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Ch.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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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Ch.24 ◇
◎Begonia◎
“這題需要用到二級公式會比較快一點, 我晚上整理一下筆記，明天你再看一下記一下可以嗎？”應洵低頭圈畫著題目中的關鍵信息，指節白凈, 隨手寫下的解題思路字跡飄逸瀟灑, 倒是不同於他溫文爾雅的外表。
周繹北站在他身旁, 雙手在腰後交握，垂著眼，借著窗外斑駁的昏黃路燈光暈，可以看清他耳垂上細軟的絨毛。
“嗯。”她咬著唇含含糊糊應答道，她還是沒想好, 也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樣的態度去對待應洵。
“這題, 你做到求根公式都是對的, 就是這個思路可以轉換一下, 數形結合, ”他耐心畫著圖, “喏，這樣著是不是比較直觀比較快一點。”
恍然大悟, 周繹北輕輕敲敲腦袋, 她的腦袋還是太笨啦！
應洵撫平她的卷子，仔細看著她的答題過程，不知為何，她有點莫名的緊張。她的臉和手都很燙。他繼續看著她的卷子，盡管他已經對她每一個解每一個x與y都完全在心中描摸一遍過了。
她對他的身體的觀察不知何時已到了顯微鏡級別，仿佛他一個灼熱的呼吸都會引起導致她手心濕漉的蝴蝶效應。
鉛字在頁邊空白處簡單寫下思路, 在她混亂不知何雲的答案上圈出拙劣的錯誤, 應洵垂著眼, 烏睫顫動在下眼瞼投下一片瀲灩波光，放下筆，將卷子歸還給周繹北，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你回去再做做看會不會好做一點，應該是可以解出來的，這次題不難的。”
說完他還安撫地扯開個笑，虎牙又偷偷露出來，周繹北手一軟，忙又攥緊了卷子，“謝謝你。”
“沒事。”
展開卷子，平整的紙頁沾上些許濕漬印，紙張同一顆心一樣泛起褶皺，周繹北呼出口氣，還是感覺有點別扭，昨夜的那通電話仿佛只是一場仲夏夜迷夢，但是…保持現狀或許就已經很好了。
收拾好書包，教室也只剩他們兩個人了，張遠潮可能聽了個一知半解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耐不住找借口早早溜了，而谷娣也是急著回家跟弟弟分享那半個葡撻蹬著小破自行車吭哧吭哧回家了。
周繹北靜靜背上書包，擰著杯晚自習沒喝完的絲襪奶茶，咕嚕吸上一口，腮幫子圓鼓鼓的，走到教室前門後才費勁咽下，偷偷側頭望向仍燈火通明的教室。
他背著書包，倚靠在桌旁低著頭理著雜亂的耳機線，難得在他身上看到一種類似松軟的氣息，然後他突然擡頭。
眼神忽然又對視，慌亂中，她好像又看到他的淺淺的梨渦。
好像…蠻可愛的。
回過神，像是被抓包了般心虛，周繹北加快腳步，小跑下樓，臉頰紅撲撲的，待到教學樓下又鬼使神差地回頭，教室已恢覆昏暗，轉過頭，慢慢松了口氣。
彎腰折了幾支西府海棠插進先前準備好的盛著水的玻璃花瓶中，花開得正盛，濃烈得像仍在春日一般。
應洵將墻上日歷翻過幾頁，周六，算是第一次去看她，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歡。
隨便在書櫃上抽出一張光盤，撣了撣上面的落灰，將CD插上電，然後又溫柔女聲流淌。
“我從來不曾抗拒你的魅力
雖然你從來不曾對我著迷
……”
應洵捧著杯熱茶倚在窗邊，有晚風溫溫柔柔拂起衣角，帶著冰冷深深擁抱著他。
她是這種心情嗎，在遇見應承然的時候。
應該是的吧，不然也不會有他的出現了。
輕嘲一笑，應洵飲了口茶，泡得太久，茶太濃了。
手機亮光，有短信發送過來，應承然的短信，蠻巧的，他總在不對的時間出現。
“小洵，周六是爸爸媽媽結婚紀念日，我們打算去濟州島簡單度個假，下周再來看你。”
斂了臉上的笑，眼中神色晦暗，應洵乖巧回覆，“沒事的，祝爸爸媽媽結婚紀念日快樂，媽媽懷孕了，先著重照顧媽媽吧，不用擔心我的。”
情深意切，父慈子孝，不外如此。
先前的十七年，連應洵都這麽認為。
天氣預報失誤，周六是個雨天，庭院落花雕零一地。
應洵捧著自己笨拙包裝著的花，撐著把透明雨傘，手忙腳亂地按著地址來到B區D513號地。
