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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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都說這女人生孩子就是跟閻王賭命，若是賭輸了，就是一屍兩命，若是贏了就是皆大歡喜，這生孩子就是一只腳踏進閻王殿，如此九死一生的事情，可大家還是為了所謂的傳宗接代而一次次去跟閻王賭。
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的女人其實活得挺悲哀的，像是活在社會的底層，時時刻刻遭受別人的非議，不生孩子會被人說，不生兒子也會被人說，就是不知道這要是生了個不是自己男人的孩子別人會怎麽去議論？
程小小這胎就是第四胎，按理來說生過這麽多次應該是駕輕就熟，可她卻像個沒生過孩子的婦人一樣，緊張地要死，剛走到廚房就破了羊水，羊水順著大腿一直往下流，她嚇得尖叫，嘴裏一直囔著，“快來幫忙啊，要死了，要死了，羊水破了，這可怎麽辦啊？”
她不喊倒還好，她這一喊，整的大夥兒都跟著緊張，這裏頭最冷靜的人應該算王秀花，她直接從院子裏抱了一捆谷草進來直接鋪在地上，然後又拿來剪刀跟酒精，還搬來一根凳子，讓程小小跪在谷草上，雙手緊緊抓住長凳，而黃會員則開始準備接生，一般先見紅的話可能沒那麽快生，但程小小這是先破羊水，羊水流幹腹中的胎兒就會很危險，所以要盡快順利生下來。
所有人都知道生孩子是個危險的活兒，稍有不慎就會丟了命，張富財一聽到程小小要生了時第一個就沖了進來，“會員嫂子，小小怎樣了？現在是不是要開始生孩子了？”
“是要準備生了，你一個男人在這幹啥，這裏不用你，你直接去燒水吧！”黃會員一開始以為是張清華，忙叫人家去燒水，可越想覺得聲音不對，擡頭一看竟是張富財，她也嚇了一大跳，忙把張富財推出去，“我還以為是清華過來呢，這小小生孩子你跑這來幹啥，要來也是張清華過來啊，你這個流子趕快給我出去，等下別人誤會就慘了!”
“會員，這水我來燒，你把廚房的門給拴上吧，我怕張富財那個楞小子等下還會進來。”王秀花道，她從程小小衣櫥裏找了幾件幹凈的衣服給程小小蓋住下身，然後就開始生火燒水。
黃會員不解地問，“為啥不讓張清華過來啊？幹嘛要把門栓上啊？”
“讓你栓上就閂上，哪有那麽多問題！”王秀花不耐煩道，此時黃會員也不好多說什麽，而是猛然起身就去閂門，把張清華跟張富財閂在門外。
張清華一頭霧水，沖廚房裏面的人喊道，“會員嫂子，我是清華啊，你把我關在門外幹啥，裏頭生孩子的可是我媳婦啊，你讓我進去陪著她行麽？她膽兒那麽小，那麽怕疼，我要陪著她生娃啊？”
“你別吵，吵的我頭疼，你就安安分分在門外等著吧!”黃會員揉了太陽穴，轉身就去給黃會員接生。
門外的張清華奇怪地看了張富財一眼，“你怎麽會在這兒？你不會是偷窺狂，想偷看我媳婦生孩子吧？還是你想偷走我的娃？”
這麽弱智的問題，張富財才不想回答，什麽偷窺狂，什麽偷孩子，他還用得著偷嗎，程小小早就是他的女人，而這個孩子也是他的骨血，女人跟孩子都跟張清華毫無關系，哦，也不能說毫無關系，張清華好歹是孩子名義上的阿爹，還要養著他的女人跟孩子，要是有朝一日張清華知道真相，不得瘋啊？
想到這，張富財看了張清華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讓張清華毛骨悚然，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餵，張富財你是中邪了麽，你笑什麽啊？你今日把話說清楚，餵，你別走啊，你把話說清楚，你笑什麽啊？”
張清華追了上去不讓張富財離開，“你還沒說清楚，你到底笑什麽？你到底在搞什麽玩意？你跑到我的屋子裏來想偷我的孩子，現在又莫名其妙對我大笑，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張富財今日心情大好，也懶得跟張清華計較，他拍拍張清華的肩膀，“麽事哦，我今天心情好，想把好心情傳給你，放心哈，我不會搶孩子的，你要好好把孩子養大哦，一定要撫養他長大成人哦！一定要做一個好阿爹哦！”
張清華不明所以，他暗暗罵道，“有病哦，還用你說，我自己的孩子我不養，難不成指望你來養啊，神經病！”
而張富財也就當什麽都沒聽見，他對自己說，“沒事，有人幫你養孩子挺好的，是你的別人搶不走的！”，他大搖大擺在祠堂那邊四處閑逛，還不時吹著口哨打著響指，這心情可不是一般的爽哦，這份快樂就連飛蛾都感受到了。
張清華在廚房門口來回踱步，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不知為啥心裏頭總是不踏實，總覺得要出什麽事情，耳邊還回蕩著張富財那不懷好意的笑聲，在鄉下一般都講究彩興，如果彩興不好觸了黴頭，就會倒血黴，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反常，太反常了。
他讓自己冷靜下來，不再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可卻怎麽也無法冷靜，不說別的，他明明記得程小小的預產期是在下個月的十五號，這離預產期都還差二十多天，怎麽小家夥這麽急著出來？再者今天張富財的那陣笑聲以及那些陰陽怪氣的話，莫不是在暗示什麽？
不過很快張清華就否決了自己腦子裏這些不實際的聯想，雖然自己某些方面確實是有所欠缺，但不也讓程小小生下來三個孩子，能不能滿足跟能不能懷孕可是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這孩子鐵定是自己的！不可以胡思亂想，這樣的話也太對不起這麽大年紀還給自己生孩子的程小小了。
他們有一個很幸福很完整的家庭，不能因為別人的幾句風言風語就去懷疑陪自己吃苦的媳婦，更不能影響他們一家五口的幸福生活，不對，馬上就是一家六口了。
就在他坐立不安之際，一聲啼哭透過門縫傳來出來，接著廚房的門被打開了，黃會員抱著孩子走了出來，“恭喜恭喜，是個大胖小子！”
“啥？是個兒子啊？”張清華沈浸在喜悅中，一時還沒回過神來，抱著這個剛出生的娃子，竟然激動地老淚縱橫，“想不到啊，我這麽大個年紀了還能老來得子啊，老天爺，你真的是太看得起我了，我有兒子了哦，我有兒子了哦！”
張清華抱著孩子站在祠堂門口，對著還在吃飯喝酒的人喊道，“耽誤大家一兩分鐘的時間，接下來我要公布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就是我媳婦剛給我生了大胖兒子，後天我做東，請大夥兒繼續來我們這吃飯哈！”
這話讓張強盛聽著可不舒服了，畢竟是在人家孩子的家宴上，這個張清華都有兩兒子了，可張強盛家連一個兒子都沒有，如今又在人家宴席上說出這等喜事，這不就是打張強盛的臉麽？這還得了。但你不舒服又能怎樣，現在可是在飯桌上，又是喜事堂中，你也不能上去幹人家一頓。所以再不舒服你也只能忍！
“恭喜，恭喜啊！我們一定會來吃席的！”席間有人熱情地回應，不來吃的不就是傻子麽，這免費的不吃白不吃，在他們這三招酒是免費的，而滿月酒才需要隨禮，也就是說他們可以吃兩頓席，不過滿月酒來的人數會更多，甚至還有的人拖家帶口來的，原因很簡單多帶幾個人來吃回本。
三招酒結束後，各自回各家，張強盛喪著臉回到家，把張餘連人帶米籮往旁邊一扔，也不給她餵米糊了，眼裏的嫌棄越來越明顯，趙小惠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但她什麽都做不了，只好顧自生著悶氣，眼淚如決堤的河水，怎麽也抑制不住。
