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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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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逼問

林姝一邊教姥兒識字, 一邊給方荻花安排個體檢,順便覆查一下眼睛,重點檢查一下腰腿等。

體力勞動者到了一定年紀基本都會腰疼腿疼, 坐骨神經、腰椎間盤等都容易有問題, 早發現早治療,沒病也可以預防。

方荻花給老太太花錢不打磕絆, 給自己就舍不得。

林姝:“娘,你和爹以後要跟著我們這房過的,肯定得聽我的安排。”

方荻花猶豫了一下, 三兒媳以後肯定得跟著三兒進城,家裏還有制香廠啥的一攤子事兒,她走不開, 主要是現在還幹得動就不能閑著讓兒子養老。

她道:“也不是非得跟著你們。”

林姝:“那你得問問盼盼和甜甜。”

她顧自給方荻花安排上, “娘,咱是陸紹棠的家屬, 看病比別人便宜不少呢, 你不去咱就虧了。”

方荻花:“這好事兒?那你也順便查查。”

林姝:“我約了婦科和乳腺檢查。”

作為軍屬在解放軍醫院看病便宜就和工人在自己工廠的衛生院看病便宜一樣, 都是內部福利。

過了兩天龐大夫回來,盛大夫立刻聯系給方姥娘施針,整個手術包括消毒不到半小時就完成。

手術後沒多久, 老太太就能視物, 可她瞅著眼前模模糊糊一片怎麽更看不清了呢?

哎呀,不是手術完蛋把我老婆子給治瞎了吧?

雖然看不清她也不說,怕閨女難受。

方荻花:“咋樣?好點沒?”

方姥娘猛點頭, “好, 好著呢!”

方荻花嗤了一聲,把飯盒端到她跟前, “能看清什麽飯不?”

方姥娘瞅著模模糊糊的一坨,就猜道:“面條嘛,我還能不認識?”

林姝笑起來,拿出小陳護士送過來的高度遠視鏡給她戴上,“姥兒,你再看呢?”

方姥娘唬得“啊喲”一聲,“咋這麽清楚呢?嚇人!”

她瞅著林姝那張明艷嫵媚的臉龐,嗯,紹棠媳婦兒真俊,比結婚那時候瞅著還俊呢。

以前她眼前像是蒙著一層紗,霧蒙蒙的看不清,這會兒大霧被風吹散是的瞅著格外清亮。

哎呀,老了老了,還混上個文化人的眼鏡戴戴。

方姥娘對著窗玻璃上的影子笑得合不攏嘴。

林姝把米飯跟紅燒肉端給她,“姥兒,吃飯吧。”

方姥娘:“哎呀,這是大米飯呀,咱家裏可沒吃過大米飯,這太貴了吧?”

林姝:“不貴的,大米產量比小麥高,在南方大米很便宜的,省城這裏水路鐵路都發達,大米便宜呢。”

方姥娘一聽便宜就樂了,看閨女和林姝都有這才放心吃起來。

她還想把自己的肉撥給林姝和方荻花吃。

方荻花:“各人吃各人的。”

林姝笑著把自己的肥肉和姥娘的瘦肉換過來,老太太沒牙吃不了瘦肉。

晚上林姝點了蚊香睡得正香,就感覺有人拽自己壓著的被單子。

夏日天熱,她蓋不住就纏在腿上夾著。

她倒是沒害怕,住在解放軍醫院呢,能有什麽壞人?

果然,耳邊響起方姥娘的嘟囔聲,“年輕人就是貪涼,這肚子都露著,著了風不得肚子疼拉肚子?”

她自己心裏嘟囔卻不知道已經說出聲來。

林姝配合地擡了擡腿,讓她把被單子拽出來蓋在身上。

方姥娘給林姝蓋完又去看方荻花。

方荻花年紀也大了,覺輕,又是來陪床的自然睡得不沈,自打老太太下樓踢踢踏踏她就被吵醒了。

她裝睡,沒管,借著外面燈光看著老太太在病房裏轉悠。

她不由得想起小時候很多自己以為忘記的事兒。

白天娘打了她,晚上又坐在炕上端著煤油燈偷偷看她被打的地方,有時候是被笤帚抽了屁股,有時候是後背。

娘當時年輕,力氣也大,氣急之下打得自然狠。

看到她被打的地方娘又偷偷哭,嘴裏嘟囔著再也不打她了,再也不打孩子了。

方荻花那時候就忍不住也哭。

可等娘生氣了依然照打不誤,而且手下也從不留情。

她就想不通,越想越難受,娘要是對她不好,為什麽還心疼她?要是心疼她,為什麽還那麽打她?

