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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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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滾!

林姝不冷不熱地招呼一聲, 不給對方她很熱情很想招待他們的錯覺。

免得唐斌打蛇隨棍而上。

她跟侯淑嫻又沒感情,之前聽大姐說家裏出事兒侯淑嫻還埋怨受連累。

她對唐斌就更沒什麽好感,侯家出事唐家一副要劃清界限的樣子, 唐斌更是從舔狗狀無縫切換絕情渣男。

就這樣的嘴臉侯淑嫻竟然還沒看夠?

林大姐還能不知道唐斌為什麽來?她當機立斷對林姝道:“時候不早了, 那我先回家啦。”

林姝知道大姐的意思,點點頭自己先回家。

唐斌急了, “嫂子,咱不去三姐家?我爸還給三姐和三姐夫帶了東西呢。”

他比林姝大,但是林姝比侯淑嫻大幾個月, 他就跟著叫姐。

林大姐不高興道:“我三妹夫人家忙著呢,哪有時間等你們串門子?”

這話算是林大姐這種溫柔性子不客氣的說辭了。

侯淑嫻臉色不好看,唐斌卻無所謂, 他的目的是為了結交陸紹棠, 至於別人的刁難和阻撓算什麽?

只要達成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他就是靠厚臉皮和不斷地糾纏才娶到侯淑嫻的。

他自信也可以通過這樣的手段獲得陸紹棠的青睞。

他爸爸現在跟人一起競爭廠長位置, 對方實力不容小覷, 也有不少人脈和資源,爸爸有些競爭不過,希望能獲得來自陸紹棠的助力。

他們這段時間沒少調查打聽陸紹棠的事兒, 陸紹棠現在是軍區和機關的雙面紅人兒, 說話好使。

只要陸紹棠幫忙,他爸肯定可以當上兵工廠的廠長。

他們已經在家屬院兒等了半下午,八號院兒的人說陸局不在, 嫂子也出去了, 不放他們隨便進去,現在好不容易等到人, 他怎麽可能隨便離去?

林姝壓根不搭理他們,什麽與人為善啊、親戚臉面啊,這些對她一個歷經現代各種人際關系觀念洗禮的人不好使。

後來的人在人際關系中學著善用減法,減少無效社交。

不喜歡對方還委屈自己笑臉相迎,那對方咋也得是給自己發工資養家糊口的人物吧?

但凡沒有房貸養家壓力的,老板都不算啥,更何況一個大姐夫的小妹夫?

要是姐夫她可能還遷就一下,姐夫的妹夫?

一邊兒涼快去吧。

林姝和鄭潔一走,林大姐就招呼兩人回自家。

侯淑嫻有些不高興,嘟囔道:“嫂子,你妹妹怎麽這樣呀?一點都不給親戚面子,這不是打你的臉嘛?”

林大姐聽不得人家說三妹不好,她日常跟三妹親親熱熱的,用得著小姑子挑唆?

這小姑子分不出好賴人、分不清裏外人,真是被公婆養得太不經事兒了。

不等林大姐說話,唐斌趕緊勸道:“三姐那邊肯定有事兒要忙。”

他心裏也是不高興的,但是知道今非昔比,如果他給大舅嫂使臉色,那大舅嫂可能直接給他們轟走。

林大姐帶著兩人回家的時候,鄰居原本說說笑笑的聲音瞬間鴉雀無聲,也不知道是防著他們還是怎麽的。

林大姐也沒管,開門進屋,“你們大哥出差還沒回來,我給你們下點疙瘩湯,吃完你們……”

“嫂子!”侯淑嫻撇嘴,“侯博他們呢?”

林大姐說在三姨家呢。

侯淑嫻越發不高興,感覺嫂子把孩子弄得都和她娘家親近不和爺奶小姑親近了。她從小被寵壞了,向來是想什麽說什麽,不顧忌別人的想法,“嫂子,那侯博他們不想爺奶啊?”

林大姐懶得猜她話裏的意思,她現在跟著林姝學得盡量少考慮別人,直球對一切。

她道:“想呀,怎麽不想?我和你哥商量過年去農場那邊陪爸媽呢,你們去不去?”

侯淑嫻登時一噎,她……當然不能去呀,她都是出嫁女了,怎麽可能回娘家過年?

尤其是農場那種地方,她哪裏受得了那艱苦環境?