小小的一塊地，幾步就能丈量完，雜草叢生中有幾枚花骨朵兒。
盯著那一張兩寸黑白照片，應洵難得無措，小心翼翼放下花，掏出張手帕輕輕拭去碑上雨跡與未被細膩雨水沖刷掉的殘留的厚重灰塵。
闊別十七年，相見卻是這種形式，
慢慢坐下，倚靠在石碑上，將雨傘傾斜，遮罩住樸素的矮小的墓碑，應洵呼出口氣，在微冷雨幕中凝成飄散的細煙。
用手輕輕擦去照片上的水珠，眼神柔和混雜著幾分難得的茫然，應洵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的輕顫。
照片上的女生永遠停留在二十代，笑容是不見吝嗇的青澀燦爛，一雙瀲灩的桃花眼裏卻有幾分無措，唇角梨渦深陷，撲面而來的青春氣息。
是血緣的羈絆嗎？為什麽他會心悸呢？
是嗎，我素未謀面的，媽媽。
雨下大了，衣角褲腿已被拍濕，應洵毫無察覺般，靜坐著，臉色蒼白，心中自熱會怨會悔，但是對於這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女人，他卻生不出任何多餘的感情，是陌生，是無措，是無可奈何的逃避。
逃避自己，逃避過期的上個世紀的紛擾，逃避不屬於他的圓滿家庭，逃避那不堪的難以啟齒的又確確實實存在著的—私生子身份。
他或許也需要感謝，如果不是科技的進步，如果不是所謂的父母的堅持，如果不是這個姍姍來遲的弟弟；他也許一輩子還在囿於應家獨子大少爺這個讓人沾沾自喜的名號中，困於母親為什麽不抱他不親他不哄他的獨屬於童年的酸澀謎題中，迷失於父親偶爾夾雜著懷念與恍然的看向他的眼神中。
其實故事的謎面其實很簡單，一個不應該出現的年輕女人與一個不應該存在的孩子，如果不是產後大出血，如果不是有人難以生育…如果，他那天沒有自作多情去阻止父母常有的爭執，沒有在那扇薄薄的門後聽到殘忍卻又清醒的真相…
幸好他早就接受了。
應洵靠在石碑上，雨傘抵不住風雨，渾身濕透，他仿佛回到了溫暖的羊水中，回到一切最初的純真模樣。
傾盆大雨，一把傘已遮不住什麽，渾身也已經潮濕，應洵索性將傘一手，小跑回家，碰巧這幅狼狽模樣偏生被上完大提琴課準備回家的周繹北撞見，司機撐著厚重黑傘忙攬著她，生怕大小姐被雨淋到一分一毫，鞍前馬後地打開車門，小心翼翼護著她上車。
淋漓的雨中，大小姐穿著長裙皮鞋，連飄逸的裙擺都未沾染到一縷雨絲，眼神一如既往的漠然。
應洵輕飄飄望去一眼，面容遮掩在淅淅瀝瀝的雨幕後，指節泛白，掏出鑰匙不緊不慢的開著門。輕輕顫動的握成拳的手用力遮掩著他看見她的第一個念頭，從她面前逃走的念頭。
暖氣烘烤著潮冷的四肢，有覆活蘇醒的感覺，周繹北降下車窗，他的身型像是沾滿濃重墨汁羊毫漫不經心勾勒出的一道慢慢被暈染開的潮濕的長線條。
身上衣衫已被打濕，纏綿地貼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又單薄的身姿，他低著頭瞇著眼費勁辨別著鑰匙，周繹北腦中忽然蹦起一個或許不太準確的比喻句：
“變成貓變成老虎變成被雨淋濕的狗狗”
她對這只小狗湧起了一股龐大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近乎慈悲的憐憫。
然後車駛走，門打開，雨繼續下。
淋雨的後果是持續一周的重感冒。
在應洵咳了無數天後，周繹北實在忍不住將一瓶咳嗽糖漿與常規感冒藥放在他桌上，馬尾一甩轉頭坐下，聲音甕甕的，嘴確實一如既往的硬，“你可別自作多情，高三多重要，我是害怕到時候被你傳染浪費我學習的時間！”
“謝謝。”應洵輕輕一笑。
“你是不是和叔叔阿姨吵架啦…”周繹北好奇地試探地問道。
“沒有，”應洵沒有多加解釋，只又認真道了聲“謝謝你。”
後知後覺埋怨自己的遲鈍與不合時宜的好奇，周繹北低下頭繼續寫題，學著應洵的語氣輕飄飄回道：“哦”
止咳糖漿是琥珀的顏色，味道是甜甜的枇杷糖，清清涼涼地撫慰著刺痛的喉嚨。
應洵轉頭偷偷望向身旁撐著下巴撅著嘴明顯有些悶悶不樂的少女，將那張深藏在文件夾深處的禮物兌換卷拿出，提筆認真落字，在無人的課後，輕輕將放在周繹北桌上。
“麻煩幫我兌換一杯七分糖凍檸七送給周繹北同學。”
紙條後面還跟著一個不太熟練的“^^”。
於是周繹北某刻在重重疊疊的課本下突然撞見這個紙條。