後來她發現每每奶鬧了事兒娘的壞脾氣就格外大,不管她有錯沒錯基本都會挨打。

她更加不懂,為什麽奶犯錯最後挨打的是她?

是娘想打奶不敢,就拿她撒氣嗎?

自從她開始恨自己的娘。

等她出嫁以後和瞎眼老婆婆相處久了也慢慢明白過來,小時候奶生病老糊塗了,裏裏外外都是娘一個人伺候,從早到晚沒人幫襯她,她連歇都不敢歇歇。

甚至晚上她也不敢放松,因為奶隨時可能發病跑出去發瘋跳河、放火取暖燒房子,不一定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兒來。

不是一天、兩天,而是一年、三年、五年……

當一件沒有希望的事兒壓在一個人身上,讓她像兩頭燒的蠟燭一樣熬日子,她怎麽可能不絕望。

她肯定會發瘋的。

老婆婆說“你娘那是又累又苦,沒個盼頭兒心裏魔怔了,上來脾氣根本分不清是孩子還是仇人,哎,就是苦了丫頭你。你也別總記著怨恨什麽,再怨恨你也不能變到小時候去,你也不能打回罵回自己親娘,看到她受苦你也還是心疼的”。

是的,看到老娘七老八十瘦得可憐還給哥哥嫂子們幹活兒,她心疼。

但是她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幹的事兒,不要隨便幹涉別人。

就好像閨女不聽她的,非要嫁給許詩華受苦受氣她也不能多管。

老娘給哥哥們幹活兒,她也不多管,即便心疼也忍著,不去看不多想。

想明白,她就再也不怪誰了。

其實她早就不怪老娘了,只是自小養成個不親近人的性子,對誰都不會甜言蜜語,說不出熱乎乎親熱熱的話來。

她不善於表達感情,和兒子閨女們也如此,只要他們各自都好就行,她不需要和誰特別親近。

可現在她突然想讓老娘留在自己身邊,不管是為了老娘還是為了自己,把老太太留在身邊,過去那些痛苦、怨懟、不滿就會慢慢地一點點被撫平。

好像被暴風雨吹倒的莊稼,看著一塌糊塗,隨著大雨過去秋天到來,莊稼還是長成了。

雖然莊稼桿兒是彎的、矮的,卻依然開花結果留下了種子。

以前她以為自己是被暴風雨吹倒的莊稼,現在覺得老娘才是被大雨狂風冰雹嚴冬糟蹋過的莊稼。

幸好老太太很堅強,即便經歷過那麽多磨難,她還活著,給兒女們重新親近她的機會。

要是她早早地累死了,那即便自己想通了,想孝順也沒那個機會了。

那就會留下沒有辦法恢覆的傷疤,心裏總有個洞,是她想要卻一直沒有得到的母女感情。

方姥娘摸到閨女床邊,摸著方荻花頭發濕漉漉的,嘟囔道:“打小兒就火力壯怕熱,一把年紀還這樣。”

她拿過蒲扇坐在床邊開始給方荻花扇風。

方荻花不敢發出任何動靜,鼻子堵塞就張開嘴巴呼吸,結果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林姝醒過來,就發現方姥娘坐在病床上,正戴著眼鏡神采奕奕地看識字畫本呢。

都說老人覺少,年紀大了更睡不著,瞅瞅人家老太太,雖然覺少可人家質量高啊。

方姥娘拿著畫本,踮著小腳跟林姝邀功,“我學會五個字了,沒忘。”

林姝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誇道:“姥兒,那你可太棒了!記性真好!只要你堅持認字按時吃藥,就會和以前似的記性更好。”

人是可以被洗腦的,能被往壞處洗腦就能被往好處洗腦,每天誇她記性好,她的記性就會越來越好。

果然方姥娘倍有成就感,也覺得自己好像腦袋清醒很多,沒以前那麽昏沈沈的,也不像以前那麽健忘,昨天學的字現在還認識呢。

嗯,那得按時吃藥,堅持認字。

三人又多住了兩天,方荻花和林姝的體檢結果出來都沒有大問題,方荻花要註意避免過度搬運重物,因為腰椎有一定程度磨損。

等給方姥娘配上假牙和盒式助聽器,她們就收拾東西打算回家屬院。

“林姝?”門外有個女人叫她。

林姝正在裝自己的牙刷牙膏,聞言扭頭看向門口,“哪位?”

