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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心疼他【+1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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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心疼他【+1000字】

後臺和前臺之間有帷幕和木隔墻, 前面的觀眾們並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兒。

林姝發現表演節目變了,那個演技好顏值高的女文工此後一直沒上臺。

奇怪,這是文工團內鬥, 互相搶戲嗎?

這一次文藝匯演非常成功, 畢竟軍區大院兒隔三差五就文藝匯演,都是文工團表演慣熟的。

林姝和孩子們看得意猶未盡, 真不錯。

節目是快十點結束的,陸紹棠婉拒留宿,他和孩子無所謂, 但是林姝用熟的東西沒帶過來。

他媳婦兒有點潔癖,出門必須帶自己的床單被單、洗漱用品,且每天要換內衣。

陸大伯送走陸紹棠一家後和其他人招呼幾句便回家。

陸英傑跟袁蕾約好散場碰個面兒, 結果演員謝幕的時候沒看到袁蕾, 去後臺也沒找到人。

她問文工團的人,他們支支吾吾說不知道。

胡信達去打聽也沒打聽出來。

林姝和陸紹棠夜裏回到南城招待所的時候盼盼甜甜已經在車上睡熟了。

陸紹棠抱著閨女, 小高抱著盼盼, 把孩子們送到床上。

林姝趕緊擰了熱乎乎的手巾給倆孩子擦擦臉和手腳, 孩子們活動量大容易出汗,擦擦睡得舒服。

她也快速沖個澡回來鉆進被窩裏,坐一晚上還是挺累的。

她翻個身看到陸紹棠竟然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一副沈默的樣子。

林姝小聲問他:“你想什麽呢?洗澡睡覺了。”

陸紹棠嗯了一聲, 起身去浴室,很快沖完澡回來。

他靜靜地躺在林姝身旁,出奇的沈默。

林姝困了, 原本還怕他糾纏自己, 結果看他不正常的沈默又有些擔心。

她翻身鉆進他懷裏,小聲問道:“怎麽了?”

是不是文藝匯演的時候發生什麽事兒了?

陸紹棠張開懷抱抱緊她, 親親她的額頭,低聲道:“沒事,睡吧。”

林姝困了,躺在他懷裏很快就睡著,陸紹棠卻過了很久才沈沈睡去。

他挺擔心自己那個猜測。

第二天一早陸紹棠起身,外面天寒地凍的屋裏暖氣足,林姝和孩子們依然睡得香甜。

他輕手輕腳一點都沒吵醒身邊人。

因為失去依靠的熱源,她不滿地嘟囔一聲,還伸胳膊摸索了幾下,弄得睡衣歪斜露出一邊雪白的肩頭,烏黑的發絲也淩亂地蓋了滿臉。

陸紹棠看得眼眸彎了彎,俯身幫她拉起被子蓋住肩頭,又給她理了理發絲,輕輕地親吻她的眼睫、俏鼻,最後在她略幹燥的唇上親了親才起身出去。

他先下樓去晨練,一出招待所大門就見翟烈正站在院子一角抽煙,地上丟著五六個煙頭兒,顯然來好一會兒了。

陸紹棠走過去,“這麽早。”

翟烈眼底青黑,似乎一夜未眠,臉上有道傷痕加淤青,嗓音也有些沙啞,“陸紹棠,袁蕾……你饒她這一回。”

陸紹棠不置可否。

翟烈:“她不該算計你,但是那個趙芊芊真……沒背景問題。”

如果陸紹棠抓著趙芊芊這事兒不放,那袁蕾就得受牽連,袁首長不會輕饒她,估計得去基層待兩年。

袁蕾從小沒出過首都,她怎麽受得了那種苦?之前在首都周邊下基層,她待三天就受不了。

陸紹棠:“查查更放心。”

昨天那個女文工摔倒他沒多想,確定她不是敵特就算了,誰知她居然別有用心地追出去。

當時他站在路燈旁邊的陰影裏思考問題,那女文工端著一茶缸熱水過去,嘴裏說領導讓她給送茶水,卻假裝不小心往他身上倒。

他怎麽可能讓人得逞?

