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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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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5 章

【面容稚嫩的少年仰靠在一身血獵裝扮的青年懷裏。

他的腹部破了一個大洞, 血液和臟器順著那個巨大的創口汩汩而出。

“蘭斯洛特……我還能看到、神的光輝……灑遍這片罪惡的大地嗎……”

他像是在疑問,又似乎並不需要人回答。

兩人的周圍,橫七豎八地躺了許多具人類的屍體, 看衣著, 似乎與血獵青年的裝扮並無二致。

濃重到令人類幾欲作嘔的血腥味,很快便在這片城市遠郊的荒野上彌散開來。

黑暗之中,影影綽綽地, 似乎有不少危險的深黑色剪影正試探著向兩人靠近。當黑暗裏某雙綠油油的狼眼湊到距離兩人不足五米的危險距離時,蘭斯洛特眼神一厲。

砰——!!

他手裏的獵槍發出一聲刺耳的轟鳴。下一秒,兩人近前, 一頭毛色漆黑的健壯野狼便應聲栽倒在地,溫熱的狼血幾乎濺了血獵青年一身。

黑暗的荒野中,令人感到不詳的血腥味更加濃郁了一分了。

受到槍聲驚擾,圍獵而來的狼群稍稍向後退卻了一些,警惕的蟄伏在漆黑的灌木叢裏,只用那一雙雙蘊含著狡詐、殘忍和貪婪的狼眼,直勾勾地註視著眼前一死一重傷的兩頭獵物。

被狼群盯上的蘭斯洛特沈默著, 擡手輕輕抹掉了濺落在自己眼角的一滴血珠。狼群不在上前,他便也沒有再開槍,只是一聲不響地緊緊擁抱著懷裏海登那具逐漸變冷的身體。

他胸腔裏那顆熾熱而滾燙的心臟, 似乎也在伴隨著少年生命的流逝,而逐漸變得冰涼。

“摧毀血族聖器、活下去……哪怕只有你……”

海登死了。

——現在,從那間血獵酒館裏走出來的人們, 就只剩下他一個了。

蘭斯洛特站起身。

他撥通了電話,用沾滿了自海登心口溢出來的鮮血的右手、緊握著手機, 微帶著一絲鼻音的成熟聲線細致且溫柔。

“——尤妮絲,今晚還回來吃飯嗎?”

——本回完】

合上手裏的漫畫書, 矢目久司一擡眼,便看見某個陰陽頭正太正站在自家的陽臺邊上,踮著腳尖,一臉好奇地、試圖擡手去揪日珥並不算如何茂密的葉片。

他當場心臟差點停跳。

“夢野!”

陰陽頭少年的指尖頓了頓,偏轉過頭,盛滿星星的漂亮眸子直勾勾地盯著矢目久司,笑容溫軟乖巧:“病人桑~這就是你記憶中、那多名叫日珥的白色月季花嗎??”

“嗯。你別禍害它。”

聽到矢目久司的語氣冷得有些嚇人,夢野久作眨巴了一下大眼睛,乖乖縮回了手,“嘿咻”一聲、跳到了陽臺上擺放的掛式藤椅上,蕩著白嫩嫩的小腿,優哉游哉地晃著藤椅。

“——可是,它為什麽不開花呀?”

為什麽不開花……?

好問題。

矢目久司思忖了好半晌,指尖習慣性地摩挲著頸側的圍巾邊邊,語氣有些不太確定地說:“大概是……水土不服?”

夢野久作歪了歪頭:“花也會水土不服嗎?”

矢目久司沈穩點頭,臉上表情看上去嚴肅且可靠。

“嗯,會。”

“噢,那好吧……”夢野久作的小臉上流露出了顯而易見的失落,嘴裏小聲嘟囔道,“我很少出門的,還從沒見過白色的花呢……真可惜啊。”

視線不受控制地在身材單薄纖瘦的少年身上轉了一圈,最終落在了對方微微沁出些許殷紅的左手衣袖上,矢目久司猶豫了好片刻,這才開口道:“如果日珥開花的話,我會拍照片發給中原先生的。到那個時候,你可以去找中原先生要照片看看。”

聽到矢目久司這樣對自己承諾,夢野久作原本有些沮喪的神色瞬間就變得開朗了起來,很高興地抱著懷裏的破舊玩偶晃了晃:“我喜歡花!”

