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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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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3 章

“對不起, 松田陣平。”

無比正式的道歉之語,直接打了松田陣平一個措手不及。

松田陣平楞在原地,唇瓣幾次蠕動, 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 但最終也沒能發出聲音。

他像是在斟酌措辭,原本兇悍的眼神也和緩了不少。

舔了舔唇角裂開的傷口,千野幸眼尾彎起, 沖身前的松田陣平露出個軟和溫文的笑:“……解氣了嗎?”

他輕咳了兩聲,嗓音聽上去有些沙啞,和平日裏那種宛如什麽名貴大提琴一般絲滑柔潤的聲線完全不同。

松田陣平沒說話。

“嘶……”

說話間牽扯到唇角的傷口, 千野幸眉心下意識蹙起。

將滾落到下巴上的血珠用拇指指腹輕輕揩去後,他撩起舌尖,將血漬卷入口中,尖銳凸起的喉結微微上下滑動,很快便將滿口的血腥氣吞咽而下。

片刻之後,俊美的青年微微低垂下頭顱,將自己柔軟脆弱的頸窩往前湊了湊, 正好送到了松田陣平的手邊。

“——如果還不解氣的話,你可以繼續……我是不會躲開的。”

他輕聲說。

眸光溫煦、滿眼信賴,此刻的千野幸看不出絲毫攻擊性, 像一只溫順親人的家養大貓。

然而他身前的松田陣平,卻像是忽然被針紮到了似的,猛然後退兩步, 松開了擒住對方衣領的手。

“……?”

松田陣平有些狼狽地別開臉,聲音不受控制地猛然提高:“你、你這個混蛋——別以為裝可憐我就會心軟啊。可惡……!”

千野幸眨了眨眼睛。

“對不起。但我好像沒有要裝可憐的意思……?”

松田陣平沒有看他, 微微有些發飄的閃爍目光,依舊聚集在左側那個被兩人弄得一團亂的小書架上。

“陣平醬?”

“……”

“松田警官?還在生氣嗎?”

“……”

千野幸試探地上前兩步, 伸出手,輕輕拉了拉對方的袖口:“——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以後都不會再欺騙你們了,我發誓。”

“……松開。”

安室透的眼底流露出一絲遲疑。他看了看發絲淩亂、面色慘白的千野幸,沈默了一陣,有些心軟:“松田……”

松田陣平立刻回瞪著他:“你少裝好人!之前到底是誰整夜整夜睡不著、天天跑墓園那邊打地鋪啊??”

安室透:“……”

安室透:“…………”

他當即轉過頭,眼神不算太友好地盯著千野幸:“我們之間的帳,是不是也該好好清算一下了呢……尊敬的冰酒大人?”

笑容核善地,安室透瞇起眼睛,一把將某只心虛到眼睛都不敢擡的家夥,從自己的同期身後提了出來。

“——你當初所謂的,「等到我將一切都準備好的時候」……指的,該不會是安排好後事、然後像個很典型的美式英雄一樣慨然赴死吧?”

金發深膚的青年微微笑著,但眼神委實算不上和藹。

“還騙我說什麽「不會留在這艘註定沈淪的黑船上」……”他凝視著面前這個慫成一團的大型貓科動物,語氣輕柔、面色陰沈,“瞞著所有人、一聲不吭地就將一切結局全部排演妥當,甚至在那之前,還能有條不紊地將狗和花一並托孤出去……千野、不,千間目,在你的心裏,我們究竟是什麽?”

千野幸微微一怔。

但……

還不等他開口回答,安室透便又繼續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是會在閑暇時間一起吃飯聊天、對你的死活毫不關心的表面朋友?是在作出會影響所有人未來的抉擇之前、完全不需要知會我們一聲的陌路人?還是危急關頭會選擇用朋友的生命去換取自己前途坦蕩的無恥小人?”

“千間。”

他的語氣似乎有些低落,有些難過。

“你究竟……把我們當成了什麽?”

“我不是——”

“你是一名優秀的警察,”安室透垂下眼睛,下垂的眼角讓他看上去無辜而且疲憊,“可……”

“——我們難道就不是了嗎?”

“你能做的我們也能做;你的目標也是我們共同的目標;你需要背負的責任我們可以和你一起分擔。”

“我們應該是戰友,是同伴,是可以並肩作戰、彼此信賴的、共同向黑暗發起抗爭與挑戰的反叛者。”

“但,唯獨……”

他的語氣低沈了下去。

“千間,你唯獨不能,也不需要,把我們劃入需要被你保護的名單——這一種侮辱。”

安室透看都沒看對方急切的神情,繼續道:“這是你對我們的能力、人格、信仰,以及過往無數個為了捍衛櫻花的純潔而付出的汗水與淚水的,最刻薄、也是最殘酷的侮辱。”

“——恕我無法接受這樣的羞辱。”

一直插不上話,眼看著話題往越來越嚴重的方向滑落,千野幸逐漸開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翻湧的焦躁了。

“安室、對不起,我——”

“不要叫這個名字。”

安室透的眼底波瀾變幻。在綠川光略顯擔憂的目光註視下,他低聲道:“不要叫這個名字。[安室透]……這個名字、這個身份,全部都是假的。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安室透]這樣一個人。”

眼底青紫色的霧霭微微蕩漾,短暫怔楞了一瞬之後,千野幸很快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假身份麽……

也對。

對於像他們這樣踩在刀尖上起舞的人來說,用自己真實的姓名和身份混跡城市的陰影,那跟送死幾乎沒有什麽兩樣。

悄悄覷了一眼對方的臉色,千野幸小心翼翼地問:“那我應該叫你……?”