王秀花跟黃會員忙活了大半天，又還接生了一個娃，這會兒回到家已經累得精疲力盡，誰知一回到家就看到張強盛跟趙小慧，一個垂喪著臉，而另一個又哭哭啼啼。
“這大喜的日子，你們這是什麽情況？”王秀花微微皺眉道。
“能有什麽情況，估計是看沒生個兒子，心裏不痛快了唄，多漂亮的女娃子啊，濃眉大眼白白胖胖的，你怎麽就那麽嫌棄女娃子啊？還給人家取名叫張餘，給哆哆合在一起就是多餘的意思，有你這麽做爹的麽？”黃會員也忍不住吐槽了兩句，她今兒實在是累得夠嗆，回祖屋後喝了好幾大碗熱茶，又休息了片刻才緩過來。
她突然像想起什麽的，滿眼驚訝地問，“阿娘，你說今兒這事是不是很奇怪？我怎麽想也想不明白。”
“今兒發生那麽多事，你說的是哪個？”王秀花一邊揉面團一邊問，這群客人是吃飽喝足走了，可主人家卻還餓著肚子，如今鍋裏啥都沒有，又只能揉點面兒做個面餅將就下。
“就是程小小生娃，第一個來關心的竟然是張富財，這個張富財不會是想偷孩子吧？”黃會員越想越不對勁，“不行，我得去跟清華說下，讓他防著點兒！”
“你給我回來，你去幹啥？張清華兩個大人還看不住一個孩子啊？聽阿娘的話，這個事就是個巧合，張富財興許只是經過，再者沒見過剛出生的娃子，所以想去關心下，這話也不許胡說，這張富財再不濟也是你們的堂弟，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再說了這麽多年你見過他偷孩子麽？什麽都不不明白，就在這胡言亂語，小心惹火上身！”王秀花又把人給按了回來，“你有空操這門子心，還不如多去安慰下小慧，估計她又開始自責了，因為自己沒生出來個兒子。”
“好吧！”黃會員有些不情願往趙小慧身邊走去，邊走邊嘀咕，“有啥好安慰的，命中無兒子唄，這個不行繼續生唄，總有一個兒子的！”
人跟人的痛苦其實並不相通，也沒辦法做到感同身受，就拿張清華家來說，如今他都四十五歲了，還能有個兒子，這是多好的命，多大的福氣，再看看張強盛盼了這麽久的兒子，最後落兩個閨女，而他要閨女有閨女，要兒子有兒子，這真是祖宗顯靈啊！
他抱著孩子一直傻笑，換尿布餵米糊從不假手於人，都是自己一手操持，他的幸福、高興、甜蜜對程小小來說就如同一柄刀，她並不覺得幸福，反而更像是套在自己身上的枷鎖，勒住她喉管的麻繩，有時會讓她無法呼吸。
而這個孩子的存在，更像是她罪惡的見證者，時刻提醒著她所犯的過錯。
可當她看到張清華那張洋溢著幸福的臉，還有其他的幾個孩子時，她沒有勇氣去坦誠這一切，她想要這個相對富裕又完整的家，她的孩子們需要這樣一個能養他們的阿爹。
程小小是個聰明的女人，她自然知道該如何選擇，換做誰也不會拋棄當隊長的男人而去選擇一個不學無術的流子，愛與性與責任這三者在程小小身上是可以拆開共容的。
不過這種罪惡感還是會給她心裏增添了不少負擔。
好像這個家除了張清華外，其他人都喪著一張臉，都不怎麽高興。
張端午把張大陽拉到一旁小聲嘀咕，“這下慘了，阿娘又生出個弟弟來，以後就會有人來跟你搶土地繼承權了，你再看看阿爹笑得多開心，有了小弟弟後阿爹跟阿娘就不會喜歡我們了。”
“你不要亂說，阿爹跟阿娘不是這樣的人！我不聽你胡說！”張大陽趕緊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讓這些話影響自己，可他還是忍不住用餘光瞥向張清華那邊，張清華抱著小嬰兒笑得那叫一個燦爛。讓張大陽的心瞬間涼了下來。
完了，他要跟張哆哆一樣變成爹不疼娘不要的孩子了！
至於張大鳳，此時此刻的她也是不快樂的，因為在前兩日她喝了不少藏紅花把孩子給流了，這一家子都各懷心事迎接這個孩子的到來。
除了張清華家，此時正焦頭爛額的估計是張富貴家了，□□康已經快一歲了，可是那體格還跟三四個月的孩子一般，這不他抱著孩子去找王秀花。
一進門就發現勢頭不對，張強盛正在喝悶酒，趙小慧坐在一旁流眼淚，王秀花正在洗碗，張哆哆則在竈臺幫忙燒火。
“秀花嬸娘，你快幫我看看我家健康這是個啥情況，怎麽還是長不大啊？這都一歲了！”張富貴把孩子抱到王秀花跟前，而王秀花把手在圍裙上擦了兩下，從張富貴手上抱過孩子，這孩子輕得很，抱在手上沒一點份量。
張哆哆放下火鉗也湊了過來，她好奇地盯著□□康，記得開始張哆哆就懷疑過小健康是唐氏兒，但是沒確診她也不敢亂說，如今再看看小健康更加確定了自己心中所想，“阿奶，我們不是大夫，也檢查不出什麽來，要麽讓富貴叔帶孩子去大的醫院檢查一下，要是有病就提前治療，沒有病也求個安心唄！”
“你一個小屁孩知道什麽，動不動就去醫院，去醫院不要錢啊？”正在喝酒的張強盛瞪了張哆哆一眼，現在的他看誰都不順眼，而張哆哆也懶得跟張強盛廢話，把他說的當了個屁。
“富貴叔，你既然自己也覺得健康弟弟有不對勁的地方，那就更應該帶他去醫院看看啊？看了沒病自己也放心，不是麽？我阿奶也不是大夫，也看不出來什麽呀？”張哆哆再次強調了一遍，她是真的怕耽誤了□□康的病情，同時也不想讓家人卷入這些事情中，按照丁香花的性子，指不定又要把責任賴到別人頭上，到時候再做出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來。
王秀花頓時明白了什麽，她忙把孩子還給張富貴，“富貴啊，哆哆這丫頭說得有幾分道理，我這一把年紀了，眼睛也不好使，又不是大夫，怕看不出來啥，要不你還是去縣裏找個大夫給小健康瞧瞧吧？”
“那好吧！”既然人家都這樣說了，自己再糾纏就有點強人所難，張富貴有些沮喪接過孩子，起初打算讓有經驗的王秀花來看看，如果孩子沒毛病只是發育得慢，那再耐心餵餵，這樣也省下一大筆錢，可如今看來□□康確實是有點問題，他只能帶小健康去縣城看看。
正當他準備帶小健康離開時，帶著幾許醉意的張強盛雙手搭在張富貴肩膀上說道，“其實啊，就是孩子長得慢，不一定就有問題，不管如何都是個帶把的，慢慢養……不對啊，你這孩子怎麽跟我家孩子長得不太一樣？”
當張強盛看清小健康的面樣時，也一時楞住了，這孩子怎麽長得這麽奇怪？兩個眼睛之間隔得這麽寬，那個臉蛋紅得跟喝了酒一樣，還有那個小舌頭怎麽老是往外伸呢？
“你也覺得小健康長得很奇怪？”張富貴問道，心裏更是慌了，所有人都覺得□□康長得很奇怪，可是他一直以為所有小孩子都是這副模樣，現在這麽醜只是沒長開，等長開就好了。
張強盛把張餘抱了過來，兩個小孩放在一塊一對比就非常明顯了，“你看我家張餘，是不是跟你家健康長得不太一樣？要不你還是帶小孩去縣裏看看吧？”
就連張強盛都這麽說，此時張富貴覺得天都要塌了！險些連個孩子都抱不穩，他的瞳孔在不斷放大，不停放大，整個世界都是灰暗的，可他是個男人，他不能哭，不能倒！就這樣他失魂落魄地從王秀花家離開了。
張強盛看著張富貴離開的背影，緊緊抱著張餘，突然感慨道，“男娃女娃無所謂，只要是健健康康的孩子就好，這個張富貴這下估計得花不少錢了。”
這話從非常重男輕女的張強盛嘴裏說出口，太陽都打西邊出來了，周圍的人十分驚訝，尤其是趙小慧，她更是喜出望外，說不定通過這件事能讓張強盛骨子裏對兒子的執念能所有減輕。但事實證明他們都想錯了，有個健康的孩子跟有沒有兒子這兩者並不沖突！就像張強盛只是能接受自己有兩個女兒，但這並不妨礙他更想要個兒子。
“張哆哆，你是不是知道那個孩子得了啥病啊？”王秀花問道。
“阿奶，我只是不確定，怕自己說錯了，等他們檢查回來，就知道這個孩子怎麽了。”張哆哆沒再說話，只是長長嘆了口氣。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不到，丁香花摸了把菜刀就上了門，“王秀花，你這個老不死的，你到底是跟我兒子說了什麽，讓他一回家就人不人鬼不鬼的，還要把我孫子給摔死，你給我死出來，看我今兒不砍死你！”