彎彎的眼睛與“^^”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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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多多給我留言評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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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繹北站在他身旁, 雙手在腰後交握，垂著眼，借著窗外斑駁的昏黃路燈光暈，可以看清他耳垂上細軟的絨毛。
“嗯。”她咬著唇含含糊糊應答道，她還是沒想好, 也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樣的態度去對待應洵。
“這題, 你做到求根公式都是對的, 就是這個思路可以轉換一下, 數形結合, ”他耐心畫著圖, “喏，這樣著是不是比較直觀比較快一點。”
恍然大悟, 周繹北輕輕敲敲腦袋, 她的腦袋還是太笨啦！
應洵撫平她的卷子，仔細看著她的答題過程，不知為何，她有點莫名的緊張。她的臉和手都很燙。他繼續看著她的卷子，盡管他已經對她每一個解每一個x與y都完全在心中描摸一遍過了。
她對他的身體的觀察不知何時已到了顯微鏡級別，仿佛他一個灼熱的呼吸都會引起導致她手心濕漉的蝴蝶效應。
鉛字在頁邊空白處簡單寫下思路, 在她混亂不知何雲的答案上圈出拙劣的錯誤, 應洵垂著眼, 烏睫顫動在下眼瞼投下一片瀲灩波光，放下筆，將卷子歸還給周繹北，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你回去再做做看會不會好做一點，應該是可以解出來的，這次題不難的。”
說完他還安撫地扯開個笑，虎牙又偷偷露出來，周繹北手一軟，忙又攥緊了卷子，“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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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繹北靜靜背上書包，擰著杯晚自習沒喝完的絲襪奶茶，咕嚕吸上一口，腮幫子圓鼓鼓的，走到教室前門後才費勁咽下，偷偷側頭望向仍燈火通明的教室。
他背著書包，倚靠在桌旁低著頭理著雜亂的耳機線，難得在他身上看到一種類似松軟的氣息，然後他突然擡頭。
眼神忽然又對視，慌亂中，她好像又看到他的淺淺的梨渦。
好像…蠻可愛的。
回過神，像是被抓包了般心虛，周繹北加快腳步，小跑下樓，臉頰紅撲撲的，待到教學樓下又鬼使神差地回頭，教室已恢覆昏暗，轉過頭，慢慢松了口氣。
彎腰折了幾支西府海棠插進先前準備好的盛著水的玻璃花瓶中，花開得正盛，濃烈得像仍在春日一般。
應洵將墻上日歷翻過幾頁，周六，算是第一次去看她，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歡。
隨便在書櫃上抽出一張光盤，撣了撣上面的落灰，將CD插上電，然後又溫柔女聲流淌。
“我從來不曾抗拒你的魅力
雖然你從來不曾對我著迷
……”
應洵捧著杯熱茶倚在窗邊，有晚風溫溫柔柔拂起衣角，帶著冰冷深深擁抱著他。
她是這種心情嗎，在遇見應承然的時候。
應該是的吧，不然也不會有他的出現了。
輕嘲一笑，應洵飲了口茶，泡得太久，茶太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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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洵，周六是爸爸媽媽結婚紀念日，我們打算去濟州島簡單度個假，下周再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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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的十七年，連應洵都這麽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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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別十七年，相見卻是這種形式，
