠了一躬，鄭重地接過那兩張試卷，放在心口的位置，就像捧著她無上的珍寶，如此莊嚴而神聖。
“等一下”，就在張哆哆準備回座位時，阮國林老師叫住了她，“這是你的獎品，要是期末考試還能考這麽高的分，獎勵翻倍，聽清楚了嗎？”
“多謝阮老師，太謝謝阮老師了！”張哆哆接過阮老師手中的禮盒，那個大紅色的盒子還挺沈的，張哆哆開心地落下了眼淚，這一次她可以很驕傲的拿著這些獎品放到張強盛面前，告訴他女娃子也可以比男娃子有出息！讀書是走出去的唯一光明正大的道路！
“哆哆，你好厲害啊，這個獎品能不能拆開看看啊？我好好奇裏面裝的是啥玩意。”
“是啊，哆哆，你就拆開看看唄，我們就看一眼，保證不會弄壞的！”
張哆哆一回到座位上，小夥伴們就爭前搶後跑了過來，一個個都上手摸著她那個紅色的盒子，都想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麽東西。
“有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比我多幾分而已，一群沒見過世面的人，就這麽一個破盒子也值得你們這麽激動？都是群土包子！”徐亞蘭不屑一顧道，其實她也更好奇這裏面裝的到底是啥玩意。
“徐亞蘭，你覺得沒什麽了不起的，你怎麽不考一百分啊？考個90分算啥本事呢？你厲害就跟張哆哆考一樣的分數啊，這樣你不也有獎品了？你這是典型的妒忌別人又還死不承認！”張端午把張哆哆護在身後，用她的身體擋住徐亞蘭的視線，不讓她看張哆哆的盒子，哪怕是一眼也不讓。
雖然張端午也不是很喜歡張哆哆，當然她更不喜歡徐亞蘭，再怎麽樣張哆哆也是他們張家人，又還是張子坤的妹妹，怎麽著那也應該護著張哆哆，絕不能讓徐亞蘭欺負了去。
“張端午，你牛氣什麽？你也才考60分啊，有什麽了不起的！”徐亞蘭不服氣，繼續挖苦著。
不過這一招對張端午沒有用，張端午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能考60分對她來說就跟挖了塊金子一樣，“徐亞蘭，我考60分跟你考90分差別不大，也都沒有張哆哆那樣的獎品！”
“張端午你……”
“我什麽我，略略略……”
“大家試卷都檢查完後，就可以回家去了，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裏，明後天是周末，可以在家覆習，下周一上課！”阮國林老師看了下外頭的太陽，算算時間也應該回家去了，今天要給地裏的菜除草跟施肥，再晚點恐怕出不來多少活兒，現在回去正好能除一畝地的草，還能趕上午飯，下午休息下又可以去施肥，一舉兩得的好事。
可是這群小兔崽子不太情願，家裏估計也不知道這個點放學，說不定都出去忙了，只是老師都已經發話，教室門馬上就要關掉，而他們再不情願也只能硬著頭皮回家，好在十一月的太陽曬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張哆哆回到家時，家裏一個人都沒有，房門也只是虛掩著，而門口還有一件血衣，在張強盛新屋那邊傳來呼天搶地的哭喊聲，張哆哆把書包放進屋，就跑去新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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