話音落地之後,頓了頓,少年很快又將目光轉移到矢目久司的臉上:“我也喜歡你,病人桑~”

“——可不要死掉了哦?畢竟我可是很喜歡和你一起玩游戲呢~”

“嗯。”

夢野久作抱著玩偶,盯著矢目久司看了一會兒後:“你還真是冷淡……不過沒關系,準備好了嗎?今天的治療要開始了哦~?”

在得到薄綠眸色的青年點頭應允之後,夢野久作嘻嘻地笑著,雙手一分,毫不猶豫地撕碎了被自己摟在懷裏的醜陋玩偶。

——腦髓地獄,啟動。

三個小時後。

面色稍微有些蒼白的矢目久司猛地一個激靈、從幻境中掙脫,望著頭頂空無一物的純黑色天花板,有些驚魂未定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室內微涼的冷空氣爭先恐後地湧入喉管、瘋狂刺激著本就脆弱敏感的肺部,矢目久司一邊喘息著,一邊被完全抑制不住的咳喘憋得差點背過氣去,狼狽地撐在沙發上,咳得面色泛起一片片異常的潮紅、眼角也開始微微有些發紅。

原本哼著歌、試圖從矢目久司擱在茶幾上的水果籃裏摸一粒鮮棗的夢野久作有些怯怯地縮回了手,看了一眼距離咽氣仿佛只有一步之遙的矢目久司,有些緊張地抱緊了懷裏那只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另一只完好無損的醜陋玩偶。

“你……沒事吧?”

他湊到了矢目久司的面前,半蹲下來,盯著矢目久司那雙仿佛蒙著一層薄霧似的薄綠色眼睛,小小聲地詢問,臉上表情看起來有些茫然。

“你要死掉了嗎……?可是、我沒想殺掉你的……”

喘咳了好一陣,矢目久司這才稍微緩過了一點神,有些艱難地撐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還氤氳著些許熱汽的茶,勉強潤了潤喉後,這才啞著嗓子開口。

“……不會。”

夢野久作盯著矢目久司看了一會兒,確定對方的狀態似乎有了些許的好轉……至少短時間內應該死不掉之後,便學著對方剛才的動作,站起身,又從茶幾上拿過一只幹凈的玻璃杯,端起桌上的暖水壺往裏面摻了一些熱茶後,將杯子遞給了矢目久司。

“還喝嗎?”

矢目久司看了一眼自己杯子裏還剩了一小半的水,又看了看一臉期待和新奇盯著自己看的陰陽頭少年,沈默了一陣,隨即一仰頭,喉結快速滾動之下,將自己杯子裏已經變得有些溫涼的茶水一飲而盡。

隨後,他接過了夢野久作遞過來的玻璃杯。

“謝謝……”

矢目久司的嗓音依然有些沙啞。道過謝後,他端著杯子又抿了兩口茶,潤了潤嗓子。

期間夢野久作一直蹲在他的面前,用和月食非常相似的亮晶晶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矢目久司猛看。

“……你在看什麽?”

夢野久作眨了眨眼:“咳嗽的時候,喝水會讓人好過一些嗎?”

“嗯。”

少年的表情顯得有些高興,摟著玩偶小小地歡呼了一聲:“我以前都不知道耶!”