“正式介紹一下——降谷零,這是我的名字。”

“降谷先生……”話音未落,註意到降谷零黑沈(?)的臉色,千野幸緊急剎車、火速改口,甚至差點咬到自己的舌尖,“零,我是千野幸,請多指教——之前的事是我考慮不周,我保證,以後我做任何決定之前都會和你們商量,不會再有下次了。”

聞言,降谷零的面色微微緩和了一些。

“你之前親口承認過,說你「還欠我一個人情」。”他提醒。

千野幸眨了眨眼,乖巧道:“需要我做什麽的話,請盡管開口——無論什麽我都會做到最好的!”

降谷零斜睨了她一眼,涼涼道:“先欠著,以後萬一你又固態萌生的話,我連著這次的一起找你清算——你的信譽度在我這裏,已經歸零了,你的鬼話我就連標點符號都是不會相信的。”

“對不起……”

降谷零冷哼,但瞧著小夥伴那副淒淒慘慘、還要扯著笑容討好地看向自己的模樣,到底還是心軟了。

“你最好不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這就是將這一茬輕輕接過的意思了。

千野幸暗自松了口氣。

生存任務進度(2/4)……

略微沈吟過後,他很快就將可憐巴巴的目光轉向了一旁微笑而立的萩原研二。

“研二醬QAQ……”

“——「千野幸」嗎?”沐浴著小夥伴充滿希冀的目光,萩原研二有些不太能理解地歪了歪腦袋,“所以……為什麽會是這個名字呢?[千間目]和[矢目久司]——”

“不會再回來了。”

萩原研二沈默了,眸光深邃莫名。

千野幸不知道對方從這句話裏都讀出了些什麽,總之,下一秒,他就被對方一把拽到了身側。

冰冷的手掌落上一抹溫暖。

“——你現在,是什麽情況呢?”

深紫色的眼眸像是一片星雲變幻的夜空,萩原研二凝視著千野幸的眼睛,捉著對方冰冷蒼白的手,輕輕舉到了兩人之間。

“其實之前就很好奇——moku的體表溫度,似乎在不管什麽季節裏、都是這樣毫無溫度的冰涼哎?”

因為常年訓練而被磨出許多薄繭的指腹輕輕貼在千野幸的手腕上,萩原研二摩挲了一陣。

“這種程度的低溫,已經超出人體正常範疇了吧?常年保持這樣的低溫真的沒關系嗎,moku?它會對你的健康有影響嗎?”

“沒有,”千野幸啞聲道,“只是……稍微有點虛寒,不打緊。”

“是這樣嗎?”

萩原研二半信半疑地盯著他,看了好一陣後,這才轉開視線,微微點頭。

“既然你這麽說了……所以,是當年那場爆炸留下的後遺癥嗎?”

“……”

“我真的非常迫切地想要知道——在當年的那一場幾乎無人生還的大火裏,究竟發生了什麽呢,小千野?”

“你是怎麽受的傷、你是怎麽從火場之中順利逃生的、你又是怎麽成為了如今的[千野幸]……這一切的一切,今天也該有個了結了吧——你說呢,小千野?”

猝不及防的提問,將千野幸的一切心理準備全部打散。青紫色的瞳孔微微收縮,他腦海之中思緒電轉。

“啊、是這樣,那個時候我——”

“——你看。”

未盡的話語忽然被人打斷,千野幸眸光之中微帶了一絲茫然,呆呆地望著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面上慣帶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

“你又想騙人了,對吧?這種表情、這種語氣……在過去的每一次,當你露出這麽一副模樣的時候,你應該都已經思考出了絕對能夠成功將我們蒙蔽和欺騙的絕佳借口了吧?”

“需要我將你對我說過的謊言,再一一細數出來給你聽嗎?”