林大姐也懶得說什麽,有些人就是要求別人勁勁兒的,讓她做就不行了。

唐斌一開始還打圓場,後來發現林大姐是真的不待見他們,以前可能為了公婆男人還裝一裝,現在侯家式微侯家靠著陸家所以裝都不裝了。

飯也沒心思吃,畢竟他家哪裏缺這頓疙瘩湯?

他又不是為了蹭疙瘩湯來的。

坐了一會兒,他見林大姐就是不松口幫忙,知道侯家搭上陸家以後怕是更不會給自己好臉色,他沒好氣地起身告辭。

他不甘心,最後故意試探,“嫂子,這個茅臺是給陸局……”

林大姐立刻打斷他,“不用,我三妹夫人家紀律嚴格著呢,不拿群眾一針一線。”

唐斌笑道:“是自己親戚,不是……”

“親戚也是群眾呀,親戚走動給個塊兒八毛的禮物就行,哪裏用得著這麽多?”

這得二三十了吧?

她的態度就是最好的回答:我不會幫你結識陸紹棠,你做再多都是無用功。

她相信唐斌這樣的人精看得懂,對方說得越直白,她就拒絕地越直白。

見林大姐這麽不客氣,侯淑嫻越發不高興。

她被慣壞了,沒有嫂子不是自己親姐的覺悟,也不知道嫂子沒有義務像爸媽親哥那樣捧著自己,她只覺得嫂子嫁進來就是侯家人,就得和爸媽哥哥一樣寵著自己。

現在見嫂子對自己不像以前那樣親熱客氣,她很是來氣,她覺得嫂子現在一心伺候親妹妹不管自己這個婆家妹妹,不說伺候照顧自己,就連回來吃頓飯都敷衍自己。

林大姐以前為了公婆男人、出於親戚情分也會好好招待他們,不好意思拒絕他們的要求,現在麽,去你的!

我伺候公婆那是孝道,伺候你個小姑子算什麽?

唐斌挑挑揀揀想給林大姐留點禮物,貴重的要留著打點關系,當然不能隨便留。

林大姐本就心細,以前是為了臉面不說而已,現在就頗不客氣地道:“行啦,別挑了,我們現在吃口飽飯就是好的,不需要這些東西,你們都拿回去吧。”

唐斌尷尬得很,忙放下兩瓶罐頭,“給孩子吃。”

侯淑嫻已經紅著眼圈咬著嘴唇抹淚兒了。

擱以前,她別說抹淚兒,就是拉著臉不高興,媽和嫂子都得立刻關心怎麽了。

現在嫂子卻跟沒事兒人一樣不搭理她。

合著自己……好壞死活她不管了唄?

這是連一頓飯也舍不得讓自己吃?

她不像唐斌一心記掛結交陸紹棠,她是真心想回娘家體會溫暖的,碗筷都拿好了。

現在唐斌告辭,嫂子也不挽留,侯淑嫻又傷心又生氣,一言不發,轉身氣呼呼地走了。

以後再也不來了!

請她來都不來!

唐斌尷尬地朝林大姐告辭,趕緊拎著東西追上去。

出了家屬院兒的大門,唐斌對侯淑嫻不滿道:“你怎麽回事呀?我陪你回娘家是幹啥的你不知道嗎?怎麽還動輒耍小孩子脾氣。”

侯淑嫻氣道:“她那樣兒你再湊上去有什麽用?你沒看她滿心都是自己的親妹妹嗎?”

唐斌:“那本來就是,我們也不和人家爭誰親,我們就是讓她引薦跟陸局搞好關系。”

侯淑嫻譏諷道:“你和你爸就那麽官迷,非得削尖了腦袋往上爬嘛?”

這話可比說什麽都狠,這等於直接指著唐家的鼻子罵他們“官迷、不要臉,為了當官臉皮都不要了”,這一般人誰能受得了?

大部分人哪怕求人也都要半遮半掩地求,對方知情識趣,收東西辦事,最後雙方都體體面面。

哪裏能像侯淑嫻這樣揭臉皮?

唐斌直接冷了臉,哼了一聲,“你出嫁前是侯大小姐,過慣了吃香喝辣的日子,出嫁後那也是好吃好喝伺候著。你不會以為,一般人家能讓你這樣舒服嗎?我和我爸要是不努力,你能這樣舒服?你要是不滿,先頓頓吃粗糧試試吧。”

說完,他也不等侯淑嫻,徑直上了一輛人力三輪車就走了。

侯淑嫻站在寒風裏,淒淒涼涼的,氣得又哭了,很快眼睫毛都結了一層白白的冰霜。

恰好陸紹棠帶著小莊從外面回來,人高腿長,氣質高冷,在寒冬的薄陽裏非常搶眼。

侯淑嫻一眼就看到,她立刻大喊:“陸紹棠!”

