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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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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3 章

任務順利完成。

兩人分別之際, 望了一眼蘇格蘭寡言冷峻的側臉,矢目久司擡手、輕輕拐了一下對方的腰肋處後,半開玩笑似的說:“——下一次、如果是面對著其他人的話, 你可不要再說那種容易惹人誤會的話了啊, 蘇格蘭——如果被琴酒聽到的話,你可是會被他直接當成叛徒處刑的。”

得到蘇格蘭沈默的頷首之後,矢目久司彎著眼角, 有些促狹地繼續道:“還有啊,下次再說這種類似同歸於盡之類的話的時候,記得一定要把氣勢拿出來啊, 蘇格蘭!別搞得像是邀請對象私奔殉情一樣的——整那麽心虛、真的很容易讓人誤解的哎!”

微微側著頭,蘇格蘭低低地應了一聲。

“……我知道了。”

“行,那你先回去吧。”

矢目久司沖對方擺了擺手,臨走之前,又有些不太放心地叮囑:“下次見面的時候,你一定要記得要給我帶草莓蛋撻哦?”

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覆後,矢目久司這才滿意地放人離開。

等到目送那臺灰撲撲的黑色福特轎車匯入車流、消失在自己眼前之後, 很突兀的,矢目久司的臉色驟然白了一下。

腥甜溫熱的氣息轉瞬間湧入咽喉,帶來一陣陣讓人條件反射般忍不住作嘔的惡心感覺。

頭痛感愈發劇烈, 莫名其妙地,矢目久司忽然感覺、有一種無法形容的空虛錯覺,正不斷在自己的大腦裏洶湧、翻攪……

好空啊……

有些遲鈍地捂住額頭, 仿佛脫力放松身體、一般斜斜倚靠在栽種於道旁的樹幹上,矢目久司雙眸失焦地微微仰起頭, 望著頭頂那一片灰翳陰沈的天空,有些怔忪地出神。

——是……缺少了什麽東西嗎……?

這種大腦仿佛被人剖開、留下一個空洞後又粗魯縫合的感覺……

還是說, 自己弄丟了什麽東西呢……?

“……哥哥?”

——說起來,自從今天遇見那個奇怪的繃帶青年的那一刻開始,自己的身體、似乎就有哪裏出現了一些極度微妙的變化啊……

是什麽呢?

“——矢目哥哥!”

“是……因為天氣轉冷的關系嗎?”

想起那個繃帶怪人之前同自己說過的話,矢目久司遲疑了一下,擡手按在了自己頸側、那稍微有些發涼的皮膚上。

“——圍巾嗎……聽起來,似乎是個還不錯的提議哎……?”

“矢目哥哥!!!”

伴隨著一陣超大聲的呼喚,矢目久司只感覺自己腿部一暖,隨即腰腹處的衣服就被一股力道拉扯著、左右來回搖晃著。

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矢目久司一低頭,就發現自己大腿上,竟不知什麽時候、掛上了一個藍眼睛的小鬼頭。

此時,見矢目久司低頭看自己,盡職盡責充當著腿部掛件的藍眼睛小鬼頭還一臉費解的回望了回來,在松開自己的腿、跳回地面上之後,居然很是理直氣壯地指責起了矢目久司。

“——你到底在想些什麽啊、矢目哥哥!我和小蘭叫了你好幾聲——你剛才是完全都沒有聽到的嗎?”

矢目久司眨了眨眼,心頭忽然升上一股沒由來的厭煩感。

又來了……

——這種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是誰、都參與了自己的某一段人生,偏偏自己卻對此毫無印象的感覺……

真是糟糕透了。

他到底忘記了些什麽?

他到底是誰?

——他到底跟這些莫名其妙湊到自己身邊的家夥……都經歷了怎麽樣不為人知的隱秘羈絆?

心頭無名的煩躁夾雜著洶湧而至的暴戾之氣,幾乎差一點就要侵占掉矢目久司全部的理智。

“矢目哥哥……?”

清亮溫柔的稚嫩童聲在另一邊響起。

矢目久司微微俯身、剛轉過眸子,便見站在自己另一邊的,一個留著奇怪的、類似獨角獸似的獨特發型的小姑娘,正滿含擔憂地踮著腳尖、擡起手,似乎是想要來觸碰一下矢目久司的臉。

“——是生病了嗎?”

