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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本·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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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本·任務

何蘊川眉頭一皺,頓時覺得索然無味起來,冷冷地說道:“且不說人死不能覆生。當活死人有什麽好。呵,要真是百利而無一害,你以為她們不會...”

意識到自己多言了,她吞下沒說完的話。

謝憫之嘴唇緊閉,無言地佇立在原地,看上去整個人都快要碎掉。

何蘊川看著她那雙哀傷的眼睛,很想出言責怪,明明是你挑起的話題,怎麽做出這般可憐的樣子,可又禁不住原諒她。

暴雨摔在傘面上,劈裏啪啦響得沒完沒了。

向來都是別人哄她,何蘊川哪裏做過這種事,找的理由也是幹巴巴的。

“嘖。”她別扭地遞臺階道:“雨下大了,先回去吧。”

特意請何蘊川來就為了問覆活死人的方法?

謝憫之既然知道鬼、知道協會、知道活死人,怎麽可能不知道死而覆生是無稽之談。

賀鹽撐著傘站在一旁,打量著謝憫之,不相信會有這麽簡單。

四人順著階梯往下走。

大風狂吹,傘柄顫抖要用力才能握緊,賀鹽突然想丟掉傘走進雨裏。

收起傘,整個人暴露在天地間,她仰起頭瞇著眼睛看向天空。

黑雲盤踞,風狂雨橫。

雨點像子彈一樣打在皮膚上,打得臉疼。

她又默默地撐開了傘,假裝無事發生。

賀鹽撇過臉去,剛好看見謝憫之看著她笑。

賀鹽開口問道:“笑什麽?”

雨聲太大,蓋過了她的聲音。

謝憫之以為賀鹽想和她聊天,幹脆走進傘下,瞧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用懷念的語氣道:“若是我女兒還活著,也該像道長這般大了。”

賀鹽:“你女兒和我很像嗎?”

謝憫之啞然。

母親去世得早,身邊也沒個說知己話的人,四年彈指一揮間,從未與人討論過女兒,她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記不太清女兒的事了。

謝憫之緩緩開口道:“應該是不像的。她是安靜的性子,身體不好,總是抱著小熊玩偶坐在沙發上等我回家。”

賀鹽不走心地說道:“小孩覺得舒服就行。”

謝憫之:“道長平時有什麽愛好嗎?我在綠松還算有些人脈,如果能幫上忙那真是太好了。”

賀鹽隨意說道:“那你送我天上的月亮。”我要月亮的獨一無二。

謝憫之輕笑:“皎皎明月才配得上道長,我能力低微,無法為道長摘下月亮,願贈道長一輪月光色玉石,略表心意。”

賀鹽興趣缺缺道:“不需要。”

說完,她展露出明媚的笑容說道:“石頭有什麽意思?還不如和我說說你是怎麽惹到鬼的。”

謝憫之苦笑一聲:“我是個玉石商人。做生意哪有不惹到人的呢。”

賀鹽追問:“你惹到了誰?”

謝憫之握著手杖,不急不緩地說道:“道長,這我也不清楚。”

賀鹽投入疑惑的一撇:“你不是有藍家的手機嗎?可以看到的吧。”

謝憫之搖搖頭:“我沒有用。不怕您笑話,我一直不敢看鬼是什麽樣子,總覺得看了的話,就回不去了。

雨一直沒停,謝憫之在附近有一套公寓,她們四人決定先去那裏避雨。

公寓大廳的左側安放有一排儲物箱,謝憫之慢慢走過去,水從褲腳一滴滴落在瓷磚上,飽含雨水的西裝褲貼在皮膚上,舊傷隱隱作痛。

她把指紋摁在識別系統上,櫃門打開後,從裏面拿出一張電梯卡和一串鑰匙。

叮咚——

電梯停在10層,厚重的電梯門緩緩向兩側打開。

雨水拍打著落地窗,蓋著毛毯,賀鹽攤在沙發上看電視。

賀鹽隨意選的恐怖電影《蟒蛇之災》快要接近結局。詭異的拍攝角度下,一只巨蟒在水中游行,張開大口將一個男人吞了下去,腹部隆起處的鱗片清晰可見,嘰裏咕嚕的吞咽聲3D環繞。

她興趣缺缺地看向屏幕,耷拉著眼皮打了個哈欠,這一部比上一部《嗜血大鯊魚》的劇情還爛。

“我知道了,現在過去。”

“已經報警了對吧。”

謝憫之鎮定的聲音在空蕩的公寓裏響起:“立刻把采剝、排土工程平面圖和運輸系統圖準備好。在值的工人讓她們待在寢室裏,別讓她們去看熱鬧。經驗豐富的老人4人一組,先去事故現場維護秩序。”

賀鹽把視線移了過去,謝憫之正坐在電腦前,左手拿著手機一條條下發指令,右手敲擊電腦鍵盤。

掛斷電話後,她把桌子旁的手杖拿了起來,對何蘊川平靜地說道:“我承包的一個石礦剛發生了坍塌,麻煩您陪我再走一趟了。”

黑色轎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馳,濺起大片的水花,不過幾個小時,城市的排水系統基本失靈,積水流入下水道的速度趕不上雨水,車窗上的雨刷器不停地左右搖擺,把水簾掃下。