陸紹棠聽見,不但沒放慢腳步反而加快腳步進了家屬院兒。

小莊緊追著陸紹棠,“隊長,剛才有個女人叫你。”

陸紹棠劍眉微凜,“你越學越回去了,文化課繼續加強。”

小莊急了,“哥,為啥啊?”

我耳朵好使還有錯了唄,嗚嗚,我就是聽見有人叫你,怕你聽……等等,隊長聽力那麽好,沒道理他聽見隊長沒聽見。

那、隊長就是故意裝沒聽見唄?

小莊擡手給自己腦子一巴掌,讓你轉得慢。

陸紹棠也不解釋為什麽不搭理,讓小莊自己琢磨去。

如果談工作,對方應該去辦公室,而且應該稱呼他職務。

這女人直接叫他名字,那就不是公事。

如果是私事,那他從來不給外人尤其是女人辦私事。

再者她語氣不善,有事兒也不是好事兒,他自然更不搭理。

最後他不熟,這人卻知道他名字,八成是媳婦兒那邊的,叫他的時候語氣惱怒,八成和他媳婦兒有矛盾。

那絕對不能搭理。

侯淑嫻卻覺得陸紹棠是故意下她面子,而她從小到大就沒有男人對她這樣冷漠,陸紹棠之所以如此那肯定是林姝挑唆的。

她登時有一種嫂子和哥哥都被林姝搶走的感覺。

陸紹棠回家,林姝正在做飯。

見他回來林姝也不瞞著,直接把唐家的事兒說給他聽,“要是他們找你,什麽都不要答應他們。”

陸紹棠:“知道啦。”

他洗手上前幫忙。

很快侯博、侯瑩帶著盼盼三個回來,家裏立刻熱鬧得跟游樂園一樣。

林姝讓侯博回去看看侯淑嫻兩口子走了沒,走了的話就喊林大姐過來吃飯。

正好林大姐端著疙瘩湯過來。

吃過飯侯博和侯瑩用多層飯盒帶上一些茶葉蛋去學校,都是同學們預定的。

賣給自己同學,便宜兩分錢。

盼盼三個下午不去托兒所,跟杜園長請假了,要去賣茶葉蛋。

林姝下午就抓緊時間把紅布裁一裁。

她畫好了剪裁線,讓陸紹棠幫忙。

陸紹棠難得沒工作,在家陪媳婦兒,他手大力氣大,手還穩,剪裁出來的布料絲毫不待差的。

陸紹棠知道媳婦兒姊妹倆要給二姐做衣服,就道:“我讓人送臺縫紉機過來吧。”

他可不想讓媳婦兒手縫衣服,累眼累手的。

以後他們會常來住,孩子長得快,林姝肯定得總給孩子們做衣服。

林姝好奇:“你有票嗎?”

陸紹棠笑:“你需要就有。”

以往他回家不方便,很多福利都讓給別人,現在媳婦兒有需要,他自然可以要回來。

林姝想了想,一臺縫紉機可以用幾十年,雖然秀秀會做衣服,但是她也有很多想法要付諸實際,家裏總歸還是需要一臺的。

買也行。

盼盼和甜甜聽見也跑過來,一人一邊抱著陸紹棠的大腿,“爹,我們也要買東西。”

陸紹棠垂眸看他倆,“你倆買什麽?”

甜甜:“收音機,我們要給爺奶買個收音機聽。我倆不在家,爺奶可寂寞啦。”

林姝就笑,崽兒想象的爺奶寂寞,你爺天天上班給人紮針看病,你奶整天忙著理香賺錢,一分鐘都不想浪費的架勢。

別看陸紹棠賺那麽多錢,家裏還沒個收音機呢。

主要是方荻花和陸老爹節省,什麽都不管他要,只要他平安就行,而他又把錢一分不少寄回來,也沒錢買收音機,壓根兒也沒想過給家裏買收音機。

倆崽兒以前也沒覺得家裏需要收音機,但是現在不是大了麽,想的更多,知道得也更多,城裏大部分人家都有話匣子,爺奶怎麽能沒呢?