門口站著一個穿白大褂的護士,她雙手插在大褂衣兜裏,模樣娟秀神情卻很冷傲,眼神不善地盯著林姝。

林姝有些納悶,不認識,怎麽還對她有敵意呢?

這幾天她在病房裏老實呆著教姥兒識字,可沒功夫出去得罪人。

上一次林母和方荻花住院,她們還住多人病房,這一次陳燕明直接給安排單人病房。

除了盛大夫和陳護士等跟她們檢查有關的人,林姝都沒額外認識。

沒有盼盼那個小社牛在身邊,林姝的社交並不廣泛,畢竟她前世就信奉無效社交不如休息,朋友在精不在多,寧願用空餘時間看書做衣服也不願意出去參加沒意義的社交。

這一次住院就更是如此,沒什麽額外交際。

這個兇巴巴的護士什麽意思?

那人卻認認真真地盯著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仿佛一臺人形CT機一樣讓人不舒服。

那漂亮護士盯著林姝足足看了兩分鐘,最後撇嘴,輕嗤一聲,嘟囔道:“不過如此。”

說完轉身蹬蹬走了。

林姝莫名其妙,這人有病吧。

方荻花:“誰呀?咋不進來說話?”

林姝:“不認識,不知道什麽人,兇巴巴地瞪了我一會兒就走了。”

方荻花:“甭搭理她。”

方荻花把東西都打包好,她拎著,讓林姝背著自己書包扶著姥兒就行。

這邊門口就有公交車,還有人力三輪和柴油蹦蹦,她們也不麻煩陳燕明,決定三人坐蹦蹦回去。

知道她們要出院,盛大夫和小陳護士一起趕過來送她們。

經過幾天相處,他們已經很熟悉,尤其年輕愛美的小陳護士,已經知道林姝給文工團做衣服,也定了一套夏裝,林姝給設計的襯衣配裙裝闊腿褲。

“嫂子,咋不給陳局打電話呢?讓其他人來接你們也行呀。”

林姝:“他們都忙,不麻煩……”

話音未落,她就看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從走廊盡頭的樓梯口上來,竟然是陸紹棠。

她不由得笑道:“哎呀,陸局來了,我們也沒跟他說呀。”

小陳笑道:“嫂子,這就叫心有靈犀啦。”

陸紹棠今兒剛從外面執行任務回來,陳燕明出外勤了,但是聽留守的隊員說嫂子帶著婆婆和姥兒來住院,他就趕緊過來看看。

沒想到正好碰上她們出院。

他人高腿長,不幾步就到了跟前,大手在林姝腰上攬了一下,“這就要出院?”

他又跟方荻花和姥兒打招呼。

他尋思姥兒耳背,習慣性提高音量,卻惹得老太太瞪大眼珠子,連連擺手,“紹棠呀,小點聲,你姥兒我不聾啦。”

這時候助聽器沒那麽先進,盒式,耳機戴在耳朵裏,聲音太大電流滋滋刺激耳朵會嚇一跳。

陸紹棠看到老太太腰上挎著個嶄新的助聽器,跟挎著炸藥包一樣時刻用手捂著一副生怕被人搶去的樣子,不禁笑了笑。

他蹲下,示意背著老太太下樓。

方姥娘卻不肯,“我腿腳利索著呢,不用人背。”

方荻花:“你自己能下樓梯?給你一跟頭栽下去!”

方姥娘便不說話了,乖乖爬到陸紹棠背上去。

陸紹棠跟盛大夫幾人道謝、告辭,背著方姥娘前頭大步走著。

下到一樓的時候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鞋跟敲地的蹬蹬聲,很快前面走廊出現一道俏麗的身影,竟然是之前打量林姝的那個女護士。

林姝下意識挑了挑眉,喲呵,有情況呀?

她偷眼打量陸紹棠,卻見他目不斜視,臉上表情也沒什麽異樣。

經過女護士的時候陸紹棠也沒有任何停頓,背著方姥娘直接往外走,似乎不認識那個女護士。

林姝:難道猜錯了?