他躲開熱水,對方還不肯善罷甘休竟然直接往他懷裏鉆,他當即扭住對方的胳膊。

他一旦對人有懷疑出手制住對方的話力道就不會小,是可以將對方膀子卸下來那種,畢竟要阻斷對方戰鬥力。

她疼得當即求饒說團長讓她來的。

陸紹棠還有什麽不懂的?

這是袁蕾故意使壞。

他怎麽都沒想到,大家都是成年人,她居然還來小孩子那一套。

小時候讓一幫子少年圍追堵截打他,長大了找個女人來毀他?

不,這不僅僅是毀他個人,一旦他處理不善被賴上,毀的還有首長們的信任、戰友們的感情、他的名聲和事業,更有他爹娘、媳婦兒、兒女的顏面。

最最重要的是林姝肯定會厭惡他,跟他離婚。

想到這個他就真的動氣了。

她以為他會陪她玩無聊的把戲?

他昨夜丟下女文工以後就直接去警衛營給首長打電話匯報情況,懷疑女文工對他圖謀不軌,需要抓捕審訊確定有無幕後指使。

從他嘴裏說出來的圖謀不軌可不是簡單的男女問題,而是非常嚴重的政治問題,不管意圖刺殺、策反、套情報還是什麽,都是非常嚴重的指控,可以槍斃。

他輕易不出手,一出手首長自然不能等閑視之。

即便袁首長了解自己閨女的性子,知道這事兒多半是她驕縱任性想耍弄陸紹棠,但是既然陸紹棠沒打算忍下去,那他也不能開口替閨女解釋更不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因為陸紹棠今日的身份和地位,只要他說出口的,再小的事兒也是大事兒,都得嚴肅對待。

是以袁首長也無法包庇袁蕾。

不管她做的大事還是小事兒,都會受到嚴厲懲處。

翟烈早就想到這一點,只是他忽略了陸紹棠的心硬程度。

他以為陸紹棠怎麽也會顧念舊情,即便沒有舊情,看在袁蕾喜歡過他的份上也會網開一面,頂多當場斥責,不至於鬧到臺面兒上去。

私下裏訓斥,再怎麽撕破臉也是私事,拿到臺面兒上就是公事兒。

男人麽,即便不愛對方,但是對喜歡自己的女人也會高擡貴手的。

可他沒料到陸紹棠壓根兒沒憐香惜玉的心,竟然直接捅到首長跟前去,要把袁蕾趕出首都軍區。

其實他也不是真正地了解陸紹棠,至少不了解陸紹棠過去經歷的那些殘酷廝殺,但凡有憐香惜玉的心,早就死八百回了。

不只是不憐香惜玉,也不會憐貧惜弱,甚至不會可憐小孩子。

因為在戰場上,只有敵死我活,沒有同情弱小,戰場上的弱小也是可以殺死你和戰友的敵人。

一旦被他認定為敵我,是沒有憐憫可言的。

袁蕾得慶幸,他並沒有將其視為敵人,只是給她吃點教訓。

陸紹棠只負責提出問題,不負責解決問題,更不可能通過解決他來解決問題。

翟烈意識到跟他求情沒用,便沈默了。

他沒臉糾纏非讓陸紹棠原諒袁蕾,並沒有多深的交情,而且袁蕾沒想過陸紹棠被趙芊芊纏上的後果有多惡劣,他作為男人卻是清楚的。

他又點上一根煙,很想跟陸紹棠聊聊天,道個歉,只是起了幾次頭都沒成功。

陸紹棠不接招兒。

陸紹棠沒有和人閑聊的欲望和習慣,除非打探情報否則他很少閑聊,閑聊容易暴露自己的內心以及己方情報。

大部分情報都是閑聊打探出來的。

陸紹棠去一旁的單杠處訓練,翟烈就在他旁邊抽煙。

等陸紹棠中途歇息,翟烈道:“她其實就是不甘心,想看你會不會被別的女人勾引背叛媳婦兒。”

陸紹棠沒理睬。

勾引他?

即便他沒媳婦兒也不受勾引,更何況他有媳婦兒?