矢目久司:“!”

他有些狼狽地左腳拌右腳、踉踉蹌蹌地後退了一大步,這才勉強錯開了小姑娘貼向自己額頭的小手,別開臉,有些兇巴巴地嚇唬兩只人類幼崽。

“——幹、幹什麽啊?!你們的父母沒教過你們、要離不認識的奇怪大人遠一點嗎?”

小姑娘眨了眨眼:“哎……?但是——矢目哥哥不是什麽奇怪的大人呀?”

這樣說著,她還轉過頭,一臉求證地望向自己身側那個藍眼睛的男孩子:“——對吧,新一?有希子阿姨也有說過、說矢目哥哥不是什麽壞人……沒錯吧?”

男孩那雙湛藍色的清澈眸子緊緊盯著矢目久司的臉,像是在確認著什麽似的,過了好一會兒後,這才點了點頭:“是啊,我老爸老媽都見過你,他們對你的印象還挺好的。”

矢目久司語塞。

過了一會兒後,像是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思路似的,他板著臉,撐著膝蓋、彎下腰,有些陰沈沈地盯著面前兩個還沒自己大腿高的幼崽,惡狠狠地恐嚇道:“那也不行!你們兩個——難道沒聽說過,人都是會變的嗎?就比如、我現在就已經變成了會把你們拐走、然後殘忍賣掉的人販——”

“——你在胡說些什麽啊,矢目哥哥。”

藍眼睛的男孩露出一對半月眼,面上表情很是無語:“我可是認識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的啊——”

“自從他們兩個轉來刑事部之後,我和爸爸經常能在各種案發現場見到那兩位警官先生呢!前段時間,我還有聽到松田警官在抱怨,說你是個忘恩負義、始亂終棄的混蛋白眼——、唔!”

話還沒說完,他的嘴就被身邊那個穿著鵝黃色小裙子的可愛女孩一把堵住。女孩有些驚慌失措地瞄了一眼矢目久司的臉色,見對方並沒有流露出任何生氣的表情之後,這才放下心,悄咪咪掐了一把自家幼馴染的胳膊肉後,這才有些支支吾吾地試圖解釋。

“矢目哥哥,你、你不要聽新一胡說啦……”

女孩遲疑了一下:“其實松田警官他們很想念你的,我之前偶然又聽到他們和伊達警官提起你,說是好久都沒有你的消息了、他們很擔心你現在的狀況之類的……”

矢目久司:“……”

強壓下幾乎要差點把他徹底吞沒的、無邊無際的疲憊感,矢目久司眨了一下眼睛,面上恢覆了溫潤含笑的表情,勉強勾了勾唇角,擡手在兩個孩子的頭頂輕輕撫摸了一下。

“……乖孩子。”

他說。

掏了掏衣兜,矢目久司從風衣內袋裏,摸出了兩枚包裹著漂亮的亮橙色糖紙的金平糖。

把糖果遞給面前兩個幼崽之後,矢目久司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快五點了,再不回家的話,你們的家長就該擔心了——趕緊回家吧。”

“嗯嗯~”

小姑娘很開心地接過矢目久司遞給自己的糖果,幾乎想都沒想,就直接剝開糖紙、塞進了自己的嘴裏,高高興興地同矢目久司揮了揮手。

剛想伸手攔一下自家傻白甜青梅的工藤新一:“……”

……算了。

——就算精神狀態看上去很奇怪,但矢目哥哥畢竟是松田警官他們的朋友,人品也是得到了老爸老媽的認可……

他給的糖,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才對吧?

這樣想著,工藤新一很快也剝開了自己那枚金平糖的糖紙,在青梅毛利蘭的催促下,禮(敷)貌(衍)地向矢目久司道了別,目送著對方轉過身、拖沓著腳步慢慢沒入人群之後,這才拉了一下自家幼馴染,準備回家吃晚飯。

一拽之下,工藤新一居然沒拉動自家看上去嬌嬌柔柔的幼馴染。

有些驚訝地回過頭,工藤新一疑惑地問:“怎麽了嗎,小蘭?”