他們就覺得需要有個收音機,可以聽外面的事兒。

不等林姝拿錢呢,盼盼就掏出一沓子有零有整的票子來,甚至還有一沓子一分兩分的。

這都是賣茶葉蛋和糖葫蘆攢的。

甜甜:“我們和哥哥姐姐已經研究過啦,我們不用買最貴的,但是也不能要最差的,我們要春雷半導體……”

盼盼還比劃了一下大小,“這個我爺奶聽著正好,我們打聽好的只要42塊錢,電池是二號電池兩毛二一節,三節就夠啦,另外得多買點電池備著。”

林大姐:“……”

只要……42塊錢?

你們知道42是一個職務不小幹部一個月的工資嗎?

這麽說吧,別看黃薇舍不得檔案室的工作,其實一個月也就40左右的工資。

侯建文因為是技術幹部,工資略高點,也就48塊。

不過孩子們還小,對錢概念不大,尤其他們賣茶葉蛋賺了錢。

林大姐是真佩服,崽兒們是真賺了錢。

林姝同意,陸紹棠沒有任何意見,反正他賺錢就是給老婆孩子花的,至於怎麽花,媳婦兒說了算。

在省城革委會家屬院買東西那可比在鄉下容易太多了。

只要需要就能弄來,即便沒錢沒票也可以,反正每月都發工資,以後再還唄。

傍晚時分百貨商店就用三輪車給送了一臺嶄新的縫紉機和收音機買回來。

這一次買的蝴蝶牌可折疊藏肚式縫紉機,有配套的縫紉機臺板買,多花五塊錢。

陸紹棠親自給搬上樓,安裝在飯廳那邊。

林姝和大姐調試縫紉機,幾個崽兒調試收音機,都忙得不亦樂乎。

有縫紉機做衣服就方便了,姊妹倆兩天就給二姐做了三件紅外套,剩下的布頭拼插一下給甜甜做了一件紅色的馬甲套在棉襖外面。

兩天後侯建文匆忙從廠裏趕回來,大家在家屬院兒過了個臘八節,初九上午就接到姜衛東和林夏的電話邀請他們早點過去。

姜衛東的聲音聽起來都年輕了,“婚期定在臘月十六,我特意跟廠裏申請,預備了兩間宿舍,大姐和三妹兩家都過來,很住得開。”

林姝和大姐就激動了,今兒都初十啦,她們得趕緊過去。

不過陸紹棠和侯建文不能跟他們一起過去,他們還沒放假呢,得上班。

孩子們倒是無所謂。

侯博和侯瑩學習不錯,會的東西已經遠超老師講的,甜甜三個就更無所謂,反正他們已經把茶葉蛋賣完啦。

陸紹棠雖然舍不得媳婦兒,但是要參加二姐的婚禮,他自然不會拖後腿,就幫忙收拾東西和禮物,還要安排車送媳婦兒和大姐帶著孩子們過去。

盼盼甜甜帶著小侯偉跟家屬院兒的小夥伴兒們道別,下一次可能就得過完年再來啦。

他們可是要回陸家莊過年的!

李黎、黃菡等幾個小朋友很是舍不得他們,雖然短短的幾天時間,他們已經對盼盼和甜甜戀戀不舍了。

實在是倆崽兒太稀罕人,又會講故事、又會唱歌、還會領著大家做游戲,還能保護他們……

那好處可太多了。

關澤竟然也舍不得他們,雖然他沒能像李黎那樣跟盼盼親近,但是在托兒所也能一起玩好玩的游戲,聽好聽的故事。

不只是孩子們,杜園長都惆悵呢。

老人家就喜歡和小孩子在一起,尤其是天真爛漫還懂事不熊的孩子,簡直是返老還童的秘藥,讓她覺得年輕二十歲呢。

她很可惜沒能把林姝勸到托兒所來當老師,她親自上門勸說,主動退位讓賢給林姝當園長,林姝都婉拒了。

知道林姝和林大姐要帶孩子們去參加二姐婚禮,楊淑敏、鄭潔、張婭等人也表示了好感,主動送上禮物。

不是很貴重,但是也實用,類似糧票、糖、面條、罐頭等。

林姝沒拒絕,都收下了,這是大家日常走動的禮物,來年她回來也會給她們帶的。

十一的一大早,陸紹棠目送媳婦兒和孩子們離開,站在機關大院兒前的廣場上,心裏有那麽一絲空蕩。

這是前所未有的感覺,他知道這是不舍,是甜蜜的羈絆。

嚴振東:“陸局,弟妹走啦?”