“……”

矢目久司望向眼前這個陰陽頭少年的冷漠眼神,忽然就帶上了一絲覆雜。

望著對方亮閃閃的星星眼,矢目久司猶豫了一下,從茶幾下方的小抽屜裏摸出了一小罐巧克力糖,將其塞進了夢野久作的手心裏。

“送給你,本地很出名的牌子。”

他說。

“——如果這些吃完了的話,可以找中原先生給我打電話,我會從這邊再買一些、然後寄送到橫濱那邊。”

“好!”夢野久作很高興地點頭,等從地上站起身、挨著矢目久司在沙發上坐下之後,又像是有些好奇地歪過腦袋,望向矢目久司。

“病人桑~你剛才在我的異能幻境裏……都看到了什麽呢?”

矢目久司沈默了一瞬,偏過頭,一副不願多談的模樣。

“吶吶——不可以告訴我嗎?我姑且也算是負責治療你的醫生吧?”夢野久作完全不理解什麽叫做看人臉色、什麽又叫做適可而止,沒有人教過他這些,因此在面對自己感興趣的話題時,他總是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我的異能對你的治療效果越來越差了哦,病人桑~”陰陽頭少年擺弄著手裏那個醜醜的玩偶,“如果不能詳細了解你的情況的話,我就不能確定接下來異能輸出的強度閾值……這對你來說,是很危險的事哦?”

矢目久司沒有吱聲。

過了不知道多久,一直到被他關在臥室裏的月食開始有些不安地“刺啦刺啦”刨門時,矢目久司這才像是被噪音驚醒似的,忽然回神。

神情恍惚地望著眼前的虛空,矢目久司沈默了好一陣。

“……我看到了反舌鳥。”

“反舌鳥?”夢野久作歪了歪頭,“是一種小鳥的名字嗎?”

“不。她……是我的部下。”

夢野久作一臉好奇:“你失去的記憶裏也有她嗎?那這樣看起來,你們認識的時間,似乎很早哎!”

“……嗯。”

“你看到她在做什麽?”

矢目久司垂眸瞥了夢野久作依言,毫無血色的蒼白唇瓣輕輕動了動:“她蹲在福利院裏哭……”

而他自己,則是站在福利院的大門之外,面色蒼白地掐著自己的手心,一遍又一遍地低聲告訴自己——

「爸爸的死,與她無關……」

夢野久作鼓了鼓臉頰,有些沒趣地沖矢目久司擺了擺手:“什麽嘛——我還以為我從你潛意識裏捕捉到的這一段記憶,會是對你來說非常重要的一段呢!”

矢目久司沒有說話。

嘟嘟囔囔地抱著玩偶小聲嘀咕了一陣後,夢野久作微微擡起手,伸手戳了戳矢目久司的手背。

在兩人身體接觸到的一瞬間,一股無形的異常波動很快便順著夢野久作的指尖流轉到了矢目久司的手背上,隨後朝著體內更深處的地方飛快竄去。

“吶吶~”

夢野久作眨巴著盛著星星一樣的眼睛,歪頭笑嘻嘻地看向矢目久司:“病人桑,你現在有什麽感覺呢?”

感覺……?

微微一怔過後,矢目久司輕輕閉上眼。

一分鐘後。

再次睜開眼的青年臉上,浮起了一絲淡淡的詫異。

“好像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憑空出現在了我的身體裏。”

“嗯嗯~”夢野久作沒有立刻收回手,而是盯著矢目久司又看了一會兒後,很驚奇地說,“你的身體裏,好像可以留存屬於我的異能力哎!”

腦海中,桑村周也曾經對矢目久司提到過的、有關“異能力容器說”的推測,瞬間便從記憶的深海中浮潛上岸。

“容器……”

“嗯?你剛剛有說什麽嗎,病人桑~?”夢野久作低頭看了看自己與矢目久司手背皮膚相接觸的指尖,眼珠轉了轉,很是興奮地催促,“好神奇耶!——病人桑,你要不要來試試看運用我的異能力?”

運用……異能力?

這個課題,似乎稍微有些超出矢目久司的技能樹範疇——在他過去的23年短暫的人生旅程中,不、準確來說,是5年單薄到近乎貧瘠的人生中,完全沒有與異能相關聯的記憶。

也許是看出了矢目久司眼底深處的茫然和不知所措,夢野久作楞了一下後,開始根據自己的經驗來進行教學。

半個小時後。

“……大概就是這樣!”