翟烈看著陸紹棠,心裏生出一種羨慕,更多的是敬佩。

這人足夠自律、清醒、坦然,不想著鉆營升職,但是能力突出,也沒人能遮掩他的光芒,所以升職很快。

當初那群人都趕不上他了。

翟烈看看表,“走吧,今兒不去軍區辦公室,去中央辦公室,過去吃早飯。”

關於威廉姆斯和赫爾賓家族,領導們很感興趣,想更多了解。當然,翟烈不知道這些,他只負責接送陸紹棠。

陸紹棠:“我先去買個早飯。”

等他買了油條豆漿包子回來,林姝和孩子們也起來了。

盼盼甜甜洗漱完畢,正準備拿錢和票叫上小高叔叔去吃早飯呢。

看到陸紹棠帶著早飯回來,倆孩子趕緊拿飯盒和筷子,又喊林姝吃早飯。

林姝也洗漱好了,正在梳頭發,她註意養生保健,早晚都要梳一會兒頭。

昨晚上回來有點累,草草梳了兩下,早上時間多就慢慢梳個一百來下。

屋裏有暖氣,她穿著修身毛衣,勾勒出凹凸美好的曲線。

翟烈跟在陸紹棠後面進來,擡眼看到林姝散著頭發沒穿外套,一副慵懶嫵媚的樣子,腳步一頓忙退出去等在門外。

林姝看到他避出去的身影,轉身回屋把頭發編成發辮再盤在腦後,穿上外套再出來打招呼。

“翟烈來了?買這麽多早點,過來一起吃吧。”

她又讓盼盼去喊小高叔叔。

盼盼跑到門口扯開嗓子大喊一聲:“小高叔叔——”

小高誒了一聲,趕緊跑過來,見到翟烈又跟他敬禮。

翟烈示意他不用多禮,進屋跟林姝和孩子們打招呼。

盼盼甜甜熱情地邀請他一起吃飯,對他臉上的傷痕表達了關心,又誇道:“翟叔叔,袁阿姨他們排練的節目真好看!”

他們知道袁阿姨是翟叔叔的媳婦兒,誇他媳婦兒就是最大的禮貌。

嘿嘿。

翟烈笑了笑,“喜歡以後多來看。”

心裏卻更加內疚。

陸紹棠沒讓翟烈久等,穿上大衣,大手在林姝的手上握了握,“走了。”

林姝擡擡手就算送他了。

翟烈眸色幽暗,斂去眼中的羨慕。

陸紹棠這樣媳婦兒溫柔體貼孩子可愛懂事的日子,是大部分男人夢想的婚姻生活。

也是他的。

可惜他從來沒體會過這樣溫馨和美的夫妻生活。

雖然外面冷,盼盼和甜甜也不想浪費旅游的時間,每天都得出去看一個地方才行。

今兒林姝精力好,就陪孩子們一起去逛,看位置和孩子們火車上認識的朋友有點接近,到時候順路打個招呼。

小高原本只是警衛員充當地陪,結果跟著林姝和孩子們卻非常長見識。

他覺得嫂子懂得好多呀。

原本他不是很愛讀書,軍營每天晚上有文化課,他都是能躲則躲的,現在跟著林姝和孩子們,他油然生出一種自卑。

嗚嗚,他都不知道國子監是啥,他連個孩子都不如!

他要讀書,他要學習!

他以後再也不逃避文化課!

兩日後的傍晚,陸英傑得了消息匆忙趕回家找嚴萍。

嚴萍在軍區醫院當護士長,工作時間比較自由,下午把交接班安排好,一般四點多就可以回家。

她正尋思準備什麽禮物讓林姝帶回去給二房。

胡信達拿回來兩件工作服,是新的,送人是很好的禮物。

這年頭這種厚實的工作服可是好東西,鄉下是難得一見的。

陸英傑騎車回家,路過訓練場還看到陸大伯帶著陸長壽在那邊訓練,她也沒打招呼直接騎過去了。

她拉著嚴萍進了屋裏,關上門小聲道:“媽,我怎麽聽著袁蕾姐被我三哥整了?”

嚴萍嚇一跳,“你三哥為什麽整她?不是,你三哥能整得了袁蕾?”

嚴萍有些不敢置信,陸紹棠有那個本事,能整袁蕾?

袁蕾是誰啊?

大院兒小霸王啊。

她爸她媽能幹?

陸英傑小聲道:“我打聽得也不真切,他們說得也沒那麽清楚,具體怎麽得罪的都不知道,就知道得罪我三哥被他整的。”

嚴萍眼珠子都瞪圓了,“你三哥現在這麽厲害?”

他不就去地方歷練幾年,難道去地方歷練這麽好?

