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Ch.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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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Ch.49 ◇
◎Dream◎
混沌的一場夢, 又陷入那個酸澀潮濕的夏季，手機鈴聲響起，周繹北掙紮著起床。
睡眼惺忪, 摸起手機, 她混亂地接通。
於是耳邊是黎蔓中氣十足的聲音：“大小姐！你不是今天要來找我拍照嗎！我都給你布置好場地了你怎麽還沒到！”
周繹北一瞬間清醒, 忙從床上爬起，“馬上到！”
刷牙洗臉護膚一套流程走下來，周繹北邊走著神，恍惚又回憶起那個夢。
在熟悉的教室裏，風扇咯吱疲憊地轉著圈, 床邊樹木旁邊，陽光沾染上鮮艷的綠。而羅得旺在講臺上絮絮叨叨地重覆著千篇一律卻又讓人束手無策的數學題。
講臺下是一個個迷茫青澀又倔強的臉龐。
應洵指尖轉著筆, 倚靠在椅背上, 仰著頭看著講題, 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 很瀟灑的姿態, 但也有充足的底氣。
而斜側前方的黎蔓咬著唇，一臉迷茫, 微皺著眉, 是聽不懂的焦灼，腕間偷偷違反校規戴著的幸運彩色手鏈在橙紅陽光下於題滿塗鴉的墻上折射出斑斕的光斑。
身後的谷娣在數學練習下壓著本英語練習，埋頭苦寫，沒有分給羅得旺什麽多餘的眼神。
而張遠潮吊兒郎當的翹著二郎腿，雙手環胸，課桌上空蕩蕩, 一副胸有成竹萬分自信的模樣, 只是眼神是明晃晃的迷茫, 晃動腦袋能聽到空洞的潮聲回響。
遠一點的林柏述抖著腿，一會兒沈醉地看著桌上壓著的漫畫書，一會兒幡然醒悟擡頭心虛地聽聽羅得旺講課，還配合地點著頭，然後不一會兒又忍不住低下頭。
……
日覆一日的青春，只此一次的青春，好像從未遠去。
但時間並不會因為她的念舊而停留。
在多年後的今天，應洵不出意料地功成名就；黎蔓成為之前隨口一提的大攝影師；谷娣高考英語超常發揮沒有拖後腿，進入五院四系攻讀法律，畢業順利進入紅圈所；張遠潮出國留了個學，索性順便讀了個水碩；林柏述投資了個漫畫app，現在已成大老板…
每個人好像都要自己的專屬結局。
但周繹北好像還永遠停留在高中畢業照上無憂無慮的模樣。
白襯衫熨燙出線條，百褶裙在風中翩飛，男生們沒有再吊兒郎當，至少默默挺直身板；少女們互相遮掩著偷偷塗著口紅提氣色。
老師們難得穿上正裝，鄭重別上校徽，臉上是欣慰，也有恍然：怎麽這些調皮蛋一眨眼就畢業了。
學生統一別上高三專屬的黃底校徽，所有ABG生被消弭。在這張照片上，大家都只是永遠光明燦爛前程的明才高三生。
嘻嘻哈哈的情緒被收斂，在高三的後期，大家都更習慣用波瀾不驚的臉來掩蓋壓力遮掩情緒，但在“三二一！茄子”的齊聲歡呼中，無所畏懼無憂無慮的笑容又浮現。
青春萬萬歲！
擺脫了被卷子和分數包圍的十八歲，兵荒馬亂的青澀褪去，在光鮮亮麗的大學，好像反而會懷念那段又苦又澀的時光。
無數次午夜夢回：仍坐在教室內，周圍喧鬧，是熟悉的臉龐；握著筆，屏住呼吸，桌上是空白的卷子。
關於高三，關於高考的一切在夢中被一次又一次被回味。
懷念逝去的一切。
然後會驚醒，有幾分“夢裏不知身是客”的惆悵，然後在被窩中拿出手機再確認時間。