捧著水杯喝了一口水,夢野久作舔了舔稍微有些幹燥的唇瓣,忍不住將亮晶晶的目光投向矢目久司:“來試試嘛來試試嘛~我真的非常期待,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和我擁有一樣異能的人出現呢!”

矢目久司沈默著點了點頭,雙眸微閉。

兩秒後。

咻——

冷不丁地,一只醜醜的白棕黑配色的小狗玩偶,忽然自空無一物半空中下落、直直墜進了矢目久司的懷裏。

“好耶!”夢野久作歡呼了一聲,“制作出玩偶了!這樣一來就說明你是可以運用我輸送進你身體裏的異能了哎!”

迅速睜眼,矢目久司和懷裏這只醜醜的縮小版月食四目相對。

然而,還來不及仔細打量玩偶小狗幾眼,幾乎就在夢野久作話音落下的瞬間,那只用黑線縫出眼睛和嘴巴的玩偶小狗,就憑空消失在了空氣中。

“……”

“……”

矢目久司摸了摸空空蕩蕩的懷抱:“看來不行。”

——也對,畢竟他就只是個容器而已。

容器,又怎麽可能能夠掌握體內那些原本就不屬於自己的奇異力量呢?

長長的哀嘆了一聲,夢野久作的黑白雙色頭毛都顯得有些黯淡了,耷拉著腦袋,興致缺缺地小聲道:“所以說,這種會給人帶來不幸的力量……原來是沒辦法找人和我一起承擔的嗎……”

矢目久司的聽覺很敏銳,在聽清對方所說的話後,沈默了一秒,拍了拍小少年的腦袋瓜。

“我真的,已經很累了啊……”

面容稚嫩的少年低聲喃喃著。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了一種對黑暗生物來說十分熟悉的憎恨和絕望氣息。

——他在真切地恨著這個世界。

“……力量無好壞,只看你怎麽去使用它。”

夢野久作微微擡頭,看著一臉冷漠、仿佛剛才寬慰的話並不是出自他口的矢目久司,呆呆地出神了一會兒後,悶悶地“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即使如此,他的情緒看上去依然十分糟糕。矢目久司隱隱約約能感覺到,有一股狂亂暴躁的無形力量,正在對方瘦瘦小小身體裏翻騰不休。

臥室裏,月食刨門的聲音瞬間變得更大了,同時伴隨著一陣充滿敵意和威脅意味的狂吠聲。

月食還在家裏啊……

望著身邊這個低垂著臉、神色變幻不定,身上不斷湧動著的力量和氣勢節節攀升的瘦弱少年,矢目久司沈默了一陣。

“——至少你現在,正在用你的天賦做著治療的工作……在我身上,你的力量不再是會給我帶來不幸和災難的惡魔。”

“你正在做著給人帶去希望的事,夢野君。”

夢野久作豁然擡起頭,用自己那雙仿佛翻攪著不詳暗色的星星眼死死盯著矢目久司的眼睛。

他像是在確認對方是否有在說謊。

半晌之後。

“……你說得對。”

客廳裏,無形且催人窒息的低壓,眨眼間便完全土崩瓦解。

面上恢覆了慣帶的甜軟笑容,穿著一身得體小洋裝的夢野久作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手抱著玩偶、一手捧著矢目久司送給他的巧克力罐,禮貌地同對方揮手作別。

“再見啦,病人桑~這一次的治療就到此為止啦!我現在要回去橫濱啦!”

“辛苦。”

矢目久司站起身,拿起擺在桌上的車鑰匙,準備把人送去機場。

臨分別之際,夢野久作忽然拉了拉矢目久司的衣袖。

望著矢目久司微微有些疑惑的冷淡眼神,夢野久作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稍顯詭譎的輕快微笑。

“——今天的事,我會為你保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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