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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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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9 章

下了飛機, 矢目久司原本打算跟小夥伴們搭同一輛計程車,先把兩位警官先生送回家後、再把自己放到安全屋附近的車站。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剛一走出機場的安檢門, 下一秒, 矢目久司就感覺頸側一麻,緊接著便是一陣針紮似的疼痛和無法克制的麻癢觸感。

“……這麽多啊?”

短暫停息後,那種好像被什麽帶著毛刺的東西爬過頸窩的感覺再一次在矢目久司的頸側處浮現。

腳步微微一頓, 矢目久司默不作聲地拉高了圍巾。

“……小矢目?小矢目——你有在聽嗎?”

尾音拖得老長的悠揚男聲,忽然在矢目久司的耳畔響起。

“嗯?”

矢目久司輕輕側頭,將視線轉向身邊一直在叨叨個沒完沒了的萩原研二:“我有在聽的——伴手禮的話, 因為感覺都很好吃,所以稍微有點挑不出來,幹脆就一樣買一點了。”

“一點?”松田陣平滿臉的一言難盡,視線在矢目久司和矢目久司手裏拖著的行李箱上來回橫跳,“你那是一點嗎??矢目,你那只行李箱裏都快被點心塞滿了吧!你當時可是直接承包了人家店主擺在臺面上所有的存貨啊!”

矢目久司面不改色:“因為朋友很多,所以多買了一點。”

對於這個答案, 萩原研二表示十分懷疑。

“真的是給朋友的嗎?”三人並肩走出機場、來到路邊,萩原研二狐疑地盯著矢目久司打量了好一會兒,“最好不是你買給自己的哦, 矢目?攝入這麽多零食可是會身材走樣的哦?”

“我有在健身。”

“重點不是這個吧?!”

吵吵鬧鬧之間,矢目久司擡手攔下了一輛計程車。在幫助小夥伴將行李塞進計程車的後備箱之後,矢目久司沖兩位警官先生揮了揮手。

“一路順風哦, 到家記得給我發個簡訊——”

有些意外地,松田陣平從後座搖下的車窗裏探了個腦袋出來:“你不一起上來嗎, 矢目?機場附近不太好打車吧?”

聞言,矢目久司面色溫和沖對方搖了搖頭:“不了, 剛好這會兒我的一位長輩找我過去談話。長者命,不可辭,我得先過去覆命才行——你們先回家吧,路上小心。”

“好吧……”松田陣平小小聲地嘀咕了一句什麽,隨後便將腦袋縮回了車裏。

計程車起步。

一道濁白的尾氣噴灑間,暮色微黯,矢目久司輕垂眼眸,探手,慢吞吞地從馬甲的口袋裏摸出了一支純黑色的翻蓋手機。

解鎖之後,手機屏幕上,出現了一封未讀郵件的提示。

手掌微擡,隔著圍巾柔軟的布料,矢目久司用指尖輕輕地摩挲著自己仍舊有些麻木的頸側皮膚。

然後。

下一秒。

不知是為了宣洩對於矢目久司經久未曾回覆郵件的不快,亦或是僅僅只是想向對方展示自己對矢目久司絕對的控制權,就在矢目久司的指尖尚未收回的瞬間,一道更加強烈的電流、伴隨著更加劇烈的刺痛感,再一次襲上了矢目久司搖搖欲墜的神經。

面色微白、眉心下意識蹙起,矢目久司的動作凝滯了一秒後,這才挪動著稍微有些顫抖的指尖,快速打開了屬於冰酒的郵箱界面。

在手機極致的黑白界面中,一枚屬於烏鴉的暗紋映入了矢目久司的眼底,靜默地散發出一陣冰冷刺骨的寒意。

[My boy,旅途愉快——現在過來A09基地開會,朗姆和琴酒他們都在。——先生]

望著郵件左上方、那已經變成[已讀]字樣的郵件狀態欄,短暫沈默,矢目久司慢吞吞地一下下按動手機鍵盤。

[收到,BOSS。——冰酒]

天邊,霞光漸黯。

撲棱棱的翅膀拍打聲在矢目久司的頭頂響起。矢目久司微微擡頭,便見一群撲騰著黑羽的烏鴉,正一圈圈盤旋在自己佇立的樹冠之上。

噶——!

