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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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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3 章

也不知道松田警官是從哪個犄角旮旯把人給揪出來的, 總之,在電話掛斷後的第三十分鐘,安全屋的大門處響起了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

端坐在沙發之上, 偌大的一樓客廳什麽燈都沒開, 矢目久司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轉眸平靜凝視著公寓大門的方向

哢噠——

一聲清脆鎖舌彈動聲響起後,門邊的位置, 傳出一道清朗含笑的男聲。

“——不好意思,矢目君,今天臨時有朋友約我出去聚會, 回來的晚了一點。”

就仿佛壓根沒註意到整個安全屋都沒絲毫光亮,安室透神態自然地在玄關位置脫掉了鞋子,隨後擡手、指間摸索著按下了玄關處壁燈的開關。

噠——

近乎是純黑的房間之中,很快亮起了一團暖黃色的燈光。

借著這道微弱的燈光,安室透轉動視線,很快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到了兩個貼在一起的、黑乎乎的影子。

“矢目君……?”

試探性地,安室透小聲呼喚了一句。

一大團暗色陰影中, 更加高挑的那個黑影微微擡頭,散落在額前的碎發隨著對方的動作向後滑落,露出一張在近乎絕對的黑暗中、顯得更加蒼白病態的英俊面龐。

“——已經快一點了。”

下一秒, 一道柔滑溫潤中透著一股子低氣壓意味的男聲,緩緩在沙發的方向響起。

“我不關心你和誰聚會,波本, 但類似今天這樣沒有任何征兆、忽然失聯的情況,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這樣說著, 矢目久司偏過臉,面上神色似乎並沒有怎麽太生氣, 只用那雙不含什麽特別情緒的薄綠色眸子淡淡地睨了安室透一眼,隨後指了指自己左側的單人沙發:“坐吧,有一個緊急任務現在就需要跟你確認。”

聽著對方不帶絲毫訓誡意味的話語,安室透暗自松了口氣,原本因為同期的轉述而緊繃的神經,也微不可查地松弛了一些。

“好。”溫言答應了一聲,安室透很快換好拖鞋、走進了客廳,“那個……需要開燈嗎?”

“隨你。”

“好,那麽——矢目君先閉一下眼哦。”

哢噠——

伴隨著一聲脆響,寬敞的客廳內瞬間光線大亮。

依照著矢目久司的指示,安室透溫順地坐到了對方左側的單人沙發上,微微側目,雙眼直直地望向了矢目久司的方向。

“是有什麽事呢?竟然會拜托松田警官那麽著急地把我叫回來。”

眼神中透出一抹微不可查的審視,上上下下掃視了對方一圈後,矢目久司的目光,緩緩停駐在了安室透脖頸處系著的那條款式迥異的圍巾上。

——那似乎並不是對方從自己的藏品中挑走任意一條。

“圍巾呢?”

眸色微頓,安室透唇角的笑意僅僅只凝滯了一秒,便迅速恢覆了自然:“啊,你送我的那條在聚餐的時候不小心被弄臟了。考慮到那條項圈不太方便外露,我就直接去附近的商店買了一條新的。”

“取下來。”

安室透微微一怔。

“我說——現在,把它取下來。”

矢目久司的目光分明不含什麽冷意,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平靜,但莫名地,安室透就是感覺仿佛有一座大山緩緩壓在了自己的胸口,使得他就連呼吸都顯得異常吃力。

安室透:“……”

短暫沈默了一陣,在對方直勾勾的目光凝視之下,安室透最終還是乖乖取下了環在自己頸側的那條淺藍色圍巾。

——圍巾之下,在安室透膚色微深的修長脖頸上,一條亮銀色的金屬質地項圈,正好好地環扣其上。

盯著那條嶄新如初的朋克風項圈,矢目久司的眼神微微輪動,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卻只是淡淡地點了一下頭,轉開了話題。

“今天,是想跟你討論有關明天緊急任務的細節。”

……明天?時間這麽趕嗎?

那也怪不得對方會在急到在找不到自己之後、去求助松田陣平了。

整了整面色,安室透一臉認真地詢問:“是什麽樣的任務?需要我做些什麽呢?請盡管吩咐。”

薄綠色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安室透的面容,沈默了一會兒後,矢目久司卻是忽然提起了一個題外話。

“明天,警視廳參與本次的選考的兩名候補警視正,將會有一人率先前往已經包場下來的米花町二丁目居合廣場,進行職前演講——關於這件事,你有什麽看法?”

擡手往後捋了一把散落額前的碎發,安室透一邊在腦海中飛快思索著應答之詞,一邊又在心裏揣摩著對方問出這個問題的用意。

過了一會兒,迎著矢目久司那沒有一絲波瀾起伏的眼神,他想了想,試探性地道:“職前演說……其實就是拉票吧?應考的那兩個警察準備先用這樣的方式讓民眾記住自己,這樣一來,哪怕在這一次的選考中失禮,只要積攢下足夠的支持者,他們完全有資本等到下一次的考試再行上位。”

話到此處,安室透的語氣頓了一頓,仔細觀察了一陣矢目久司的臉色之後,猶豫了一下,問。

“——冰酒,你突然這樣問我……剛才你所說的任務,難道就跟這一次的選考、以及公開演講有關嗎?”