不由自主地嘆口氣。

陸紹棠瞥了他一眼,我媳婦兒走了,你嘆什麽氣?

嚴振東:“慧蘭一個勁地遺憾弟妹這麽好的人才不能搞婦聯工作,陸局,回頭好好做做思想工作。”

陳慧蘭是他媳婦兒。

陸紹棠淡淡道:“我媳婦兒不能做婦女主任,太累。”

嚴振東:“……”

合著就你會疼媳婦唄。

林姝他們出發以後,陸紹棠就給姜衛東打了電話。

陸紹棠給安排的卡車,正好去榮城公幹就把林姝等人捎過去。

卡車停在軋鋼廠門口,姜衛東和林夏已經在那裏等了一會兒。

林姝跟司機道謝,又送人家一包煙。

司機推辭兩聲就收下了,幫林姝他們把行李拎下來,又和姜衛東寒暄兩句,然後開車離去。

“二姨,二姨夫,我可太想你們了!”

三個小崽兒跟小燕子一樣往兩人身上沖。

甭管人家是不是真想,反正這麽說可給姜衛東和林夏稀罕得不行。

姜衛東給甜甜抱起來,顛了顛,“在祁州吃得很好呀,長肉了呢。”

甜甜笑道:“對呀對呀,祁州食堂的夥食可好呢,雖然廚藝沒有我娘的好,可是料很足,大饅頭大肉片子可實惠吶。”

姜衛東瞅著幾個崽兒是真喜歡呀,誰家孩子有甜甜這麽會說呀,你聽聽雖然、但是,而且的,一套一套的,很多大人都不會這樣說呢。

路上有人見到,紛紛給姜衛東和林夏道喜,“姜廠長、林師傅,恭喜呀!”

“林師傅大姐三妹來啦,恭喜恭喜呀!”

原本就是大家見面打個招呼的事兒,盼盼卻很大方地從兜裏掏出他擁有的最便宜的糖塊來,見面就分一塊,嘴裏還得說“同喜同喜。”

這是他在祁州學的。

在祁州他新認識不少小夥伴兒,家長都讓孩子邀請他們去家裏玩耍,各家說話都有自己的特色,他或多或少都能學兩句自己覺得新鮮的。

同喜同喜就是他新學的,覺得新鮮,很喜歡說。

眾人越發覺得這孩子真了不起。

去年來找爹那會兒感覺還是個小孩子,現在似乎長大很多,不只是個子高,眉宇間也不再那麽幼稚。

姜大娘正在家裏忙活剪紅喜字呢,到時候不但家裏貼滿紅喜字,她還要把門口、路邊樹上、墻上一直到新娘子暫住的宿舍都貼滿。

紅紙都得用好幾刀呢。

聽見孩子們的動靜,姜大娘高興得合不攏嘴,“可算給你們盼來啦,外面冷,快進來暖和暖和!”

孩子們紛紛問奶奶好,這會兒都不用叫姜奶奶,直接就是奶奶啦。

姜大娘那個高興呀,林大姐和林姝家都人丁興旺,等林夏和姜衛東結婚在一起,那肯定也不會少了娃娃的。

兒子不肯結婚的時候她覺得自己老了,伺候不動兒子,讓他滾去吃食堂,這會兒她覺得自己年輕力壯,還能帶三五個孩子。

林大姐跟姜大娘第一次見,多寒暄幾句,送上帶來的禮物。

林姝和林大姐準備了不少實惠的禮物,主要就是糧票、紅白糖、糖塊、花生瓜子,還有一些煙酒,都是婚禮必備的。

煙酒是陸紹棠和侯建文準備的。

姜大娘跟林姝和林大姐喜滋滋地道:“一堆不宜嫁娶的日子裏面夾著一個宜嫁娶,真是特特為我們準備的。”

她可是特意悄悄找人給查的好日子呢。

今天倒是也宜嫁娶,但是時間太趕,還是十六好。

這幾天就讓林夏去宿舍那邊和大姐林姝一起住,十六那天就讓姜衛東去那邊迎娶過來。

“劈裏啪啦”外面傳來鞭炮的聲音。

有人喊道:“新娘子來了,新娘子來了!”

林姝扭頭往外看。

林夏笑道:“別看了,是錢立生和張淑霞結婚呢。”

林姝:“……”

真是無語。

他這是故意打擂臺,膈應二姐和二姐夫呢?