要這樣……她覺得還是讓閨女和兒子也去地方歷練的好。

到時候調回來,就能升職。

現在大家都知道袁蕾是因為得罪陸紹棠被整的,具體怎麽得罪不知道,得罪的後果卻也清楚——袁蕾和趙芊芊關禁閉、下基層。

翟烈知道這消息的時候真是要氣死,他直接去禁閉室那邊找袁蕾。

隔著禁閉室的門,他低聲道:“袁蕾,你到底要幹什麽?”

都被關禁閉了還不消停!

袁蕾正坐在禁閉室裏寫思想匯報,扔了一地的紙也沒寫出一篇來。

從小寫作業她都抄翟烈的或者章茹金娜幫她寫,工作以後也有副手,思想匯報向來都是翟烈幫她寫。

現在讓她自己寫,她很煩。

她寫什麽?寫不應該算計陸紹棠,給他道歉?

那就道歉好了,三句話說清楚的事兒,還讓她寫三頁紙!

陸紹棠一個大男人卻跟女孩子計較這種小事兒,他還算個爺們兒?

她不過是讓人幫忙散布一下消息怎麽了?也沒洩露什麽機密。

她得罪陸紹棠,陸紹棠整她,害她關禁閉、發配基層。

這有違規嗎?

沒有!

她就是讓人看看陸紹棠是個小肚雞腸的男人,跟女人斤斤計較,讓大家夥兒以後躲著他點兒。

她想的都是自己和別人的那點恩怨,翟烈卻想得更多。

她這麽一傳,讓軍區這邊不了解陸紹棠甚至本來就對他有偏見嫉妒他的人會更加敵視他,會對陸紹棠的名聲和工作造成一定誤會。

到時候陸紹棠真的帶著家屬住過來,別人受袁蕾影響很可能會對陸紹棠和他家屬有偏見,給他們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萬一有那性子直不過腦子的,回頭又孤立針對陸紹棠家屬,這可真是要結仇。

陸紹棠這人擺明是護短的,誰欺負他媳婦兒他跟誰不客氣。

他把事情的嚴重性分析給袁蕾聽,她卻瞬間抓住自己介意的點。

袁蕾:“顯擺你體貼?人家用你上趕著體貼?你既然這麽體貼趕緊去賣好兒吧,去給他們澄清一下。”

她被關了兩天,就呆在這麽一個十來平的房間裏,簡直要憋死了好吧。

他還來指責她給陸紹棠家屬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氣死她了。

翟烈氣得腦子要炸開,以前也沒發現袁蕾這麽講不通,不,以前也講不通,以前是他順著她。

沒轍兒,他只好去給首長打電話。

這幾天袁首長幾個都在城裏沒回來,現在這邊兒主事兒的是看著袁蕾長大的叔伯哥哥們,壓根兒對她狠不起心。

說是關禁閉,這人來人往跟探病似的,還給她送點心燒雞烤鴨的,睡得被褥是家裏送過來的,哪裏是關禁閉的待遇?

當晚袁首長從市區趕回來,親自見了閨女。

出事兒以後爸一直不見她,不接電話,袁蕾委屈又倔強,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爸——”

袁首長臉色冷肅,“我應該叫你爸!”

外面站崗的警衛不動聲色地往遠處挪了挪。

袁蕾就哭了,“我也沒幹什麽,就是開個玩笑,陸紹棠他就那麽小肚雞腸,你們怎麽不批評他!”

袁首長看著不懂事的閨女,沈聲道:“以後見了他,你都得敬禮稱呼一聲首長,你跟他開這種玩笑?

就是你老子我見了他也客客氣氣的,輪到你跟他開這種下流玩笑?你回頭是不是跟你老子開這種玩笑?

我和你媽從小就是這麽教育你的?你淘氣貪玩我們沒約束你,也沒要你像其他女孩子那樣賢惠懂事,可我們沒教你用這種腌臜手段糟踐人吧?”

袁蕾哭得泣不成聲,委屈至極。

袁首長臉色鐵青,羞憤得很,“我和你媽的老臉都被你丟盡了!你不思悔過,不想道歉,還在這裏撥弄是非,是不是非得見了棺材才掉淚?”