他凝望著面前神色微僵的青年。

“在騙人這方面,你的確天賦異稟。”

“成年人應該有自己的選擇餘地與權利,所以,我不會試圖改變你。但,如果覺得我問的問題的答案很難以啟齒的話,你其實也可以選擇沈默。”

“我當然不想苛責你,moku,我只是希望你在和我們相處的時候,能夠稍微卸掉重擔與心防,能夠稍微放松一些。”

“我希望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是輕松的、愉快的,能讓彼此都從中汲取到對抗命運的能量的,而不希望我們的出現,會讓你在原本就沈重不堪的責任之外、再背負上任何額外的重量。”

“畢竟,這對你來說,實在太不公平、也太嚴苛了一些 。”

話音落地,他用自己的手掌反覆搓揉著千野幸冰冷的手,似乎是想憑借摩擦帶來的熱、稍微為對方帶去一點點些微的溫暖。

但……

很顯然,他無法成功。

早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無法再次被人喚醒,血管裏流淌的一腔熱血也早在當年的那一場爆炸中被盡數蒸幹。

——現在的千野幸,就只是一個因為[千間目]的寬容與犧牲,得以僥幸留存於世的游魂而已。

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在與自己的接觸中快速被同化下降之後,千野幸快速回神,手腕輕擰、掙開了對方的桎梏。

“我知道了。”

他說。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我會將自己的一切秘密,全部對你們和盤托出的。”

萩原研二定定地看著他,良久之後,輕輕點了點頭。

“這一次,你沒有騙我。”

生存任務進度(3/4)。

最後將目光轉向坐在客廳沙發上、自始至終一直低著頭沈默不語的綠川光,千野幸想了想,靠近。

“——蛋撻很好吃。”

額前的黑色碎發微微晃了晃,綠川光擡起頭。

“對不起……”

這一次,道歉的人意外的不是千野幸,而是綠川光。

不。

準確來說……

——道歉的,是[諸伏景光]。

“那個時候,我不該不告而別的……如果三年前,我能早一點察覺到不對勁的話,你也不會……”

千野幸搖了搖頭。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三年前那一場意外,嚇到你們了嗎?”

諸伏景光沒說話。

他知道在這個時候,該說什麽樣的漂亮話才最能夠讓話題朝著輕快的方向進行。他當然也知道,此時此刻,剛被自家同期們圍攻完畢的千野幸最迫切、最需要的收到的答案是什麽。

諸伏景光一向是個妥帖溫柔的人。

但……

這一次、僅僅只有這一次,他想要任性一次。

“……嗯。”

低低的聲音帶了一點點幾乎讓人難以分辨的鼻腔,諸伏景光低著頭:“……確實被嚇到了。那個時候,看著廢墟上面熊熊燃燒的烈火,我的大腦空白了好幾秒……直到現在,也依然有一種天塌地陷一樣的不真實感。”

“抱歉……”千野幸習慣性地掏了掏衣兜,從裏面摸出兩枚糖果後,看都沒看就直接塞進小夥伴的手心裏了。“原本我只是想著,你們這樣前途光明、未來可期的優秀後輩,還是不要和我這種人扯上關系比較好……倒是沒想到,最後還是傷害到你們了。”

剝開糖紙,諸伏景光順從地將糖塊塞進自己的嘴裏。

“只要知道你平安就好,其他的都已經不重要、……唔!”

望著小夥伴瞬間通紅的俊臉,千野幸楞了楞,連忙追問:“——怎麽了?!”

“咳咳……”諸伏景光艱難地張了張嘴,一臉痛苦地將糖塊吐了出來,“好、好苦啊……”

千野幸:“——!”

他當即大驚失色,蹲在小夥伴身邊的垃圾桶邊仔細觀察了一下糖果的包裝紙。

半晌之後。

“哈、哈哈哈哈哈……那個……”

露出一副非常明顯的,仿佛打碎了家具之後、心虛到渾身僵硬不敢動的貓咪的表情,千野幸小心翼翼道:“那個……好像是濃縮青梅精泡騰片……”

接過幼馴染遞過來的水杯,諸伏景光噸噸噸灌了一大杯水下肚後,這才感覺自己舌尖那種仿佛被狠狠揍了一拳的幻痛感緩解了一些。

“……你買這個幹什麽?”

某人飄忽的目光,下意識投向了一旁同樣好奇探頭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身上。

松田陣平頓時睜大了眼,伸手指了指自己:“給我們吃的??”

“嘿嘿……”

“千野幸——!!!”

邦——!!

“嗷——!!別打了別打了QAQ——我知道錯了陣平醬、啊我的腰!嗚嗚嗚嗚你這不是還沒吃到嘛QAQ——”

“……你還敢說!!!!”

“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研二醬快住手快住手——好癢哈哈哈哈哈哈哈!嗚嗚嗚嗚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下次不敢了啦嗚嗚嗚嗚嗚——”

“什?!等等、波本你幹什麽!!啊啊啊啊對不起我不知道景光是你的幼馴染!!TUT輕點輕點你壓到我頭發了——”

“蘇格蘭——”

一聲慘叫過後,被壓在最底下的千野幸艱難地伸出一只爪子,悲憤呼救:“救救我、蘇格蘭——”

然而……

被寄予眾望的蘇格蘭先生,只是端著水杯、沈穩優雅地轉身走進了廚房,完全無視某人的悲鳴,再一次給自己倒了一杯溫開水。

“真好啊~呼……”

捧著水杯的諸伏景光彎起貓眼,如此感慨:“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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