毛利蘭沈默了一會兒:“新一……你還記得我們之前,在學校的花壇轉角的大樹下面、撿到的那只翠鳥嗎?”

對此,工藤新一完全沒有印象了。但為了不讓自家幼馴染失望,他努力地回憶了一會兒,終於從被福爾摩斯塞滿的記憶狹間裏,扒拉出來了一段模糊的畫面。

“哦!就是那只,因為頭一天夜裏的暴風雨、而不幸摔斷了翅膀的藍色小鳥嗎?”

毛利蘭點了一下頭。

“我記得……它上個星期就死了吧?雖然老師騙我們說是被野貓吃掉的,但不管怎麽想,那只被大家好好安置在溫箱裏照顧的小鳥,都絕不可能會被溜進教室的野貓吃掉吧?”

工藤新一沈吟了一下:“最後見到它的時候,它已經很瘦很虛弱了,就算你每天給它餵食新鮮的谷物,它都始終是那副郁郁寡歡的樣子……現在想想,我果然還是覺得——它其實就是餓死的吧?”

此言既出,工藤新一便看見毛利蘭的情緒,顯而易見地低落了下來。

他嚇了一跳,連忙絞盡腦汁地試圖安慰自家青梅:“你、你也不要太難過嘛!說不定是因為傷口太痛吃不下東西什麽的……總之你已經很努力去救它了,不是嗎?它之所以會死,跟你——”

“我總覺得它很難過……”

毛利蘭垂著眼睛,聲音很低很小。

“放假的時候,我有回去看過它……它其實是很想飛起來的。”

她低聲喃喃:“——我總覺得,它或許是因為自己再也不能起飛,所以才會拒絕進食、最後死掉的……”

在工藤新一茫然的眼神註視裏,毛利蘭沈默了一會兒,率先轉過身、朝著兩人家的方向走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感覺剛才的矢目哥哥,看上去和那只翠鳥好像啊……有點讓人放心不下呢。”

“——不過,如果連新一都沒註意到這一點的話,那大概是我看錯了吧。就當是我在胡說好了……”

“笨蛋!我怎麽可能會……”

秋色落寞,寒風伶仃。

兩個孩子吵吵鬧鬧的聲音,很快湮沒在了傍晚的斜陽裏,漸行漸遠、消失不見。

——————

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工作,東京周邊積攢了不知多久的任務,總算是被矢目久司以及自己的行動組清理掉了大半。

在這陣子辛勤工作的時間裏,矢目久司的頭痛發作得愈發頻繁,那個總感覺自己腦子裏空蕩蕩的、仿佛少了一塊填充物一般的錯覺,也總會把他從光怪陸離的冗長夢境中拖出,留他在午夜時分驚醒,然後自此無眠,或是睜眼等候天明,或是披衣起身、沈默地前往訓練場,用高強度的訓練揮霍掉剩餘的體力,直到支撐不住昏睡過去、方才罷休。

——總之是過了一段生活作息極不規律的日子。

在這段時間裏,矢目久司偶爾也會收到一些奇怪的包裹,裏面全是自己根本沒訂購過的、據說時下大火的少女漫畫。

原本矢目久司是想要直接丟掉的。

但……

回想起某個正跟自己同居的金毛部下,矢目久司看著手裏那堆封面花哨的少女漫,沈默了很久很久,最終還是良心的譴責之下、略有些艱難地選擇了尊重室友的興趣愛好,若無其事地、將那些漫畫原封不動地擺在了室友的臥室門口。

“唉……”

再一次從門口的收件箱裏取出一冊最近發刊的少女漫,看著封面上那個憂郁而美麗的血族少女,矢目久司一邊再次把書放去了室友的臥室門口,一邊感慨:“——像我這樣體貼的室友,世上果然已經不多見了啊。”

這樣說著,看了眼黏糊糊地靠在自己的大腿上、蹭了自己一身毛的某只狗子,矢目久司有些嫌棄地戳了一下狗子黑潤潤的鼻尖。

“你到底是什麽色兒的啊?”

關於這個問題,矢目久司是真的感覺很疑惑。

“——為什麽你的毛粘到我的黑衣服上就是白色的,粘到波本新換的淺色沙發罩上後,就又變成黑棕色了啊?”