姜衛東笑道:“沒事,咱不講究那個,好日子結婚的夫妻多著呢,不差他們一個。”

雖說二婚不大辦,可自己願意為林夏大辦,那也不能管人家錢立生為張淑霞大辦不是?

錢立生不甘心,也就用這種手段惡心人,但是誰會在意呢?

姜衛東的好心情一點都不受影響,他還安慰林夏呢,林夏也不在意。

姜大娘一開始還覺得膈應,後來也想通了,這說明錢家嫉妒她家啊,林夏那麽好的媳婦兒被錢家作沒了,現在是她家媳婦了。

錢家不定怎麽氣呢。

哎呀,姜大娘那個爽呀。

晚飯前,林姝帶上自己準備的泡菜、茶葉蛋、辣白菜等大家喜歡的爽口小菜去拜訪了韓蕓、廠辦主任等人。

正好李小茹在家,她送了崽們幾樣禮物,一支笛子、一個排簫、一個口琴,都是她去單位以後比賽獲的獎品,自己用不上送給小朋友玩兒。

林姝代替孩子們道了謝。

當天晚上大家在姜大娘這邊吃了一頓團圓飯,熱熱鬧鬧的,給姜大娘高興得都喝醉了。

姜大娘拉著林姝的手,“閨女呀,我高興,我真是高興呀。”

林姝笑道:“大娘,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啦。”

姜大娘:“欸。”

林姝和大姐把姜老太扶回屋裏,幫她脫掉衣服,免得老人家穿著衣服睡覺被凍感冒。

姜衛東送他們過去,宿舍早就放好被褥、暖壺、臉盆等用品,直接入住即可。

林姝和大姐進屋打發孩子們趕緊睡覺。

如今小侯偉戀著盼盼和甜甜,都不非得膩在林大姐身邊,盼盼和甜甜原本還想跟林姝貼貼呢,但是看弟弟那麽依賴他們,登時有了哥哥姐姐的覺悟,也不好意思和娘膩歪。

於是崽兒們跟著侯博和侯瑩睡,林姝就和大姐、二姐一起睡。

又可以像小時候那樣貼著香香軟軟的姐姐睡啦,林姝也開心。

姜衛東給他們送到,說會兒話還舍不得走又讓林夏送他到門口,兩人在那裏小聲嘀嘀咕咕。

林姝看得偷笑,示意大姐看。

林大姐也笑,在林姝腰上戳了一下,小聲道:“少笑你二姐和姐夫,我看妹夫和你黏糊那樣兒,比他倆還厲害呢。”

林姝臉頰微熱,嘴硬呢,“不可能!陸紹棠經常出差,我一點都沒想他。”

林大姐笑:“對對對,我可信呢,你一點都不想。”

過了一會兒,林夏回來,關門,對大姐和三妹道:“外面真冷呀。”

林姝揶揄她,“二姐,你要是和二姐夫站到半夜指不定凍成冰棍兒呢。”

林夏笑著沖過來,咯吱林姝,“好呀,輪到你笑話我了。”

孩子們在隔壁睡得深沈,不容易吵醒,三人在這邊就有些肆無忌憚。

林夏和林大姐把兩張床推到一起,三姐妹擠在一起睡,晚上嘀嘀咕咕說不完的話。

今天是錢立生和張淑霞結婚的日子,外面的風光只是錢立生故意做給人看的,他想跟人家顯示自己不比姜衛東差。

姜衛東可以給林夏的,他也能給張淑霞,甚至給的更好、更多!

他瞧不上張淑霞,只是將她當成保姆,卻又想用她來刺激林夏、跟林夏攀比,可林夏壓根兒無動於衷。

今兒他結婚,林夏連露面都沒露面。

他喝了不少酒,有點醉了,尋思也許她躲著為他娶別的女人傷心呢?

他愛林夏嘛?