平時這兩家打歸打鬧歸鬧，到還沒上升到動刀子的地步，今兒丁香花這一舉動，鄉裏鄉親的都趕過來看熱鬧，就連很久沒出門的孫三娘也來了。
“香花妹子，你這拿刀上門幹啥呢？有什麽話好好說，大家都是鄉裏鄉親的，你們兩家還沾著親，今兒又正好是人家孩子的三招飯，你這樣做不是觸人家黴頭嗎？”孫三娘勸道，嘴裏看似是在勸，心裏卻只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
“三娘妹子，你是不知道，這個王秀花有多狠毒，她欠孫子都欠成這樣了，她看張強盛生不出兒子來，就把註意打在我家富貴身上，我家富貴就剛剛來她家一下，回去就要把我家健康給摔死，大家來評評理，這不是她跟我家阿貴說了什麽，還會是啥？可憐我家阿貴多麽孝順有責任顧家的一個孩子，竟在他們的慫恿下做出這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來！”說著說著丁香花就哭了起來，手上揮舞著菜刀，豈料這一刀砍在墻體的青石上，刀子立馬缺了一個小口子，這下丁香花更惱火了。
“王秀花，你出來，敢做就要敢當，有本事就出來啊！”
就在丁香花想砍第二刀時，張強盛一個閃身就奪過丁香花手中的菜刀，他霸氣地把菜刀丟在一旁，“我說你怎麽光長年齡不長腦子，你那個孫子長得有點不太正常，你沒看出來嗎？我們能跟富貴說什麽，只是讓他帶孩子去做個檢查，哪裏知道他一回去就要把孩子摔死，這事也賴我們家頭上來，我看你們一家子都是有那個大病，都要去檢查下腦子！”
“張強盛，你這個殺千刀的，你說誰家孩子有病？我看你家孩子才有病，你不就是妒忌我家富貴有兒子，而你沒有兒子，我跟你說，你妒忌有什麽用，你要怪就怪你壞事做盡，活該這輩子沒有兒子！”丁香花這把嘴一直都是沒個門把的，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一惱起來啥都往外噴。
張強盛也不知道是從哪兒扯過來的步條，把丁香花的手給反綁在身後，還把剩餘的布條塞進丁香花的嘴裏，“你也應該聽說了，我是這個村子的流子，你兒子都在我名下，還是我小弟，你要再這麽胡鬧，我就把你丟進山裏去餵野豬，還有我家兩個孩子雖然不是男娃子，但他們都是聰明，最起碼都是健康的孩子！”
啥？張強盛竟然誇張哆哆是個聰明健康的孩子，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正在燒火的張哆哆微微擡頭看了一眼張強盛，今日阿爹是喝了假酒嗎？還會當著其他人的面誇她一頓，這可把她樂壞了。
不過很明顯張哆哆自作多情了，張強盛也只是這麽隨口一說而已，估計用不了多久他自己都不記得有這麽誇讚過張哆哆了。
“嗯......嗯......嗯”丁香花嘴裏塞滿了布條，沒辦法說話，只能一直嗯個不停，用腳不停踹張強盛，這個張強盛是何許人也，要知道他可是村子裏的霸子，二流子，那是一般人能得罪得起的麽，搞火了的話，天靈蓋都給你掀了，於是他二話不說扛著丁香花就跑。
這下村子裏的人都傻眼了，這個張強盛惹急了連狗都能幹一架的人，更何況這個丁香花三番兩次上門挑釁，這不是明擺著跟他過不去麽？此事不懲更待何時。
“強盛，香花好歹是你嬸娘，你可別亂來，萬一鬧出人命來，可就慘了，是要進局子的！”王秀花也怕了，她跟在張強盛後面，生怕自家這個不聽話的玩意搞出人命來，這要真出人命，可就麻煩了。
除了王秀花外其他的人都跟在後面，跟跑的隊伍排起了長龍，就連沒出月子的趙小惠跟剛生產完的程小小也在隊伍當中。
張強盛雖然混，但還沒到輕重不分的地步，他並沒有把丁香花丟去深山老林中，而是把她送回了家，順勢將門給掩上，而丁香花家已經是吵成一片鬧得不可開交。
在堂前張富貴正抱著□□康，一下又一下去撞墻，可憐的小健康額頭上都撞起好幾個大包，而燕子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抱著張富貴的腿祈求道，“富貴，你不能這樣，健康可是我們的孩子啊，是我們唯一的孩子啊，你當真要把他給摔死麽，他做錯了什麽，他只是一個孩子，他什麽都不知道啊！”
“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做麽，我這不也是沒辦法了嘛，我之前就問過熊大夫了，他說我們孩子精神上有問題，是個精神病，你說我到底是做了什麽錯事，讓我擁有一個病孩子，這個孩子他長大後會遭受多少白眼，而我們又要花多少錢去養他，我們家本來就窮得叮當響，我們家楊不去這個孩子啊！”
這應該是張富貴最崩潰的一次，一個大男人蹲下身子雙手抱著自己嚎啕大哭，而□□康則被他丟在一旁，燕子見狀馬上抱過□□康把他緊緊摟在懷裏，而這時的□□康似乎並不明白他剛剛經歷了一場怎樣的災難，他依舊咧著嘴笑，額頭上還沾著血，甚至還沖燕子手舞足蹈，有那麽一刻讓張多多覺得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也並不是一件什麽壞事，最起碼不會有人傷害到他。也可以說是不讓別人走進他的世界，在沒有外人的世界會一直都是五彩繽紛的。
當然，這只是自我安慰的一種阿Q精神，就像沒有人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樣。即使你拒絕與這個世界交流，但仍有一些不懷好意的人他會想盡一切辦法撕碎你的世界，摧毀你的人生。
□□康依舊揮舞著小手沖每個人笑著，他不明白這個世界為何都是惡意，就連自己的阿爹你想把他弄死，他的臉紅紅的，兩眼之間間距很寬，小舌頭不停往外吐。若不是個病兒那小模樣都挺讓人喜歡的。
“可憐哦，這麽好的一個小孩兒，怎麽偏偏就得了這種怪病呢？”孫三娘看著□□康，眼神裏都是惋惜。其實在有些人的眼裏，哪怕你生下的是個病兒，好歹是自家的，而她家那個虎子，雖然人很孝順，也很機靈。但總歸不是自己家的。怎麽養心裏都覺得膈應，更何況汪小林還給王張大發戴了那麽大一頂綠帽子，就兩人目前的狀態，她啥時候才能有個大胖孫子？
“所以說啊，這人吶就是不能做多了壞事兒，你看這不報應來了嗎？這報應啊，不過就是早晚的事兒，不抱應在自己跟自己兒子頭上，這不報應在孫子頭上來吧！”
王秀花拽著張強盛的耳朵“我說你這臭小子，胡說八道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你在這瞎起哄什麽呢？還不給我回家去！”
“我沒有胡說。我怎麽就胡說了我？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這個丁香花平日裏是怎麽作為作福的？這不是報應是什麽？”張強盛繼續道。
這話其實也沒毛病，平時這個丁香花動不動就上別人家門口上香跪拜請神，其實這種方式很極端，若是別人家相信這個那就是惡意詛咒，所以如今也真算是報應在自家孫子身上，張強盛這麽說時身邊竟沒有一個人反駁，就連張富貴都開始沈默。
“張強盛，你少說兩句，餘丫頭都餓了，我們趕緊回去餵米糊吧！”趙小慧怕張強盛再說下去，會引發更大的矛盾，所以拉著張強盛離開了。
“富貴啊，你也別擔心，明兒帶娃子去縣城大醫院好好檢查檢查，說不定啊是我們想多了，孩子健康得很呢！”王秀花安慰道，然後又寬慰了下燕子也帶著張哆哆回了自個屋子。