蒼涼詭異的鴉啼聲,在這片已然墜入夜色的天地間,飄出很遠、很遠。

——————

等矢目久司裹著厚厚的圍巾、慢吞吞踏入這間雞尾酒吧的時候,酒吧內,琴酒、貝爾摩德、朗姆幾人都在聚精會神地看著吧臺內的電視屏幕。

聽到腳步聲臨近,貝爾摩德和朗姆均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目光仍舊聚焦在整播放著東京晚間新聞的電視屏幕上。

反倒是琴酒冷冷地瞥了矢目久司一眼。

“——你又遲到了,冰酒。”

他的語氣很陰沈,配合上那雙仿佛噙著暴風雪一樣死寒的墨綠色狼眸,莫名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戰栗感。

矢目久司卻是一副不怎麽在意的模樣,就近拉開了一張琴酒身側的椅子、坐了上去。

“晚高峰堵車。”

琴酒沈默了一下,身上的寒意更重。

他明顯是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反倒是坐在他身後不遠處卡座裏的伏特加,突然“呼”地一下站起了身,聲色俱厲地怒叱道:“——冰酒!我大哥問得是你為什麽遲到嗎?大哥是在質疑你的態度!為什麽你每次開會都遲到?你這家夥該不會是想當叛——”

話音未落。

黑洞洞的槍口在眨眼間指向了伏特加的眼窩位置。

“好好說話,伏特加。”

矢目久司的語氣很是輕描淡寫,面上表情也沒有什麽波動,整個人看上去就是個性格斯文、脾氣溫和的好好青年。

但……

面對著那支跟自家大哥一模一樣的、已經拉開了保險的伯萊/塔槍口,伏特加面上的表情不可避免地僵在了原地。

“冰酒、你——!”

望著琴酒同樣轉過來的冷漠註視,矢目久司眨了眨眼,收起了槍:“開個玩笑啦。我是不會對你的小弟動手的哦,琴酒老師?”

四目相對,琴酒定定地凝視了矢目久司片刻,隨即冷嗤:“真惡心,我快要吐了。”

不甚在意的轉開視線,很是熟稔地,矢目久司屈指叩了叩吧臺的木質桌面,向酒保要了一杯“灰姑娘”。

“還真是可憐啊,冰酒,”在他身側,端著一杯琴酒純飲的琴酒掀起唇角,冷冷譏諷道,“一段時間不見,你已經變成只能喝這種無酒精甜水飲料的廢物了嗎?”

“是吧。”

漫不經心地隨口應和了一句,矢目久司將手插進衣兜裏,懶散地翻動著自己的口袋:“來一根?”

琴酒冷哼了一聲,倒是也沒拒絕。

三秒後。

看著被矢目久司擺到桌面上、推到自己面前的一根檸檬味棒棒糖,琴酒的額角猛然蹦出幾道青筋。

“——你、在、耍、我?”

一字一頓的,琴酒微微瞇起的狼眸迸射出令人膽寒的冷光。

整間雞尾酒酒吧的溫度瞬間下降了好幾個點。

直面著對方洶湧而來的殺機和惡意,矢目久司就連眼皮都沒擡一下,只是神態相當自然地隨手撿起桌面上的那根棒棒糖,小心翼翼地剝開糖紙後,將其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不好意思,忘記自己已經戒煙了——這個不是給你的。”

不知道為什麽,在他這句話說完之後,酒吧裏的氣氛似乎更加沈凝了。

接過酒保遞過來的“灰姑娘”,矢目久司禮貌同對方到了一聲謝後,將圓杯輕輕磕在了吧臺桌面上。

“——今天叫我過來,有什麽事嗎?”