當然愛,但更多的是不甘心。

他醉眼朦朧,看著眼前的張淑霞,卻想起當初和林夏結婚的樣子。

那時候她真的青春無敵呀,黑亮的眼仁兒,紅紅的嘴唇,俊俏的臉上滿是羞澀,都不好意思擡頭看他,就那麽微微低著頭偷眼瞄他。

再看眼前的張淑霞,雖然年紀不大,卻已經滿臉滄桑,眼角都有了皺紋,看著比林夏大個十幾歲的樣子。

如果、張淑霞比林夏看起來更年輕貌美,那他就不會這麽惦記林夏,不會這麽不甘心、不服氣。

林夏離婚找了看起來條件比自己優秀的姜衛東,自己找了條件不如林夏的張淑霞,這讓錢立生不甘心。

他覺得自己虧大了。

張淑霞已經打來熱水,依然是低眉順眼的賢惠媳婦兒樣兒,她沒想到錢立生會不要韓小芬而選擇她,更沒想到錢立生會用頭婚的儀式來迎娶她。

她心裏感動得很,就越發愛他,越發想要好好伺候他,“錢哥,我幫你洗腳。”

錢立生卻一下子想到他和林夏新婚玩鬧的時候,他主動給她洗腳,她卻嫌癢,最後兩人就鬧到床上去。

他再也忍不住了,起身穿上大衣急匆匆地沖出去,帶起的疾風把兩支紅燭吹滅一支,還把門上貼著的紅喜字給呼扇半拉下來,在門上飄乎乎的。

他沖到下面黑暗角落裏抽煙,看著姜衛東牽著林夏的手陪著林家姊妹和孩子們去宿舍,聽著他們熱鬧的話語,他的心就跟被萬千有毒的螞蟻啃噬一樣。

越是不甘心,越是不平衡。

憑什麽,他們可以越來越好,他卻越來越差。

老天爺太不公公了。

這一切都是姜衛東的錯,他肯定早就勾搭林夏,暗中挑唆林夏和他離婚,否則林夏那麽愛他,怎麽可能會突然離婚?

時間讓他的記憶開始模糊,不甘心讓他的記憶開始扭曲,他忘記了那些跟林夏之間的摩擦和矛盾,忘記了曾經的不滿,一味地美化兩人的感情,不斷地強調自己對林夏的愛以及林夏對他的好。

他生硬而野蠻地將過去生活裏林夏的不滿、疲累、傷心等負面情緒統統剝離,一如當初他不屑一顧、冷漠忽視。

他站在寒冷的黑夜裏抽了一根又一根煙,終於把姜衛東等回來。

他立刻大步沖過去,低吼道:“姜衛東!你給我站住!”

姜衛東滿腦子都是林夏含笑的雙眸以及她柔軟的唇瓣,冷不丁被錢立生打斷,登時有些不爽。

他早就想警告錢立生,又覺得對方沒有舞到他們跟前來,他沒有理由警告人家,今夜真是錢立生自己送上門的機會。

他就知道這廝不是個老實人。

“你這個卑鄙小人!你把我的林夏還給我!”錢立生借酒發瘋,一拳朝著姜衛東打過去。

姜衛東本是軍人,轉業以後也保持著鍛煉,動作敏捷,怎麽可能被他偷襲到?

姜衛東一側身,讓開拳頭,擡手臂就將錢立生的胳膊給扣住,然後用力一摔,“啪嘰”就把錢立生狠狠拍在地上。

錢立生被拍得七葷八素,酒醒了大半兒。

他依然不甘心,嘴裏嘟囔,“姜衛東,你休要仗勢欺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背地裏挑唆林夏……”

姜衛東單膝頂住錢立生的心口,大手扭住他的胳膊,冷冷道:“錢立生,我警告你,從現在開始跟你妻子老實過日子,但凡你敢騷擾林夏,我絕對不客氣。臘月十六是我和林夏大喜的日子,那天你最好帶著妻子躲遠遠的,不要出現在我們面前,更不許吵架、鬧事,否則……”

他膝蓋發力,錢立生登時肋骨斷裂一樣劇痛,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姜衛東聲音冰冷地喝問:“記住了嗎?”

錢立生酒氣已經全醒了,無比羞恥又無比憤懣,卻無力反抗。

那種屈辱,讓他憎恨林夏和姜衛東。

姜衛東見他還在猶豫,聲線陡然淩厲,“聽見了嗎?”

錢立生沒有勇氣再跟姜衛東耍橫,氣息微弱道:“聽見,不會……打擾你們的。”

姜衛東這才放開他,冷喝道:“滾!”

錢立生從未見過這樣冷酷無情的姜衛東,日常見到的姜衛東總是溫和有禮,對人和和氣氣,很少露出強勢淩厲的一面。

他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了。

不管他多自大多不想承認,他自己也知道姜衛東比他強大太多。

這一刻他也真真正正地意識到,他和林夏是再也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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