周繹北的大學就在夾雜著對高中的繁忙中度過，忙著適應上海奇怪的氣候與在學生會與社團中連軸轉。
但周繹北還算幸運，室友都是好相處的，也勉強拿了幾次獎學金，懵懵懂懂開通了公眾號，寫下的文字幻化成關於未來的道路，好像一切也還過得去。
不過也僅僅是過得去。
也不是沒有遇見男生求愛，可周繹北每次都只禮貌拒絕。
不是因為那句少年傲骨錚錚又忍不住卑微懇求的“你可以等我嗎”。
她喜歡的應洵永遠風光霽月。
年少遇見太過驚艷的人，後遺癥太過濃烈。
從此之後遇見所有人都總忍不住與他對比，然後眉眼不及他，性格不及他，就連唇角揚起的弧度也比不上他。
心底描摹的痕跡過重，也就再也沒人可貼合。
六七年前的今天，她可能也這樣走在夏天的陽光下，那時腦袋裏還在為數學最後一道選擇題而糾結，可能還牽扯著關於不久後的生日要選什麽口味的蛋糕的煩惱；然後打開車門，冷氣襲來，她忍不住跟駕駛座上的周進抱怨著明才葛朗臺的本質。
而此刻，周繹北凝神，再拉開車門下車，上海燥熱的溫度從腳底席卷，靜安區的蟬鳴清脆，臉上的妝容是無懈可擊的完美。
忽得想起羅得旺在高三下學期某次班會課上那句：
“希望你們會長大成人，而不是長成大人。”
周繹北心中默默對羅得旺與十八歲的自己輕聲道歉，實在不好意思，在繁雜的成人世界中，她也終究逃不脫長成空有一身疲倦的大人。
走進黎蔓的工作室，一看見坐在電腦前，皺著眉頭，戴著防藍光眼鏡正認真修圖的黎蔓，周繹北就又松弛下來，在這群老友面前，她勉強還能做回那個沒心沒肺的十八歲的周繹北。
用力按著鼠標，黎蔓認真P著圖，隨著手的動作，工作室內有彩色光影飄來飄去。她定睛一看，原是源於她手腕處一條彩色玻璃手鏈。
好吧，“今夕是何年”。
忍不住一笑，周繹北拿著杯冰美式偷偷湊近，幼稚地用著沾著冷氣濕漉漉的手去貼黎蔓的脖頸。
嚇得黎蔓回過頭大喊了聲，見是她後，邊笑著邊沖她拋了個白眼。
重返十八歲。
周繹北一口飲盡杯中剩餘的一點咖啡，早上出門太匆忙，沒來得及消腫，忙路上順手買了杯黑咖消腫。
“就你一人？”她看著空蕩蕩的工作室，疑惑道。
活動著僵硬的筋骨，黎蔓懶散地拉長了音回答：“拜托，今天是周末，我可是專門開張一天給大小姐拍照的！你要知道上一個讓我專門為他開張的可是當紅影帝周禮誒！”
周繹北笑著接受她的調侃，心情頗好：“那我先謝過黎大攝影師啦！”然後忍不住八卦道。“話說周禮真人怎麽樣！”
黎蔓起身為周繹北調整背景，邊分享著：“哇！他是幹帥啊！果然是能扛住國際大銀幕的臉，而且身材也保持的很好，人又很有禮貌！完全吊打現在那些油頭粉面，動不動就耍大牌，又不身材管理還得我後期得花好幾倍時間修圖的小明星們！”
出於對黎蔓職業道德的尊重，周繹北並沒有追問，只是岔開話題：“哎呀，現在讓男的管理身材多難啊！我那天在商場遇見明才之前那個籃球校隊隊長，就一米九那個，現在虎背熊腰的呀，我都不願意和他打招呼！”
黎蔓引著周繹北擺pose，嘴上也讚同，“多畸形啊！現在對女生要求那麽多，我拍的那些女明星為了上鏡好看可是一個比一個瘦，身材管理可嚴格了。反觀男生，就知道指指點點，可討厭了！而且一個個都發福油膩，也不知道先管管自己！”
周繹北點點頭表示支持，略有些僵硬地擺著姿勢，附和道：“我以後肯定天天督促我男朋友健身！腹肌得有，人魚線也來一個，寬肩窄腰是必備，還得來個公狗腰！”毫不收斂地點著單。
然後忍不住又想到昨天同撐一把傘的那個人。
應該是去談業務了，應洵穿的正裝，上海的奇怪氣溫逼得他脫下外套，只著一件白色襯衫。
他的襯衫依舊是又棱角的整潔，扯開第一顆扣子，又扯起袖子，顯出幾分肆意。