“嗯。”

月食實在是太重了,這會兒又正是幾天沒見到主人、黏人黏得最厲害的時候,矢目久司連著推搡了好幾下,但最後都被對方又貼了上來,實在無法,只好任由這只毛茸茸、熱乎乎的大狗子一整個撲到自己身上,柔順濃密的皮毛差點把他半個身體都給埋進去。

有些艱難地動了動被某只對自己體重沒有B數的狗子壓麻的大腿,矢目久司微微撐起身、從茶幾上拿起了一沓文件,轉手遞給安室透。

“你可以看一下,最上面那張就是我們這次任務的目標。”

接過文件,安室透快速瀏覽了一遍,隨即有些驚訝地道:“禾野正直?這個人……我記得好像是刑事部的一名長官吧?”

矢目久司微微點頭,補充:“準確來說,他是刑事部的管理官之一,這一次選考晉升警視正的兩名候選人之一。”

腰背微不可查地一僵,安室透竭力維持著面色的平穩,疑惑道:“他就是這次任務的目標?冰酒,我們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去刺殺這麽一個警視廳的高官,真的沒有問題嗎?”

——冰酒一開始不是還在教導自己,身為黑衣組織的代號成員之一,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對外暴露組織存在的蛛絲馬跡嗎?

——這就是你口中的不暴露嗎?

安室透的眼裏,明晃晃地閃著這幾個大σw.zλ.字。

“原本是不必這樣大張旗鼓的。”

這話聽得安室透微微一楞,有些意外地問:“原本?”

“原本。”

目光直視著安室透那雙紫灰色的下垂眼,矢目久司的語氣沒有絲毫波動:“具體細節不必多問,你只需要知道,這個任務,是你、蘇格蘭、萊伊,你們三個的最後一次考核任務。”

“成,則皆大歡喜、前途無量;敗……”雙眸緊緊鎖定了安室透的眼睛,矢目久司眉目不動,“那就一起進審訊室,等著屍體結伴沈進東京灣吧。”

握著文件的手掌不受控制的收緊了一些,安室透故作鎮定地揚唇:“怎麽這麽突……”

“我也一樣。”

這下子,安室透徹底不吱聲了。

待到話音落下,微微錯開視線,矢目久司語氣十分平靜地總結:“——總之,這個人運氣不好地攔了組織的路,我們需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清理掉他,以此作為向組織組織獻上的最高忠誠。”

“同時,也作為你們徹底邁入黑暗世界、向這個暗無天日的世界,獻出的第一份見面禮。”

一片沈默。

在這處寂靜到空氣都差點結冰的裏,就只有月食呼哧呼哧的喘息聲,顯得那樣突兀。

過了不知多久。

“——資料都看完了嗎?你還有什麽問題?”

默不作聲地再次翻動了一下自己手裏的文件,快速瀏覽了一遍上面那十幾個相貌各異、但眼神中都透出些許邪光的男男女女,安室透開口,向對方確認道:“我的任務,就是配合這些外圍成員,在蘇格蘭開出第一槍後,驚擾居合廣場上那些最靠近禾野正直的人、制造混亂,沒錯吧?”

矢目久司“嗯”了一聲。

“那麽,最關鍵的一點——殺死禾野正直的那一槍,你準備讓誰來開?蘇格蘭嗎?”

這樣說著,安室透面上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擔憂神色:“那家夥的槍法雖然的確不賴,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處廣場附近,距離中心舞臺最近的一處制高點,恐怕也有將近700碼的距離了……在這麽遠的情況下,人流又那麽密集,蘇格蘭真的沒問題嗎?”

指尖漫不經心地撓了撓月食的耳根,矢目久司淡淡道:“那就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了,波本——關於這次任務,有一點,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

腰身放松,他很愜意地斜靠在沙發之上,指尖作梳、一下又一下地順著愛犬的皮毛,口中卻是說道。

“這是我第一次提前將任務環節交托給你們,波本。你最好不要以為,這就是你可以隨意插手、改變任務前進軌道的信號。”

“——這次的任務,我的每一個環節都細分到了人頭上,只要你們乖乖按照我的要求去做,那麽大家就都不會有事。能聽明白我的意思嗎?”

安室透微垂下眼皮,一時沒有做聲。

他不回答,矢目久司就一直維持著那副靜待下文的模樣,兩人相對沈默著,就這樣靜靜坐在亮著燈的一樓客廳,各自琢磨著自己的心事。

過了不知道多久。

冷不丁地,他突然開口。

“——一定要殺了他嗎?”