一回來王秀花就開始嘆氣，他看著張哆哆跟張餘，突然就松了口氣，“我說你們啊，也別太執著生兒子了，這有沒有兒子啊都是命，命裏要是註定了沒有，怎麽求也是求不來的，人還是要多做點善事，多積陰德，不要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真的是報應的，你看看張富貴，要不是他那個娘作惡多端，惹怒了神靈，也不至於讓他們家生個病孩子出來！有的人即使能生兒子，命中也有兒子份，可是家裏承載不住，不也是白搭？所以啊，不管是兒子還是閨女，只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將來有出息，就夠了！”
王秀花這一番話無疑就是針對張強盛夫婦說的，當然經過這麽多事，趙小慧跟張強盛也有所成長，
漸漸的他們似乎也明白了為人父母的責任與義務，也越來越像父母了，只不過這些都跟張哆哆沒有關系。
張富貴是第三天的下午才帶□□康去縣城的醫院做檢查，而這檢查的結果對於張富貴一家來說無疑就是晴天霹靂，檢查結果正如張哆哆所料，正是唐氏綜合癥，且這種基因染色體變異目前沒有任何治療之法。
得知這個消息燕子就跟瘋了一樣，一直抱著小健康哭哭啼啼什麽都不做，短短幾日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當然張富貴心裏也非常難受，起初他以為需要很多錢才能治好這個病，也做好了砸鍋賣鐵的準備，哪怕自己再苦再累，也會給孩子扛住一片天，不管花上多少錢，也會把他兒子的病給治好。
可誰知這病竟是從娘胎肚子裏帶來的，花上再多的錢也治不好，這無疑是把他最後的一根稻草也給拔了，他不知該如何面對家裏人，更害怕看到他那個病兒子，所以一有空，他就坐在院子裏頭抽大煙！
在得知張富貴的兒子是這個病時，村裏每個人的反應不一，其中最為誇張的是程小小。
她本來想溜出去找張富財，但又怕被人發現，抱著孩子坐立難安。
張清華剛做好午飯給她送來時，發現她神色慌張不已，“你這還沒出月子呢？怎麽不好好休息休息？孩子都睡著了，就把他放床上睡唄，你也輕松點！”
“清華，要不我們也帶娃娃去檢查下吧？我聽說那個張富貴的兒子好像是得了什麽非常嚴重的基因變異的病，連藥都沒得吃，還是遺傳的，要不我們也帶孩子去檢查下吧，這萬一我們的孩子也有這個病……”
張清華忙打住程小小，“你這話怎麽越說越離譜了啊？這是我們的孩子跟張富貴的孩子非親非故的，他家再有遺傳病也遺傳不到我們這兒來啊？你就不要自己嚇自己，你看看我們家阿鳳大陽還有端午他們三個哪個不是聰明伶俐活潑可愛健健康康的，我看你是在家待久了，都悶出病來了，等你出了月子，我就帶你出去走走，散散心。放心吧，我們家小朝陽健康著呢，小朝陽你說是不是啊？”
張清華說完就輕輕捏了下小朝陽的小鼻子，這個小朝陽正是他剛出生不久的小兒子。
程小小嘆了口氣，要知道這個張朝陽可是她與張富財茍且之合懷上的孩子，而這張富財是何許人也，他可是張富貴的親弟弟，哥哥的孩子有病，那弟弟的孩子會不會也有病？你說這怎麽可能不擔心呢？
可是現在張清華也不會同意帶張朝陽去做檢查的，看來只能等她出了月子再說，這不檢查下總歸是不太放心。
張清華倒沒有多想，只是覺得程小小可能是生下孩子後疑神疑鬼而已，也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可他沒想到的是半夜程小小竟然跑出去了。
原來白天張富財來找程小小想看看孩子，卻被程小小一口回絕了，這不晚上兩個人又偷偷約上了。
張富財一見到程小小就把持不住，抱住人家就啃，“你白天幹嘛不讓我去找你？你可知道我想你都要想瘋了？要不，你跟了我吧，把張清華那個人給甩了，這樣我們一家三口不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嗎？”
“你在胡說什麽？什麽一家三口？我們一家六口過得很幸福，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程小小一把推開張富財，“還有，我問你啊，你跟張富貴是兄弟，他兒子有毛病說是遺傳的，那你有沒有什麽毛病啊？”
“我看你才有毛病吧！”張富財同樣也推了程小小一把，“你讓我不找你，我就不找你啊，我跟你說，我以後天天去找你，我還翻墻出去找你！”
聽到張富財這樣說，程小小又開始擔心起來，立馬撒嬌道，“富財，我剛剛是開玩笑的，你不要往心裏去，你也知道我們現在處境並不好，你也想讓我跟孩子有個更好的生活，對不對？如果我們跟了你，就你目前的家庭情況，連你自己都養不起，就更別說我跟孩子了，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我嗎，那你就更應該為了我跟孩子著想啊？張清華現在並不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他會給孩子更好的生活條件，也會很關心愛護孩子的，而我們也可以像之前一樣相處，這樣不是也挺好的嗎？”
“那你要答應我，以後我要是想你了，你要出來找我，不然我會想你的！”
“這還用你說啊，等我出了月子，我們就出去耍一下，這麽久沒見你，我也很想你的啊！”
就這樣張富財跟程小小又膩歪了一會兒，分開時卻看到王秀花屋檐下鬼鬼祟祟有兩個人不知道在密謀著什麽，而這兩人正好是汪小林跟趙小惠。
奇怪，這兩人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程小小百思不得其解，張富財同樣也是一頭霧水，兩人又親熱了一會兒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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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這女人生孩子就是跟閻王賭命，若是賭輸了，就是一屍兩命，若是贏了就是皆大歡喜，這生孩子就是一只腳踏進閻王殿，如此九死一生的事情，可大家還是為了所謂的傳宗接代而一次次去跟閻王賭。
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的女人其實活得挺悲哀的，像是活在社會的底層，時時刻刻遭受別人的非議，不生孩子會被人說，不生兒子也會被人說，就是不知道這要是生了個不是自己男人的孩子別人會怎麽去議論？
程小小這胎就是第四胎，按理來說生過這麽多次應該是駕輕就熟，可她卻像個沒生過孩子的婦人一樣，緊張地要死，剛走到廚房就破了羊水，羊水順著大腿一直往下流，她嚇得尖叫，嘴裏一直囔著，“快來幫忙啊，要死了，要死了，羊水破了，這可怎麽辦啊？”
她不喊倒還好，她這一喊，整的大夥兒都跟著緊張，這裏頭最冷靜的人應該算王秀花，她直接從院子裏抱了一捆谷草進來直接鋪在地上，然後又拿來剪刀跟酒精，還搬來一根凳子，讓程小小跪在谷草上，雙手緊緊抓住長凳，而黃會員則開始準備接生，一般先見紅的話可能沒那麽快生，但程小小這是先破羊水，羊水流幹腹中的胎兒就會很危險，所以要盡快順利生下來。
所有人都知道生孩子是個危險的活兒，稍有不慎就會丟了命，張富財一聽到程小小要生了時第一個就沖了進來，“會員嫂子，小小怎樣了？現在是不是要開始生孩子了？”
“是要準備生了，你一個男人在這幹啥，這裏不用你，你直接去燒水吧！”黃會員一開始以為是張清華，忙叫人家去燒水，可越想覺得聲音不對，擡頭一看竟是張富財，她也嚇了一大跳，忙把張富財推出去，“我還以為是清華過來呢，這小小生孩子你跑這來幹啥，要來也是張清華過來啊，你這個流子趕快給我出去，等下別人誤會就慘了!”