無人回應。

安靜的酒吧裏,只有晚間新聞的主持人清亮柔和的聲音、正在一絲不茍地播報著今日新聞。

既然沒人搭理自己,矢目久司索性也不再多問,單手支著下巴,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搖晃著自己的酒杯,靜靜聽著電視中的新聞播報聲。

【……近年來,東京米花多次發生惡性事件,在市民的積極配合、以及警方的全力偵辦下,東京惡性傷人案件的偵破率竟然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百分之一百!這不僅是警方的榮譽,更是……】

陳詞濫調,老生常談。

咯吱咯吱——

矢目久司捏著糖棍,銳利的牙齒一下下百無聊賴地研磨著堅硬的糖果,發出一陣清脆的嚙咬聲。

【……前不久,在刑事部與組織犯罪對策部的聯合追剿下,警視廳更是順利從港口處繳獲了一批違規入境的軍火,為保證東京治安的穩定貢獻了……】

無趣。

——會專門挑在選考前夕整這麽一出,看來警視廳裏的那位,面臨的壓力也很大啊。

【……除此之外,據悉,近年來,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米花市優秀市民矢目先生……】

矢目久司:“?”

他有些警覺地直起了腰身。

【——已協助警方破獲多起命案,在穩定社會治安方面做出巨大貢獻。經過討論,現授予矢目先生“感動米花十大傑出人物”稱號……】

坐在吧臺前的矢目久司:“……”

咯嘣——

一個不註意,他失口咬碎了含在嘴裏的那枚堅硬糖塊。

看了看坐在身邊、端著方杯沈默啜飲的琴酒,再看看不遠處對自己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的貝爾摩德和朗姆,矢目久司的眼神凝固了一瞬。

很快,他面不改色地扯了一下唇角。

“——我說這個矢目指的不是我,你們信嗎?”

在他的目光註視下,貝爾摩德纖手掩唇、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朗姆的臉上則是浮起了一抹陰惻惻的扭曲笑意,一手按住塞在左耳中的耳機、一手叩住了自己擺在吧臺上的配槍,雙目直勾勾地註視著矢目久司,獨眼中興奮的神色幾乎要溢出眼眶,整個人都洋溢著某種迫不及待的急躁感,似乎只要耳機那邊一聲令下,他就會毫不猶豫地下命、當場處決冰酒。

琴酒一直沒說話,在他身後的伏特加迎上矢目久司的目光之後,咧開嘴角,指了指仍在繼續播報的電視屏幕。

矢目久司一回頭,正好跟電視屏幕上循環播放的、“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矢目先生”看了個對眼。

矢目久司:“……”

場面過於抓馬,矢目久司的大腦出現了短時間的宕機。

但他的反應也很快。

幾乎只是短暫怔楞了一秒,矢目久司很快就回過了神,支著下巴,隨手將糖果已經被咬碎的棒棒糖糖棍抽出,抿了一口酒。

“——還真是我啊。”

咽下甜膩的酒液,他饒有趣味地望著電視裏,那個在身周一群警察的簇擁下、面色平靜淡然的薄綠眸色青年:“這是什麽時候拍的?我好像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啊。”

他的態度很自然,眼神中也完全沒有任何緊張的成分。

貝爾摩德笑了一下,把自己手邊的堅果盤推到了矢目久司的面前:“你和他們站在一起的場面,看上去很和諧呢,小冰酒。”

她這話問得叵測,同時也帶了幾分意味深長的意思。

面上沒有絲毫波動的,矢目久司眉峰微擡:“怎麽?今天專程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讓我針對這件事給個交代嗎?”

貝爾摩德聳了一下肩,用眼神示意他去看坐在角落陰影處的某個人。

凝神望去,矢目久司很快便露出一個有些意外的神色:“拉姆斯?你也在這啊。”

坐在黑暗的卡座角落裏,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隨著矢目久司的聲音緩緩轉過了身。

他原本應該是英氣勃發的硬朗壯漢,但這段時間也不知是經歷了什麽,整個人面色看上去憔悴又疲憊,一雙鷹眼之下掛著σw.zλ.對異常深邃的黑眼圈,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遇到了什麽山景野怪、被妖怪抽幹了陽氣。

“冰酒……”

有些氣虛地,拉姆斯沖著矢目久司打了個招呼:“今天叫你過來,是為了之前說好的那個計劃。”

——那個計劃?