她扭頭瞥了女護士一眼,對方的眼神卻黏在陸紹棠身上,眼神憤慨,一副要把陸紹棠身上盯出兩個窟窿的架勢。

林姝“嘖”了一聲,打斷了女護士憤怒的眼神。

女護士收回視線,惱怒被人打斷,不耐煩地看向林姝,眼神兇巴巴的。

林姝也不客氣地瞪回去,有毛病吧?

女護士冷笑一聲,雙臂環胸看著林姝,眼神挑釁。

方荻花不樂意了,“這個閨女,你有事兒?”

女護士立刻朝方荻花笑起來,“阿姨,沒事兒,您一路走好。”

方荻花:“你兇巴巴瞪我兒媳婦幹嘛?她得罪你了?”

女護士依然笑得很和氣,“啊,沒有沒有。”說著沒有,卻拿眼去看走在前面的陸紹棠。

陸紹棠見娘和媳婦兒沒跟上來,就停下回頭看過去。

以他敏銳的洞察力,之前自然感覺到路邊女護士不善的目光,可他不認識又沒覺察到敵意和危險自然不會搭理。

他的工作性質以及本能都讓他奉行少管閑事的原則。

聽娘這麽說,他看向女護士,“這位同志,有什麽問題?”

女護士臉色一變,聲音強硬道:“陸紹棠,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不認識我了?”

陸紹棠微微蹙眉,“抱歉,不認識。”

女護士用力磕了一下腳後跟,“在首都軍區大院兒,我們見過很多次,還一起在老莫兒吃過飯,在操場滑過冰,在……”

陸紹棠眉頭皺得更厲害,他是在老莫兒執行過任務,去冰場幫繼伯母接過人,卻不記得是這個女人。

陸紹棠記憶力好,但是為了更好的執行任務記住更多任務細節,他鍛煉出一個獨特的本領,用不到的信息會盡快封存,如果任務需要,那他就會重新聯想起來。

女護士只是提醒地點,沒有任務關鍵人物,那他是懶得提取信息的,就是沒印象,不認識。

他看了媳婦兒一眼,倒不是擔心林姝會誤會他,而是不想讓她們跟不認識的人浪費時間。

林姝接收到他的信號,就招呼方荻花趕緊走。

陸紹棠好不容易回家,他們卻在這裏跟個無關的人浪費時間,他會委屈的。

回到家屬院兒,小莊已經幫忙從食堂打了飯回來,跑前跑後的忙活。

方姥娘因為裝了一口潔白的假牙,原本幹癟的嘴巴又飽滿起來,就逢人便笑,讓人一下子就能看到她嶄新整齊的假牙。

除了假牙,她還戴了眼鏡跟助聽器呢,時不時拿手扶扶眼鏡、摸摸助聽器,原本皺紋縱橫的老臉上就洋溢著幸福的光芒,每一條皺紋似乎都在用力地幫她證明。

陸紹棠去上班以後方姥娘在屋裏坐不住,就讓方荻花陪她下去溜達溜達,林姝又不讓她幹活兒,幹呆著沒意思。

之前一門心思要治病,沒顧得上參觀家屬院兒,現在從醫院回來身體好心情好,那不得好好參觀參觀?

不參觀她回家以後咋跟人顯擺呀?

村裏人大部分連縣城都沒去過,她這都來省城了,回去不得狠狠地顯擺顯擺?

原本覺得自己開始老糊塗,健忘、記性不好,這會兒吃了藥還識字鍛煉腦子,她就覺得腦子好使得很。

反正她能把來省城的點滴小事兒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在醫院的每一分鐘,幹啥、吃啥、什麽想法兒,去檢查怎麽檢查的、打針怎麽打的、那些機器什麽樣兒,那她都記在腦子裏了。

老太太雖然年紀大,卻還沒糊塗,在家屬院不需要跟人顯擺醫院啥樣兒,人家都是城裏人,誰不知道啊?