“會員，這水我來燒，你把廚房的門給拴上吧，我怕張富財那個楞小子等下還會進來。”王秀花道，她從程小小衣櫥裏找了幾件幹凈的衣服給程小小蓋住下身，然後就開始生火燒水。
黃會員不解地問，“為啥不讓張清華過來啊？幹嘛要把門栓上啊？”
“讓你栓上就閂上，哪有那麽多問題！”王秀花不耐煩道，此時黃會員也不好多說什麽，而是猛然起身就去閂門，把張清華跟張富財閂在門外。
張清華一頭霧水，沖廚房裏面的人喊道，“會員嫂子，我是清華啊，你把我關在門外幹啥，裏頭生孩子的可是我媳婦啊，你讓我進去陪著她行麽？她膽兒那麽小，那麽怕疼，我要陪著她生娃啊？”
“你別吵，吵的我頭疼，你就安安分分在門外等著吧!”黃會員揉了太陽穴，轉身就去給黃會員接生。
門外的張清華奇怪地看了張富財一眼，“你怎麽會在這兒？你不會是偷窺狂，想偷看我媳婦生孩子吧？還是你想偷走我的娃？”
這麽弱智的問題，張富財才不想回答，什麽偷窺狂，什麽偷孩子，他還用得著偷嗎，程小小早就是他的女人，而這個孩子也是他的骨血，女人跟孩子都跟張清華毫無關系，哦，也不能說毫無關系，張清華好歹是孩子名義上的阿爹，還要養著他的女人跟孩子，要是有朝一日張清華知道真相，不得瘋啊？
想到這，張富財看了張清華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讓張清華毛骨悚然，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餵，張富財你是中邪了麽，你笑什麽啊？你今日把話說清楚，餵，你別走啊，你把話說清楚，你笑什麽啊？”
張清華追了上去不讓張富財離開，“你還沒說清楚，你到底笑什麽？你到底在搞什麽玩意？你跑到我的屋子裏來想偷我的孩子，現在又莫名其妙對我大笑，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張富財今日心情大好，也懶得跟張清華計較，他拍拍張清華的肩膀，“麽事哦，我今天心情好，想把好心情傳給你，放心哈，我不會搶孩子的，你要好好把孩子養大哦，一定要撫養他長大成人哦！一定要做一個好阿爹哦！”
張清華不明所以，他暗暗罵道，“有病哦，還用你說，我自己的孩子我不養，難不成指望你來養啊，神經病！”
而張富財也就當什麽都沒聽見，他對自己說，“沒事，有人幫你養孩子挺好的，是你的別人搶不走的！”，他大搖大擺在祠堂那邊四處閑逛，還不時吹著口哨打著響指，這心情可不是一般的爽哦，這份快樂就連飛蛾都感受到了。
張清華在廚房門口來回踱步，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不知為啥心裏頭總是不踏實，總覺得要出什麽事情，耳邊還回蕩著張富財那不懷好意的笑聲，在鄉下一般都講究彩興，如果彩興不好觸了黴頭，就會倒血黴，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反常，太反常了。
他讓自己冷靜下來，不再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可卻怎麽也無法冷靜，不說別的，他明明記得程小小的預產期是在下個月的十五號，這離預產期都還差二十多天，怎麽小家夥這麽急著出來？再者今天張富財的那陣笑聲以及那些陰陽怪氣的話，莫不是在暗示什麽？
不過很快張清華就否決了自己腦子裏這些不實際的聯想，雖然自己某些方面確實是有所欠缺，但不也讓程小小生下來三個孩子，能不能滿足跟能不能懷孕可是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這孩子鐵定是自己的！不可以胡思亂想，這樣的話也太對不起這麽大年紀還給自己生孩子的程小小了。
他們有一個很幸福很完整的家庭，不能因為別人的幾句風言風語就去懷疑陪自己吃苦的媳婦，更不能影響他們一家五口的幸福生活，不對，馬上就是一家六口了。
就在他坐立不安之際，一聲啼哭透過門縫傳來出來，接著廚房的門被打開了，黃會員抱著孩子走了出來，“恭喜恭喜，是個大胖小子！”
“啥？是個兒子啊？”張清華沈浸在喜悅中，一時還沒回過神來，抱著這個剛出生的娃子，竟然激動地老淚縱橫，“想不到啊，我這麽大個年紀了還能老來得子啊，老天爺，你真的是太看得起我了，我有兒子了哦，我有兒子了哦！”
張清華抱著孩子站在祠堂門口，對著還在吃飯喝酒的人喊道，“耽誤大家一兩分鐘的時間，接下來我要公布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就是我媳婦剛給我生了大胖兒子，後天我做東，請大夥兒繼續來我們這吃飯哈！”
這話讓張強盛聽著可不舒服了，畢竟是在人家孩子的家宴上，這個張清華都有兩兒子了，可張強盛家連一個兒子都沒有，如今又在人家宴席上說出這等喜事，這不就是打張強盛的臉麽？這還得了。但你不舒服又能怎樣，現在可是在飯桌上，又是喜事堂中，你也不能上去幹人家一頓。所以再不舒服你也只能忍！
“恭喜，恭喜啊！我們一定會來吃席的！”席間有人熱情地回應，不來吃的不就是傻子麽，這免費的不吃白不吃，在他們這三招酒是免費的，而滿月酒才需要隨禮，也就是說他們可以吃兩頓席，不過滿月酒來的人數會更多，甚至還有的人拖家帶口來的，原因很簡單多帶幾個人來吃回本。
三招酒結束後，各自回各家，張強盛喪著臉回到家，把張餘連人帶米籮往旁邊一扔，也不給她餵米糊了，眼裏的嫌棄越來越明顯，趙小惠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但她什麽都做不了，只好顧自生著悶氣，眼淚如決堤的河水，怎麽也抑制不住。
王秀花跟黃會員忙活了大半天，又還接生了一個娃，這會兒回到家已經累得精疲力盡，誰知一回到家就看到張強盛跟趙小慧，一個垂喪著臉，而另一個又哭哭啼啼。
“這大喜的日子，你們這是什麽情況？”王秀花微微皺眉道。
“能有什麽情況，估計是看沒生個兒子，心裏不痛快了唄，多漂亮的女娃子啊，濃眉大眼白白胖胖的，你怎麽就那麽嫌棄女娃子啊？還給人家取名叫張餘，給哆哆合在一起就是多餘的意思，有你這麽做爹的麽？”黃會員也忍不住吐槽了兩句，她今兒實在是累得夠嗆，回祖屋後喝了好幾大碗熱茶，又休息了片刻才緩過來。
她突然像想起什麽的，滿眼驚訝地問，“阿娘，你說今兒這事是不是很奇怪？我怎麽想也想不明白。”
“今兒發生那麽多事，你說的是哪個？”王秀花一邊揉面團一邊問，這群客人是吃飽喝足走了，可主人家卻還餓著肚子，如今鍋裏啥都沒有，又只能揉點面兒做個面餅將就下。
“就是程小小生娃，第一個來關心的竟然是張富財，這個張富財不會是想偷孩子吧？”黃會員越想越不對勁，“不行，我得去跟清華說下，讓他防著點兒！”