慢慢坐下，倚靠在石碑上，將雨傘傾斜，遮罩住樸素的矮小的墓碑，應洵呼出口氣，在微冷雨幕中凝成飄散的細煙。
用手輕輕擦去照片上的水珠，眼神柔和混雜著幾分難得的茫然，應洵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的輕顫。
照片上的女生永遠停留在二十代，笑容是不見吝嗇的青澀燦爛，一雙瀲灩的桃花眼裏卻有幾分無措，唇角梨渦深陷，撲面而來的青春氣息。
是血緣的羈絆嗎？為什麽他會心悸呢？
是嗎，我素未謀面的，媽媽。
雨下大了，衣角褲腿已被拍濕，應洵毫無察覺般，靜坐著，臉色蒼白，心中自熱會怨會悔，但是對於這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女人，他卻生不出任何多餘的感情，是陌生，是無措，是無可奈何的逃避。
逃避自己，逃避過期的上個世紀的紛擾，逃避不屬於他的圓滿家庭，逃避那不堪的難以啟齒的又確確實實存在著的—私生子身份。
他或許也需要感謝，如果不是科技的進步，如果不是所謂的父母的堅持，如果不是這個姍姍來遲的弟弟；他也許一輩子還在囿於應家獨子大少爺這個讓人沾沾自喜的名號中，困於母親為什麽不抱他不親他不哄他的獨屬於童年的酸澀謎題中，迷失於父親偶爾夾雜著懷念與恍然的看向他的眼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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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洵靠在石碑上，雨傘抵不住風雨，渾身濕透，他仿佛回到了溫暖的羊水中，回到一切最初的純真模樣。
傾盆大雨，一把傘已遮不住什麽，渾身也已經潮濕，應洵索性將傘一手，小跑回家，碰巧這幅狼狽模樣偏生被上完大提琴課準備回家的周繹北撞見，司機撐著厚重黑傘忙攬著她，生怕大小姐被雨淋到一分一毫，鞍前馬後地打開車門，小心翼翼護著她上車。
淋漓的雨中，大小姐穿著長裙皮鞋，連飄逸的裙擺都未沾染到一縷雨絲，眼神一如既往的漠然。
應洵輕飄飄望去一眼，面容遮掩在淅淅瀝瀝的雨幕後，指節泛白，掏出鑰匙不緊不慢的開著門。輕輕顫動的握成拳的手用力遮掩著他看見她的第一個念頭，從她面前逃走的念頭。
暖氣烘烤著潮冷的四肢，有覆活蘇醒的感覺，周繹北降下車窗，他的身型像是沾滿濃重墨汁羊毫漫不經心勾勒出的一道慢慢被暈染開的潮濕的長線條。
身上衣衫已被打濕，纏綿地貼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又單薄的身姿，他低著頭瞇著眼費勁辨別著鑰匙，周繹北腦中忽然蹦起一個或許不太準確的比喻句：
“變成貓變成老虎變成被雨淋濕的狗狗”
她對這只小狗湧起了一股龐大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近乎慈悲的憐憫。
然後車駛走，門打開，雨繼續下。
淋雨的後果是持續一周的重感冒。
在應洵咳了無數天後，周繹北實在忍不住將一瓶咳嗽糖漿與常規感冒藥放在他桌上，馬尾一甩轉頭坐下，聲音甕甕的，嘴確實一如既往的硬，“你可別自作多情，高三多重要，我是害怕到時候被你傳染浪費我學習的時間！”
“謝謝。”應洵輕輕一笑。
“你是不是和叔叔阿姨吵架啦…”周繹北好奇地試探地問道。
“沒有，”應洵沒有多加解釋，只又認真道了聲“謝謝你。”
後知後覺埋怨自己的遲鈍與不合時宜的好奇，周繹北低下頭繼續寫題，學著應洵的語氣輕飄飄回道：“哦”
止咳糖漿是琥珀的顏色，味道是甜甜的枇杷糖，清清涼涼地撫慰著刺痛的喉嚨。
應洵轉頭偷偷望向身旁撐著下巴撅著嘴明顯有些悶悶不樂的少女，將那張深藏在文件夾深處的禮物兌換卷拿出，提筆認真落字，在無人的課後，輕輕將放在周繹北桌上。
“麻煩幫我兌換一杯七分糖凍檸七送給周繹北同學。”
紙條後面還跟著一個不太熟練的“^^”。
於是周繹北某刻在重重疊疊的課本下突然撞見這個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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