說完,他轉身往外走,也不管袁蕾哭得怎麽可憐。

去了辦公室,他直接對塗營長道:“一切照章辦事,從現在開始不許任何人探視她,不許傳遞任何物品,即便家屬探視也拿上軍區三位首長的簽字許可。”

既然有首長命令,那他們就照章辦事,即便袁蕾媽媽過來也可以拒絕。

袁首長在文件上簽字,又出去見了翟烈。

翟烈這幾天都沒睡好,胡子拉碴的。

袁首長看著他,“翟烈,你的紀律呢?軍容軍紀呢?”

翟烈立刻認錯。

袁首長:“她做這事兒你知道吧?為什麽不阻止她?”

袁蕾是個沒心眼兒的,不管幹啥都瞞不過翟烈的眼睛。

翟烈:“爸,她哪裏會聽我的話。”

要是肯聽他的話,當初他倆就一起去軍分區,現在至少有三個孩子了。

袁首長也頭大,原本尋思給閨女找個知根知底的女婿,從小感情好,小夫妻相處起來更和睦。

誰曾想翟烈在工作上一把好手,卻連自己媳婦兒也壓不住,反而處處被蕾蕾壓制。

他道:“你也該有原則,能讓的讓,不當讓的寸步不能讓。”

翟烈沈默,就像這件事他不讓能如何?她也不聽他的,反而威脅跟他離婚。

他知道岳父在隱晦地指責他,他也的確內疚,因為這事兒就是他默許縱容的,他想讓袁蕾看看“你不聽我的,你就會惹亂子”。

結果也的確如他預料的一樣,袁蕾惹了麻煩,受到懲處。

可袁蕾會吸取教訓,改嗎?以後會聽他的嗎?

大概率不會,反而只會怪他。

這結果和他阻止她算計陸紹棠其實是一樣的。

如果他當時把這事兒告訴陸紹棠或者去文工團發火,袁蕾就沒法繼續進行。

那樣袁蕾就會把所有怒火朝他一個人發。

看,不管他做什麽,對他來說結果是一樣的。

他對袁首長道:“爸,一個月後我和蕾蕾一起下基層。”

只有離開父母的羽翼,她才會真的改變成長。

袁首長又似乎有點不忍心,他倆兒子十八開始就去地方軍區歷練,以後也不可能回首都來,他和老伴兒其實是想把閨女留在身邊的。

不過這一次肯定得讓她下基層受教育,否則不痛不癢的批評沒有意義。

翟烈跟著去也好,起碼能規勸、照顧她。

他點點頭不再說什麽,轉身走了。

陸紹棠的匯報工作進入尾聲,他讓人幫忙買了初七的票回家。

臨走前一天林姝沒出門,讓小高領著倆孩子出去溜達,她在招待所休息加收拾東西。

來的時候就一個大行李包,回去卻大大小小五六個。

林姝都懵了,這行李是怎麽膨脹起來的?

有她和孩子逛街買的,有陸大伯和嚴萍給他們收拾的,還有陸紹棠的領導和朋友們送的,翟烈也送了禮物。

下午林姝正在喝茶休息,章茹和金娜竟然拎著禮物上門了。

林姝有些意外。

章茹笑道:“聽說你們要回去,袁蕾不能親自送行有些遺憾,我們就替她送上程儀略表心意。”

兩人比上次見面熱情很多,好像多年好閨蜜一樣。

林姝和她們不熟,看她們沒話找話地尬聊很難受,主動問道:“兩位是有什麽事兒?”

她可不覺得章茹和金娜真是來送她的。

沒交情呢。

兩人眼神轉了轉,陸紹棠不在她們壓力小點。

章茹還在斟酌怎麽開口,金娜憋不住,她道:“林姝,那純粹是一點小誤會,你能不能和陸紹棠說一說給袁蕾放出來,別讓她下基層?下基層太苦了,袁蕾沒受過那種苦。”

林姝納悶,“你在說什麽?”

章茹和金娜對視一眼,陸紹棠沒跟林姝講?

看林姝真的不知道,她們便硬著頭皮說了。她們也不想讓林姝記恨袁蕾,所以不說具體過程,只說袁蕾一點小事兒得罪陸紹棠,女文工沖撞他,他和袁蕾有過節便遷怒袁蕾。

林姝笑意消失,聲音冷淡,“小誤會?遷怒?你咋說什麽笑話?”