車內,謝憫之面色凝重接了一個又一個電話。

在確定礦場下達的“暴雨天停工指令”有被好好執行,自己礦場的工人無一人死亡都好好待在宿舍後,她才松了一口氣。

謝家是這幾年新起的玉礦承包商,不具備老牌礦產家族的背景,底下擁有的石礦資源卻是綠松最好的。

遠超同行的待遇和對安全的嚴苛管理也讓這裏成為綠松石礦工人最想來工作的地方。

紀律嚴明的管理下,沒有工人敢去山底的廢石堆裏撿料。

這並不意味著廢料場沒人,利益和生存的驅使下,珍貴的玉石是許多人翻身的唯一希望,主動或者被迫,她們選擇鋌而走險。

進山的路並不好走。筆直平整的高速結束後,公路坑坑窪窪,都是幾年來山上落石砸出來的坑洞。

霧燈在昏暗的雨天掃出兩條光亮,偶爾一見的路燈閃著光暈。

幾十分鐘後,黑色轎車開入礦山,車窗外人來人往,暴雨模糊了她們的身影、掩蓋了她們的聲音,仔細了聽才能聽見幾聲痛哭。

賀鹽三人從車上下來,朝出事的玉石廢料堆走去。

一路上人影錯落,醫護人員擡著重傷患者疾走,救援隊拿著偵檢裝備和搜救裝備往來穿行。

血肉模糊的屍體被一卷藍色防水油布包裹,排成排暫時放在地上,面色麻木的家屬在燈光下辨認著死者身份。

一只腳陷在泥裏拔不出來,賀鹽蹲下身去拔鞋子,旁邊的哭聲吸引了她的註意。

“沒有,這裏也沒有,還有希望!還有希望啊!”把屍體從頭看到尾後兩個泥人蹲在地上抱頭痛哭,眼底閃著微弱的期冀。

啵唧,鞋子從泥坑裏脫離,賀鹽單腳站立,甩了甩鞋子上的泥水,一個眼神都沒給地上的屍體,面無表情穿上鞋子,把哭泣的兩人丟在身後。

“別為死亡哭泣。”這句話突然出現在腦海裏,這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一本書裏的話。她甚至因為這本書的作者,選擇去自己厭惡的軍.校上學。

最討厭的記憶也被周圍的哭聲激起。

肅穆的葬禮上,吊唁的賓客已經離開,一個高大的女人蹲在賀鹽身前,掐著她的脖子冷漠地說道:“你怎麽不哭。”

小賀鹽面色紅紫,用力拍打著掰著脖子的手,力氣越來越小,眼看就要窒息。

女人松開了手。

賀鹽把食指和無名指按在嘴角,手指向上按出窩窩,用力擠出一個扭曲的笑臉,氣若游絲地說道:“明明…是…媽媽說要…笑的。”

賀鹽在心裏冷哼一聲,甩開黑歷史,向謝憫之的方向追去。

賀鹽走到何蘊川身邊和她並肩站著。

謝憫之正和一個人握手:“中隊,救援行動還順利嗎?”

中隊痛心地說道:“我們會全力救援。這雨不停,塌方太嚴重,排水系統又被堵了,唉。”

情況不樂觀,謝憫之看著周圍的慘狀竟流下淚來,哀慟不已,哽咽難言。

何蘊川一邊戒備著周圍環境,一邊暗想這位能力真是了得,說哭就哭,不愧是臨門一腳踢掉協會指定玉石供應商的女人,白天不會也是在裝哭吧!

緩了緩後謝憫之說道:“她們後續的治療我會負擔,希望還活著的人都能康覆吧,我也只能做這些了。”

欸?

何蘊川投去詫異的一撇。

這筆錢對於像謝憫之這樣的大老板來說不多,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平日裏大老板哪個口頭上不是一心為城,可當事故真正發生了,願意出錢救助的從來不多。

這場事故又不可能會出現在綠松區明天早上的新聞上,現場也沒有記者。

中隊激動地走進傘下,握住謝憫之的手說道:“太謝謝您了,這實在是太好了。”

賀鹽百無聊賴蹲在地上裝蘑菇。

死.人很多,她卻沒什麽心思賣棺材。

憑著林清延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實物,只要賀鹽願意賣,就會有人買。

這有什麽意思,賀鹽心想:“我又不是來創業的,我是來游戲裏找樂子的。才不想和壞掉的黏糊糊人打交道。”

救援行動一直持續到深夜,雨終於停了。

謝憫之坐在臨時組建的救援辦公室裏,不斷打電話調動著手裏能用的物資和人力。

辦公室的人進進出出匯報工作。

“老板,這不關我們的事啊!”一人匯報完工作後抱怨道。

“我們排水系統太好,廢料堆沒積水,那群不要臉的暴雨天來這撿毛料,我們有什麽辦法。礦山裏工作又忙,手下有那麽多人要管理,哪能寸步不離守著廢料堆。”

謝憫之擺擺手讓他出去:“我知道了,你先去忙你的。”

死了太多人,怨氣太重,怨鬼混裏面很難察覺,晚上又是怨鬼活躍的時間,何蘊川寸步不離跟著謝憫之,一臉戒備地分辨周圍的怨氣。

辦公室位於半山腰,旁邊就是礦洞和宿舍樓。

謝憫之站在窗邊向下看去,十幾臺清淤車還在工作,救援隊拿著生命探測儀搜查不放過一點希望。屍體越來越多,藍色油布占據了視野不可忽視的一角。

謝憫之心想:“問早了,活死人的事這時候問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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