“你給我回來，你去幹啥？張清華兩個大人還看不住一個孩子啊？聽阿娘的話，這個事就是個巧合，張富財興許只是經過，再者沒見過剛出生的娃子，所以想去關心下，這話也不許胡說，這張富財再不濟也是你們的堂弟，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再說了這麽多年你見過他偷孩子麽？什麽都不不明白，就在這胡言亂語，小心惹火上身！”王秀花又把人給按了回來，“你有空操這門子心，還不如多去安慰下小慧，估計她又開始自責了，因為自己沒生出來個兒子。”
“好吧！”黃會員有些不情願往趙小慧身邊走去，邊走邊嘀咕，“有啥好安慰的，命中無兒子唄，這個不行繼續生唄，總有一個兒子的！”
人跟人的痛苦其實並不相通，也沒辦法做到感同身受，就拿張清華家來說，如今他都四十五歲了，還能有個兒子，這是多好的命，多大的福氣，再看看張強盛盼了這麽久的兒子，最後落兩個閨女，而他要閨女有閨女，要兒子有兒子，這真是祖宗顯靈啊！
他抱著孩子一直傻笑，換尿布餵米糊從不假手於人，都是自己一手操持，他的幸福、高興、甜蜜對程小小來說就如同一柄刀，她並不覺得幸福，反而更像是套在自己身上的枷鎖，勒住她喉管的麻繩，有時會讓她無法呼吸。
而這個孩子的存在，更像是她罪惡的見證者，時刻提醒著她所犯的過錯。
可當她看到張清華那張洋溢著幸福的臉，還有其他的幾個孩子時，她沒有勇氣去坦誠這一切，她想要這個相對富裕又完整的家，她的孩子們需要這樣一個能養他們的阿爹。
程小小是個聰明的女人，她自然知道該如何選擇，換做誰也不會拋棄當隊長的男人而去選擇一個不學無術的流子，愛與性與責任這三者在程小小身上是可以拆開共容的。
不過這種罪惡感還是會給她心裏增添了不少負擔。
好像這個家除了張清華外，其他人都喪著一張臉，都不怎麽高興。
張端午把張大陽拉到一旁小聲嘀咕，“這下慘了，阿娘又生出個弟弟來，以後就會有人來跟你搶土地繼承權了，你再看看阿爹笑得多開心，有了小弟弟後阿爹跟阿娘就不會喜歡我們了。”
“你不要亂說，阿爹跟阿娘不是這樣的人！我不聽你胡說！”張大陽趕緊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讓這些話影響自己，可他還是忍不住用餘光瞥向張清華那邊，張清華抱著小嬰兒笑得那叫一個燦爛。讓張大陽的心瞬間涼了下來。
完了，他要跟張哆哆一樣變成爹不疼娘不要的孩子了！
至於張大鳳，此時此刻的她也是不快樂的，因為在前兩日她喝了不少藏紅花把孩子給流了，這一家子都各懷心事迎接這個孩子的到來。
除了張清華家，此時正焦頭爛額的估計是張富貴家了，□□康已經快一歲了，可是那體格還跟三四個月的孩子一般，這不他抱著孩子去找王秀花。
一進門就發現勢頭不對，張強盛正在喝悶酒，趙小慧坐在一旁流眼淚，王秀花正在洗碗，張哆哆則在竈臺幫忙燒火。
“秀花嬸娘，你快幫我看看我家健康這是個啥情況，怎麽還是長不大啊？這都一歲了！”張富貴把孩子抱到王秀花跟前，而王秀花把手在圍裙上擦了兩下，從張富貴手上抱過孩子，這孩子輕得很，抱在手上沒一點份量。
張哆哆放下火鉗也湊了過來，她好奇地盯著□□康，記得開始張哆哆就懷疑過小健康是唐氏兒，但是沒確診她也不敢亂說，如今再看看小健康更加確定了自己心中所想，“阿奶，我們不是大夫，也檢查不出什麽來，要麽讓富貴叔帶孩子去大的醫院檢查一下，要是有病就提前治療，沒有病也求個安心唄！”
“你一個小屁孩知道什麽，動不動就去醫院，去醫院不要錢啊？”正在喝酒的張強盛瞪了張哆哆一眼，現在的他看誰都不順眼，而張哆哆也懶得跟張強盛廢話，把他說的當了個屁。
“富貴叔，你既然自己也覺得健康弟弟有不對勁的地方，那就更應該帶他去醫院看看啊？看了沒病自己也放心，不是麽？我阿奶也不是大夫，也看不出來什麽呀？”張哆哆再次強調了一遍，她是真的怕耽誤了□□康的病情，同時也不想讓家人卷入這些事情中，按照丁香花的性子，指不定又要把責任賴到別人頭上，到時候再做出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來。
王秀花頓時明白了什麽，她忙把孩子還給張富貴，“富貴啊，哆哆這丫頭說得有幾分道理，我這一把年紀了，眼睛也不好使，又不是大夫，怕看不出來啥，要不你還是去縣裏找個大夫給小健康瞧瞧吧？”
“那好吧！”既然人家都這樣說了，自己再糾纏就有點強人所難，張富貴有些沮喪接過孩子，起初打算讓有經驗的王秀花來看看，如果孩子沒毛病只是發育得慢，那再耐心餵餵，這樣也省下一大筆錢，可如今看來□□康確實是有點問題，他只能帶小健康去縣城看看。
正當他準備帶小健康離開時，帶著幾許醉意的張強盛雙手搭在張富貴肩膀上說道，“其實啊，就是孩子長得慢，不一定就有問題，不管如何都是個帶把的，慢慢養……不對啊，你這孩子怎麽跟我家孩子長得不太一樣？”
當張強盛看清小健康的面樣時，也一時楞住了，這孩子怎麽長得這麽奇怪？兩個眼睛之間隔得這麽寬，那個臉蛋紅得跟喝了酒一樣，還有那個小舌頭怎麽老是往外伸呢？
“你也覺得小健康長得很奇怪？”張富貴問道，心裏更是慌了，所有人都覺得□□康長得很奇怪，可是他一直以為所有小孩子都是這副模樣，現在這麽醜只是沒長開，等長開就好了。
張強盛把張餘抱了過來，兩個小孩放在一塊一對比就非常明顯了，“你看我家張餘，是不是跟你家健康長得不太一樣？要不你還是帶小孩去縣裏看看吧？”
就連張強盛都這麽說，此時張富貴覺得天都要塌了！險些連個孩子都抱不穩，他的瞳孔在不斷放大，不停放大，整個世界都是灰暗的，可他是個男人，他不能哭，不能倒！就這樣他失魂落魄地從王秀花家離開了。
張強盛看著張富貴離開的背影，緊緊抱著張餘，突然感慨道，“男娃女娃無所謂，只要是健健康康的孩子就好，這個張富貴這下估計得花不少錢了。”
這話從非常重男輕女的張強盛嘴裏說出口，太陽都打西邊出來了，周圍的人十分驚訝，尤其是趙小慧，她更是喜出望外，說不定通過這件事能讓張強盛骨子裏對兒子的執念能所有減輕。但事實證明他們都想錯了，有個健康的孩子跟有沒有兒子這兩者並不沖突！就像張強盛只是能接受自己有兩個女兒，但這並不妨礙他更想要個兒子。
“張哆哆，你是不是知道那個孩子得了啥病啊？”王秀花問道。
“阿奶，我只是不確定，怕自己說錯了，等他們檢查回來，就知道這個孩子怎麽了。”張哆哆沒再說話，只是長長嘆了口氣。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不到，丁香花摸了把菜刀就上了門，“王秀花，你這個老不死的，你到底是跟我兒子說了什麽，讓他一回家就人不人鬼不鬼的，還要把我孫子給摔死，你給我死出來，看我今兒不砍死你！”