在傘下與他難免肌膚相觸，線條流暢的小臂傳遞屬於成熟男性的溫度，加速她耳尖溫度攀升。
偷偷望的那幾眼，周繹北仍看清了他寬厚的肩背撐起白襯衫，又順著腰背流淌而下被真皮腰帶束在西裝褲下，很完美的倒三角身材。襯衫領口微露出截鎖骨，肌膚是白凈的清爽。
還是很適合之前的那個比喻，他像一棵挺拔清爽的白楊樹。
最要命的是或許因為近視，應洵還戴上了副銀絲半框眼鏡，一雙多情的桃花眼藏著冰涼的鏡片後，禁欲又莫名惹人口幹舌燥。
好吧，周繹北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很想摘下應洵的眼鏡，看他眼尾泛紅的模樣。
莫名又走神，待周繹北咽了咽口水回過神，黎蔓已經表示完工，看了看照片，卻是效果還不錯。
周繹北那一抹失神都能被黎蔓捕捉為放空的清冷。
周繹北朝黎蔓比了個大拇指，表示她活該賺大錢。
“要不要一起吃？”黎蔓提議。
面露難色，周繹北只得拒絕，“我…有約人了。”
約的除了應洵還能有誰。
難得精心畫了個妝，周繹北才不忍浪費自己的美貌，忍不住在出門前打破矜持給應洵回了條信息。
“我下午有空。”
作者有話說：
/Share：“當你老了，回顧一生，就會發覺：什麽時候出國讀書，什麽時候決定做第一份職業、何時選定了對象而戀愛、什麽時候結婚，其實都是命運的巨變。只是當時站在三岔路口，眼見風雲千檣，你作出選擇的那一日，在日記上，相當沈悶和平凡，當時還以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殺鵪鶉的少女》 陶傑
我真的很喜歡這段話。
一種命定的偶然。
/緊急通知：呀呀！沒想到我們檸檬都3000收藏啦！謝謝大家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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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年前的今天，她可能也這樣走在夏天的陽光下，那時腦袋裏還在為數學最後一道選擇題而糾結，可能還牽扯著關於不久後的生日要選什麽口味的蛋糕的煩惱；然後打開車門，冷氣襲來，她忍不住跟駕駛座上的周進抱怨著明才葛朗臺的本質。
而此刻，周繹北凝神，再拉開車門下車，上海燥熱的溫度從腳底席卷，靜安區的蟬鳴清脆，臉上的妝容是無懈可擊的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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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繹北心中默默對羅得旺與十八歲的自己輕聲道歉，實在不好意思，在繁雜的成人世界中，她也終究逃不脫長成空有一身疲倦的大人。
走進黎蔓的工作室，一看見坐在電腦前，皺著眉頭，戴著防藍光眼鏡正認真修圖的黎蔓，周繹北就又松弛下來，在這群老友面前，她勉強還能做回那個沒心沒肺的十八歲的周繹北。
用力按著鼠標，黎蔓認真P著圖，隨著手的動作，工作室內有彩色光影飄來飄去。她定睛一看，原是源於她手腕處一條彩色玻璃手鏈。
好吧，“今夕是何年”。
忍不住一笑，周繹北拿著杯冰美式偷偷湊近，幼稚地用著沾著冷氣濕漉漉的手去貼黎蔓的脖頸。
嚇得黎蔓回過頭大喊了聲，見是她後，邊笑著邊沖她拋了個白眼。