金娜見林姝態度冷下來,心裏不舒服,她也認為陸紹棠小題大做,不悅道:“袁蕾就是讓趙芊芊給陸紹棠送水,是趙芊芊對他動了歪心思,惹怒陸紹棠,他就遷怒袁蕾跟首長告狀。現在袁蕾要被關禁閉一個月,還要下放基層去,袁蕾那樣驕傲的人,怎麽能受這樣的屈辱?”

在她們看來下放基層就跟發配一樣,離開首都哪裏都不是好地方。

林姝面現慍怒,聲音也冷硬起來,“如果單純是那個女文工有問題,首長怎麽會處罰袁蕾?當我傻子麽?”

金娜:“你什麽意思?你懷疑是袁蕾指使的?”

林姝本就聰慧,瞬間想明白是怎麽回事,只覺得心口刺疼,那感覺綿綿密密的,又疼又恨。

怪不得看晚會第二天陸紹棠跟她說和袁蕾起了點沖突,讓她以後不用搭理袁蕾,她問細節他也沒多說。

現在看來他還是給那倆女人留了體面的。

陸紹棠這人雖然不愛說話,性子有點冷淡,可他卻是打骨子裏尊重別人,嚴於律己寬於待人,遇事兒能留三分情面兒。

他從不背後說人是非,像袁蕾指使趙芊芊勾引他這種事兒,說出來不光彩,跌份兒,而且他把這事兒歸於袁蕾單純的報覆,沒算作男女作風問題,為了給雙方留臉面他沒提。

他不提,林姝現在知道卻只會更心疼他。

袁蕾這是多不尊重他,多想作踐他?

他十幾歲你欺負他,他快三十歲你還想那樣欺負他?

說實話林姝之前就覺得袁蕾驕縱任性,沒往壞裏想。

每個小圈子都有那麽一兩個領頭的,性格都有些獨斷專橫、跋扈驕縱,但是能做領頭的人品不至於壞。

可她沒想到袁蕾會這樣……下作!

她居然還好意思讓章茹和金娜來說情兒?

她們犯賤卻還要扣鍋陸紹棠小氣?

林姝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心疼,她一點都不想和氣,一點都不想維持面子情兒!

她氣得身體有些發抖,聲音也帶著顫音兒,“是呀,好大的誤會呢。我就想問問你們,要是我愛人不提防被那個趙芊芊誣賴成功了,你們想怎麽著?

當場抓他一個耍流氓?還是逼著他對趙芊芊負責?

你們想毀了陸紹棠的事業和名譽,毀了我們這個家庭?”

林姝一聲聲質問,聲音越來越密,越來越冷,她抖得也越發厲害。

章茹被她問得臉色漲紅,“沒,沒的,袁蕾就是、就是警告……”

林姝“啪”把茶杯頓在桌上,切齒問道:“就是警告?你們算什麽東西要警告陸紹棠?你們知道陸紹棠是陸家、是整個陸家莊大隊、整個奮鬥公社乃至我們青縣的驕傲嗎?

你們毀了他,讓我們怎麽活?是要把我們全家都釘在恥辱柱上嗎?

你們想過,毀了一個英雄會帶來什麽後果嗎?”

一聲聲控訴,說到後來林姝眼圈通紅,豆大的眼淚在眼眶裏充盈著。

她哀痛地捶著胸口,“我丈夫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活著回來,我們恨不得把他藏起來,讓他安安穩穩過下半輩子,讓他再也不用經受死亡的威脅,我們那麽愛他,那麽疼他,你們算什麽東西,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作踐他,你們還有臉來跟我求情,你們……”

林姝氣急,抓起兩人帶來的禮物狠狠地朝她們砸過去,“滾——都給我滾!”

章茹和金娜被她的爆發嚇壞了,她們沒料到溫溫柔柔的林姝突然這麽激動。

她們也沒說什麽呀,她這麽激動幹嘛?

她倆忙起身躲開。

金娜:“你別激動呀,你看你,好好說話呢突然就發脾氣,咋這樣呢?”

林姝:“那就讓你們男人天天被別的女人勾引,你們到時候別特麽激動!都給我滾,下賤玩意兒!滾!”