矢目久司微微一怔:“但是……那件事不是還沒到時間嗎?”

聽見這話,拉姆斯嘆息了一聲,線條硬朗的臉上很快露出了很不符合人設的愁苦意味。

“今年警視廳的選考政策出現了變動。原本只是內部進行升職選考,考試地點的範圍幾乎都局限在警視廳大樓內部,但是今年有所不同。”

他擡起眼,直勾勾地盯著矢目久司:“——今年,在進行選考的前三天,參與選考的兩個警察將會進行公開演講,演講主題大概就是自己對於接下來打擊犯罪工作的計劃和展望,以及為了更好地投入到工作之中、他們自己會推動哪些不合時宜的制度革新。”

“革新?”矢目久司略微思忖,疑惑道,“但是這種制度革新的大事,不都要經過公安委員會的投票和認可才會推行嗎?”

“——所以說,那只是個空頭支票,是迎接選考的警察為了拉攏民意做出的無謂的承諾而已。”

搖晃了一下自己指間的高腳杯,貝爾摩德輕笑了一聲。

“小冰酒,你應該還記得吧?在上一次你策劃的、港口的軍火轉移任務裏,你逮到了一個警視廳送進我們之中的小老鼠~”

眼眸微瞇,矢目久司默不作聲地點了一下頭。

“他死了,BOSS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

“那跟我有任何關系嗎?”端起酒杯,矢目久司又抿了一口酒,目光錯開,沒有再去看貝爾摩德的神情,冷淡道,“人是我揪出來的,我甚至還好心把他弄暈、打包送上了開往你們情報組審訊室的車。”

“——但是,車炸了,冰酒。我們需要奧吉爾的活口,這對我們挖掘警視廳的內部信息很重要。”

朗姆目光冷冰冰地看著矢目久司,眼底滿是審視和不信任的神色。

卡座上的拉姆斯很快站起身,走到了朗姆的身邊站定,雙目直勾勾地望著矢目久司:“冰酒,你一貫敏銳,應該不可能會察覺不到吧?——奧吉爾死了,但是警視廳並沒有任何大動作,這根本不符合常理。”

“如果奧吉爾是那群條子塞進我們內部唯一的一只老鼠,那麽,唯一的臥底失聯死亡,警視廳必定是會有一番大動作的。”

“但他們沒有。在港口那件事結束至今,警視廳方面,就好像完全沒有發現自己送進來的情報搜查官已經死亡了一樣,上上下下一片風平浪靜,仿佛完全沈浸在圍剿行動的成功之中無法自拔。”

“——冰酒,作為與那些惡心的警犬交往最深的人,你應該清楚,這究竟意味著什麽。”

矢目久司:“……”

他好半晌沒有說話。

拉姆斯的意思,他當然清楚。只有當天平上的砝碼不止一個、籃子裏的雞蛋也不止一枚的時候,博弈的對方才會對於眾中之一棋子的崩壞毫不介意。

這也就意味著……

“——我們之中的老鼠,看來遠不止奧吉爾那一只啊。”

殘忍且冷酷的獰笑聲,自矢目久司的耳畔傳出。

矢目久司微微一回頭,正正對上了琴酒那雙殺氣四溢的冰冷眼眸。

與此同時。

被厚重羊絨圍巾包裹著的頸側皮膚,再一次傳來了遭受電擊的劇烈刺痛感。伴隨著那一陣仿佛被千萬根鋼針刺穿皮膚、直達神經末梢的灼痛,矢目久司幾乎都能隱隱嗅到,自己皮膚被電極燙傷後傳出的焦糊味。

他下意識摸出手機。

果然——

下一秒,矢目久司便看見一條全新的未讀郵件,出現在了屬於冰酒的那個郵箱裏。

[My boy,到了你向我獻上自己的忠誠的時刻了。——先生]

[計劃提前。後天下午4:00,米花町二丁目居合廣場,我要你在那裏,殺死即將參與這次警視廳選考的警官禾野正直,為我們的紅方掃清障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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