月食聽不懂。

月食也不知道為什麽。

但見到近日裏很少搭理自己的主人突然願意同自己親近,月食對此很是高興,開開心心地一拱腦袋、把自己埋進了主人的懷裏後,便嚶嚶嗚嗚地一邊開始撒嬌、一邊試圖用口水努力給自家主人洗把臉。

矢目久司有些狼狽地想要閃躲,但月食的體重擺在那裏,在它以為主人正在跟自己鬧著玩的前提下、毫不猶豫地往前一撲——一個泰山壓頂、就把矢目久司嚴嚴實實地壓在了自己的身下,開開心心地吸起了人人。

差點被創出內傷的矢目久司:“……”

他有些痛苦地“呸呸呸”吐掉糊了自己滿嘴的狗毛,一邊有些絕望地質問自己——當初到底是為什麽想不開,要養這麽大一條大型犬在家裏啊?

就算是養來當做作戰犬……德牧、馬犬之類的不也挺好的嗎?

可惡……!

這麽大一只……這不是完全推不動嗎?!!

一只冰酒陷入了擺爛狀態,一臉鹹魚樣地癱軟在沙發上,忍著快被壓成內傷、呼吸極度不暢的痛苦觸覺,任由某只對自己體重非常沒有B數的狗子貼著自己、不斷熱情地親親蹭蹭。

正在一人一犬玩得高興(?)之際,很突然地,一道稍微有些刺耳的電話鈴聲,驀地在這間寂靜的安全屋裏來回回蕩。

趴在矢目久司的胸口、正親熱地舔著主人下巴的月食楞了一下。

這麽多年來,矢目久司的手機鈴聲從來就沒有換過。在月食過去的記憶裏,只要這種聲音響起,不管主人正在做什麽,都會立刻放下手裏的事情,轉頭去拿那個發出奇怪聲音的小方塊。

於是,月食很懂事地往旁邊退了一步,眼巴巴地看著矢目久司從沙發上爬起,頂著一頭被蹭得四處亂翹的微卷黑發,一身低氣壓地接起了電話。

“餵——”

“——小冰酒~好久不見,有沒有想我呀?”

一道嫵媚磁性的輕笑聲,忽然自電話那頭響起。

矢目久司微微皺眉:“找我什麽事,貝爾摩德?”

“我自己這邊是沒什麽大事啦~不過,小冰酒——”貝爾摩德的話鋒一轉,“考慮到你現在失去了那段記憶的關系,我想我不得不提醒你~”

“——你已經有三個月,沒有帶雪莉去見她的那個傻白甜姐姐了哦?”

貝爾摩德有些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聲:“雖然我對宮野那家人都沒什麽好感、也很樂意看到雪莉氣到猛摔實驗報告的狼狽樣子……但是,冰酒,這可是你之前親自向BOSS申請的,而BOSS也已經批準了——不管你還記不記得,這件事,你都必須要親自去完成哦?”

矢目久司沈默了一下,雖然對於對方口中的“雪莉”完全沒有印象,但還是很好說話地答應了下來。

“去哪?我需要做什麽?”

“地址已經發到你的郵箱裏了~”貝爾摩德笑吟吟地試圖拉踩同事,“怎麽樣?比起琴酒和朗姆,果然還是我更體貼吧?”

“嗯。沒事的話,我掛了。”

“——去的時候小心一點。”電話掛斷前,貝爾摩德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思,忽然出聲提醒了矢目久司一句,“因為你的失約,雪莉的心情可不怎麽好,聽她手底下的研究員說,她似乎已經發了好幾場脾氣了。”

“我知道了。”

嘟嘟——

電話掛斷。

打開屬於冰酒的郵箱,望著貝爾摩德發送過來的任務地址,矢目久司那雙薄綠色的眼眸輕輕瞇起。

——研究所嗎……?還真是個熟悉的地方。

微微低頭,矢目久司瞥了一眼還在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的伯恩山犬:“你乖乖待在家裏,不許亂咬東西。等我回來再給你弄吃的。”

說完,他也不去看月食的反應,取過沙發靠背上搭著的黑色風衣穿上後,略微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去衣帽間隨便抓了一條圍巾。

穿戴整齊之後,矢目久司很快便推門而出,清瘦的背影迅速沒入了初冬的寒風之中、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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