重返十八歲。
周繹北一口飲盡杯中剩餘的一點咖啡，早上出門太匆忙，沒來得及消腫，忙路上順手買了杯黑咖消腫。
“就你一人？”她看著空蕩蕩的工作室，疑惑道。
活動著僵硬的筋骨，黎蔓懶散地拉長了音回答：“拜托，今天是周末，我可是專門開張一天給大小姐拍照的！你要知道上一個讓我專門為他開張的可是當紅影帝周禮誒！”
周繹北笑著接受她的調侃，心情頗好：“那我先謝過黎大攝影師啦！”然後忍不住八卦道。“話說周禮真人怎麽樣！”
黎蔓起身為周繹北調整背景，邊分享著：“哇！他是幹帥啊！果然是能扛住國際大銀幕的臉，而且身材也保持的很好，人又很有禮貌！完全吊打現在那些油頭粉面，動不動就耍大牌，又不身材管理還得我後期得花好幾倍時間修圖的小明星們！”
出於對黎蔓職業道德的尊重，周繹北並沒有追問，只是岔開話題：“哎呀，現在讓男的管理身材多難啊！我那天在商場遇見明才之前那個籃球校隊隊長，就一米九那個，現在虎背熊腰的呀，我都不願意和他打招呼！”
黎蔓引著周繹北擺pose，嘴上也讚同，“多畸形啊！現在對女生要求那麽多，我拍的那些女明星為了上鏡好看可是一個比一個瘦，身材管理可嚴格了。反觀男生，就知道指指點點，可討厭了！而且一個個都發福油膩，也不知道先管管自己！”
周繹北點點頭表示支持，略有些僵硬地擺著姿勢，附和道：“我以後肯定天天督促我男朋友健身！腹肌得有，人魚線也來一個，寬肩窄腰是必備，還得來個公狗腰！”毫不收斂地點著單。
然後忍不住又想到昨天同撐一把傘的那個人。
應該是去談業務了，應洵穿的正裝，上海的奇怪氣溫逼得他脫下外套，只著一件白色襯衫。
他的襯衫依舊是又棱角的整潔，扯開第一顆扣子，又扯起袖子，顯出幾分肆意。
在傘下與他難免肌膚相觸，線條流暢的小臂傳遞屬於成熟男性的溫度，加速她耳尖溫度攀升。
偷偷望的那幾眼，周繹北仍看清了他寬厚的肩背撐起白襯衫，又順著腰背流淌而下被真皮腰帶束在西裝褲下，很完美的倒三角身材。襯衫領口微露出截鎖骨，肌膚是白凈的清爽。
還是很適合之前的那個比喻，他像一棵挺拔清爽的白楊樹。
最要命的是或許因為近視，應洵還戴上了副銀絲半框眼鏡，一雙多情的桃花眼藏著冰涼的鏡片後，禁欲又莫名惹人口幹舌燥。
好吧，周繹北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很想摘下應洵的眼鏡，看他眼尾泛紅的模樣。
莫名又走神，待周繹北咽了咽口水回過神，黎蔓已經表示完工，看了看照片，卻是效果還不錯。
周繹北那一抹失神都能被黎蔓捕捉為放空的清冷。
周繹北朝黎蔓比了個大拇指，表示她活該賺大錢。
“要不要一起吃？”黎蔓提議。
面露難色，周繹北只得拒絕，“我…有約人了。”
約的除了應洵還能有誰。
難得精心畫了個妝，周繹北才不忍浪費自己的美貌，忍不住在出門前打破矜持給應洵回了條信息。
“我下午有空。”
作者有話說：
/Share：“當你老了，回顧一生，就會發覺：什麽時候出國讀書，什麽時候決定做第一份職業、何時選定了對象而戀愛、什麽時候結婚，其實都是命運的巨變。只是當時站在三岔路口，眼見風雲千檣，你作出選擇的那一日，在日記上，相當沈悶和平凡，當時還以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殺鵪鶉的少女》 陶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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