平時這兩家打歸打鬧歸鬧，到還沒上升到動刀子的地步，今兒丁香花這一舉動，鄉裏鄉親的都趕過來看熱鬧，就連很久沒出門的孫三娘也來了。
“香花妹子，你這拿刀上門幹啥呢？有什麽話好好說，大家都是鄉裏鄉親的，你們兩家還沾著親，今兒又正好是人家孩子的三招飯，你這樣做不是觸人家黴頭嗎？”孫三娘勸道，嘴裏看似是在勸，心裏卻只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
“三娘妹子，你是不知道，這個王秀花有多狠毒，她欠孫子都欠成這樣了，她看張強盛生不出兒子來，就把註意打在我家富貴身上，我家富貴就剛剛來她家一下，回去就要把我家健康給摔死，大家來評評理，這不是她跟我家阿貴說了什麽，還會是啥？可憐我家阿貴多麽孝順有責任顧家的一個孩子，竟在他們的慫恿下做出這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來！”說著說著丁香花就哭了起來，手上揮舞著菜刀，豈料這一刀砍在墻體的青石上，刀子立馬缺了一個小口子，這下丁香花更惱火了。
“王秀花，你出來，敢做就要敢當，有本事就出來啊！”
就在丁香花想砍第二刀時，張強盛一個閃身就奪過丁香花手中的菜刀，他霸氣地把菜刀丟在一旁，“我說你怎麽光長年齡不長腦子，你那個孫子長得有點不太正常，你沒看出來嗎？我們能跟富貴說什麽，只是讓他帶孩子去做個檢查，哪裏知道他一回去就要把孩子摔死，這事也賴我們家頭上來，我看你們一家子都是有那個大病，都要去檢查下腦子！”
“張強盛，你這個殺千刀的，你說誰家孩子有病？我看你家孩子才有病，你不就是妒忌我家富貴有兒子，而你沒有兒子，我跟你說，你妒忌有什麽用，你要怪就怪你壞事做盡，活該這輩子沒有兒子！”丁香花這把嘴一直都是沒個門把的，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一惱起來啥都往外噴。
張強盛也不知道是從哪兒扯過來的步條，把丁香花的手給反綁在身後，還把剩餘的布條塞進丁香花的嘴裏，“你也應該聽說了，我是這個村子的流子，你兒子都在我名下，還是我小弟，你要再這麽胡鬧，我就把你丟進山裏去餵野豬，還有我家兩個孩子雖然不是男娃子，但他們都是聰明，最起碼都是健康的孩子！”
啥？張強盛竟然誇張哆哆是個聰明健康的孩子，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正在燒火的張哆哆微微擡頭看了一眼張強盛，今日阿爹是喝了假酒嗎？還會當著其他人的面誇她一頓，這可把她樂壞了。
不過很明顯張哆哆自作多情了，張強盛也只是這麽隨口一說而已，估計用不了多久他自己都不記得有這麽誇讚過張哆哆了。
“嗯......嗯......嗯”丁香花嘴裏塞滿了布條，沒辦法說話，只能一直嗯個不停，用腳不停踹張強盛，這個張強盛是何許人也，要知道他可是村子裏的霸子，二流子，那是一般人能得罪得起的麽，搞火了的話，天靈蓋都給你掀了，於是他二話不說扛著丁香花就跑。
這下村子裏的人都傻眼了，這個張強盛惹急了連狗都能幹一架的人，更何況這個丁香花三番兩次上門挑釁，這不是明擺著跟他過不去麽？此事不懲更待何時。
“強盛，香花好歹是你嬸娘，你可別亂來，萬一鬧出人命來，可就慘了，是要進局子的！”王秀花也怕了，她跟在張強盛後面，生怕自家這個不聽話的玩意搞出人命來，這要真出人命，可就麻煩了。
除了王秀花外其他的人都跟在後面，跟跑的隊伍排起了長龍，就連沒出月子的趙小惠跟剛生產完的程小小也在隊伍當中。
張強盛雖然混，但還沒到輕重不分的地步，他並沒有把丁香花丟去深山老林中，而是把她送回了家，順勢將門給掩上，而丁香花家已經是吵成一片鬧得不可開交。
在堂前張富貴正抱著□□康，一下又一下去撞墻，可憐的小健康額頭上都撞起好幾個大包，而燕子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抱著張富貴的腿祈求道，“富貴，你不能這樣，健康可是我們的孩子啊，是我們唯一的孩子啊，你當真要把他給摔死麽，他做錯了什麽，他只是一個孩子，他什麽都不知道啊！”
“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做麽，我這不也是沒辦法了嘛，我之前就問過熊大夫了，他說我們孩子精神上有問題，是個精神病，你說我到底是做了什麽錯事，讓我擁有一個病孩子，這個孩子他長大後會遭受多少白眼，而我們又要花多少錢去養他，我們家本來就窮得叮當響，我們家楊不去這個孩子啊！”
這應該是張富貴最崩潰的一次，一個大男人蹲下身子雙手抱著自己嚎啕大哭，而□□康則被他丟在一旁，燕子見狀馬上抱過□□康把他緊緊摟在懷裏，而這時的□□康似乎並不明白他剛剛經歷了一場怎樣的災難，他依舊咧著嘴笑，額頭上還沾著血，甚至還沖燕子手舞足蹈，有那麽一刻讓張多多覺得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也並不是一件什麽壞事，最起碼不會有人傷害到他。也可以說是不讓別人走進他的世界，在沒有外人的世界會一直都是五彩繽紛的。
當然，這只是自我安慰的一種阿Q精神，就像沒有人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樣。即使你拒絕與這個世界交流，但仍有一些不懷好意的人他會想盡一切辦法撕碎你的世界，摧毀你的人生。
□□康依舊揮舞著小手沖每個人笑著，他不明白這個世界為何都是惡意，就連自己的阿爹你想把他弄死，他的臉紅紅的，兩眼之間間距很寬，小舌頭不停往外吐。若不是個病兒那小模樣都挺讓人喜歡的。
“可憐哦，這麽好的一個小孩兒，怎麽偏偏就得了這種怪病呢？”孫三娘看著□□康，眼神裏都是惋惜。其實在有些人的眼裏，哪怕你生下的是個病兒，好歹是自家的，而她家那個虎子，雖然人很孝順，也很機靈。但總歸不是自己家的。怎麽養心裏都覺得膈應，更何況汪小林還給王張大發戴了那麽大一頂綠帽子，就兩人目前的狀態，她啥時候才能有個大胖孫子？
“所以說啊，這人吶就是不能做多了壞事兒，你看這不報應來了嗎？這報應啊，不過就是早晚的事兒，不抱應在自己跟自己兒子頭上，這不報應在孫子頭上來吧！”
王秀花拽著張強盛的耳朵“我說你這臭小子，胡說八道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你在這瞎起哄什麽呢？還不給我回家去！”