陸紹棠和翟烈正好從外面回來,剛走上樓梯就聽見走廊盡頭傳來林姝的哭聲。

陸紹棠的心臟頓時被什麽攫住。

翟烈也臉色一變,“怎麽回事?”

陸紹棠沖進房間,就見地上散落著點心、麥乳精什麽的,章茹和金娜正驚慌地躲閃。

看到陸紹棠回來,金娜嚇得趕緊道:“她、她……我們什麽都沒幹,她太激動了。”

陸紹棠大步上前將激動的林姝擁入懷中,她渾身都在顫抖,臉憋得通紅,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身上卻滾燙的。

他抱緊她,“別怕,別怕,我在呢。”

他大手不斷地摩挲她的後背和臉頰,垂首親吻她臉上的淚珠,感覺自己心都要碎了。

++

金娜還想說她們沒欺負林姝,什麽都沒說呢,她自己發瘋的。

翟烈一手一個給她們拖出去,甩在走廊上,咬牙,“閉嘴吧。”

兩人不滿地看翟烈,嘟囔:“我們還不是為了你和蕾蕾?我們想來賠禮道歉,讓林姝幫忙跟陸紹棠求求情,誰知道她不但不諒解還破口大罵我們。”

這是多怕別人把男人搶走啊。

屋裏林姝趴在陸紹棠懷裏,哭得像只小獸一樣。

穿越這些年她表面一直很平和,很佛系,很愉快地接受這一切。

愛上陸紹棠以後,哪怕他經常十天半個月不回家,她也沒有什麽抱怨,她很好地適應著這個世界。

她理解陸紹棠的工作,從來不拖後腿,不抱怨。

可她心裏的擔憂卻是日積月累壓在心頭,這一年陸紹棠沒回來,她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忘卻或者淡化對他的感情,思念和擔心反而與日俱增。

她知道哪怕他回不來,她也會好好活著,卻再不會愛上旁人了,也不可能忘掉他的。

當他回來的時候她心裏湧上的那種“他回來即是圓滿,此生別無所求”的滿足感是那樣濃烈。

她想好好愛他。

她想慢慢和他變老。

她想他轉業不賺錢也沒關系,她可以養他。

她就想讓他好好的。

她捧在心尖兒上的人,他們憑什麽那麽作踐他、欺負他。

壓在心底沒有說出口的所有委屈、擔心、思念,在這一刻找到了突破口,洶湧爆發,讓她自己都沒法控制。

“陸紹棠,我好疼。”她哀哀哭泣,像受傷的小獸軟軟地趴在他懷裏。

心疼他被袁蕾欺負,心疼他身上那些傷,心疼他受的罪、危險。

陸紹棠將她抱得很緊,他知道她的心,他知道她心疼他。

他把林姝抱起來放到床上,摟著她低聲安慰。

林姝哭了一會兒,發洩完情緒倒是給自己累得夠嗆,情緒激動、大哭大喊,那是力氣活兒。

她哭完就很尷尬,有些不好意思,怕自己哭得太醜太難看,又覺得丟人丟到首都來了,回頭滿招待所都知道她發瘋。

完了完了,沒臉見人了。

她稍稍撤離陸紹棠的懷抱,看著他衣襟上的水漬,好像還沾著鼻涕……

她默默地掏出手帕悄悄地給他擦。

太丟人了!!!

一開始她明明就是想演戲損她們兩句,誰知道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心疼,假戲真做起來自己都收不住,最後越來越難受,真就大哭上了。

這一年來的壓抑,倒是一股腦發洩出來了。

陸紹棠握住她的手,讓她躺在自己臂彎裏,省得胸口那一片涼著她。

林姝鼻音濃重,“我眼睛都腫了,可怎麽見人啊。”

陸紹棠親親她的眼睛,“好看。”

林姝:“我剛才是不是哭得可醜了,跟個瘋婆子似的大喊大叫,我感覺被邱二婆子附體了。”

陸紹棠又心疼又好笑,握著她的下頜親她。

林姝推他,“哎呀,多埋汰啊,我去洗個臉。”

陸紹棠從另外一邊下地,擰了手巾回來給她擦,擦完就跪在床上和她接吻。

他耐心又虔誠,換著角度去親她,吻得越來越深。

直到林姝眼淚汪汪的臉頰又熱乎又粉粉的,害羞不已卻不會再為大哭的事兒尷尬,他才放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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