她得跟人顯擺自己閨女、外孫和媳婦孝順,哎呀,那個孝順呀。

這不,家屬院也有幾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老頭子,知道八號院兒過來一個快九十的老婆子,他們就拄著拐棍兒出來湊熱鬧。

當中還有前面住小樓兒的大領導家的老爺子老太太,平時沒人玩兒,躁得慌,見到同齡人都願意聊聊。

方姥娘雖然是個沒文化的老太太卻也不犯怵,居然和人家相談甚歡。

方荻花是不咋愛和人閑聊的,在村裏就是埋頭幹活兒,和人打交道都是有事說事兒,基本不閑磨牙,這會兒也坐在老太太旁邊兒當隱形人。

人家問她兩句,她能答就答,不能答就敷衍。

方姥娘立刻就會給閨女解圍,“我這個小閨女啊,打小兒就知道埋頭幹活兒,不愛閑耍,現在一把年紀也閑不住,兒媳婦讓下來溜達溜達,她也不肯。這要不是為了陪我這個老婆子,她還得在家裏忙活呢。”

“哎呀,你們城裏真好呀,在這裏住著上上班就有吃有喝,也不用像俺們鄉下人似的還得去打柴、摟草、推磨,剛為了張嘴就得忙活一天。”

幾個老頭子老婆子被她哄得嘎嘎笑,覺得和老太太說話好玩兒,知道擡人,不像那些沒見識的就會臭顯擺。

他們也都七老八十的自然不會從踩人裏收獲什麽快樂了,大家一起輪流顯擺、輪流擡人那比踩人要有意思,畢竟就這麽幾個老家夥了,能吃能睡兒孫孝順就是最大的福氣,其他還有啥好顯擺的?

“老嫂子,你是個有福氣的啊,一把年紀還能享著外孫的福呢,你外孫是個有出息的,能幹!”

方姥娘聽人家誇陸紹棠就高興,又緊著把閨女、女婿和外孫媳婦等人也拿出來誇。

這時候關老太拄著棍兒蹭過來,好幾次插不上話兒,她太跋扈這些老頭子老婆子都不愛搭理她。

她聽了半晌兒,這居然是陸紹棠的老娘和姥娘!

哼,因為林姝多管閑事害得老關家沒臉,她崴了腳不說,孫子還被兒子打了好幾頓,兒媳婦抱怨她把孩子慣壞了,兒子也不許她再維護孩子。

現在她寶貝孫子整天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喲。

兒子忙工作的時候就給孫子布置一堆作業任務,回來就檢查,不合格就竹板子伺候。

只要兒子出差回來,她家就雞飛狗跳,老子氣得臉紅脖子粗,兒子哭得嗷嗷叫。

兒媳婦也越來越不愛回家,不是和兒子吵架,就是埋怨她這個婆婆沒管好孩子,溺愛孩子,給孩子慣壞了。

瞅瞅,瞅瞅,這都是那個叫林姝的壞婆娘搞的!

不只是她老關家,還有老黃家,自打被林姝搞了以後就沒好日子過。

黃薇被調離原來的好工作,去了一個活兒重工資低的崗位,冬天凍得手腳生瘡,夏天曬得頭暈眼花。

她沒有錢補貼娘家,爸媽抱怨,兄嫂也對她有意見,尤其她那個嫂子見面就挖苦,搞得黃薇擡不起頭來。

說說,多大點事兒?

硬是搞得他們兩家家宅不寧的。

想到這些,關老太就越發看方姥娘和方荻花不順眼,尤其方姥娘臉上那深邃的洋溢著幸福的褶子就越發刺眼。

她想讓林姝家也家宅不寧,婆媳打架、兒孫不和!

她湊上前,對方荻花笑道:“大妹子,你這兒媳婦人還怪好的呢,你們這一趟去醫院得花不少錢吧?都是她掏的?”

她這是試探方荻花。

家屬院很多婆婆,尤其是鄉下來的沒啥心眼兒,只要和兒媳婦不和,別人遞個話頭她們就竹筒倒豆子一樣巴拉巴拉說個底朝天。

最後連兒媳婦自己不肯洗內褲,還得她這個婆婆給洗也說出來。

只要人家和她一起吐槽抱怨兒媳婦,她就覺得是好人,和人掏心掏肺,絲毫不顧及是不是和兒媳婦、兒子有恩怨的。

若是回頭兒媳婦說她,她還要哭鬧容不下她。

關老太希望方荻花就是這樣的人。

如果方荻花和林姝不和睦,那她這麽一句話,就能引得方荻花抱怨連連。

來家屬院住著、安排看病、花錢,那肯定都是陸紹棠出的吧?起碼出大頭。

這是婆婆的娘,又不是自己親娘,林姝怎麽可能樂意?