“我沒有胡說。我怎麽就胡說了我？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這個丁香花平日裏是怎麽作為作福的？這不是報應是什麽？”張強盛繼續道。
這話其實也沒毛病，平時這個丁香花動不動就上別人家門口上香跪拜請神，其實這種方式很極端，若是別人家相信這個那就是惡意詛咒，所以如今也真算是報應在自家孫子身上，張強盛這麽說時身邊竟沒有一個人反駁，就連張富貴都開始沈默。
“張強盛，你少說兩句，餘丫頭都餓了，我們趕緊回去餵米糊吧！”趙小慧怕張強盛再說下去，會引發更大的矛盾，所以拉著張強盛離開了。
“富貴啊，你也別擔心，明兒帶娃子去縣城大醫院好好檢查檢查，說不定啊是我們想多了，孩子健康得很呢！”王秀花安慰道，然後又寬慰了下燕子也帶著張哆哆回了自個屋子。
一回來王秀花就開始嘆氣，他看著張哆哆跟張餘，突然就松了口氣，“我說你們啊，也別太執著生兒子了，這有沒有兒子啊都是命，命裏要是註定了沒有，怎麽求也是求不來的，人還是要多做點善事，多積陰德，不要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真的是報應的，你看看張富貴，要不是他那個娘作惡多端，惹怒了神靈，也不至於讓他們家生個病孩子出來！有的人即使能生兒子，命中也有兒子份，可是家裏承載不住，不也是白搭？所以啊，不管是兒子還是閨女，只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將來有出息，就夠了！”
王秀花這一番話無疑就是針對張強盛夫婦說的，當然經過這麽多事，趙小慧跟張強盛也有所成長，
漸漸的他們似乎也明白了為人父母的責任與義務，也越來越像父母了，只不過這些都跟張哆哆沒有關系。
張富貴是第三天的下午才帶□□康去縣城的醫院做檢查，而這檢查的結果對於張富貴一家來說無疑就是晴天霹靂，檢查結果正如張哆哆所料，正是唐氏綜合癥，且這種基因染色體變異目前沒有任何治療之法。
得知這個消息燕子就跟瘋了一樣，一直抱著小健康哭哭啼啼什麽都不做，短短幾日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當然張富貴心裏也非常難受，起初他以為需要很多錢才能治好這個病，也做好了砸鍋賣鐵的準備，哪怕自己再苦再累，也會給孩子扛住一片天，不管花上多少錢，也會把他兒子的病給治好。
可誰知這病竟是從娘胎肚子裏帶來的，花上再多的錢也治不好，這無疑是把他最後的一根稻草也給拔了，他不知該如何面對家裏人，更害怕看到他那個病兒子，所以一有空，他就坐在院子裏頭抽大煙！
在得知張富貴的兒子是這個病時，村裏每個人的反應不一，其中最為誇張的是程小小。
她本來想溜出去找張富財，但又怕被人發現，抱著孩子坐立難安。
張清華剛做好午飯給她送來時，發現她神色慌張不已，“你這還沒出月子呢？怎麽不好好休息休息？孩子都睡著了，就把他放床上睡唄，你也輕松點！”
“清華，要不我們也帶娃娃去檢查下吧？我聽說那個張富貴的兒子好像是得了什麽非常嚴重的基因變異的病，連藥都沒得吃，還是遺傳的，要不我們也帶孩子去檢查下吧，這萬一我們的孩子也有這個病……”
張清華忙打住程小小，“你這話怎麽越說越離譜了啊？這是我們的孩子跟張富貴的孩子非親非故的，他家再有遺傳病也遺傳不到我們這兒來啊？你就不要自己嚇自己，你看看我們家阿鳳大陽還有端午他們三個哪個不是聰明伶俐活潑可愛健健康康的，我看你是在家待久了，都悶出病來了，等你出了月子，我就帶你出去走走，散散心。放心吧，我們家小朝陽健康著呢，小朝陽你說是不是啊？”
張清華說完就輕輕捏了下小朝陽的小鼻子，這個小朝陽正是他剛出生不久的小兒子。
程小小嘆了口氣，要知道這個張朝陽可是她與張富財茍且之合懷上的孩子，而這張富財是何許人也，他可是張富貴的親弟弟，哥哥的孩子有病，那弟弟的孩子會不會也有病？你說這怎麽可能不擔心呢？
可是現在張清華也不會同意帶張朝陽去做檢查的，看來只能等她出了月子再說，這不檢查下總歸是不太放心。
張清華倒沒有多想，只是覺得程小小可能是生下孩子後疑神疑鬼而已，也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可他沒想到的是半夜程小小竟然跑出去了。
原來白天張富財來找程小小想看看孩子，卻被程小小一口回絕了，這不晚上兩個人又偷偷約上了。
張富財一見到程小小就把持不住，抱住人家就啃，“你白天幹嘛不讓我去找你？你可知道我想你都要想瘋了？要不，你跟了我吧，把張清華那個人給甩了，這樣我們一家三口不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嗎？”
“你在胡說什麽？什麽一家三口？我們一家六口過得很幸福，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程小小一把推開張富財，“還有，我問你啊，你跟張富貴是兄弟，他兒子有毛病說是遺傳的，那你有沒有什麽毛病啊？”
“我看你才有毛病吧！”張富財同樣也推了程小小一把，“你讓我不找你，我就不找你啊，我跟你說，我以後天天去找你，我還翻墻出去找你！”
聽到張富財這樣說，程小小又開始擔心起來，立馬撒嬌道，“富財，我剛剛是開玩笑的，你不要往心裏去，你也知道我們現在處境並不好，你也想讓我跟孩子有個更好的生活，對不對？如果我們跟了你，就你目前的家庭情況，連你自己都養不起，就更別說我跟孩子了，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我嗎，那你就更應該為了我跟孩子著想啊？張清華現在並不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他會給孩子更好的生活條件，也會很關心愛護孩子的，而我們也可以像之前一樣相處，這樣不是也挺好的嗎？”
“那你要答應我，以後我要是想你了，你要出來找我，不然我會想你的！”
“這還用你說啊，等我出了月子，我們就出去耍一下，這麽久沒見你，我也很想你的啊！”
就這樣張富財跟程小小又膩歪了一會兒，分開時卻看到王秀花屋檐下鬼鬼祟祟有兩個人不知道在密謀著什麽，而這兩人正好是汪小林跟趙小惠。
奇怪，這兩人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程小小百思不得其解，張富財同樣也是一頭霧水，兩人又親熱了一會兒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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