安室透的面容微微低垂,微長的淺金色碎發也隨之滑落到了他的額前,就那樣隨意搭在了他的眉眼間,在他的臉上投下了一小片意味不明的陰影,叫人看不清他的真實表情。

不過矢目久司也並不在意。

“沒有誰是不能去死的。”

“他、和我們,我們之間必須死一方。”

輕輕將趴在自己腿上的月·豬豬·食推開,矢目久司站起身、準備上樓。在路過神色莫名的安室透的身側時,他漠然的話語,緩緩飄蕩在這間冷得不像話的客廳之內。

“——我不想陪著你們一起去死。所以,他的結局,從任務派下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

哢噠——

位於樓梯轉角的客廳大燈開關,被人輕輕推上。

黑暗再次降臨。

“早點休息,晚安。”

——————

這一夜註定不太平。

連夜被小夥伴薅起床聯系自家怨種同期,在夜風中匆匆來回了一趟之後,松田陣平的瞌睡已經徹底清醒了。

現在是淩晨三點。

街上的行人已經很稀少了。

雙手插兜,隨意地披了一件外套、頂著一頭亂糟糟的卷發的青年打著呵欠,慢吞吞地踱步在這片寂靜的街頭。

有些嫌棄地扯了扯偏長的袖口,松田陣平有些煩躁地“嘖”了一聲:“——hagi那家夥、就不能把自己的衣服好好收好嗎?為什麽感覺家裏到處都有他的衣服啊?!”

——出門的時候沒註意,現在看看,自己身上這件花裏胡哨、據說是什麽賽博朋克風的奇怪沖鋒衣,可不就是萩原研二前幾天剛買回家的那件嗎?

“真是的……就算是自己家也要給我好好收拾啊!明天絕對要好好教訓hagi一頓才行!”

散漫地拖沓著腳步往公寓的方向走,走動間,松田陣平揣在衣兜裏的指尖,忽然觸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松田陣平:“?”

腳步微頓,他的右手在口袋中來回摸索了一陣,忽然隔著一層布料的阻隔、摸到了一塊硬幣大小的方形物體。

有些無奈地露出一對半月眼,松田陣平無語嘆息:“還好意思說矢目那家夥嗜甜……明明是新衣服,為什麽口袋裏也會有糖塊啊?”

這樣吐槽著,煙癮忽然發作的松田陣平也不準備跟自家幼馴染客氣,循著糖果的位置摸到了一處開在衣服內側的暗袋,隨後便將手伸了進去、仔仔細細地摸索了一番。

“——大不了之後賠他一顆。”

很快,在這處蕭疏冷清的街角,沐浴著天邊皎潔的月光,松田陣平收回手,對月攤開後,左手掌心裏赫然出現了一枚包裝花哨的、四四方方的硬糖。

“……這麽多年過去了,hagi那家夥的品味,果然還是這麽奇葩。”

背著幼馴染,松田陣平毫不客氣地鄙視了一下對方的審美,隨後看不出半分嫌棄地剝開了糖紙,將其塞進了自己的口中。

淡淡的奶香味、裹挾著椰子特有的濃稠口感,迅速在舌尖上炸開。、

——居然是椰子糖啊。

指尖隨意地揉捏著椰子糖花俏的包裝紙,松田陣平低頭看著自己被隨手一抓、便精準拎走的幼馴染的外套,肚子裏的壞水忽然咕嚕嚕地冒了起來。

“我可沒有偷吃他的糖。”

如此自言自語著,松田陣平試圖把糖紙重新包回原來的模樣、將其重新塞進外套的內袋裏:“誰讓hagi那家夥不好好收拾自己的衣服——習慣這麽不好,丟東西不也是很正常的嗎?”

說幹就幹。

借著月光,他壞心眼地將糖紙攤平,然後一點一點順著糖紙原本的折痕開始折疊、試圖完全還原它的原貌。

但……

下一秒。

松田陣平原本漫不經心地盯著糖紙的眼神,忽然就凝固住了。

月光之下,那張外皮花俏的糖紙內側,居然不知被誰用黑色水筆,悄悄寫上了一行蠅頭小字。

費勁地分辨了一陣,松田陣平到底是沒看清上面的字跡,略微思忖後,走到了路邊,摸出自己的手機、按亮屏幕之後,將手機屏幕照向了糖紙內側。

「たかつ是鬼,冰酒是、」

潦草的字跡戛然而止。

迎著月光,松田陣平嘴角原本輕松的笑意,瞬間變得陰沈了下去。

再一次仔細搜遍全身,最終,松田陣平在外套胸前的拉鏈裏,摸出了一張已經被揉得的皺皺巴巴的收銀小票。借著手機微弱的光,松田陣平將小票舉到自己的面前,仔細分辨了一下上面已然模糊的字跡。

“「杯戶町三丁目、警察醫院門前,小澤便利店」……”

神色莫名地凝視著掌心裏的兩張小紙片,松田陣平沈默了很久,最終,他調轉了腳步。

“——警察醫院嗎……?那就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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