關老太等著方荻花說林姝不好,然後她好拉攏方荻花。

方荻花看了她一眼,沒交談的興致,她本來就慢熱,除了林母姜老太這樣關系近的,其他人她真的很少閑聊。

她點點頭,嗯了一聲。

關老太看她神情,判斷方荻花肯定不高興,這是對兒媳婦有意見!

關老太立刻來了精神,嘆了口氣,“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呀,這婆婆和兒媳婦是不好相處的。你們家兒媳婦還好吧,長得俊,看著溫溫柔柔的。”

快罵她!

什麽溫溫柔柔的啊,那是假的,實際刻薄又粗魯,斤斤計較不孝順婆婆!

關老太豎起耳朵,等著聽方荻花吐槽林姝。

方荻花卻點點頭,又嗯了一聲,說起三兒媳她心情十分好,“我這麽大年紀見過這些人,那是我三兒媳最俊了。”

美醜是各人感覺問題,她如此說是因為在她心裏林姝最俊,至於別人覺得誰最俊跟她沒關系。

關老太臉色都不好了,她不想聽這個,她想聽方荻花罵林姝!

可方荻花看關老太那麽熱情,一個勁兒地說三兒媳好,還以為是楊淑敏、張婭以及幼兒園杜園長那種稀罕三兒媳婦的人呢。

林姝做好晚飯,出門喊婆婆和姥娘吃飯。

關老太聽見林姝的聲音,眼珠子一轉,立刻對方荻花道:“哎呀,大妹子,我腳崴了,你扶扶我。”

她示威一樣看了林姝一眼,一把抱住方荻花的胳膊,“大妹子你是好人。”

林姝到了跟前兒,詫異地看著婆婆和關老太,倒是也沒說什麽。

畢竟她針對的是黃薇亂說話,關澤欺負小朋友家裏不管,又不是要和關家交惡或者跟關老太做對。

只是看關老太那麽難纏的人竟然跟婆婆關系挺好的樣子,她還挺佩服方荻花的呢,婆婆就是厲害,走到哪裏鎮到哪裏,連關老太這種刻薄老太太都降住了。

關老太有心挑撥林姝和婆婆的關系,自然卯著勁兒演戲。

方荻花雖然覺得這老婆子過分熱情,卻也沒多想,真給她送家去。

到了家裏,關老太請方荻花坐,還想留人吃飯呢。

方荻花自然不肯,轉身就走了。

回到家林姝已經擺好飯,陸紹棠也回來,正等她呢。

吃飯的時候林姝試探道:“娘,你和關老太處得挺好?”

方荻花:“剛認識,我以為她和你關系挺好呢,一門兒誇你性格好,長得俊,會辦事兒。”

關老太的本意是想說林姝性格差,不會辦事,得罪人,讓方荻花上心回頭好教訓兒媳婦。

林姝略一琢磨就知道怎麽回事,關老太那人是不可能真心實意和婆婆說自己好的。

聽楊淑敏幾個的意思,自從上次那件事以後關老太時常跟人抱怨林姝多管閑事,得理不饒人,搞得她孫子受罪。

不過林姝也沒說啥,又不是大不了的事兒,不需要讓婆婆犯嘀咕。

吃過晚飯,陸紹棠想安排娘和姥兒去看電影,倆人自然不肯。

方姥娘拿著手電筒,對方荻花道:“花兒,你看這城裏人真不知道好東西,那麽多知了叫喚他們晚上都不去找知了猴的。走,咱倆順著路邊照照,能摸不少知了猴兒。”

方荻花:“你大年紀的,一雙小腳,折騰啥呢?”

她想自己去找。

方姥娘:“院兒裏不是有自行車嘛,孩子們不騎,你推著我就行。”

然後一個老太太馱著一個更老的老太太真就出去找知了猴兒了。

方姥娘:“花兒,你小時候娘就想領著你去找知了猴兒來著,這麽多年,可算讓咱們找上一回,咱多找點明兒炸一大盆。”

方荻花:“嗯。”

方姥娘:“花兒,你打小兒就心眼實在,埋頭幹活不會看人臉色,那時候我想打你三哥來著,你三哥跑得快,你傻乎乎倔倔的站那裏不跑,我就打你了。”

她伸手摸摸方荻花的後背,“花兒,你還疼不?”

方荻花沈默幾秒才道:“早就不疼了。你別提了。”

方姥娘:“哎,你心眼兒實誠,那個關老婆子挑撥你和兒媳婦關系呢,你咋看不出來呢?”

方荻花:“啥?人家不是一直誇三兒媳好?”

方姥娘就笑,坐在自行車後座上嘀嘀咕咕地走遠了。

林姝和陸紹棠出去遛彎兒,跟了她們一段路,聽著方姥娘嘀咕就覺得好玩兒。

陸紹棠餘光瞥一眼過路人,夏日天長,這會兒雖然沒了太陽,天光卻還是亮著的。

他握住她的手,領著她往另一條小路去,

林姝小聲對陸紹棠道:“姥娘沒的說錯,娘可實在了,特別好相處。”

陸紹棠低聲道:“我也是,我和娘一樣。”

林姝噗嗤一笑,“真會給自己貼金,你哪裏實在了?”

陸紹棠手上用力,把她拉得靠到他身上,“哪裏都實在,不信你檢查。”

林姝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那你給我說說那個女人怎麽回事?”

陸紹棠:“哪個女人?”

林姝瞪他,“醫院。”

陸紹棠:“不認識。”

林姝撇嘴,“都和人家去高檔飯館子吃飯還和人家滑冰……”

陸紹棠扭頭,認真地瞅著她,“你看我像舍得花大錢跟沒關系的女人去高檔飯館子吃飯的人?”

他打拿工資那天起,工資都寄回家的。

林姝:“興許你長得俊,人家請你唄。”

陸紹棠笑了笑,“我有那麽閑?”

林姝看他神情,知道他和人家真沒關系,反而越發好奇,“那你說,她為啥認識你?”

陸紹棠:“我想想。”

要想起一個自己沒印象的人,需要消耗精神,畢竟他需要從那人說的場景裏搜尋相關信息。

對面走來幾個人,林姝怕影響不好就想把手抽回來,卻被陸紹棠握得更緊。

陸紹棠:“別打岔,我想呢。”

說著他還把林姝的手拉起來湊到唇邊親了一下。

對面幾個年輕人立刻看過來,有人吹口哨起哄。

林姝就往陸紹棠的身影裏躲了躲,丟人就讓陸紹棠自己丟,走了兩步,她聽有人笑問:“薛寒山,那倆誰呀,你認識嗎?”

薛寒山?

這名字有點耳熟。

有段時間陸合歡掛在嘴邊來著。

林姝扭頭看過去,恰好幾個人也回頭瞅她和陸紹棠。

當中一人個子瘦高,看著挺文氣,視線正好和她對上,他朝她勾了勾唇角,微微一笑。

林姝面無表情地回過頭來,這人也太輕佻了,他不會是薛寒山吧?

陸合歡的那個筆友不是他吧?

正胡思亂想呢,腰被陸紹棠強勁有力的大手攬住。

他垂眸看她,“想什麽呢?”

別以為他沒留意,剛才她聽見一個名字就立刻回頭去看。

林姝不答反問:“你想起來了嗎?”

陸紹棠不以為意道:“想起來了,是繼伯娘侄女的一個朋友。以前我在首都的時候大伯總叫我去家裏吃飯,繼伯娘會讓我幫忙給人送東西、接接人什麽的。”

林姝:“讓你幫忙送東西接人?她自己不是有兒子嗎?聽爹說和你一般大。”

林姝也是聽陸老爹偶爾念叨起來,繼伯母二婚帶著一個兒子嫁給陸大伯的,那個兒子和陸紹棠一般大,後來又生了一女一兒,女兒20出頭,兒子估計小兩歲。

陸紹棠:“嗯。”

林姝卻微微蹙眉,對這個繼伯母印象不好了。

聽陸紹棠的意思繼伯母讓他送東西、接人的對象應該是她娘家侄女?

他和那個侄女發生了什麽讓她朋友一臉怨氣,還特意跑到她跟前甩臉子?

她心裏不爽,對那個女護士沒感覺,反而拉著陸紹棠問繼伯母侄女。

“她叫什麽呀?多大了?好看嗎?”

“繼伯母為什麽讓你去接她?家裏不是有勤務兵嗎?”

“你給她送什麽了?你和她出去下館子吃飯帶著她去滑冰了?”

“你是不是還和她看電影了?”

“你倆……”

林姝越問越不爽,情緒自己堆積最後都生氣了,聲音也大起來,“你倆是不是處過對象?!!”

陸紹棠一個問題還沒來得及回答她就叭叭問一堆,最後一個問題直接給問懵了。

媳婦兒思維跨度怎麽這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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